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人不知——鱼肉
时间:2018-07-08 09:15:38

  良久,她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倨傲,“你怎么在这儿。”
  “傻逼吗,看看情况不就知道了。”程抒在一旁骂道,现在都什么情况了,怎么事情感觉越来越乱了,程抒觉得头大。
  孙斌看到赵茗静时不由面露笑容,但看到赵茗静第一眼专注的人是林周言后,立马垮下脸来。
  “静静,到我这儿来。”
  赵茗静偏头,这才注意到氛围的微妙,同时也看见天台上悬挂着的两人。
  她尖叫:“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茗静你过来我身边。”
  赵茗静犹豫不决,踉跄退后几步,“不,不,你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我杀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忠那老头儿还是你帮我。”
  “那是你说不会杀死他的!我也没杀死他,可是你现在……”
  孙斌微微一顿,“我现在只是玩个游戏,我只想要你,茗静。”
  赵茗静后退,摇摇头,残忍拒绝他。
  祁旭眼疾手快,立刻将赵茗静拉回自己身边,“现在你看到茗静的选择了,而不是我的强迫。”
  孙斌没说话。
  沉默的档口,林周言迅速展开攻势,却依旧掐错了时间,被孙斌发现,一脚踹到内脏,疼得林周言龇牙咧嘴。
  孙斌视若无睹,走上前去又加重了几脚,“林周言,别耍小聪明,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
  乌拉乌拉,大厦楼下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红蓝闪烁的灯光在在大厦楼下逐渐增多。
  孙斌冲着祁旭笑,“还想抓我?看来你是不在乎你的那点儿秘密了,也是,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独守秘密该多辛苦,还特意更名改姓,掩埋七年前的真相。”
  咚!
  孙斌又踹了脚林周言,而后蹲下身来,注视着祁旭,话却是对着林周言说的,“我只是代替拿刀的人,真正的刽子手从来都不是我。”
  “什么真相?”赵茗静瞠目结舌,她怎么不知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斌砸吧砸吧嘴,“静儿不知道啊,七年前就是……”
  “闭嘴!”祁旭垂着肩膀,怒吼一通,一双温柔的眼眸变得似染了千年寒霜。
  孙斌掷地有声地讲:“七年前,赵氏父母因对林家产业心生妒忌,雇人深夜杀害林进平,此事一经发生赵家在不久后便举家搬迁,而赵家的大儿子赵祁旭也莫名消失不见,赵家的小女儿茗静则是被送往外地求学,分毫不知在林家湾发生的一切,祁旭却了如指掌。
  为什么呢,因为从小父母良好的教养让祁旭成为一个皎如明月的人,尤其是赵父作为祁旭的精神导师,给予了祁旭诸多帮助。
  而祁旭在赵父赵母去世后才得知这件事,可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片光明,选择让真相永远沉睡,只是可惜了,真相不能长眠土地里。”
  赵茗静怔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会儿又将眼神挪到林周言身上。
  赵茗静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进了雨水,又苦又咸,张了张嘴想对林周言说句什么,旋即脖颈处传来阵痛,她眼前一黑,软趴趴地倒进祁旭怀里。
  祁旭将赵茗静抱到一旁放好,顿了会儿才说:“说完了吗?”
  孙斌扯了一下嘴角,嘴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脸上笑容盛放如红莲,妖冶危险。
  他从背后抽出注射器,高举手臂用力插在林周言胳膊上,随即退回到悬挂着寒露与邹团的地方,笑容逐渐癫狂。
  “今晚就来一场残暴的欢愉吧。”
  -
  林周言眼前模糊,眼前的人像一分为二,孙膑的狞笑恍如盖上一层薄布。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身上犹如砸了一块石头在胸口,每一下又重又很,砸得林周言躺在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爬起来,在雨中颤颤巍巍。
  “别担心兄弟,镇定剂而已,就是分量有些重,得歇息好几个小时。”
  林周言甩甩头,退后一步,脚下打滑。
  程抒奔过来扶住他,“没事儿吧?”
  林周言摇头,而眼皮越来越似有千斤重,玩命地往下掉,想让他合上眼睛。
  “打我一拳,往狠里揍。”
  “啊?”
  “别废话,快。”
  程抒慌得要死,一咬牙抬手就冲他脸上揍去。
  揍完发虚地问:“怎么样?”
  林周言回:“还行。”
  稍微清醒一点点。
  林周言推开程抒,推离之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程抒讶异地看向他,有些担忧。
  林周言别地里拍拍他的肩,将他推开的瞬间,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祁旭。
  祁旭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这一刻无关仇恨,两人都心知肚明更重要的事情。
  林周言举起双手,慢慢往孙斌的方向走去,“别激动,有话好好谈,我们马上……”
  捆绑住邹团与寒露的绳索往下滑落一寸,孙斌亮出手中的匕首,对准绳索,准备落下最后的一刀。
  “不用和我谈,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孙斌狞笑,无情地割断两条生命,林周言脸色发青,奋力冲向天台边,与此同时程抒早已抓住邹团的手,大口喘着粗气。
  祁旭欲拦住孙斌,没想到孙斌主动发难,与祁旭缠斗在一起。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雨那样大,时间过得那样慢,打斗的声音在雨中纠缠不休。
  程抒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邹团拉上来,不慎又被孙斌一角踹到栏杆上,半个身体挂在栏杆上,死撑着拉住邹团,脸上憋得通红。
  林周言这边同样受到波及,好算反应及时,但拉着寒露的手腕仍旧滑了一分,没过多久逐渐力不从心。孙斌给他注射的药劲上来,身体发虚,眼前出现的都是多重影像。
  他恍惚感觉到寒露清醒过来,红着眼看他,呼唤他的名字。
  他展颜一笑,“哭什么哭,难看死了,老子又没怎样。”
  寒露只顾着摇头,眼泪簌簌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落在他的心尖上,他疼得要命。
  “别哭,我这就把你拉上来了。”他故作松快,往上一提,没想到再度滑了一下,他的大半个身子几乎也悬空了。
  寒露摇头晃脑,虚弱地吐出一个“好”字。
  林周言安慰,“抓紧我了,马上就好,老天爷可保佑我俩了,一定会平平安安。”
  寒露睁大眼去看他,重重点头。
  闭上眼不敢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冷冷的雨水浇在她身上,冷得她骨子都在发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害怕坠落,成为永恒。
  永恒的不在人世,永恒的别离。
  她张了张嘴,“如果。”
  “没可能。”
  林周言直截了当地打碎她的妄想。
  林周言嗓音沙哑,“我们都会好好的。”
  “手给我,速度。”
  猛地,林周言身边窜出一个人影,拽住寒露的胳膊,与林周言合力将她拽上来。
  寒露直接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林周言同样已精疲力竭,弯腰喘着粗气。
  “祁旭,小心——”
  寒露的声音尖又急,祁旭脑中急刹车,脑中仿佛播放慢画面,望着孙斌手持匕首朝着他袭来,刺入他的胸口,鲜血染红衣衫,他感觉口腔里满是血腥气。
  祁旭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撞到围栏。
  “我……”他的话在空气中散开,朝寒露的方向伸手,身体慢慢往后倒,“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末了,他自嘲地笑了下,闭上眼迎接这一刻的死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双温热的手抓紧了他的手腕,给他一线绝处逢生的机会。果不其然,睁眼的瞬间看到的是林周言拼进最后一丝气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将他往上拽。
  祁旭笑:“这个时候你应该放手。”
  “拽上来了再放。”
  “这样显得你很蠢,何必放过杀父仇人呢,一命抵一命,不是刚好吗。”
  林周言冷哼,“可拉倒吧,麻烦你闭嘴,另一只手递给我。”
  祁旭微笑摇头。
  林周言恼火,吼:“你傻逼吗,老子快没力气了,能不能……”
  林周言陡地闷哼一声,身体向前一滑,被推倒栏杆的边缘,祁旭往下掉落一份,摇摇欲坠。
  “松手吧。”祁旭建议。
  林周言没吭声,不管后背上被孙斌插入的刀子,憋红了脸将他往上扯。
  另一边的孙斌已经杀红了眼,身上脸上带了不少伤,在将林周言捅伤后,他狂笑着走到林周言身后,嚯地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鲜血霎时溅到他脸上和衣服上。
  他的眼眸通红,在空中笔画的动作,“我先送你们上路。”
  “不要、不要。”瘫软在地上的寒露摇头,隐约听到楼梯上有嗒嗒嗒的声音。
  孙斌直接忽视,冲寒露一笑,“那就再捅几刀吧。”
  她凄厉地喊:“不要。”
 
 
第56章 五十六棵树
  这句话过后, 她无从知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人躺在自己的老家中,房间被收拾得妥妥当当。
  窗外艳阳高照, 天蓝得像假面画布, 门前的橘猫翘起被剃了毛的尾巴走来走去,喵喵一声叫,扑倒花盆里的蝴蝶, 饭桌上的粥还冒着清香的气息。
  她掀开被子的瞬间,发现门口种的橘子树都已经结果子了,金灿灿的颜色让人心生欢喜, 她欢喜不了, 也无法再言欢喜。
  程抒端着水果走出屋外, 见到她套上睡衣愣在门前, “妞儿, 醒了怎么都没吭声, 先把粥去吃了。”
  寒露没说话, 转身的瞬间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她问:我睡了几天了。
  程抒摸着脑袋, 瞅着她欲言又止, 手上端着的水果篮子都烦, “妞儿, 别哭别哭,有啥想问的尽管问,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吗。你睡了一个星期左右吧。”
  她又问:那林周言呢?
  她问得很平静,口吻淡得像询问今天吃饭了没有。
  程抒为难地讲:“对不起, 妞儿,周哥他人……”
  “嗯,好了,我知道了。”
  寒露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回答自己床上,侧卧着身体捂紧了被子。她尝试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纷至沓来的皆是雨夜的那晚。
  她还记得林周言奋力在营救祁旭,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灰黑色的T恤,配那条茶色起了毛边的裤子,他似乎很钟爱这条起了毛边的裤子。
  她都能想象出来他穿上这条裤时的模样,一定是站在傍晚的斜阳下,手里拎着装满了零食的马夹袋,肩上坐着橘猫,脚下趿拉着一双旧得破皮儿的人字拖,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他会翘着嘴从窗户的那边喊她过来。
  程抒在门口瞟她,心里堵得慌,“寒露,周哥是身上被捅了数刀,到医院是人就已经不行了,后面也没能抢救过来,对不起。”
  寒露没回话,想着今天的太阳那么刺眼,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冷得如坠冰窖,一整颗心都冻住了。
  程抒叹了口气,离去。
  -
  寒露辞了榕城那边的工作,没有找其他工作,就窝在自己的老家,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给老家翻新装修点缀。
  寒露也不请外人,所有的活儿都她一个人干,木匠工匠教书匠,不会的就跟着学,经常累得喘不过气,累得身上伤痕累累。
  她觉得这样挺好,一旦人忙起来了,就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回到家倒头就睡,不用她再整晚整晚的失眠,不再竭力回忆她与林周言走过的日日夜夜,可更多的时候他的形象、他的声音一旦在记忆里凸显。
  你无法抹去,根深在身体里。
  她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她忘了时间,直到跨年夜的那天,在边远地区艰苦奋斗的一位高中同学翟震在微信上敲寒露,问寒露是否有时间,一起聚个会。这么多年没见了,挺想念大伙儿的。
  寒露敲起键盘:“没问题,我一定去,能告诉我有哪几个人去吗?”
  手速挺快,立马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堆名字。
  寒露一瞅,略微有些尴尬,里面没几个寒露很熟悉的,最多算是认识。这样也好,她可以随意地挥霍时间,坐下来和他们谈天论地,甚至……还可以一起回忆那些过去。
  那会儿还下着雪,寒露坐在门外守在洗衣机旁,双手冻得哆嗦,不停地跺着脚,有些小情绪,直到寒露在翟震弄的名单里看到一个对她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字:林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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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场的时候,人早都来齐了,寒露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一屋子随意说笑打闹的人静了静,随后有人开始说,这谁呀,不会是走错门了吧,长这么可爱的,顶多十八岁。
  寒露假装没听见,朝里面空着的座位走过去,寒露觉得那个座位似乎和她一样尴尬,左手边还空着一个座位,右手边是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女孩和她身旁的人聊着天。
  寒露无事可做,只得坐在那里又开始发呆。大概这副发呆的经典模样才让这群人想起了寒露是谁。
  啊——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原来是寒露,没什么变化啊,不过真没认出来啊,依旧还是那嫩。”
  寒露笑笑,抬眸,眼神在屋子里四处环顾,最后落在翟震身边那个男人的背影上。
  那个背影是那么的像,宽肩窄腰的身体外套着是黑T和茶色裤子,古铜的肤色在彩光灯中显得黑了些。
  寒露的心突突跳,像打翻了颜料板,各种颜色都混合在一起,她下意识觉得那个人肯定不是他,这世上怎么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她在做梦。
  她刚才喝酒吗?
  好像是喝了,那就当是在做梦。
  寒露端起酒杯,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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