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这队伍怎么停了？你去前面瞧瞧。”祭天大典结束后返回皇都城的路上，皇家的队伍突然在半道上停了下来，唐云音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看了两眼，只见白杏一路小跑回来，满脸焦急的神情。
“前面如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唐云音被白杏的表情吓住了，连连问了两遍。
白杏喘着气儿道:“姑娘，不好了，老爷在前面晕倒了，陈太医现在正替老爷把脉。姑娘快去看看吧。”
唐云音听完这话，直接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也顾不上其他了，只顾一路沿着马车向前跑去，终于看见了爹爹。
“陈太医，小女父亲现在如何了？”注意点完全放在了正仰面躺在地上的爹爹，唐云音完全没注意到皇上也在一旁，以至于连行礼都给忘了。
好在也没人在意到这些，陈太医查看了一会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唐云音道:“唐丞相最近恐操劳过度，一时体力不支才导致了晕厥。”说着又向一旁的苏铮拱手道:“皇上，微臣提议让唐丞相在此通快处稍作休息，不出多时丞相定能转醒。”
苏铮点头，当即吩咐人去传令，所有人马不必惊慌，暂且在原处稍作整顿休息。
唐云音等苏铮吩咐好了，才面色微红的向对方行了礼，“皇上吉祥，臣女方才心急如焚，一时间未能注意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倒是你这片孝心让朕深为动人。”苏铮摆摆了袖口意思她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皇上。”自那日长乐宫一见，唐云音多少也算想通了，苏铮一直会存在，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实。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另一边得知消息后戴媛媛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兴冲冲下了马车，大步朝着这边过来，“哟，唐丞相这是怎么了？面色怎会如此难看。”
苏铮见她过来，说话又处处刁难，面容上一丝不快一闪而过，只留下几分严厉的神色，“贵妃为何不在马车中待着，这样随意下来成何体统。”
戴媛媛贝齿轻咬朱唇，带这些小委屈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马车里闷得慌，所以才想下来透透气，再说唐姑娘不也在此，皇上为何只说臣妾一人。”
可惜苏铮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神色严厉道:“你身为贵妃本就应当克己复礼，而不是拿着贵妃的身份当特权来肆意妄为。若你不愿朕说你，那便不当这贵妃罢。”
“皇上，皇上知道臣妾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戴媛媛眼睛上蒙起了一层水雾，却又无法对心上人发作，最后恨恨地瞪了唐云音一眼。
只是唐云音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父亲身上，直接忽略了戴媛媛对她的仇恨转移，丝毫不放在心上。
离唐丞相所在地方的几个车身远处，陆云天神色复杂的看着唐云音，唐丞相突然莫名晕倒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小手笔罢了，为得就是接下来的一出戏，此戏一处，当今朝堂上恐怕就得换个丞相了。
在望着唐云音身旁一脸怨气的戴媛媛以及不久前戴将军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陆云天想这样做到底是值不值得。
人有七情六欲，纵使是他也不例外，修道之人又如何，国师又如何，所有都抵不过这么多年的一道执念。
陆云天时常回想倘若成神成魔当真存在，那自己一定会为执念所困，永堕魔道不得翻身。这如何不可悲。
离这一纵人马半里开外的一个隐蔽处，一个人正举着箭对准人群中的苏铮，而后慢慢移了移位置，箭失从苏铮变成了唐云音，由于两人站得很是相近，一时间叫人无从得知此人真正想要射杀的对象到底是何人。只不过这一切从沈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人身后起，便也无从得知了。
“大公...子...”惊愕的表情以及未说得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沈衍一记利落的手刀直接劈晕了此人，而后神情狠辣第扭断了此人的脖颈。
沈衍看着脚底下的尸体，略带讽刺道:“原来老爷子就派你来了，呵，我还以为是何等的高手，老爷子也不怕失了手。”
站在那人方才站过的位置上，沈衍取出身后背着的玄铁弓箭，屏气凝神，直接对准了苏铮的心，随后沈衍移动了脚步，让整支箭完全暴露在戴媛媛的视线中，只不过目标依然是苏铮。
一声飞箭破风的响声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是这支箭来得实在太快，等唐云音看清楚时，箭柄已经穿透了戴媛媛的胸膛，戴媛媛身子倒在了苏铮的怀中，鲜血止不住的冒出来，不过是一瞬间，便染红了贵妃华丽的衣裳。
“贵妃！”苏铮的面容瞬间失了色，抱着身子渐渐沉重的戴媛媛慢慢靠了下来。
陈太医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查看了一番，当即摇了摇头，低声对苏铮道:“皇上节哀，贵妃被箭失射穿了心肺，微臣着实无力回天。”
苏铮面色顿时有加重了一分，阴沉不已，只是戴媛媛反而拉住苏铮的衣袖，费力地说道:“皇上别难过，臣妾福薄，不能再侍奉皇上了。臣妾知道皇上这些年心中其实并没有臣妾，可是臣妾还是想要留在皇上身边，只可惜如今连这点愿望竟也是不成了。皇上，臣妾能为皇上死，臣妾已经无憾了。”
一番话耗尽了戴媛媛最后全部的气力，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戴媛媛也在苏铮怀里合上了眼睑，除了胸前还不断流出的鲜血，再无一丝气息。
沈衍透着草木望着唐云音茫然的神色，而后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苏铮与戴媛媛身上，这样的结局本就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可真正见到了，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才是最好的结果，那支箭沈衍留了足够多的时间给戴媛媛去抉择，或许旁人无法注意到，但在沈衍的刻意之下，戴媛媛有足够长的时间。是任由箭失射中苏铮还是以己待之，不过是在一念之间，既然戴媛媛这样选了，那也怨不得他。
沈衍的目光在戴媛媛染血的衣裳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点头满意地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唐云音脑海中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得连她根本来不及去想就已经结束了。
戴媛媛如愿死在了苏铮的怀里，衣裳上浸满的鲜血像极了自己当日的景象，原来一个人的生命竟然可以消逝地如此之快吗。原来戴媛媛竟然爱苏铮到了这样的程度吗。原来......
唐云音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转不过来了，她超箭失来得方向望去，只见草木微动，却不见人影。
“媛媛！媛媛！”戴将军本来在车队后方有些得意地等着好消息，谁知喜事成了哀事，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踉踉跄跄地扑倒苏铮面前，一双干枯的手抚上戴媛媛的脸颊，饱经沧桑的脸上此刻再也不见往日里嚣张的神色，只是老泪纵横，哭喊着戴媛媛的名字，不愿相信自己的孙女已经离世的事实，“媛媛！媛媛！我的媛媛啊！”
苏铮一个眼神，旁边的德子赶紧上前扶着戴将军起来。
苏铮紧锁眉头，郑重道:“戴将军，贵妃此番是为了救朕才中箭离去，朕定当严查此事，给戴将军一个交代。朕在这里向爱卿发誓，若找到凶手，朕全权交由戴将军处置。
“老臣多谢皇上，老臣愿拼尽全力替皇上查出凶手!”戴将军不忍再多看戴媛媛一眼，这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孙女，从小娇生惯养，身份又何等尊贵，怎么一瞬间就没了，不会的，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对之处。
难道是国师下得暗手？不可能，陆云天的目的明明和他们戴家一样，那还会是谁？唐家？不会，若当真如此，这个唐延路不会到现在还晕着。
“皇上，唐丞相醒了。”陈太医见唐丞相稍稍睁开了眼睛，立刻便向苏铮汇报了。
苏铮淡淡嗯了一声，让人把唐丞相送回自己的马车，随后吩咐众人上马回皇都，一时间人心惶惶，此去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一个贵妃的死不知又要牵扯出多少东西来。朝堂之上又会如何变化，一切不得而知。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皇上, 此事定与唐丞相脱不了关系！”戴远征满脸悲怆，义愤填膺地粗着嗓门喊道:“皇上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今日下朝后，戴远征直接在正和殿前拦住了唐延路和陆云天, 要求两人跟自己去御书房在皇上面前对峙。
唐丞相虽说莫名被人怀疑颇为不快, 但还是勉强同意了。
陆云天眼神一暗，他原以为戴远征会为自己的孙女闭门不出, 伤心一阵子，没想到才两天, 他就按捺不住了。
“爱卿这是指唐丞相意图谋害朕？”苏铮之前见三人一起进来就隐隐觉得不妙, 没想到戴远征居然直接认定前两天的事幕后主使是丞相！
苏铮看了眼一旁一进来就坐着默默喝茶的陆云天,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也一起进来难道是为了坐实丞相的罪？还是为了反驳戴远征？
“正是如此，皇上, 正是丞相心怀不轨，刺杀皇上不成，杀了老臣的孙女！”戴远征一撩衣摆，双腿一曲, 直接跪在了苏铮面前，“皇上，臣所说句句属实, 求皇上明查。”
“爱卿先起来。”苏铮抬手虚扶了一把，转而问一脸淡然的唐延路道:“丞相有何要说？”
“回皇上，臣完全不知戴将军所说之事。皇上遇刺，贵妃救驾,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臣当时昏迷不醒，实在是羞愧难当。”唐延路转而问已经起身的戴远征道:“将军如此诬蔑我，可是有证据？”
“爱卿可有证据？”苏铮虽然偏向于唐延路，但是因为当日已同意戴远征插手调查，所以也不得不象征性的问上一句。
戴远征狠狠瞪了眼唐延路，才咬牙切齿道:“皇上，老臣没有证据。”
他原本是派了一名心腹高手来假意刺杀苏铮，顺带可以除掉那时站在苏铮旁边的唐云音，事成之后那个心腹愿招供是唐延路的人，然后自裁。可是戴远征至今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死得人成了自己的孙女，唐云音居然毫发无损。回到皇都后，他派人去查，那个心腹居然怎么也找不到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接着走下去了。
意料之中的事，唐延路不高不低冷哼了一声:“戴将军既然没有证据，那认定我就是刺杀皇上的幕后主使，这种行为居心何在？”
戴远征不接话，依旧态度强硬地对苏铮道:“皇上，老臣是没有证据。可是皇上，若不是唐丞相突然晕倒，您怎么会下令让我们整顿休息，哪里会来得这样凑巧。而唐丞相偏偏又在贵妃出事后就醒了过来，皇上，您说，这幕后主使不是唐丞相又会是谁？”
“戴将军莫要血口喷人！”唐延路终于要发怒了，“将军这样毫无逻辑的理由竟然也敢拿出来说。”
“我为何不敢？知人知面不知心，怕是你早对陛下有了异心了！”
“你！”
一时间御书房中的气氛低到了极点，戴远征和唐延路直接针锋相对，谁也不退。
苏铮轻咳了一声，“戴将军，朕虽然允许你放手去插，但在证据确凿之前不可胡乱诋毁他人。”这次虽然事关重大，但是以戴远征现有的推测，实在没有立足点。况且唐延路的为人忠心，苏铮还是认可的。
“皇上！”戴远征见苏铮要离开的意思，着急道:“皇上，老臣一定会找到证据，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臣以为先把丞相看押起来为好！”
“将军着急了。”苏铮不想再多说，挥挥手，示意德子送人离开。
德子一脸纠结，看着互相较劲的两人，果断先去请一旁坐着淡定喝茶的陆云天，“国师大人，请吧。”
陆云天连一抹余光都没赏给德子，放下茶盏起身走到戴远征身边对苏铮道:“皇上，臣有证据。”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戴远征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大声道:“国师既证据，那就快呈上来给皇上看看，免得唐丞相还妄图否认。”果然，陆云天还在站在自己这边的，今天他连着陆云天一起请过来，就是为了他能在这种时候帮自己一把。看来自己与国师联手，是明智的选择。
这种情形苏铮倒是没有预料到了，他原本以为陆云天回来是为了帮唐延路，毕竟唐延路的长女唐云音是他的师妹，两人关系又极好。若说陆云天故意陷害唐延路，怕是没有人会信得，难不成这种事的幕后主使真得就是唐延路？
想到这，苏铮扫了一眼唐延路，发现他除了有些惊讶并没有其他神色，于是点点头，让陆云天把证据拿上来。
“皇上，证据并不在臣这里。”陆云天不理会戴远征的眼色，只问苏铮:“不知那支射中贵妃的箭失现在在何处？臣想借来一看。”
苏铮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依旧让德子带着令牌去取来。
“皇上，箭在此。”德子后面跟着一个捧东西的小太监，德子侧身让了几步，一支漆黑如墨的箭失跃入众人眼前，箭支的前半段还留着黑红的血，触目惊心。
戴远征只看了一眼就转头避开，心里止不住埋怨陆云天。
苏铮脸色也不好，声音低沉道:“国师，你要的箭朕已命人取来，这何来证据一说？”
“皇上不妨凑近来看，不知可否眼熟。”陆云天接着又对唐延路道:“丞相也可上前一看。”
苏铮不知陆云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倒是唐延路只上前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苏铮见他这幅神色，也慢慢想了起来，“玄、铁、箭”
陆云天点头，挥手让那个小太监收好箭失，转头对苏铮道:“皇上圣明，贵妃正是死于玄铁箭下，这箭可是先皇赐予丞相之物，若不是丞相为之，此物怎会贯透贵妃的心肺。”
苏铮微微点了点头，陆云天的这个证据实在无法轻描淡写忽略过去，“爱卿，你可有什么要与朕说？”
“玄铁箭确实是先皇赐予臣之物，臣也一直妥善保管，从不轻易示人。”唐延路虽说脸色煞白，语气却依旧沉稳镇定，“臣从未做过也从未想过要谋害皇上，臣之忠心日月可鉴。”
“唐延路，你休想抵赖，难道这支箭不熟玄铁箭吗？若不是你，谁能拿得到此物？”戴远征连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脸面都不顾了，“皇上，您千万不可听信此人的饶舌之语。”
唐延路也没有否认，“皇上，这确实是玄铁箭，臣没有妥善保护好，臣以为定是有贼人从臣府上把它偷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