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马甲掉了——水际
时间:2018-07-09 09:11:17

  若是心虚,他必不会这般毫无防备地给人刺杀机会。
  就在同一刻,“嗖嗖”四五支箭凌空而至往那人飞去。
  豆哥侧头扫燕喃一眼,“你怎么不放箭?”
  燕喃沉眉凝目,不对劲,她低声急促道:“快逃!”
  箭矢落到马车跟前,四周护卫似早有准备,一部分人挡住箭矢,一部分人往箭矢飞出的槐树林冲过来。
  豆哥愕然,立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诱敌,正要招呼人扯呼。
  忽异变突起!
  府衙门口另一端,从暗夜中悄无声息飞出一支流星箭,带着寒芒划过夜色。
  却不是飞向刚下马车的那人,而是神不知鬼不觉,闪电般飞往马车后的护卫队中,直直扎进一护卫头盔,利箭破甲,穿脑而过,血花四溅!
  马上人如倒栽葱一般,“咚”!直挺挺摔下马来。
  片刻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转瞬车队中惊叫声迭起,如炸开来忙作一团!
  正往这边扑过来的护卫立即调转马头,一路人往那跌下马的护卫跑去,一路人往那箭矢来处追去。
  有人高声喊:“封城!立即封城!”
  燕喃和豆哥同时傻眼!
  他们哪还能不明白,马车中下来的人是假夏勇,这个现在被射死的,才是真的!
  “娘嘞!我滴个娘嘞娘嘞!”豆哥激动得直哆嗦。
  槐树林中众人都松一口气又倒吸一口气,趁没人顾得上这边,纷纷滑下树,往府衙后头暗巷跑去。
  燕喃本想离开,被豆哥一把拽住拉着猛跑,大伙儿直跑到三条街外的地方才停下。
  豆哥仍是激动不已,把那几个人一个一个拍肩膀拍过去,“看见没,看见没?那一箭,那是,惊天动地!”
  “也不知是谁那么厉害!那一箭可比得上林将军百步飞箭穿盾甲?”有人叹道。
  “应当比林将军还是差点。”有人公正道。
  “关键是他怎么知道那个才是夏勇?”
  “肯定是他们自己人!”
  “没错,这样的卖国贼子,谁不想诛之?”
  “走走走,喝酒喝酒,太痛快了!豆哥我请客!”豆哥激动地揽着众人往前走,
  燕喃趁机偷偷往旁溜了开去。
  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那少年会让她在日落前出城。
  他早已筹谋于此。
  他到底是什么人?
  燕喃一面想着,一面沿原路回了林府。
  夏勇死了,京师来的那人是不是会出面?
  她在碧云湖边洗净了脸,幽幽叹了口气,往宁元阁残壁处走去。
  刚来到断墙外,就听到里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谁?”她压低嗓门,脑中浮现一个人影。
  “燕喃?”那少年还记得她名字。
  果然是他!
  燕喃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异常,她轻轻抬脚走了进去。
  少年一身黑衣,没戴面巾,脸色比那日更白,平静靠在墙角,抬起眼看向燕喃,长睫在眼下扫出阴影,美得不像人。
  “是你杀的?”燕喃问得没头没脑。
  少年却听懂了,“嗯。”
  并不否认。
  燕喃走得近了,见他左手捂着胸口,血汩汩从手指间冒出来。
  “呀!”燕喃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旧伤裂了。”少年答得平静。
  燕喃转身,“我去买些草药回来。”
  “不能去。”少年低声道:“路上洒了血迹,他们知道我受了伤,会派人盯着药铺。”
  燕喃豁然回身,“那这里不安全了!”
  少年摇头,语声沉稳,面上没有半分狼狈,“我运功止血,绕了一圈才到这儿来,他们应该找不到。”
  燕喃恻隐,可见这少年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连运功止血都没用了。
  她咬着唇,这人对渊哥哥一片衷心,又救过她一次,她怎么也得帮帮他。
  她忽然想起化妆包。
  里头的东西是她小助理整理放进去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治伤的药物。
  她掏出来拉开拉链,就着月光翻动着里头的各种小瓶罐。
  “找到了!”她翻出一瓶云南白药药粉,小助理还真是贴心。
  少年讶异地看着她手头的东西,“这是什么?”
  那样的布袋子,他从未见过,特别是布袋子上头的机关,怎么手划过就开了?
  燕喃没法解释,“是草药粉,可以止血的。”
  她半蹲到少年身边,示意少年解开衣裳,又怕他行动不便,自然而然道:“要我帮你脱吗?”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毕竟在那个风气开放的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都得时刻提点自己才能想起来。
  虽然大梁朝男女大防不严,但男女若有了肌肤之亲,缔结婚约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这般豪放提出要帮陌生男子脱衣服的,怕她还是第一个。
 
 
第009章 春柳的消息
 
  果然少年闻言微楞,极惊愕地扫她一眼,冷面上泛起一丝尴尬:“我自己来。”
  燕喃装作若无其事地递上拧开塑料瓶盖的药粉,讪讪解释,“有替换衣裳吗?最好换过衣裳再用药。我就是看你胳膊好像不太方便。再说,昨夜你救我,不也抱过……”
  少年点点头,从身后拽出个小包袱,一手接过药,听到她最后一句,脸渐渐僵了。
  好像越解释越尴尬……燕喃住了口,搔搔头,站起身往墙外走去。
  里头传来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一会儿,还在响,她低声问了句:“好了吗?”
  墙内无语。
  燕喃悄悄探头往里看去,少年锁着眉,额上汗珠晶亮,左手伸进衣裳里头,右手还在一寸一寸费劲儿往后伸,半拉衣袖垂在肩后,怎么都够不着。
  映着月色,能清晰看见半面精实胸膛,从锁骨右侧到腋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右手一动,许是牵扯到伤口,少年眉头蹙得更紧。
  是方才那一箭拉伤的吧?
  燕喃叹口气,跨步走进去。
  少年见她过来,向来不动声色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
  燕喃半跪到他身边,替他从身后拿起袖子放到胳膊前,垂眸不满道:“都这种时候了,还管那些规矩作甚?昨夜你救我之时,想必也没想那么多吧?”
  少年伸手穿过袖子,神情复杂,“昨夜和今日的事,还请姑娘能保密。”
  这种事传出去,他最多是背个浪荡名声,但对姑娘家来说,不仅影响声誉,更影响关乎一生的婚姻大事。
  燕喃抬头扫他一眼,“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娶我的。”
  少年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喃见他害臊,忽生了俏皮的心思,眨眨眼:“那你是要娶我?”
  在她眼中,这少年虽有着超乎年龄的杀伐果断,但害羞起来,也不过是个小鲜肉而已。
  少年有些慌了,“那个,也不是……”
  燕喃抿唇浅笑,拿过他手中的药瓶,“放心吧,你要娶,我还不嫁呢。忍着点啊,有些疼。”
  少年见她转了话题,松口气沉默下来。
  燕喃低头把药粉沿着伤口撒上,刚结痂的粉疤裂开,又露出森森血肉来。
  月光下的胸膛精瘦,腰身结实,肌理线条分明,无半分赘肉。
  不过比起这样玉白的肤色,她更喜欢渊哥哥那种古铜色的肌肤。
  又想到渊哥哥了。
  燕喃甩甩头,见少年连哼都没哼一下,佩服地叹口气,“不疼?”
  她有次划破手,撒上这药粉的时候疼得火辣辣直叫。
  少年摇摇头,又恢复了平日冰冷沉稳模样。
  疼吗?好像是吧。
  可心里有更疼的伤,几千几万条性命,统统压在胸口,流点血又算什么?
  用完药,少年换上整洁衣服,看起来更加夺目。
  他却忽脸色僵了僵,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燕喃听见他腹中声响,也不做声,默默从书架子底下掏出包袱,找到打火石,随便从地上捡了几截断木,点燃。
  又拿出昨日剩的烤鸡,放在火上烧一阵,给少年递过去春柳留下的鸡腿。
  “还没吃东西吧?”
  幸好天气还冷,吃食不至于坏掉。
  “多谢。”少年敛目接过:“火熄了吧,怕有人看见。”
  “这是昨天我朋友留下的,要谢,你该谢她。”燕喃拿起根棍子扑灭残火,想起春柳,又叹口气,“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你可知昨夜那是什么人?”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朋友暂时没事。”
  “真的?”燕喃扬声,捏着火棍激动地往他跟前一扑,“你怎么知道?”
  少年挪着身子往里躲躲,“那人我虽不认识,却知道是哪儿来的。那是个宦官。他们昨夜连夜离开了幽州,我亲眼见到你朋友被送上一辆马车。既然没有当时就杀了她,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
  燕喃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关心那波人,既庆幸自己问对了人,又惶惶不安春柳的下落,“他们带走春柳做什么?她也只是俞府一个丫鬟而已。”
  少年摇摇头,举起鸡腿放到嘴边。
  燕喃退回墙边,把头往后重重一仰,吁出一口气,只觉无比轻松,春柳活着就好!
  那人既然是宫里的,正好她去开封找春柳去!
  前路既明,燕喃只觉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重新充满斗志。
  夏勇也已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用她身上这二两银子去千里之外的开封府!
  她侧头看向少年。
  少年吃得很慢,嚼得很细,很斯文的模样,即使靠着断墙席地而坐,也能看出一身贵气。
  燕喃露出友善又明媚地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种直觉,这少年身份绝对不简单。
  少年慢慢咽下一口肉,“元峥。”
  “元峥?”燕喃念了念,听上去有些耳熟。
  “你是幽州人?”
  元峥摇头,“开封府。”
  “那你怎么会到幽州来,又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害林将军?”
  元峥又吞了一口肉:“一言难尽。”
  燕喃有些抓狂。
  这人虽心地好,却总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要不是她脸皮厚,平常小丫头怕是连跟他说话都不敢。
  可他身上,或许能挖出些谋害林家军的幕后黑手线索。
  “那你为何要杀夏勇?”燕喃不耻追问。
  元峥抬了抬眼,看向燕喃,“这样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燕喃默然,就这么简单?
  又想起那日他说守城,燕喃追问:“那日你说要守城,可你一个人怎么守,后来呢?”
  元峥目色稍沉,似很不想回答燕喃的问题,缓缓道:“我一个人,当然守不住。只能告诉西羌和东辽,幽州被大梁所弃,已是空城。他们自然想来分一杯羹。只要他们三国对上,便能帮幽州城民争取逃走和准备的时间,也算是守城了。”
  燕喃有些发愣,西羌和东辽果然是他通知的!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可不容易。
  这人隐瞒幽州是被送给北蛮这一事实,巧妙利用各方对幽州的觊觎心理,骗来西羌和东辽。
  能在那种情形下迅速想到这一点,已是不容易。
  何况信是如何送到的,对方又怎么会相信信上的内容?
  燕喃还想细问,侧头一看,这人已闭上眼,仰头靠墙而息。
  起伏的侧颜轮廓在月色下如雕塑般完美,清隽又不失凌厉,虽略显疲惫,仍风华不减。
  世间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怕是不多吧?
  姓元……
  燕喃忽坐直身子,她知道他是谁了!
 
 
第010章 死都要抱的大腿
 
  “你是太师府元四爷!”燕喃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渊哥哥当年西征有功,进京面圣领封赏,被年仅十六的寿阳公主一眼相中,永宁帝赐婚寿阳公主与渊哥哥二人。
  后因义母去世,婚事被耽搁下来。
  义母病逝时,寿阳公主曾亲自来过幽州。
  公主温婉美丽,高贵又和善,常常和她讲些开封府的趣事。
  其中便有一件:太师府出了个闻名开封的叛逆公子,长相俊美不可方物,偏偏不好读书,只好习武,经史子集一概不学,只喜刀枪棍棒,又爱在市井中惹事生非。
  这可是在重文轻武的大梁朝,人人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就连村头都有私塾,放牛孩子都能背几句诗经。
  世人最尊崇羡慕的,莫过于读书人,家中出了个秀才,比得万两银更让人自豪欢喜。
  几朝几代下来,科举愈加火热,相反,武举则干脆弃办。
  文人武人地位之差距,便如同宠妃与冷宫嫔人一般。
  就算是渊哥哥,也只是在西北东北这样外族侵扰的边境备受尊崇。
  在歌舞升平的开封府,在繁华富庶的江南,将军在人们眼中,不过是会打仗的武夫而已。
  那元四爷可是大梁文人最敬仰的大儒——元安世,演山先生的血亲嫡孙。
  演山先生门生遍天下,偏偏自己孙子不学文反习武。
  这样人人称羡的家世与身份,如此离经叛道的乖张之举,自然落得众人耻笑。
  此刻这位众人口中叛逆愚蠢的元四爷面无表情,并未因燕喃揭破他的身份而有所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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