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别管芳草院的事儿。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晖儿乡试的事情。不过也别让他累着了,平时多让人给他炖些补品,若是不够就让人来我这里取。”
大少夫人点头道:“母亲放心,我省的。夫君说书院的先生也说乡试对他来说不难。”
陆夫人欢喜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大少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陆夫人道:“只是,四弟只怕是……”
闻言,陆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声道:“提他做什么?一个丫头生的庶子罢了,上不得台面。就算他考上了,老爷也不会看重他的。”
大少夫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是一个嫡子次次被庶子压在头上,自己丈夫脸上又怎么会好看呢?陆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垂眸道:“你告诉晖儿,不用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要先想一想再说。”
“是,多谢母亲。”大少夫人欢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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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娘家
四少夫人将夫人送的大丫头和侍候了四少爷好些年的贴身丫头都赶出了芳草院,却没有被四少爷和夫人训斥。原本散漫惯了的芳草院众人立刻就警惕起来,做起自己的活儿也是勤勉了许多。就连府中大厨房里给谢安澜送来的膳食也好了几分。
谢安澜听着喜儿满是欢喜的说着这些,只是侧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天真的小脑袋道:“有空想这些,不如赶紧想想昨儿买回来的布料怎么做衣服好看。”喜儿有些不解地看着谢安澜问道:“少夫人,大家都说你好厉害呢,你不高兴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若是陆离自己不愿意,你觉得我能随便把那个叫茯苓的丫头赶出去么?你家这个四少爷,倒是惯会做渔翁得利的事情。”
喜儿有些懵懂,“四少爷?”
谢安澜继续道:“还有院子里那些管事,你当她们是真心服我?不过是想要再看看夫人还有府里其他几位主子的反应罢了。若是以后咱们自己绷不住或者夫人那边迁怒,她们立刻就能扑上来踩你几脚。”
喜儿不由地担心起来,道:“少夫人,那您为何还要…大家都说大少夫人和善贤惠呢,少夫人何不……”
“笨丫头。”谢安澜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大少夫人和善贤惠是她有和善的本钱,我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财身份,和善贤惠只会被人当成笑话。谢…我之前难道不和善,没权没势的,谁理你?”
喜儿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哦。”
谢安澜心中暗道:当然,本小姐也完全不想委屈自己装温柔贤惠。一切违背本性的人生都是不科学的,都是违背科学发展观的。
想到少夫人以前的处境,喜儿更加忧心忡忡起来了,“少夫人,那…那咱们怎么办啊?”
谢安澜笑道:“乖孩子,你乖乖听话就好,跟着少夫人有肉吃哟。”
“嗯嗯。”喜儿连连点头,她本来就是少夫人的丫头,自然生是少夫人的人,死是少夫人的鬼!而且,少夫人真的对她很好啊。自从少夫人变厉害了,对她更好了!
谢安澜思索着问道:“喜儿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喜儿有些沮丧的摇摇头道:“喜儿是被卖到陆家的,不知道爹娘是谁。”谢安澜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没关系,以后有少夫人。”
“嗯嗯。”
谢安澜想了想,起身道:“去跟四少爷说一声,我要回一趟谢家。”
喜儿一愣,少夫人话题转得太快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谢安澜笑道:“去吧,说起来…我也有一年没有回去了。该回去看看爹爹了。”出嫁的闺女常回娘家并不是好事,但是谢安澜的秀才爹只有她这么一根独苗。原主从前便是想念父亲也只能默默忍着,谢安澜却没有这个顾虑。更何况,时隔一年才回去一次,无论怎么说也不算多。就算是陆家的人也没什么话说。
果然,喜儿去禀告过陆离之后,陆离果然允了。不仅允了而且还让喜儿带了几本书和一些东西给谢安澜当回娘家给岳父的礼物。只是陆离说过两天要回书院念书了,不能陪谢安澜回去,只叫人替她准备了马车。
带着喜儿坐在马车里,谢安澜一边拨弄着眼前的礼物,一边皱眉忍受着马车的震颤。在城里都是青石路还好,一旦出了城…寻常百姓不能走官道,那坑坑洼洼的路面更是让人一言难尽。这个时候的马车更没有什么减震装置,要不是怕吓到人,谢安澜真的想要将前面赶车的那个车夫一把拽下来,解开马车自己骑上马奔回谢家村去。
见她脸色不好,喜儿连忙问道:“少夫人,身体不适么?”
谢安澜看着她,“你觉得…坐马车舒服吗?”
喜儿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还好吧,少夫人不喜欢马车?谢家村离城里太远了,坐轿子很慢的。”
让人抬着她走几十里的土里,谢安澜自问自己还做不来这个孽,还不如自己两条腿走呢。
郁闷的靠着马车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我只是有点感叹而已。”
“少夫人感叹什么?”喜儿问道。
谢安澜幽幽道:“许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珍惜啊。”
惜儿思索着,点点头道:“少夫人说得好有道理。”
“……”
等马车到了谢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谢安澜浑身酸痛的从马车里将自己的身体挪了下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特工精英,她这样的模样无疑是丢脸的。但是即便是她心里和精神觉得自己能够忍受,原主这娇滴滴的身体却不配合啊。
谢家村只是泉州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有马车而且一路走的不慢尚且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赶到,一般的百姓只能步行或者赶牛车,想要去泉州只是走路就要将近一天的功夫。当然这里的人们也并不怎么去泉州,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去十几里外的镇上也就够了。
看到马车进村,立刻就有许多玩闹的小孩子叫唤起来,也有几个闲着的村中妇人看出是陆家的马车,叫着去谢秀才家报信去了。所以马车在谢家门口停下,谢安澜还没吓马车谢秀才就已经迎了上来。
“澜儿?!”谢秀才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五六,但是看上去却仿佛已经将近五十了。妻子早逝,独自抚养女儿还有科举不顺,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十分苍老。听着谢秀才欣喜中带着颤抖的声音,谢安澜忍不住鼻子微酸连忙忍住了:这绝对不是她的情绪!
“爹。”谢安澜转过身轻声唤道。
“唉,好孩子。”谢秀才顿时红了眼睛,“你…你怎么回来了?”
谢安澜淡笑道:“回来看看爹,爹不想念女儿么?”
谢秀才打量了她一番,连连点头道:“好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倒是比在家里看着爽利一些了。快进屋歇着,从泉州一路过来定然是累了。对了,女婿……”
见他皱眉,谢安澜笑道:“陆…咳,夫君如今……”不等谢安澜说完,谢秀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女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呢。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家里照顾他?”
谢安澜无奈,“女儿都一年没回来了啊。”随手朝身后的车夫和喜儿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将车里的东西搬出来,就任由谢秀才拉着自己进了屋子。
第十七章 父女
谢家是一座只有三间正房的小院子里。说是院子,屋外围着的不过是一圈篱笆罢了,即便在谢家村这样的地方也不算好的。当初谢秀才将陆家送来的聘礼连着自己多年来攒下来的钱全部给谢安澜做嫁妆带回了陆家。自己依然在镇上的私塾教书,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来回镇上和谢家村,有时候也住在私塾里,谢安澜如果来的早些,只怕家里还没人。
看着有些昏暗且空荡荡的屋子,即使是自认铁石心肠的谢安澜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爹,你别忙了,我自己来。”看到谢秀才忙着要去烧水,谢安澜连忙阻止道。从前有原主在家里还能帮他煮煮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原主出嫁之后这些事情却只能他自己来做了。看他没头没脑地打转的模样,谢安澜就知道这两年只怕这位便宜爹也还没怎么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谢秀才摇头道:“这怎么行?你现在是陆家的少夫人,让身边的人看到只会笑话你。”
谢安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坐着让亲爹忙活,别人就不会笑话我了?算了,我让人来做,爹,咱们坐下说说话吧。”谢秀才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着实担心突然回来的女儿,这才点点头坐了下来。谢安澜叫来喜儿和车夫,让他们忙着去厨房收拾收拾。喜儿虽然是谢安澜身边的大丫头,但是在谢安澜嫁入谢家之前也只是陆家买进来不起眼的粗使丫头罢了,吃的苦也不少,对于这些活儿丝毫也不马虎。挽起袖子就跑到后厨忙活去了。那车夫也是个老实人,看到谢家这副模样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跟着喜儿一道去了。
父女俩这才坐了下来,谢秀才连忙问道:“澜儿,你在陆家可还好?陆家人有没有欺负你?”
谢安澜笑道:“爹爹放心便是了,我好着呢。”
谢秀才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性子软,爹一只有些担心,陆家那样的豪门大户…爹有时候也想,当初将你嫁进陆家到底对不对?若是就近找个人家,凭着爹娘给你攒的嫁妆,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但是在陆家,只怕是……”几百两银子的嫁妆,在谢家村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大富了,但是在泉州城里的陆家,只怕还不够人家夫人小姐吃几次山珍海味,买几匹绫罗绸缎的。
谢安澜道:“我知道爹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现在好得很呢。你想想,女儿若是嫁在村里,便是夫家再好也免不了日夜操劳,哪里能有如今的光鲜?”谢秀才打量了她一番叹息道:“日子过的光鲜,只怕不顺心的事情也不少。现在看到你爹倒是放心了许多,去年你回来的时候……”
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可惜你真正的女儿却是永远也无法回来看你了。
喜儿年纪虽小,手却是十分灵巧。谢安澜和谢秀才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连晚饭都做好了。只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好菜,所以喜儿也只是做了两个简单的菜罢了。谢秀才却吃得连连称赞,听说谢安澜打算在家里住两天,连忙说明天买些好菜回来。
谢家的女儿嫁进了府城做富家少夫人,如今回来了村里的人自然纷纷前来凑热。第二天一早,谢家小院里就热闹不已。谢安澜神色温和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点心分给跟着大人们一起来的孩子,得到孩子们甜甜的道谢声。
“哟,阿澜不愧是进城做富家夫人的,这模样可比从前俊俏多了。”几个妇人围着谢安澜议论纷纷,言语中颇有讨好和嫉妒的意味。谢安澜并不以为意,这些人如此,并不是说她们就有什么坏心,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谢安澜挑眉笑道:“一年不见,三堂婶看着也精神许多。”
说话的妇人咯咯笑了起来,看看四周好奇地问道:“阿澜不在府城享福,怎么回来了?”
谢安澜道:“一年没回来探望爹爹可是我不孝,正巧这几日清闲,就回来看看爹爹。”
“陆少爷怎么不来?”
谢安澜愣了愣,这才回过味来。难怪她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这些人是以为她不受宠爱被赶回来了?好吧,她不受宠爱是事实。
谢安澜道:“乡试快要到了,他在书院温书呢。”
“哦,很好,很好。”众人干笑了几声,她们其实并不懂乡试什么的,只是读书人总是比她们这些泥腿子听上去要高贵一些。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人,谢安澜长长地叹了口气,与谢秀才相对一眼父女俩无奈苦笑。谢秀才道:“她们并没有什么坏心,你也知道…就是好打听罢了。”
谢安澜也笑道:“我就是在谢家村长大的,还能不知道?爹不必担心,大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谢秀才也有些担心女儿进城久了就看不起乡下的穷亲戚,如今见她如此也放心了。谢安澜看看他问道:“爹今天可要去书院?”谢秀才犹豫了一下,道:“你难得回来,我一天不去也无妨。不过要先去私塾里说一声。”
谢安澜笑道:“如此也好,我陪爹一起去镇上吧。”
“这……”
谢安澜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办呢,爹爹去私塾,我去办事。”
“也好。”
谢家村所属的红叶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镇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书院。不过是几个如谢秀才这般的人办得私塾罢了。收的束脩不多,因此私塾也是十分艰难勉强能够遮风避雨而已。谢秀才所在的私塾只有包括谢秀才在内的两个先生,另一位是一个已经将近七十的老秀才,也是谢秀才曾经的授业恩师。
谢秀才说是乡试失利,其实他如今也还不到四十罢了,这年头考到头发花白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谢秀才是个十分实际的人,他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之后连续三次乡试失利,妻子过世之后已经年过三十也就不再考了。当初为了这个还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毕竟这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三十算什么,四十都还是年轻的!
不过谢安澜却十分欣赏谢秀才这一点,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有什么平步青云的一天。但是却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绝不会让家人跟着自己一起受苦。殊不知有些贫寒学子,全家吃糠咽菜的供养着,一味只知道读书,全然看不到父母妻子的劳累。最后考到胡子花白被人搀扶着进考场,这样的人纵然最后真的考出了进士。朝廷难道还会重用一个连路都走不稳一辈子除了读圣贤书什么都不会的人?这种人才是真的于家于国全然无用。姜子牙七十二岁遇文王,那毕竟是不可复制的极端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