夜将尽,天边亮起了一丝曙光,他却觉得有些累,于是除了鞋掀开被子睡在她枕边。
将那两只小粽子轻轻拢在手心,他顺手帮她把绑在脑门上的红巾解下来,将她那竖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到了两边。
忽听她在梦中不安呓语:“少主......”
他轻声道:“我在。”
“少主,不要放手......我会抓紧的......”她呢喃着,那被裹成粽子的小手下意识地胡乱地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怔了怔,轻轻保证:“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她似乎听到了这句保证,神情放松陷入了梦乡。
他将她轻轻揽进怀中,掖好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8章 团子保镖和少主大人
翌日,宋云萱醒来,只觉全身疼地跟被人拆过一样。
她一侧头,只觉有炽热的风轻轻撩过她的额发,她疑惑地转过脸就见那只巨狼脑袋枕在她的床边,舌头摊在嘴巴外,尖利的獠牙外翻,睡相格外狰狞。
宋云萱从床上蹦起来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反而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慌得用手去捂嘴巴时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被裹成了圆不溜秋的粽子。
“小萱,怎么了?”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宋云萱猛地回头对上裴澈那张好看地乱七八糟的脸,咽了咽口水,想说少主,但只能比口型。
“少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裴澈将她放在床上,道:“柏松说你的喉咙被昨天的烟呛坏了,暂时不能说话。”
宋云萱点点头,就在这时肚子狠狠地“咕噜”了一声。
裴澈道:“饿了?”
她再点点头,饿死了,饿死了,她现在饿得可以啃了一头牛。
裴澈从房中的桌边拿出一只小盅,从里面倒出了热气腾腾的鸡汤,将鸡汤端过来,用一只极小的勺子将鸡汤舀起,先自己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
宋云萱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突然温柔的少主,眼睛瞪地跟铜铃似的。
“张嘴。”
她赶紧听话张嘴,但张地太大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捶天捶地,但又捶到了手上的伤口,所谓十指连心,痛得她眼泪直飙。
啊啊啊,她这伤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裴澈将鸡汤放在一边,将她一双小手拢在手心里,低声命令:“不要乱动。”
她赶紧一动不动。
却见他忽然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薄唇凑上前轻轻吹了吹,道:“还疼吗?”
宋云萱如坠桃源梦境般晕陶陶地摇摇头,比口型:“不疼了。”
裴澈将鸡汤重新端过来,用勺子喂她,她的嘴不能张大,每次只能吃很少的一点,她家少主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烦,一勺一勺地喂她。
突然呼的一声,宋云萱疑惑地用舌头舔了舔牙齿,什么东西从她嘴里漏了出来掉进了鸡汤里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
裴澈用勺子舀了一下,从鸡汤里捞出了一颗小小的门牙。
裴澈知道这颗牙应该是因为昨天咬铁链磕断的。
宋云萱悲伤地盯着自己牙——从今天开始她的嘴巴漏风没把门的了。
裴澈见她不开心,正打算哄,身后忽然传来个声音:“哟,兔子醒了?”
两人一齐朝外望去,只见顾清风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满脸的笑。
宋云萱曾经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顾清风用黑巾蒙着脸,这次倒是见到真容了。
正在桌子底下啃着自己玩具的雅雅呲着牙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顾清风哭笑不得:“雅雅!我是你主人的好哥们哟,又不认识我啦!”
雅雅不理会他的套近乎,朝他发出警惕的嗤声。
顾清风无语,无论看到他多少次,雅雅都拿他当敌人一样,以前见他就扑上来咬,恨不得当场把他撕了,最近还算好一点了。
“阿澈,我有事情跟你说啊,你让雅雅给我让路啊!”
“就在那里说罢。”裴澈继续给宋云萱喂鸡汤,鸡汤从她漏风的门牙缺口里流出来,他拿帕子帮她擦干净。
被硬邦邦地驳回了面子,顾清风无奈摇头:“好吧,那我说了啊,黑鸦禁队背后的人要见你。”
裴澈:“嗯。”
“你不好奇那个人是谁?”
“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额,你真的打算见他?”
“我可以见他,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裴澈将喝完的鸡汤放在桌上,命令宋云萱:“躺下,睡觉。”
宋云萱本想下地溜达一圈儿,但在少主的威胁下她乖乖躺进了被窝。
裴澈看了她一眼:“闭眼。”
宋云萱赶紧闭眼。
“雅雅看着她,不准她乱动。”
那头巨狼应声乖乖地走到床边,正襟危坐地盯着宋云萱好像在说:“我在看着你哟,感动么?”
宋云萱:“不敢动,不敢动。”
裴澈走了出来,顾清风笑道:“你还没说什么条件呢?”
“第一,我要虚凰的人头。”
顾清风一愣:“虚凰是他们的顶级杀手之一,只怕......”
不等他说完,裴澈又道:“第二,我要孔雀墨。”
顾清风大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孔雀墨?”
裴澈没解释,只淡淡道:“明日辰时,让他们带着这两样东西过来,你去接应,少一样,不见。”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裴澈看向隔壁那间曲水东篱,阴冷一笑,“他们的七皇子殿下还在我手里。”
“七皇子......”顾清风伸长脖子看了眼曲水东篱,冷汗直下:“喂,你不会说昨天你叫雅雅送回来的那个叫卫筠的孩子就是当今的七皇子吧?”
裴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小萱的药还没喝,我去给她喂药,没什么事不要来烦我。”说完转身走回了房间将门关上了。
顾清风凌乱了片刻,心中愤懑:“我招谁惹谁了!昨天晚上是谁跑前跑后给你收拾烂摊子的!鞍前马后忙了一晚上,就这态度!”
顾清风转身对不远处正在药寮熬药的柏松道:“大师姐,回去跟你们夫人说,就说我顾清风不干了!”
柏松笑了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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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团子保镖和少主大人
房间里除了柏松偶尔会进来送药之外,就连卫筠想进来看看宋云萱都被裴澈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这一天,宋云萱都在裴澈的精心照料下幸福地度过的。
渴了,少主就会把水送过来,饿了,少主就会把吃的送过来,疼了,少主会给她呼呼,基本上能代劳的事少主都会帮她,然而有一件事宋云萱憋得很辛苦:她!想!上!茅!房!
她快憋了一天了!但是她没办法跟少主说啊,她手被裹成粽子了,要上茅厕必须有个人帮忙,但是面对少主,这句话打死说不出口哇!
就在宋云萱快憋疯的时候,同住在曲水南山的紫衣姐姐趁裴澈出去拿东西的空隙进来救了她。
木卿卿帮宋云萱清理好之后把她带回房间,谁知站在门口裴澈的冷剑就架在了木卿卿的脖子上。
裴澈怒火中烧,一回来就发现房间胖团就不见了,房间空空如也,作为看守的雅雅居然在打瞌睡?知错的雅雅站在一边害怕地耷拉着脑袋。
裴澈心头不悦,冷道:“你把小萱带去哪里?”
宋云萱忙解释:“少属,你路会了,木姐姐是带我去上茅黄。”
她牙齿漏风说话不清楚,木卿卿道:“回少主,属下带小萱小姐去上茅厕了。”
裴澈把剑撤回,将宋云萱从木卿卿怀里抱了回来。
木卿卿在房门口单膝而跪:“少主,夫人有命,希望您尽快回灵犀宫,上次清风大人已经帮少主多争取了些时日......所以请少主体谅一下属下,属下也很为难。”
裴澈头也不回:“我哪次回去,那女人不是想着要我的命?”
“但是您不回去,夫人就要属下的命了,”木卿卿偏过头去,低低道:“您死总比我死好。”
“......我听到了。”
木卿卿惊恐:“少主居然能听到我的心声?”
裴澈面无表情:“你刚才说出来了。”
“少主糊涂了,属下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木卿卿看着宋云萱,挤出微笑:“小萱小姐,您也在场,您要作证,刚才属下没说过那种话。”
宋云萱受到惊吓:诶?为什么要问她?她什么都没听到!
裴澈走过去把门一脚踢上了,木卿卿在门外不依不饶:“少主,您这样,卿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您的!”
“那你变鬼吧。”
外面没声音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滋啦滋啦的挠门声。
宋云萱:“少属,木蝶蝶没树吧。”
“没事,她经常这样。”
宋云萱:“ Σ( ° △°|||)︴”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浑身起疙瘩的挠门声终于停止了,柏松拎着药箱走了进来,笑道:“刚才我看卿卿好像去上吊了。”
裴澈头也不抬:“不用管她。”
柏松点点头:“也是,这孩子太不懂事。”
宋云萱:“Σ( ° △°|||)︴”
“我去看看木蝶蝶。”宋云萱慌忙下地,谁知柏松扣住她的肩膀,笑容和善:“不要乱动,我给你换药,阿澈,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裴澈起身出去了,柏松又唤住他:“孔雀墨是天下至宝,传世至今不过只剩下三颗,明天那些人真的会把它送来么?”
裴澈顿住脚步道:“会。”
柏松淡淡一笑:“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也好,拿到孔雀墨就能帮到厉大哥,也算解了你多年的夙愿。”
裴澈嗯了一声。
“对了,听说明天你会拿到一颗人头是么?”
“送给你的。”
柏松娇美的脸上泛起一丝兴奋的红晕:“多谢。”
裴澈没多说,看了眼被他们的对话吓到呆滞的宋云萱,道:“我待会回来,你先睡,听柏松姐姐的话。”
宋云萱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到裴澈说了什么:刚才少主和柏松姐姐讨论的是人头么?送人头是不是这里的一种特别风俗,比如逢年过节送个礼啥的那种?是的吧,是的吧......
宋云萱福至心灵地发现少主身边的人都有些,额,不正常。
柏松在床边坐下,帮宋云萱拆开手上的绷带,道:“你这伤口深,只怕要将养个把月,注意最好不要碰水知道么?”
宋云萱连忙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柏酥姨凉。”
正帮她的小手擦药的柏松手上的动作一顿,婉转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柏酥姨凉......”
“我行医多年,剖尸无数,男的女的老的都有,就是没剖过小孩子的......”
“四蝶蝶!蝶蝶!蝶蝶妹妹的蝶蝶!蝶蝶四我看过的缀漂酿的蝶蝶!”宋云萱漏风的门牙强烈地转达出她的求生欲。
柏松满意地捏捏她的小脸:“真乖。”说着又轻轻地把药膏用签子涂到她的手指上。
“听阿澈说,你是他捡来的?”
“四。”
“呵呵,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宋云萱瞅了眼那正悉心帮她上药的温柔“姐姐”,心中惴惴,没敢搭腔。
柏松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将绷带缠在她的手上并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她指着她掌心那道被铁链勒出的狰狞伤疤道:“这伤口勒的可真深啊,很疼吧,在那种情境下还能把阿澈救出来,真是难为你了。”
“嘿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宋云萱谦虚地笑着却见柏松正抬眸看她,那眼神冷得仿佛正在看一具尸体,宋云萱心头咯噔一跳顿时不敢再笑。
柏松幽幽道:“一个四岁的孩子把一个成人从几丈深的机关楼里救上来?呵,这种事你觉得我会信么?阿澈从小脑子不正......他从小考虑事情的方式就异于常人,你骗过了他却骗不过我,所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你跟在阿澈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宋云萱被她轻缓的语气惊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知道自己叫宋云萱,上辈子死在一个叫江爵的人手里,她无父无母,被一个叫大福的转运神送到裴澈身边,成为他的护法,此生的职责就是保护他。
但这些话她怎么跟柏松解释?
柏松见她讷讷无语,起身淡淡道:“早年我在西域边陲游历,那里传说有一个异教,教众擅养煞童,那些煞童全都在四五岁左右长相天真无害,人们被它们的外表所迷惑悉心养在身边,直到煞童狂性大发,将身边的人全部屠杀殆尽。”
听到这,宋云萱便知她误会大了。
“我不四,尊的不四......”宋云萱急地手舞足蹈,糟糕,再不解释清楚她就惨了。
谁料柏松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收了身上的杀气,她将东西收进药箱里道:“不过灵犀宫的暗哨遍布江湖,你的来历我们一早查过,可惜我们居然什么都查不到,你就像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