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还记得杰顿对女性的态度，他们的第一次任务中杰顿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不太看得起女人，蒂娜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保护一个小姑娘而死，而且，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已经是默然者，她本来也很可能活不过十岁。
人类真的是复杂的动物。蒂娜阖目，右手食指点在额头，默念：愿梅林保佑你。
“净化者”组织的黑巫师大部分已经被捉拿归案，以惊人的效率进入审判流程，但仍有少部分在逃。乔伊斯在信中写道：“他们注意到你了，这些黑巫师认为是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有可能会对你展开报复，蒂娜，千万当心。”
“我会小心的。”蒂娜提笔回复道。
今天下午三点，就是魔法国会与美国麻鸡政府首脑会面的时间，蒂娜作为随行人员之一，其实这个级别的会议上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只是去混个脸熟。
“我还是有点紧张。”女巫小姐托着下巴光明正大在办公室里摸鱼跟托尼开视频通话。
托尼还泡在他的实验室里，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穿的仍然是昨天那身衣服，黑眼圈更浓了，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一宿没睡。蒂娜怀疑这个家伙已经臭了，很想远程指挥小呆给他喷喷水。
“为什么紧张？”托尼转过身去背对蒂娜捣鼓他的实验，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难道你面对领导和重要会议的时候不紧张吗？”蒂娜鼓起脸颊。
“Nope. 顺便，我没有领导和重要会议。”
蒂娜知道自己问错了人，斯塔克先生这种大摇大摆让全SI董事会等他一个小时的人怎么可能紧张？他就是所有人的领导。而斯塔克先生对“重要会议”的定义肯定也跟她这种平民不一样。
她的脸垮下来。蒂娜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从托尼这里要答案，尽管托尼怎么看都不是当人生导师那块料，但他就是总能给出解决办法。其实蒂娜不必惭愧，斯塔克工业的员工也是这样的，技术开发部流传着一句话：科研难关找SI，SI的难关找斯塔克。
“下午你会去吗？”她想了想，问起另外一件事。
“他们给我发了邀请，Well，我的意思是，如果佩普来逮我的话。”托尼给了个很有诚意的答案。
“你不要来。”
这倒是让斯塔克先生有点奇怪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托尼小心地把最后一种元素放进反应堆中央，它的表现甚至不如上一种，上一种元素虽然不稳定，但至少让反应堆亮了0.3秒。托尼并不是很意外，从元素结构上他基本能够推断出这个实验结果，但贾维斯坚持让他把每一种元素都试一次。现在可以确定，现存元素中，没有任何一种能够替代钯。
蒂娜看不清托尼在做什么，她凑近手机屏幕，只看到那个男人肩膀微微垮下来，手肘支在桌面，食指和拇指托住额头，卷发有些蔫地耷拉在脖颈上。他背对着镜头，就这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足有一分钟。
等托尼终于回身面对镜头，蒂娜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刚刚说什么？” 托尼甚至面带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托尼看见漂亮的女巫姑娘在屏幕那边皱着眉头，一脸怀疑。这让她看起来非常可爱，嗯，就是那种他今夜愿意为她消耗一些卡路里的可爱。
“没什么，实验失败而已。”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托尼夸张地摊手，他的肩膀又端起来，配上典型的斯塔克式自恋，这让他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了。“哇喔，你不会认为我的实验从不失败吧？不错，我很高兴，请保持这种盲目的崇拜心理。”
托尼如愿得到了蒂娜一对白眼。
蒂娜放弃追究托尼最近如同激素分泌紊乱一样的情绪异常，目前她有个更重要的话题，至少在她看来更重要。“今天下午的会议，你不要来。”蒂娜认真地提议道。
“为什么？我去给你撑腰不是很好？”
当然很好……你能不能不要再冲我抛媚眼了，这家伙今天的荷尔蒙到底怎么回事？蒂娜是get不到托尼及时行乐的奇怪心理的，她示意斯塔克先生正经一点。“我这几天都在开会，下午可能不会是一场……宾主尽欢的会谈。你不要来，我不希望你面对必须表态的局面。”
托尼能听懂蒂娜语焉不详的暗示。在这件事情里，不管是作为钢铁侠、作为SI总裁还是作为杰出科学家，他的站位都很关键。也许是因为蒂娜，美国魔法国会对他有了不应该有的期待，但作为普通人类的一员，托尼斯塔克的立场天然是站在麻鸡这边的。蒂娜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提议：你不要来。
反正任性地翘掉会议完全符合托尼斯塔克的人设。
托尼的一半大脑在想蒂娜的提议，另一半思维却仍然在那些失败的实验上转悠。他没能找到钯元素的替代品，目前他的血液毒性只有1%，但根据贾维斯的模拟，毒性侵蚀在后期会越来越快。就算他代表自己，代表SI表了什么态，也只在他活着的时候才有效。
蒂娜盯着屏幕里托尼的脸，他没有看镜头，眼睫毛垂下，遮住那双漂亮的焦糖色眼睛，下颚微收，胡子有点长，嘴边的笑纹都看不见了。托尼琢磨什么事的时候神情通常是自信又灵动的，他的大脑和嘴巴完全可以同时工作，直接把思考内容组织成漂亮、复杂又犀利的长难句。很少像现在这样完全沉下来。
蒂娜总觉得他们俩现在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托尼在权衡。如果他现在不管不顾给予蒂娜支持，一旦他不在，SI经历巨大的人事变动，蒂娜可能会措手不及。而如果他现在开始放手让这个姑娘自己去折腾，只是稍微搭把手，她应该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巫师的事情毕竟还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好，我不会去，你小心点，别让奥观海那个老狐狸欺负了。”托尼耸耸肩坏笑道。
“如果他真欺负你，回来找我，我把他电脑里的黄|色小电影列表都公布出来。”
“托尼斯塔克。”蒂娜一脸的黑线，她有时候还是没办法跟上托尼的幽默感，对，当然是幽默感，这家伙总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上美国政府的黑名单不是没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葛姆蕾·冈特不是我瞎编的，Pottermore上有她的故事，其他关于美国魔法界的内容依然是杜撰。
☆、水
蒂娜最后也没从托尼那得到什么缓解紧张情绪的方法。好在她只是个打酱油的, 紧张与否都不影响什么。
美国魔法国会设立在纽约市, 这座城市在美国文化中抢占了很多风头, 但美国真正的首都是华盛顿。想来魔法国会当年选址时, 也有避开麻鸡政治中心的考量。
魔法国会与白宫方面本次会面对普通民众完全保密，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在外界看来一切如常。下午三点, 寇豪格议长一行人通过壁炉抵达白宫不远处一个联络点，然后幻影移形到白宫外的拉法耶特广场。
“真的是凭空出现！”某个小房间里, 美国最精英的一群情报员坐在监控画面后面大惊小怪。
第一家庭已经站在白宫门口等候他们。奥观海总统是个挺拔精神的黑人男性, 带着他的夫人和两个女儿。蒂娜暗道不好，原来麻鸡世界各国首脑见面的时候都是拖家带口，这一局输了。
魔法国会议长寇豪格先生，还是个光棍儿。
从白宫方人员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很难理解巫师怎么会选择一个单身老男人成为他们的领袖, 这与美国人传统的重视家庭的习俗背道而驰。蒂娜难以解释这个问题, 在她的印象里, 似乎很多杰出巫师都是单身到老，比如邓布利多教授, 还有黑魔王们（这话政治不正确了, 但不可否认能当黑魔王的都是杰出巫师）……
没有过多的安检，检查这些巫师有没有携带枪械实在没什么必要。魔法国会一行人被引入一个陈设简单的椭圆形的大厅, 大厅中央铺着浅色带放射状条纹的椭圆形地毯，椭圆形房间一端摆着一张办公桌，另一端则放有两把浅蓝色、黄色相间条纹的椅子，地毯中间面对面摆有两条浅黄色的沙发和一张矮茶几。
那两把椅子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竟然是提供给两位首脑的，随行人员坐在沙发上。蒂娜恶意地怀疑，是不是以前有访客话太多，占用了美国总统太多时间，所以他们把舒服的沙发换成椅子，提醒来访者不要聊太久。
墙上挂着一份装裱起来的文件，寇豪格路过那里的时候停留片刻。事实上，这一步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白宫外交接待大厅的陈设并不是什么秘密。
“独立宣言。”奥观海介绍道。他被告知巫师界对麻鸡的了解极其贫乏，总统先生在内心已经做好了面对一群土著人的准备。当然，目前来看，巫师界首脑除了穿着与他们不同，一切言行都非常得体。这让他松了口气。
“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注①）”寇豪格背诵道，他向自己的黑人同胞总统露出一个笑容，“巫师们会私下庆祝美国独立日，我们并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
“尽管我们信仰梅林，但我们也过圣诞节，没有人会嫌节日太多。”他笑道。奥观海配合地大笑起来。
话题的切入点非常和谐，蒂娜竖着耳朵听两位首脑的交谈。比她想象中要和平很多。毕竟这只是两个政府之间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们谈到巫师和麻鸡之间的冲突问题，以及出生在麻鸡家庭的巫师教育问题。在蒂娜转告的托尼的告诫下，寇豪格议长对巫师界和麻鸡之间的经济交流保持了非常保守的态度。
“我们会严格控制麻鸡货币的流入，毕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经济体系。”寇豪格说，“原理上巫师能够用变形术获得很多东西，但甘普变形基本法则中有五个例外，食物、黄金、智能生物、附带魔法的物品和知识不能通过变形术获得。（注②）”
“大宗的交易，哦，当然可以有。”
接下来的交谈里蒂娜还听到了关于魔药与现代麻鸡医学联动、法律的适用性和引渡的话题，靠幻影移形和门钥匙随意出入境的好日子大概要过去了。
巫师仍然不持有美国总统大选的选票，不纳税，不持有美国绿卡。他们像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不同次元生物，只是在某些方面进行合作，总体上保持和平共处。
蒂娜本以为这次会面就这样，并不真的有她什么事，直到会议的最后总统提到一个词：复仇者联盟计划。
“噗……所以你就这么被你的Boss卖给弗瑞了？”
蒂娜用膝盖都能感受到托尼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她郁闷地浪费魔力，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用魔杖一下一下轻点茶几上的玻璃杯，在她精妙的变形术下，玻璃杯一会儿一个风格：高脚杯，骨瓷杯，磨砂杯……
最后，那个杯子被她变成了一只陶瓷小猪，女巫漂亮的灰眼睛斜睨过来。
托尼感受到了威胁。他干咳一声，眨眨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拿起桌子上的绿色饮料灌了一口。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饮料。”蒂娜嫌弃地撇嘴。
“有钱人的怪癖。”托尼回答里的壕气扑面而来，糊蒂娜一脸。
他还在犹豫，斯塔克先生相信科学，更对自己的科研水平极端自负。但蒂娜在他面前实打实展示了魔法的存在，如果科学在现阶段已经无能为力，他是不是应该求助于自己一直不那么信任的领域？
斯塔克是否会恐惧尝试新鲜事物？当然不。那么斯塔克会因此动摇自己的认知体系吗？当然不。
蒂娜则在思考那个独眼黑人叙述的计划，看来他和他的神盾局已经从麻烦里脱身了，Avenger，听起来不是个好词。
“你觉得……”
“巫师有没有……”
蒂娜示意托尼先说。斯塔克先生眼神游移，作为一个科学家，科学上的事情最后要求助于巫师，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巫师的魔药里有解毒剂吗？”
哦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蒂娜上上下下打量着托尼，他对现代医学的信任度可比配方不明的魔药高多了，实际上，自从蒂娜透露鼻涕虫也是一种魔药材料，托尼便对一切魔药充满抗拒，哪怕蒂娜诱哄他，一剂魔药可以直接治好他的感冒也不为所动。
“你问这个干什么？”蒂娜反问道。
“科学家的好奇心。”斯塔克先生理直气壮，反正他的血液毒素在外表完全看不出端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毒性正在以每天0.5个百分点的速度在他血管里肆虐，未来还会更快。我快死了，这是托尼这辈子第二次意识到这件事，上一次是在阿富汗的山洞里。
“我觉得你的理由很奇怪。”蒂娜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里还翘着二郎腿玩儿Starkpad的亿万富翁，他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在家里喜欢穿黑色工作背心，头发刚洗完，蓬松的打着卷儿，这会儿抬起头来，无辜地眨眼睛。
但蒂娜就是觉得不对劲。
“托尼，你知道，我是个巫师，我有自己的方法。”蒂娜拔出魔杖，耸耸肩，“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一道黄色的光芒从她魔杖杖尖迸发，没入托尼的胸口，她特地避开了反应堆的位置。
这是圣戈芒专用的最高级别检测魔咒，蒂娜本是为了温蒂才想办法学习的。检测速度很快，蒂娜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小腿磕到了茶几却不觉得疼痛。她压着怒火，大声喊出咒语，在托尼溜回他的工作间把自己锁起来之前进行了第二次确认检测。
托尼身上再次出现代表中毒状态的不详的绿色光芒。深绿色，深度中毒，光芒持续时间三秒，中毒至少半年。
“托尼斯塔克！” 贾维斯不得不临时调高了温蒂房间的隔音级别，以免她姐姐暴怒的吼声吓到小姑娘。
托尼一脸的what the f**k，这个露馅方式他万万没想到，魔法难道真的是万能的？巫师这个种族到底还遵不遵守基本法？面前女孩颤抖的嘴唇和握紧的双拳告诉他，蒂娜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冷静，甜心，揍我一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注意一下你的魔杖，把我变成猪也不会解决问题的！”
是的，冷静，冷静。蒂娜来不及识别自己胸膛里涌起的又心疼又愤怒的情绪代表什么，她深深地呼吸，红着眼睛质问一脸无所谓的小胡子男人。“你发现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