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心疼她此刻的表情，明明知道这次可能会有的最坏结果，她还是固执的要亲眼看见“我不希望你身处险地，更不喜欢你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我真的更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而不是亲眼看见那些可怕的场面。
黎懿侧卧于他怀里“我不想他死，真的，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嘛，说我们结婚后双方父母应该和我们一起住，他们有他们的空间，我们要有我们的空间，还要准备孩子的地方，其实，后面应该还有，我们的房子里还必须留出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一个是工作室，他从国外回来就可以住在家里……”
程皓收紧了手臂，低头“睡会儿。”
“这是我的愿望，希望一家人整整齐齐。”黎懿依然轻声“但似乎命运女神又要捉弄我了。”
“我想帮你。”程皓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意愿“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大哥，但我愿意和他谈谈，毕竟我和他没有利害冲突。”
黎懿搂着他“其实说起来我可能不太适合你，你遇到我开始就一直再受苦，比利时警察局、北京警察局、美国警察局，明尧哥、鸿杰哥都对你恶语相向，我看不惯罗钥被欺负就带着她去报复宋宁宇，结果最终害得你卖了房子赔了巨款。”
“所以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程皓贴住她发鬓“一切都已经发生，你就算用人脉让诊所恢复，把房子买回来都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你别想把我推开，你推不开的！”他知道他们俩有些地方太像了，都能为了所爱奋不顾身，把伤痛留给自己。
黎懿抬头看他“所以你就不要说想去见他的话，明尧哥会吓你，鸿杰哥会骂你，可我哥不同；我和他知道他已经疯了，也明白他回来就是来求助我们帮他彻底终结这种疯狂。”而终结的方式就是真的死亡“我是想让你见他，更怕你见到他，因为有可能那就是我和他生离死别之时，知道嘛，这些日子我虽然累可是也挺欣慰，至少我们没有抓住他，我大哥厉害吧，明家几乎铺开了在国内大半的力量网，可他却一次次的逃脱。”
“不是他厉害，是你家长辈还想给他机会，希望他在这种逃亡里感知家人并没有想要对他真的痛下杀手。”程皓不傻。
黎懿摸摸他的颊“我就说你有伪装者的潜质，聪明、坚韧。”
“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牙医，努力赚钱买别墅。”程皓对她微笑“大别墅，还得前后有花园的，让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周末的时候我爸打理花园，林老师在花园里看书，你就旁边喝祁门红茶，我负责教孩子骑小自行车，然后你哥在旁边给孩子拍照。”为她勾勒她希冀的画面。
黎懿贴住他“好。”
程皓轻拍她的后背“睡会儿，一会儿就好。”
很快，他也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不仅是黎懿，俞晁和其他人也都不见了。
程皓在餐桌上看见她留下的字条：我很快回来。
……
另一方面。
顾瑶合上自己那并不如何的履历表，很心烦的喝着啤酒：这是自己第几次面试失利了？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心烦。
张铭阳从后面而来，也要了一杯啤酒。
顾瑶很意外他会再度出现，讥嘲也自嘲的问他怎么会来，是人道主义关怀，还是落井下石。
张铭阳其实是从罗钥那里出来，心里也是烦闷，进来后才发现顾瑶也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算是来聊聊。
顾瑶同意了，将自己的履历表丢一边。
张铭阳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喝了口啤酒；想了一下才开口，告诉顾瑶上次的谈话其实自己挺伤心，没想到她就是为了报复而一直在利用自己，但转念想想觉得她突然变得真实了，不再是那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完美形象了。
顾瑶听了这话，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喝了，重重的吐息了下，告诉张铭阳“对啊，其实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女神，我也不是什么心地温柔善良的好女人。”真实的袒露了自己的阴暗面“我心里就是阴暗，我就是想把我受到的那些伤害，十倍百倍的去还给那些伤害我的人，我就是想让他们痛苦，让他们遭到报应！”
张铭阳听着，也看着她。
“我凭什么要原谅他们？凭什么要宽容他们？”顾瑶理直气壮的反问“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还不能发泄？凭什么呀？”眼泪落下。
张铭阳没有说话。
顾瑶转头抹去，长吁一声，托腮。
张铭阳拿起啤酒：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罗钥，顾瑶在这里问着凭什么，那个傻丫头却什么都不问，就想自己承担所有的事。
“算了，都过去了。”顾瑶看了心理医生，面对这些过往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张铭阳，对不起。”自己欠他一个道歉。
张铭阳轻笑，将还没放下的啤酒朝顾瑶倾斜了下，算是一敬，然后一口气喝光了那些酒。
顾瑶又落了眼泪：知道张铭阳喝了这杯酒的意思，一切都不用抱歉。
随后张铭阳又叫了两杯啤酒，跳过了那些过往，问她这些日子过的可好，看见她的履历表又问了下她面试的情况。
顾瑶也丢了那些，她这些日子也终于明白自己这七年浪费了多少事，没有社会经验更没有工作经历，她的大学文凭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自己唯一的外语优势也因为国内英语的普及而显不出优势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皓完全想明白了，已经辞去了公立医院的兼职；诊所前段时间关门调整，很快就要重新开业了。”张铭阳去找罗钥也是为了这事“更可喜的是昨儿患者家属抵挡不住网上的那些攻击，认识到了他曾经给我们诊所带来的伤害，昨天主动在网上澄清了事实，现在网上关于我们诊所的□□正在以断崖式的速度消退。”
顾瑶听到也很意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还有几个老客户跟我主动联系。”张铭阳想说些让人高兴的事，告诉顾瑶也是让她真正的丢开内疚“我去和罗钥商量过了，待会儿人去找程皓，我想好好准备几天，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真的太好了。”顾瑶也为他们高兴，她最沉重的心里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了，喜极而泣。
“别哭啊，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张铭阳并没有对她提出请她回诊所“不过不好意思，我想你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重新找一份工作。”
顾瑶流泪却一个劲的点头“对，没错，靠自己的努力，我也想试试看，像罗钥和黎懿那样，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我不信她们可以的事我就做不到。”
“我相信你可以。”张铭阳给她鼓励。
顾瑶抹去眼泪，红着眼对他微笑“诊所能重新开张我挺替你们高兴的，之前是我的错，说实话我挺对不起你和程皓的，要不是我——”说道这里她真的无地自容“其实想想我之前真的是太恶毒了，太狭隘了，我不仅想要报复罗钥拆散了我的家庭，我更憎恶黎懿夺走了当初只看着我的程皓，如果不是因为我，程皓就不会背负不负责任的骂名，让他名誉扫地不说，几乎快要一无所有了；我真的挺抱歉的，真的，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但她真的无以为报。
张铭阳也莫名有些伤感，见着面前这哭泣又有些脆弱的顾瑶，他还是心中怜惜“你让我感动了，真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处心积虑的做了错事后，能像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承认错误；我知道你心里是真的愧疚了，也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想伤害罗钥，你只是为别人付出了这么多却得到背叛，觉得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所以不舍得当初那个一直看着你的程皓，更不能接受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黎懿，是，我特别不暂时你之前的做法，但我理解你，因为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都是受了伤害会怨恨，做了做错事会愧疚，都是一样的。”
顾瑶因为这番话心中温暖涌出，瞧着有些陌生的张铭阳。
“不过不管之前做过什么，这都不应该成为阻碍我们以后好好生活的借口。”张铭阳放下了对她的那种仰慕之后，反而能更中立的与之交谈“你被背叛并不代表你不值得被爱。”
顾瑶也瞧出此刻放下对自己存着‘目的’的张铭阳，他看起来更高大了些。
“所以呢，就让我们各自好好生活。”张铭阳伸出了手“都会拥有美好的以后，祝一切顺利。”
顾瑶目光转到他伸出的手上，也伸手，握住了那只手，带着泪水的微笑“好，也祝你还有诊所一切顺利。”
张铭阳很快收回了手，与顾瑶相视，一时间心头万般滋味涌出，但没有一丝后悔之意。
顾瑶也看着他“诊所重新开张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算我人不去，也想送一个恭贺的花篮。”
“好。”张铭阳从座位上起身“再见，顾瑶。”那种感觉还在，但是他已经放下了。
“再见，张铭阳。”顾瑶能感觉到他的放下。
张铭阳抬手，微笑着从她身边离开，去买单。
顾瑶依然坐着，抬手又抹去了几滴眼泪。
这时，刚才张铭阳坐的邻座位子又有人坐了上去。
顾瑶自然看去，是位很英俊的年轻男子，虽然有些憔悴但笑若春风。
年轻男子微笑着“不好意思，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谈话，真的挺对的。”似乎非常认同。
顾瑶现在没什么心情搭理想要搭讪的“哦，是吗，不过没关系，我们谈完了。”拿起自己的履历“你可以坐一会儿。”准备走人。
“心里阴暗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人，想把受到的那些伤害，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想让那些人痛苦，让他们遭到报应的想法也不会你一个人有。”那位年轻男子并不生气顾瑶的冷漠“相较你这种小儿科，我更了解黎懿的报复，你想在北京找工作，靠自己的能力重新生活，以她的权势和人脉，那是妄想！”
顾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位拿起自己啤酒杯的年轻男子，他毫不在意的喝着自己没喝完的啤酒。
年轻男子喝了一口，将啤酒杯放下，眼眸微垂后又抬起，弯起嘴角“你好，顾瑶小姐，我是明琅，黎懿同父同母的大哥！”
☆、一百六十
两天后，舒客诊所。
程皓和张铭阳先来了，今天诊所三位大股东约好在这里碰面，商讨一下重新开张的诸多事宜。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程皓见张铭阳独自前来有些埋怨“罗钥月份不小了吧。”
“你可冤枉我了，我本来就要去接她的，但是她说她要处理一些私事，所以自己来。”张铭阳为自己叫屈。
程皓瞅瞅他“我说眼瞧着孩子就要出来了，你到底怎么说啊？”
张铭阳也是一脸无奈“去我那儿坐会儿？”
程皓同意。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张铭阳的诊室。
没一会儿，张铭阳就瞧着程皓愁眉苦脸的样子“瞧你这满脸忧愁，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烦心孩子问题呢，还是小佛爷有了？就是不是你的？”
“你滚！”程皓抬头，睨眼“我家小佛爷情贞意深；倒是你，风流成性，不负责任。”
“行，我风流成性，我不负责任。”张铭阳任他数落“那你是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您这偶像包袱不要了？对了，我还有点私藏，等着。”走向角落里的柜子“一会儿，咱哥俩好好唠唠。”
“甭拿酒啊，我不喝，早戒了。”程皓以为他要去拿洋酒之类的。
“谁给你喝酒啊，待会儿还说事。”张铭阳走到柜子前，翻找了下“还在呢。”拿过一个罐子就过来了，还显摆给程皓看。
程皓抬头去看“张铭阳，我说你一牙医，一天到晚藏一罐糖，不怕蛀牙啊？”
张铭阳坐下，挑了一根“知道女患者为什么喜欢我吗？”递给程皓“我不像你，不光给人苦头吃还给人苦脸看。”
“招那么多人喜欢有用？”程皓打开糖纸“我只想给黎懿笑脸看。”想帮上她的忙，想保护她，可是这些自己却做不到。
“我放弃顾瑶了。”张铭阳突然来了一句。
程皓的糖还没放嘴里“你，不开玩笑？”
张铭阳双手轻拍椅子“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程皓调整了一下看他的角度，把糖搁嘴里“晚了。”
“嘿！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晚了？”张铭阳对于好基友那态度做了一个反应，不过随即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知道不容易，可你不是把小佛爷给哄回来了。”
“我和你能一样吗？”程皓拒绝和他同意标准“是，我是做了不少错事，可我至少心里一直都是有她，一次！我一次都没有说要放弃，哪怕在她要放弃我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张铭阳“你能说你没放弃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放弃，人家凭什么让你挽回啊？而且当初我就警告过你，这辈子你和罗钥母子想都甭想了。”
“我说你真是被你家小佛爷收的服服帖帖，你这恋爱顾问都随她一起改行当拆对专家了！”张铭阳忍不住回怼“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我当时，我当时，那不是鬼迷心窍了吗，浪子都能回头，我回头怎么了？刚才还嫌弃我不负责任，我如今想负责了你还这副态度？”
“我这态度算好的。”程皓心里对张铭阳那叫一个嫌弃“我劝你别回头，有些事，根本回不了头。”
“我就不信了，小佛爷一次两次都原谅你，我怎么就回不了？”张铭阳蹙眉“还是你想说你们俩感情基础好？是，我和她是没那么厚的感情基础，可我们有更坚实的事实基础。”孩子啊。
程皓摆手“没戏，我跟你说，绝对没戏！”
张铭阳有些不高兴了“没戏就没戏吧，还绝对没戏，我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不能。”程皓把糖搁嘴里，痞子的看向张铭阳“因为你和我都渣男，我干吗盼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