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人不知——鱼肉
时间:2018-07-08 09:15:38

 《深林人不知》作者:鱼肉
 
文案:
清明时节,寒露从外省回到老家,不料老家被人占了,门前的路被人挖了,初恋开着挖掘机讥诮地笑:“稀客,舍得回来了。”
——这些年的千山万水,是你——
 
阅读tips:
1.男主真就是一开挖掘机的糙汉,糙帅穷,有原型。
2.女主是乡村教育研究者,白,不富,美是真的。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露、林周言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第1章 一棵树
  榕城火车站,人满为患,多是回家过节扫墓的青年男女。
  刚下过一场豪雨,路面积水映照出街边刚抽出新芽的枯树,带来新一轮生机。寒露预约的司机迟到了半小时,到时车上还坐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她瞧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从火车站到林家湾不远,约莫四十分钟的路程,寒露靠在车窗上发呆,旁边的少年拿着手机正在与人通话,脸上露出笑意。
  同一车辆上的两人,心境截然不同。
  林家湾仍是记忆中的模样,清一色的筒子楼将附近的现代化建筑硬生生划出一道楚河汉界,每家每户的铁门漆色脱落得衣不蔽体。
  这时代还存在的筒子楼,在他人眼里只是等待拆迁的产物了。
  寒露前脚刚踏进巷子口,就听见西北方向轰隆隆,大型车辆碾过石子儿的声音。
  她刚走近,准备一探究竟,先前在车上坐着的少年一溜烟从她面前跑过,扑到前方十米远处一位妇人的怀里,撒了撒娇。妇人将少年打发到一边,不期而然看见寒露拎着行李箱尴尬地笑。
  “露露?”
  “是我,邹姨。”
  寒露一边应着话,一边想着自己的手应该刚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身前背后似乎都无所遁形,她干脆垂下手。
  邹姨却是没过多在意,上前抄过她的行李箱拿过来,“露露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邹姨目露焦急与惊诧,牵着寒露的手往老屋走。
  “你瞧瞧,他们这都干的什么事儿,趁着家里没人就开始做强盗土匪的事情了。”邹姨嘴里骂骂咧咧,一双爬满皱纹的手却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扭头,顺着邹姨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身影嵌入她眼中。
  雨后的乌云散尽,浮现一抹斜阳,霞光透过浓厚的云层逶迤一线,落在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已退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模样,穿着深蓝色工装,脚蹬黑色皮质胶鞋蹲在石台上,手里揉捻着一根烟,侧脸轮廓在斜阳最后的余光中被描绘得棱角分明。
  谁也没有开口问候第一句话,而寒露想了千百次的重逢方式中从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
  寒露紧紧盯着他的面孔,这张她日日夜夜想念过无数次的脸,那双深邃的双眸,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汗,想上前问候一句,抬脚走了几步又没想到该说什么好,就又站在那儿不动了,傻得很。
  他掀了掀眼皮,撸起衣袖继续想要继续点燃一根香烟,转瞬却又想起什么,将扔了烟碾碎在脚下,脱了工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招呼其他的同事。
  “弟兄们,继续干活。”
  下一秒,窜进挖掘机的驾驶座里,哐哧哐哧操动机器继续开路,对一旁的寒露视而不见,恍若陌生人。
  邹姨瞧出他们之间的气氛,招呼寒露,“露露,今晚暂时在邹姨家住一晚,邹姨正好要给你交代一下事情呢。”
  寒露听着邹姨的话,视线仍旧在他的身上,手臂上的肌肉结实紧致,整个人晒黑了很多,汗珠顺着他的肩胛骨滑入更深处。
  她暗自垂眸,应了邹姨一声,“邹姨,我有家里的钥匙,我先把行李放家里再过去。”
  她的话音儿刚落,邹姨脸色一变,将她扯到一旁来,怕得罪了面前正在工作的几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听邹姨的话,等会儿和你说。”
  寒露任由邹姨将她拽回家中,心中的翻江倒海折腾了好几回,脸上的郁结不加掩饰地展露,她挺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她自个儿出神地想着,直到邹姨递给她一杯热水,她这才不好意思地将失魂落魄的表情收敛起来。
  邹姨是多精明的人儿,当初她和林周言的那点儿事,邹姨知道得清清楚楚,也瞧得最清楚。
  邹姨原名邹红英,早年寒露还住在林家湾时,两家人来往挺密切,邹姨和父亲更是知己,所以一直对二零零八年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从来不相信寒露的父亲是罪人。
  “你爸……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没见着你,也联系不上你们,本以为没机会,没想着你赶着清明节回来。”
  寒露低声回答,“身体不大好,在狱中一直生着病,也拒绝亲属的探视。”
  她没说这次清明节回来一是为了祭祖,二是她所在的工作单位职位上调动,她主动调到榕城来进行工作。
  做出这个决定时还震惊了不少人,都没想到人美能力强的寒露会选这么个偏远的地区工作。
  “我相信你爸,但……很抱歉一直没能找出证据。”邹姨说着说着止不住悲伤。
  寒露见状赶紧岔开话题,“邹姨,您刚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邹姨听了这话脸色忽地急转直下,阴沉着脸讲,“那臭不要脸的镇长,仗着自己有个镇长的身份,见你七八年都没回林家湾了,就没收了你家的土地权和房屋拥有权,现在这会儿正大张旗鼓地准备修水泥路,结果林家湾上的每家每户人的钱没收齐,现在这会儿正在闹呢,林周言吃了不少亏。”
  寒露讷讷,“吃什么亏?”
  邹姨叹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清明节破事一堆。”
  寒露没搭腔,她已经做好了自己在家呆着的准备,但是对于镇长没收自家土地房屋产权的事情,她不能理解。
  还没等到邹姨的热饭热菜上桌,寒露拎着行李箱回了自己家中,穿着小背心的林周言正坐在她家门口,手里端了个搪瓷杯,大口大口喝着水,旁边放着扳手和机油,裤管上蹭得全都是灰。
  她没忍住,上前试着问他,“林周言,我是寒……”
  “哟,舍得回来了。”他不疾不徐打断她的讲话,放下搪瓷杯,随意在裤子上抹去手中的机油,继续工作。
  在远处看好戏的几个年轻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准备吹几声响亮的口哨给林周言渲染一下气氛,身后窜出来的程抒撞散躲在挖掘机后的他们。
  “周哥呢,我找周哥!他妈的,周嘉那边摊上大事儿了!”
  程抒不顾自己摔了个狗吃屎,满身泥水从地上爬起来,入眼就看到林周言朝着这边走来,身后的寒露他没注意。
  程抒直接放大了声音喊,“周哥,周嘉那混小子在开着挖掘机在修理段家村那片儿路的时候,与一堆学生起了冲突,两队人马打得不可开交,周嘉的大舅子过去处理事情时候,周嘉刚开上挖掘机准备干架,他大舅子冲上来挡在了学生面前。”
  程抒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周嘉的大舅子当场死亡,周嘉直接吓晕了。”
  林周言当场彪了句,“你他妈在现场都不管点儿事的吗,还愣着干什么,带我过去!”
  程抒也是刚才从外面听到的消息,这确实也是怪他,没看好脾气火爆的周嘉。
  他抄在前面带路,跟在后面的几个愣头小子一听到有人死了,顿时吓得哆嗦,眼神又流露出想看戏的表情。
  林周言立即瞪他们,“看个屁,关你们鸟事。”
  几个人被他唬住,老实开工。
  大舅子已经被人抬去了附近的医院,林周言赶到时,事发现场围观的人群都被程抒遣散了,只剩下几个衣着狼藉的学生和跪在地上的周嘉,额头上还流着血,抱着胳膊打颤。挖掘机附近则是一滩血迹,已经暗红凝结,但能想象到发生了惨烈的打斗。
  林周言一到,周嘉只顾着道歉,丝毫不在意淌了满脸的血,起皮地嘴唇不停地张张合合。
  林周言脱了身上的背心,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他将周嘉头上的伤包扎好,拍着他的肩膀,“老子平常就是这么教你办事的?”
  话落扫了眼那群学生,眼角余光瞥见跟在身后的寒露,四目相对,林周言巧妙地挪开视线,让程抒劝在场的无关人员离开。
  程抒这才发现在槐树下的寒露,眼中一惊,这女人怎么回来了,还挺会挑时间回来,当下就朝着寒露走去。
  “寒露,稀客啊。”
  他笑着说,这笑是讥笑的笑。
  程抒与寒露是同一所初中,因为林周言的缘故两人在滑冰场认识,之后一直在学校里罩着寒露,偶尔带着寒露去见识世面,被林周言教训过不少次。
  “哦哟,回家过节上坟了?”
  寒露阴着脸瞅他,“你欠打啊?”
  啪的一下,程抒脑袋被来人狠狠打了一下,程抒翻了个白眼往上看,林周言黑脸盯着他。
  程抒嘿嘿一笑,“呸,换个语气。”
  看来这俩还有戏。
  “这儿没你的事儿,回去吧。”林周言不带感情地赶她走。
  寒露却看见在那一群学生中,邹姨家的那个孩子也在其中,抱着脑袋哭得稀里哗啦,眉眼处挨了一拳,肿得骇人。
  邹团也瞧见了寒露,想起自己的母亲似乎与寒露的交情特别好,不假思索就哭着喊,“姐姐,救我。”
  寒露朝着孩子的方向指了指,“现在和我有关了。”
  林周言背对着她,掏出裤袋里装着的打火机,试着点燃了好几次没点着,心里有些躁,想来几根烟抽抽。
 
 
第2章 两棵树
  邹团见寒露走到自己身边,立马揪住她的衣服躲在她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看也朝这边走过来的林周言,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眸中深沉似海。
  邹团脸色有些僵,硬着头皮小声嘀咕,“草你妈的 ,有权就了不起啊,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寒露听着这话不觉皱眉,斜乜了他一眼。
  可真等林周言走过来了,他立马不吭声了,老实得像被人活捉的兔子,一个劲儿装死,再看看其他的几个人孩子,头恨不得低到土里去。
  寒露虽没搞明白这架势,但看林周言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她心里也发悚,不是没见过林周言愤怒的样子,而是在他面前,他的发怒永远如同蜻蜓点水,一笑而过中难以察觉隐藏的蓬勃怒气。
  寒露下意识将邹团掩在身后,林周言抬眼瞥了她一下,旋即伸手将躲藏在她身后的邹团给揪出来。
  “老实点儿,别动。”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用低沉粗犷的嗓音命令其他几个孩子,“你们仨给老子滚,下次再闹事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几个灰头土脸,染着社会发色的高中生顿时作鸟兽散,剩下邹团被林周言揪着给扔到了旁边的机动三轮车上。
  邹团嗷了一声,脸色顿时憋得通红,抱着左臂哼哼哼唧唧,眼眶中的泪水还打着转儿。
  “姐、姐姐,救我,不然我会被他打死的,呜呜呜。”说着说着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涕泗横流,朝着她伸出手,嘴里还在不停嚷嚷。
  “林周言咒你全家,你凭……凭什么修这里的路,凭什么管每家每户要那么多钱,吃人肉包子的黑心人,有本事你真的打死我啊!!”
  他如同撒泼的孩子,坐在车上蹬着两条细腿,哭肿的眼睛还没睁开一条缝,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紧接着听着胳膊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脱臼的手臂被接了回去。
  “闹啊,继续给我闹,老子再给你拧脱臼。”他沉着脸。
  邹团小声嘀咕,“都说了多少次了。”
  话落就被林周言踢了一脚小腿肚子,随即咔嚓一声,胳膊再次脱臼了,邹团叫得鬼哭狼嚎。
  林周言沉默了几秒,问:“周嘉说你什么了?”
  邹团嘀咕,“骂我全家是穷逼。”
  “这说的不是实话?”
  “我…你……”邹团瞪他。
  “这点儿破事算什么几把,既然生气了还回去就行。”他抽出那根拿了半晌没点着的烟,放嘴里点上,顿时烟雾缭绕,“但得有本事,损招就别想着用了,那几个小狗腿子做不了朋友。”
  邹团不说话了,静了好一会儿。
  林周言抖了抖烟灰,“下次别做蠢事。”
  人是聪明的,就是爱跟风,一群人跟着做傻事,还被人当枪使。
  “修路的事儿我会解决好。”
  邹团嗯嗯点头,逃也似地跑了。
  至于周嘉那边,天生不是少爷的命却偏偏有一颗想当少爷的心,做过的傻逼事情不少,这次闹得出人命,恐怕周嘉在这里面画蛇添足不少,他也懒得去管周嘉那点儿事,大致了解事情就行。
  林周言电话联系医院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医院那边直接告知大舅子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而死亡,直接准备后事。
  他向程抒招手,“直接把周嘉送回去吧,我这里收不了他,顺便也把周嘉大舅子死亡的消息提一嘴 ,他们家知道该怎么办。”
  交代完该办的事情,他伸了个懒腰,斜阳温糯挂在他背后,风一吹过时,他顿了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寒露又尴又尬,邹团那小子人早跑了,自己到头来没帮上一点儿忙,她也不想错过这么这和林周言谈话的机会。
  她上前直接拦住他的去路,“想找你谈一些事。”
  林周言微微昂首,仰天看向天际颜色的变化,烦了,“你找我谈的事儿我管不了,房子你也住不了。”
  “那门前的路呢,你不商量就挖了别人家的路?”
  “能联系上?”
  “不能找吗?”
  林周言插口袋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她,“找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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