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蕊点点头,十分满意,第一季总共卖了九百一十四两八钱,这一季多出五百八十五两四钱,而且还除掉了税粮。
说到税粮,有一点还是吃亏的,本来一年两交的税,官府为了省事,改成秋收时一起交,这样产量的话就以最高的一季为准,青蕊第一季水稻才亩产六百斤,等于多交了两百斤的税粮。
不过国家扶持农户的政策已经很好了,多交那几百斤粮她还是没意见的,而且她也交得起。
而村子里其它的人,青蕊为了不让人起疑她的庄稼产量,得空的时候在村里的庄稼地里走了一遭,村民们收粮的时候发现今年的产量比去年高了许多,一个个脸上乐得跟喇叭花一样。
大伙原本还有些羡慕和惊奇青蕊怎么能种出高产的庄稼,现在都不奇怪了,他们也能种出来嘛,虽然没她的多,但是他们花的精力和时间也没她多,老话说得好,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回报果然是没错的。
接下来,她又和狗儿一起算了出账,生活开支,人情往来,狗儿读书的这一块以及请人收粮的工钱,一共是三百二十一两四钱,比上半年的一百三十九两八钱多了一百八十一两六钱银子。
所有的收入减去所有的支出,富余一千一百七十八两八钱。
这个收入青蕊很满意。
因为先前只余了两百七十五两银子备用,这半年却花去三百多两,因此现在的银钱数只有,一千一百三十二两四钱,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要花银子的地方相对要多些,青蕊就让二牛又存了八百两,剩下三百三十二两四钱银子。
如此一来,他们家的存银就有一千四百两了。
有这么多的存款,一家子心里这才踏实安稳了,狗儿参与了记账,知道自己读书花了很多钱,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更努力学习,不能辜负了二叔和婶婶对他的期待和希望。
粮食收回来了,地却不能荒废着,得种些简单易活又不太废养料的植物,一来能为冬春交接的时候提供些食物,二来起着养土肥田的作用。
地里青蕊准备种姜蒜、白菜、蚕豆、豌豆这五种,田里种萝卜、油菜、小白菜、波菜、卷心菜,除了姜蒜,其余都是直接下种子的,比较方便快捷。
十种菜,每种种六亩,只需请村民把地翻一遍,剩下的青蕊自己搞定。
旱地用锄头翻一翻就行了,而田里则需要牛来犁一犁,当然,也可以用锄头翻,这样就慢一些,人工量也相对要多,青蕊想了想,还是决定请耕牛来犁田。
只是犁田的时候,她带着狗儿猫儿提着桶跟在后面捡泥鳅和鳝鱼。
一整年的水田干了,泥里有许多的泥鳅和鳝鱼,犁走一遍过去,会翻出许多来,婶侄三人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捡了个不亦乐乎,其实还没有犁田之前,自己动手挖泥鳅更有趣。
泥鳅洞虽然在泥里弯弯曲曲像迷宫一样,但是会在泥面上露出一个口子,只要顺着口子一路挖下去,准能找着泥鳅,一般来说,泥鳅洞要浅一些,鳝鱼洞较深,但是无论是深还是浅,只要挖到越来越湿润就一定是快到它们居住的地方。
一条一条的挖泥鳅比提着桶在后面捡要有趣得多,青蕊三人捡了一大桶后,就跑到别人家田里去挖了小半桶,两个孩子每挖到一条后就乐得蹦跶起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挖完泥鳅,青蕊要去干活了,这时正好顺子带着两个妹妹也来挖泥鳅,青蕊就让兄妹俩和他们一起在田里玩,几个孩子又挖了会泥鳅,觉得腻味了就准备自娱自乐。
乡下的孩子就算是玩游戏也带着乡土气息,比如这次他们就准备玩泥巴,在他们这里的土语叫泥补洞。
泥补洞很简单,就是拿一些水份较多,柔软但有韧性的泥巴,捏成一个碗的形状,找一块平整的青石板,高高举起泥碗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这时泥碗在空气的冲击下,会破一个洞,另一方的人要拿自己的泥巴把那个洞补上。
游戏前双方的泥巴要一样多,最后的输赢就是看对方手上的泥巴多少决定。
“输的人拿啥东西给赢的人?”准备好了泥巴,猫儿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问。
顺子道:“我娘早上耢了花生,我们要是输了就给你们一人一兜花生好了。”
猫儿看了看狗儿,见他同意,这才点点头。
“你们给啥?”和猫儿同岁的荷花问。
猫儿道:“我婶婶早上炸了肉丸,我们要是输了就给你们一人十个肉丸。”
“为啥才十个?”荷花舔了舔嘴问,她可喜欢吃青蕊婶婶做的东西了,总吃都不够。
猫儿点了点他们兄妹:“你们三个人,我们才两个,而且肉丸比花生珍贵多了好不?”
狗儿为妹妹的精明乐了乐,在吃上面,她是不会吃亏的。
张家兄妹自然也明白这一道理,没再说什么,开始游戏。
几个回合下来,张家兄妹输了,本来还想吃肉的荷花推了妹妹兰花一把:“都怪你,不让你砸你非得砸,这下好了,没肉丸吃了。”
兰花才两岁,被姐姐这样一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嘴就哭了起来。
狗儿见青蕊已经在往这边看,赶紧让顺子把兰花拉起来,并决定给他们一人两个肉丸,这才把事情盖了过去。
猫儿嘟着小嘴,哼,不喜欢荷花了。
第34章
青蕊把所有的菜籽下种完, 就彻底清闲了下来, 入了秋,天气变得反复无常, 经常昨天红火大日头, 今天就寒风阵阵, 如此来回半个月,到了霜降这一节气。
从这天开始, 中南府早晨的温度会特别低,因为会打霜, 而中午又会特别热, 到了晚上又特别冷,在这样的天气里生存, 需要很强的身体素质, 否则根本承受不起。
但是这样的季节很适合晒制地瓜干,青蕊早就把地瓜全部放在阴凉的地窖里晾着,过了几个月地瓜的水份已经少了许多, 剩下在地瓜体内的大部分都是果糖了,这样晒出来的地瓜干特别甜软好吃。
青蕊把地瓜从地窖里拿出来, 用大木盆倒满水, 把地瓜放进去,先用耙子把地瓜笼统的清洗一遍,把大块的泥巴洗掉, 接着再一个一个用对折捆好的稻草来搓掉外皮上的泥。
大概要清洗三四遍, 好在家里接了自来水, 用水上比较随意,青蕊就多洗了几遍,尽量让地瓜一泥不染。
洗好后开始削皮,削皮并不是把所有的皮削掉,只是削掉两头的柄和一些有斑点或者虫蛀过的表皮,也可以全部削掉,看个人的喜好。
青蕊把菜刀在磨刀石上磨利了,搬了个小板凳坐着,从洗好的地瓜筐里拿出地瓜快速的削皮,削好后再放进一盆干净的水里,等削好一锅的份量,她把地瓜放进锅里,加满水,水一定要盖住所有的地瓜,防止面上的地瓜半生不熟。
二牛负责烧火,猫儿负责把削好的地瓜再次捡到筐里,一家三口时不时说笑几句,忙碌而温馨。
待地瓜煮熟了,再捡到干净的筐里冷却,足足煮了五锅地瓜,青蕊看着差不多够吃了,就停了手,拿了刀切已经冷却的四锅地瓜,还有一锅在煮着。
一般不需要木墩,直接一手拿熟地瓜一手拿刀,在手上直接分切成均匀的数小块,先把地瓜在手上从中间切开,再把一半切成几小块,切的时候要控制好力度,不能用力过猛切伤了手,切好半个地瓜就放在架子上的竹席子上。
说到席子,青蕊倒是很佩服二牛,会编制各种各样的筐子,篮子,簸箕,席子等,不起眼的竹子和柳条到了他手上,三两下就能变成精致实用的东西,还会做桌子板凳,能文能舞,温柔体贴,善良朴实,真是完美男人。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朝厨房看去,透过窗子,她看到她心中的完美男人正拿着根柴火往灶台里放,动作熟练,身影清秀挺拔,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二牛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一双炙热的眸子,心里也是一热,露出愉悦的笑容:“蕊儿,咋了?”
“没、没啥,看看地瓜熟了没。”似做贼被抓了正着一般,青蕊心虚得脸都红了,撒完谎赶紧转过头去,拿起一个地瓜继续切。
猫儿吃得满嘴地瓜泥,看了看青蕊,奇怪道:“婶婶,你脸咋这么红?”
青蕊:“……”
待所有的地瓜切好晒上,院子里空地上的架子上已经摆满了。
“哟,妹子,这是在做啥?”廖氏来串门,看到这场景乐了。
青蕊正在清洗东西,手上没停,答道:“晒地瓜干。”
“这玩意有啥好吃的?咋弄这么多?”对于从小到大吃地瓜长大的廖氏,她对地瓜干并没有好感。
青蕊道:“给孩子们吃,我也爱吃。”
最主要是她准备给香香送些去,她吃惯了那些昂贵的精美的点心,这种普通的农家小食她应该会喜欢,而且这是纯天然的手工制品,没有任何添加物,营养美味,对身体好。
“切得真好看,每块大小都一致,这地瓜的成色也好,红心的,晒出来一定好吃。”廖氏往架子上看了看,有些自惭形秽,想当年她晒地瓜干时,都是随便切几刀就完事,她家的孩子吃几块就不吃了,所以她也没再费这神。
她不由得打量起青蕊来,长得标致,皮肤越来白净细嫩,白里透着红,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时常带着善意,唇红齿白,嘴角含笑,给人一种春风一般的温和舒适感。
她虽穿着普通,但是干净整齐,靠近一些都能闻到皂角粉的清香,行事利落,为人淡然,从不与人争事非口角,勤快、负责、认真、吃得苦、受得累,咋看咋讨喜,世上咋会有这么好的女人呢?
二牛也是个顶瓜瓜的小伙子,但是残着腿,罗家的家境虽然不错,但没一个能顶事的,一个没有顶梁柱的家,要搁别的地方,少不得受多少恶人欺负,好在他们村子的人都不错。
要是二牛的腿能好了,这两口子才算得上是绝配,这个家也才美好。
“嫂子,你这是咋啦?”青蕊被廖氏看得心里发毛:“你有什么事直说行不?别这样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廖氏翻了个白眼:“你的胆儿也忒小了,我不过是觉得你办事漂亮整齐,多看你两眼罢了,咋的又吓着你了?”见二牛从厨房出来了,她赶紧道:“二牛兄弟,你这个媳妇呀哪哪都好,就是这胆子太小了,你呀可当心着点,别把人家吓着了。”
“嫂子不吓她,旁的人便不会吓她,我就更不会了。”他疼她爱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吓她?
廖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张嘴准备说话,青蕊察觉到不对,赶紧塞了个地瓜在她嘴里:“嫂子吃个地瓜,很甜。”
廖氏呜呜了两声,把地瓜拿下来吃,没再说什么,吃完后满脸笑:“确实甜,妹子心灵手巧,种出来的东西就是好。”
“少给我戴高帽子,说吧,啥事?”青蕊把筐子,盆,刀等全部洗好晾晒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围裙解下来问。
廖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就是想请教请教种寒瓜的事情。”
“连请教都用上了,哪学的?”青蕊听惯了廖氏简单粗暴的话,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她这么有文化。
廖氏道:“特意找我弟妹学的,咋样,我是不是也特别像有学识的人?”
青蕊和二牛对视一眼,大笑了起来。
把廖氏请进屋,给她倒了杯红糖水,青蕊坐下来道:“明年才种瓜,这么着急干啥?”
“这不是被瓜价刺激了嘛,妹子你整天不是在家忙就是在地里忙,一定不知道寒瓜在外面卖多少钱一斤。”廖氏今天去了趟镇上,就迫不及待的想种寒瓜了。
青蕊其实并不关心外面卖多少钱,她只赚她应得的,不去攀比不去羡慕,但看廖氏这么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多少?”
“三十文一斤。”廖氏伸出三根手指,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青蕊面上平静,倒也不觉得有多贵,从她这里批发出去要十八文,路上运输费,人工费,车马费等等,赚十二文一斤其实不多,而且西瓜在中南府是新鲜物,别说那些有钱人,就是小老百姓也想买点尝尝鲜。
上次就有几个隔壁村的人找她买瓜,说是家里的孩子哭闹着要吃,但是家里实在没那么多钱,于是两三家人一起合伙买一个瓜给孩子解解馋,她自然不会收她们高价,收了十文钱一斤,又送了几个卖相不好的小瓜,那几个人拿着瓜谢了又谢,最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秦义其实还算是良心商人,并没有借机抬高价格,牟取暴利。
青蕊把廖氏劝回去了,种瓜的事情现在还早,以廖氏那吃了下顿忘了上顿的记性,她教了估计也是白教,还是明年再说。
不过她既然如此想赚钱,她就让她回家也多晒些地瓜干,廖氏很不情愿,但也还算听她的话,乖乖回家晒地瓜干去了。
地瓜干的晒制过程中,需要不停的翻动,防止未晒着太阳的一面水份蒸发慢,要是遇上阴雨天气,就会腐坏发霉。
到了晚上的时候,地瓜干也可以不用收,接上一层霜后的地瓜干更好吃,但是青蕊是收回去的,她怕有虫子耗子什么的弄脏地瓜干。
大概半个月左右,地瓜干就晒成了,红心地瓜晒出来呈橘黄色,软软的,香甜可口,青蕊和两个孩子一上午就吃了两三斤,中午饭都吃不下了。
二牛又是好笑,又是宠爱道:“蕊儿你怎么也像个孩子,吃起喜欢的东西来没有自制力?”
“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地瓜干。”这虽然是大实话,但是有点像王婆,青蕊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牛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也不能这样吃,地瓜容易饱腹,吃多了容易撑着胃,别回头难受。”
“晓得了,我们不会再吃了。”青蕊乖巧答道。
把地瓜用干净的麻袋装好,放在干燥阴凉的地方存放着,青蕊带着猫儿去田间了,地瓜这东西虽然哪哪都好,只是吃多了容易放臭屁,她可不想待在家里毁了她的淑女形象。
只是晚上狗儿放学回来,脸色怪怪的,青蕊以为他吃多了地瓜干不舒服,追着问了他几句,他才吞吞吐吐的说,张秀才让他这两天在家自学。
青蕊忙问为啥?
狗儿好半天才说是自已放屁把张秀才熏晕了。
青蕊听完笑得险些没岔过气去。
算着日子,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一些家大业大的人家已经在准备过年的事宜,青蕊在乡下,虽是小门小户,也得提前准备着,比如她心心念念许久想酿的米酒是时候该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