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马甲掉了——水际
时间:2018-07-09 09:11:17

  燕喃狡黠一笑,“你不知道?听说呀,大户人家的厨子,最喜欢把好肉自个儿藏起来,再弄些充数的……”
  金豆在一旁怪叫补充:“我也看见了,好大一堆耗子皮!听说耗子肉又腥又酸,吃了身上还会痒……”
  他越说,俞三越觉昨夜吃的那肉味道怪怪的有问题,几欲想吐出来,似乎浑身哪儿哪儿都痒,强忍着黑了脸,一拉缰绳,往后跑去!
  厨院正在收拾,他得去找人查查,再找朱婶子问问!
  元峥微不可察地翘起嘴角,淡淡扫了燕喃一眼,这丫头,蔫坏蔫坏的。
  他背起手往回走去,大蟒山有贼匪,只劫财不伤人,俞三的话,若是真的……
  燕喃跟在元峥身后问道,“四爷,方才你说那大蟒山更危险,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元峥摇摇头。
  燕喃更加不解,在她看来,这位四爷也不是争意气的性子。
  那他那么说,就是能肯定大蟒山外确实有危险。
  “难道大蟒山真有危险?你怎么知道?”
  元峥淡淡解释:“本来我也不知道,俞三说衡水往南,劫匪猖狂。衡水南边紧邻冀州,官道以西是衡水湖。南北西三面均无藏身之所,剩下一处,不就是东面的大蟒山了?”
  “万一是水贼呢?”
  元峥浅笑不语,衡水湖可是冀州水军秘密营地,能有贼匪就怪了。
  “那怎么都会遇到贼匪,我们怎么办?”
  元峥挥挥手,加快脚步,“我们也赶紧走吧,立刻进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俞家。”
  若能救下俞家,俞六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燕喃更奇,“你这么肯定俞家会遭殃,怎么不去找俞老太爷说明,先拼力阻止下来?等他们落到贼匪手里,就算那贼匪不伤人,咱们就三个去救人,岂不是更难?”
  金豆听到从贼匪手里救人,反而来劲儿,胸脯拍得啪啪响,“阿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师傅的本事,别说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都不成问题!”
  元峥都忍不住“嗤”一声轻笑,回身又要敲金豆爆栗子,“我是想报答俞六爷的送米之恩。”
  燕喃知道俞六爷在俞府的处境,想来如今没了俞二老爷,俞三俞五会更明目张胆欺负他。
  听元峥这么一说,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是升米恩和斗米恩的区别!
  四爷若是直接劝服俞老太爷,那俞家顶多多谢他两句。可若是从贼匪手中救下俞家,那就可是真正的大恩,那时想帮俞六挣点地位出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她抬头看了看元峥的背影,这位四爷,心机深沉着呢。
  俞三催着马经过一辆马车时,被里头人叫住。
  车窗里探出一张娇俏的瓜子脸来,“三哥。”
  “二妹,怎么了?”
  俞二娘子往元峥等人的方向看了看,娇滴滴问道:“那人就是元四爷啊?”
  俞三“唔”了一声,看俞二两眼放光的模样,冷冷道:“那是个驴粪蛋儿——面上光。是个没脑子没本事的纨绔,还出身太师府呢,听说连《礼记》都没读完。”
  这也阻止不了俞二黏在元峥背影上的眼神,似对俞三的话充耳不闻,自言自语念着,“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不会读书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太师府的少爷,有恩荫在身。”
  俞三更加不忿,“你拉倒吧,别做梦了,元四有喜欢的人。”
  说完一扬鞭,气呼呼往前跑去。
  女人,肤浅!
 
 
第027章 揭榜
 
  燕喃三人很快收拾好行装,刚来到小院前广场,就见大门墩儿前坐了个人,“嗷嗷”直哭。
  燕喃一扫,哟,朱婶子!
  旁边驿卫直拿脚踢她身旁那个烂兮兮的包袱,“走走,别搁这儿哭,快走!”
  朱婶子死死抱着门墩儿不放,一面哭嘴里一面骂,“俞三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冤枉啊呜呜,生儿子没**……冤枉啊呜呜……”
  看来是俞三查明了“真相”,直接将她给扔在这儿了。
  燕喃淡淡看了一眼,“走吧。”
  朱婶子将来,恐怕得一直做关于小哑巴燕喃的噩梦了。
  三人上了马车,驶出驿站,刚来到官道上,就被迫停下。
  金豆回头看了一眼元峥,一脸懵壁。
  燕喃侧头透过半开的车帘望去,差点笑喷。
  驿站前官道上,两列护卫手持长枪身骑大马,虽穿着卫服,可个个胖瘦高矮各异,坐在马上东倒西歪,那个佝偻着背的,不是昨儿个还在马厩里洒扫的马夫吗?
  “四爷!”站在门口的驿丞见到元峥,忙迎了上来,朝身后一指,“这是咱们兄弟的心意,您独身在外不容易,大伙儿就护送您回开封吧!”
  元峥微锁起眉。
  金豆一挥马鞭嚷嚷道:“我不是人吗?什么叫独身在外?”
  燕喃:……金豆先生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重点。
  元峥示意金豆稍安勿躁,向驿丞一抱拳,有礼道:“多谢,在下心领了。如今衡水城不再属大梁,大人此举恐有失职之责……”
  驿丞堆起一脸笑,“四爷放心,这是小人和这几位兄弟的心意,和公职无关,保证不会给四爷添麻烦,我们远远跟着您就行。怎么也得把四爷送回家门才是。”
  元峥凝眉,事出反常必有妖,驿丞如此殷勤,定有他不知晓的道理。
  他沉吟片刻道:“依在下的意思,实在不必多此一举。不过大人既执意如此,在下也不勉强。不过。”
  他抬起眼来,“大人可知衡水以南闹劫匪的事?”
  驿丞笑着答:“知道知道,四爷放心,那些个贼匪只抢富商,且只要钱财不伤人命,对逃难的流民一概不管。”
  随又觉得说错了话,这不是说四爷像流民嘛……
  忙又急急解释:“四爷轻简出行,定是招惹不到他们的,嘿嘿。”
  只劫富商,看来还是帮义贼。
  元峥又问,“衡水城主如今是谁?”
  “是原冀州节度使冯潇冯大人。”
  元峥一听这个名字,眸色更深。
  驿丞见元峥不再拒绝他的人护送,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忙招呼手下赶紧开路。
  金豆首次享受这种长枪大马开路的待遇,威威风风一扬马鞭,马车朝地平线上的衡水城跑去。
  燕喃低声问元峥,“这驿丞是不是受过你们家什么恩惠?突然这么尽心,挺奇怪的,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元峥淡淡道:“走着看吧。”
  马车往前,路边渐渐多了些草棚,衣衫褴褛的流民居于其间,以老幼妇孺为主,就地挖了灶孔,一团团围坐着熬起米汤,见车马经过,以一种麻木的眼神打量来人。
  燕喃心有些发紧,“这都是幽州过来的吗?”
  她转头看见元峥的表情,微微一颤。
  元四爷平日似口无波古井的眸子里,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与……哀戚。
  元峥听她问话,回过神来,眼中情绪转瞬敛去,一点头,“是。比起直接在北蛮控制下的幽州来说,衡水相对安全得多。冯城主看来还算仁慈,虽不让进城,却给了安居之所。”
  燕喃无语,这就是现实。
  虽难民都很可怜,可一座城,资源有限,更何况,还有治安秩序等问题。
  不是穷就等于善。
  归根到底,还是那该死的狗皇帝,把好好的大梁、好好的幽州搞成这模样。
  马车来到城门底下,元峥示意金豆停车,一步跨下车。
  灰青色的城墙上,张贴着两张大大的告示。
  元峥来到告示前,微微抬头,仔细看起来。
  第一张,他扫了一眼,再回头看了看跟着他的几个护卫。
  那几人尴尬得脸都快抽筋了。
  告示上画着大大的一张脸,除了也有鼻子眼睛嘴,哪儿都看不出来跟他有关。
  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这是他,元峥元四爷。
  告示上宣称元四爷失踪,若有人送他回府,元府愿赏银万两。
  怪不得驿丞那么积极。
  元峥暗自苦笑,这个,定是翁翁的手笔……
  再看另一张告示。
  重金征召可带兵剿匪的能人侠士。
  元峥一抬手,将两张告示“呲拉”一声撕下来。
  跟着他们那几个护卫集体一抖,有人惊得差点跌下马来!
  他们只是想送四爷回家啊,可不想去剿匪啊……
  “哎哎哎!”一个城卫小跑过来,瞪起两只斗鸡眼嚷嚷:“你干嘛呢?识字儿吗?这是官府通榜!”
  元峥平静道:“既然知道这是通榜,那揭榜的意思,用我教你吗?”
  城卫猛地停在元峥三步远的地方,两只眼珠子都要凑到一起了,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
  这么个白白瘦瘦的俊美少年,横看竖看也不像是能剿匪杀贼之人啊?
  这悬榜贴在此半月,来来往往揭榜的江湖义士多达数十人,到现在也没能剿匪成功,这小爷是活腻歪了不成?
  还有另外那张,寻找元四爷的……
  元峥见他没反应,举了举手头的榜单,“我就是元四爷。”
  城卫嘴巴张得能生吞一个鸡蛋。
  ……
  衡水城主冯潇正在书房内与人议事,门外响起城卫慌张的声音:“城主,城主大人,有人揭榜了!”
  “嗯。”冯潇年约四十许,一把络腮胡,眼神阴鸷,闻言站起身,背手往外厅走去,“慌慌张张作甚?将揭榜人领进来便是。”
  那斗鸡眼城卫立即站定,学厅门口护卫站得笔直:“报告城主,那人,那人两张榜一块儿给揭了!”
  冯潇刚走到外厅口,倏然止步,“元家的榜也揭了?”
  话音刚落,厅门口已有护卫领进来三个人。
  “大人,揭榜人带来了。”
 
 
第028章 雄辩
 
  冯潇视线从三人面上扫过,落在走最前头的金豆身上。
  迈开步子微笑着走到金豆面前,一拱手,“英雄!这位英雄是既想擒匪,又有元四爷的下落?”
  金豆忙跳开,往元峥一指,“揭榜的是我师傅!”
  冯潇愕然。
  以他看人的本事,这少年一身贵气,怎么也不像求财的江湖人啊?
  元峥温温和和往前一站,浑无杀伐之气。
  最初报信的城卫忙凑到冯潇耳边,“大人,这位就是元四爷本人!”
  冯潇眉毛一挑,瞪了城卫一眼,你小子不早说?!
  他讶异地多看了元峥几眼,太师府四爷的相貌风华他早有耳闻,眼前这少年俊美非常,倒确似传闻中一般。
  冯潇对他的身份不疑,只更奇怪他为何还揭另一榜。
  先一抱拳,“原来是元四爷本尊,恕冯某有眼不识泰山。”
  说完一面命人上茶,一面浅笑着请三人落座,“太师大人一向是冯某敬仰之人,四爷既来了衡水,冯某定当将四爷护送回府。另外那张榜,是悬赏能人剿匪的,还请四爷还回去罢。”
  元峥端坐在冯潇下首,沉声道:“冯大人,元某正是为剿匪而来。”
  冯潇伸出端茶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络腮胡抖了抖。
  早听闻元四爷嚣张叛逆,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好出风头的混子,知道他有些虎,没想到这般虎,这种踩刀尖的事儿都要往里扎!
  冯潇端了茶杯,朝元峥举起,“四爷,那帮匪徒狡似狐,猛似虎。冯某已陆续招了三十名多好汉,带衡水差役厢兵数百人围剿多次,均无功而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元峥淡淡看着他,“既如此,大人为何要养虎为患呢?”
  冯潇正要送往嘴边的茶杯再次僵住,眼色一沉,眸中精光闪闪,“四爷何意?”
  厅中气氛瞬变,门口护卫立时手握紧了长枪。
  周遭空气都紧张起来。
  金豆偷偷瞥了燕喃一眼,他虽不知道师傅在说什么,想做什么,但只要师傅示意,他随时能撸起袖子就上。
  燕喃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元峥似毫无所觉,依旧云淡风轻,“在下不妨猜上一猜。城主之所以迟迟不拿下这帮劫匪,不外乎两个可能。”
  “其一,求贤。借此机会名正言顺招兵买马。其二,求财,城主与贼匪,本就是一条船的人。也或许,两者皆有之。”
  随着他一字一句吐出来,冯潇眼中杀意渐浓,手中茶杯却端得极稳,缓缓放下。
  “原来四爷还喜欢说笑话。”他睨着眼看向元峥,眼中杀意转瞬隐去。
  都说这位爷是个有勇无谋的愣头青,可面前这人,跟传言中可不太符。
  元峥不恼不急,淡然道:“若城主觉得是笑话,便可尽当笑话听。而元某所来,是想告诉城主,如此下去,衡水与城主,只有死路一条。”
  冯潇的手握上椅背扶手,手背青筋尽突,干笑两声,“四爷的笑话,可并不太好笑。”
  元峥声线平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元某敬仰城主大人英雄了得,不甘屈于北蛮之下,可大人若想在此时扯旗反梁,只能是一场空想。”
  冯潇听到“扯旗反梁”四个字,霍然站起身,双目一睁,“朝廷派你来的?”
  这个朝廷自然是大梁。
  随着他的动作,门厅前几名护卫同时冲上,“唰唰”几声,雪亮长枪尖头瞬间对准三人。
  冯潇扯旗独立这个想法藏得极深,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外人从无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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