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嘿,做个淑女拜托。”
“你知道你快死了吗?”
这感觉有点奇怪,托尼歪了歪头,他第一次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这个论断。过去的两个月,都是他在给自己做心理辅导:托尼斯塔克,你正在走向死亡,你胸口这个救了你命的东西也在要你的命。你应该停止使用盔甲,那会加速钯元素进入你的血液。
但是他没有。
这两个月他捣毁了很多九头蛇据点,不止一次穿着盔甲飞往中东地区、非洲,打击恐怖分子的钢铁侠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这件盔甲会让他迈向死亡,讽刺的是,只有钻进盔甲里,他才觉得自己“活着”。
恐惧吗?当然。他会在夜里做噩梦,所以他最近几乎变成了个靠咖啡活着的动物,在工作室捣鼓他的研究发明,累极了的时候才睡一觉。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恐惧,他并不是没接近过死亡。
蒂娜发现托尼不再躲闪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的眼睛水汪汪的,瞳孔又亮又纯净,与蒂娜在一些资料里看到的托尼斯塔克五岁时候的大眼睛没什么不同。
“是的,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引用《独立宣言》原句;
注②:甘普变形基本法则中的五个例外,只有食物是原著提过的,另外四个,我采用了粉丝猜测中的一种。
第二句话写完了,可能你们不相信,但我得说,这一章我实打实地写了五个小时,全耗在前半部分了……考虑到jj的屏蔽系统,我还是没有写得太深入。
☆、三
托尼如临大敌地盯着蒂娜的魔杖, 他当然很想知道, 巫师有没有神奇地方法能够把他从钯中毒而死的结局里捞出来, 但事有轻重缓急, 总觉得这个姑娘要气到对他施加邪恶的变形术了。他在心里计划好了几种逃跑方案,首选的那个是:凭借过人的敏捷翻到沙发后面让沙发帮自己挡一记, 然后大声求饶。
出乎他意料的是,蒂娜并没有做什么。
蒂娜站在托尼面前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问出刚刚的问题时觉得又难过又生气, 又心疼又害怕,偏偏托尼还一脸淡定地回答我知道我快死了。
要么,托尼觉得这不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大事,要么,是他哪怕面对这么大的事情都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论哪一种, 都足够让她难受得胸口疼。蒂娜眼眶发热, 鼻子发酸,她随手把魔杖丢在茶几上, 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湿的。蒂娜抽了一下鼻子, 想说话,却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哽咽。
准备逃跑求饶的斯塔克先生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托尼并没有真的见过女人哭。不是没有姑娘曾在他面前梨花带雨, 但她们都抱有某种目的,托尼识别得出来,也擅长应付这个,很快全美的姑娘都知道, 斯塔克先生不吃这套。女人们对他不带目的的单纯关心,除了他妈妈,以前或许只有佩普吧。但佩普不会……
不会哭得把鼻涕和眼泪一起蹭在他背心上。
花花公子那套哄女人的技巧真的不太管用,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能够哄好一个真的关心他然后被他气哭了的姑娘。托尼站在沙发前,双臂把蒂娜圈在怀里,年轻的女巫趴在他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嗝儿”
“……蒂娜?Honey?”胸口酸胀的感觉肯定是因为反应堆出了什么问题,托尼手掌覆上姑娘的黑色长发,他用下巴上的小胡子蹭了蹭蒂娜,然后亲吻她的额角。
“我……呜……”蒂娜内心也很崩溃。最开始大概只是被托尼的态度气到,情绪失控掉了几滴眼泪,托尼站起身来抱她,蒂娜身体撞上他怀里硬邦邦的反应堆,忽然就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酸涩,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托尼把她搂得很紧,然而,越接近这个男人,她就越觉得难受,又热又疼的涩意从胃里涌上来,堵在喉咙,只有大哭出来才觉得好一点。最后哭到打嗝。
“嗝……对不起,我……嗝……”
太丢人了!她推开托尼,抄起魔杖冲进盥洗室。
被丢在原地的斯塔克先生摸了摸自己肩头被哭湿了的一小块布料,挤着鼻子笑出来。感觉竟然还不错。
“贾维斯。”
“我在,Sir. ”
“刚才的监控视频,备份存档。”
“好的,Sir. ”
蒂娜走出盥洗室的时候,至少乱糟糟的头发已经理顺,她的眼睛和鼻头仍然红红的,看起来好像被托尼狠狠欺负过一顿。女巫小姐用魔杖点了点托尼的肩膀,那块湿漉漉的痕迹便不见了。她脸颊发烫,恶狠狠地看向假装无辜的斯塔克先生:“不许说出去!”
“绝对不说。”托尼保证道。
“监控也删掉!”
“贾维斯!”托尼打右手响指,左手背在身后,食指晃动。
“监控记录已删除。”贾维斯说道。
蒂娜这才松口气。托尼在她不善的眼神里又坐回沙发上他刚刚的位置,像颗假装正直的土豆。“说吧,中毒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再哭吧?”托尼找死地问道,然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秒怂,必须怂,不怂的话后半辈子都要在猪圈里度过了,恼羞成怒的女巫姑娘搞不好会每天给他补一个变形咒。“Well,Well,是反应堆……”
情况很复杂。巫师界确实有很多治疗魔药出售,但它们中的大部分都非常有针对性,专门针对某一种魔法伤害或者毒素。钯中毒绝对不是常规情况,蒂娜确定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巫师能够作死作到这个份儿上,这意味着一旦常规解毒魔药不起效,他们就需要从头研究这种没有任何资料积累的毒素,为托尼单独配置一种新的魔药。
这很难,能做到这一点的巫师屈指可数。
“先去医院看看吧。”蒂娜示意托尼换一身衣服,然后抓着他的胳膊幻影移形来到纽约公立魔法医院。
蒂娜手里有寇豪格议长的一份手令,授予她权限在与麻鸡相关的外交问题上可以“便宜行事”。蒂娜把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斯塔克先生推到院长面前,她声称这位是魔法国会与白宫方面关系链上的重要一环,拿出寇豪格的手令要求医院派最好的治疗师进行单独诊治。多少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嫌疑。
事实证明,魔法国会议长的鸡毛还是很好用的。
托尼被带到一个布置得像邪教祭坛的房间,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兴致勃勃地打量房间里充满魔幻色彩的陈设。
“这个房间通常用来检测魔法伤害。”蒂娜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他们要给你做一些检查。”
“只要不是在我身上涂满颜料,穿上五颜六色的草裙,升起一堆篝火然后你们围着我跳舞的那种检查就行。”托尼说。
“那是印第安人的方式,我们是巫师。”一位女巫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背后编排别人被捉了现行的斯塔克先生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他理直气壮地耸肩,按照女巫的指示走到房间中央。“也可能是吉普赛人。”
旁观的蒂娜掌根敲上脑门,她觉得脑仁疼,一定是刚才哭的。
专业的魔法医院不会在病房里给病人进行检查,因为被送到这里来的病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魔法伤害,他们可能对魔法波动非常敏感。也有像温蒂那样,对魔法感到恐惧的儿童。
五颜六色的检测魔法在托尼身上亮起,比蒂娜会的全面多了。托尼不是很习惯这种待遇,他皱着眉,眼睛一直在瞟墙壁上反光的金属画框,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发光二极管。
“怎么样?”检测完毕,蒂娜关切地问道。
“有可能起作用的通用魔药有三种,我们可以逐一实验。”治疗师说。
“如果无效……”
“那你就只能去找个魔药大师,看对方肯不肯为你研制一剂魔药了。”治疗师有半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就为了这个麻鸡?我看够呛。
那三种通用魔药都不难找,托尼看着蒂娜手里绿色、深紫色、深棕色的药剂,脑子里闪过无数童话场景。恶毒的女巫奸笑着在大锅里熬煮一些人眼睛、死老鼠、鼻涕虫什么的。他下意识地咽口水。
蒂娜心中暗爽,把三支魔药举到斯塔克先生面前,示意他挑一个。
“千万不要告诉我这玩意是怎么做出来的,谢谢。”托尼选了一支绿色的——他这段时间最喜欢的颜色——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一口饮尽。
下一秒他的脸变成绿色,非常彻底的那种。到这时候托尼反倒放得很开,太酷了,他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地摆Pose自拍一张。
“你不会打算发到INS上吧?”蒂娜猜测道。
“当然不,就是留作纪念。”
“真不知道你们麻鸡那种不会动的照片有什么好。”蒂娜撇嘴。
斯塔克先生并不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随身带着自制的血液毒素检测仪器,把那个小东西从裤子口袋拿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有些出汗。那是个带一根尖刺的金属长方体,只有一块简单的黑白屏幕。他把大拇指嗯在金属针上面,尖端微微刺破皮肤,一行字显示出来:血液毒性:1.6%。
蒂娜从他的表情判断出结果:第一种魔药无效。她上牙轻咬下嘴唇,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如果三种魔药都无效,事情就会进入完全不可控的状态,到哪里去找能在短时间内研究出解决钯中毒的魔药的巫师呢?她眼神定在自己手里的另外两支魔药上面,内心暗暗祈祷它们中的一种能够管用。
“二选一。”
“放轻松,亲爱的。”托尼抽走了紫色的那支,他笑着,甚至还安慰蒂娜一句。
这支魔药的颜色很像深秋的葡萄,托尼在内心暗暗期待它是葡萄味。魔药入口之后便滑到他喉咙里,托尼瞪大眼睛,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跑出来,上一支魔药的效果已经褪去,蒂娜这会儿却觉得他脸好像又绿了。如果托尼能够描述的话,他会告诉你,这种魔药的口感类似一切你能想到的黏糊糊的恶心的东西,味道则像三个月没洗的臭袜子混合放烂了的榴莲。蒂娜看着托尼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看到的说明书,上面写着:口感与气味非常恶劣。
魔法真的很神奇,这一剂魔药使用的材料是三种之中最正常的。
蒂娜怀着深切的同情上前一步,拍拍托尼肩膀:“放轻松,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通用解毒魔药能不能起效关系到一个角色的命运会不会改变……我觉得你们肯定猜到了。
上一章那么多欢呼雀跃让蒂娜把妮妮变成猪的,你们是亲粉丝吗?
☆、只
放轻松并没有让斯塔克先生体内的毒素降低, 托尼看着依然如故的显示数字深深叹了口气。“我觉得很亏。”斯塔克先生说, “刚才那十几秒可以入选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瞬间, 超过阿富汗, 仅次于……呃,whatever, 还剩下最后一种是吗?”
蒂娜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她殷勤地递上了最后一种通用解毒魔药。
托尼抱着必死之心一口饮尽, 味道居然还不错。可惜, 依然无效。
并不在预料之外,巫师的通用解毒魔药大多针对常见伤害和不那么高深的魔法毒素,钯中毒显然不属于这两者之一。托尼看上去不是很失望,他只是绷着脸把药瓶丢到垃圾桶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蒂娜承诺般说道。
托尼笑了笑,他比蒂娜的经历丰富许多, 也更清楚这一点:事与愿违是宇宙的基本规律之一。
一天后。
“Sir, 蒂娜小姐到访。”贾维斯说。
托尼又一次在工作室里待满了二十四小时, 他仍然在尝试一切可能的方法救自己的命,能做的事情不多, 他对胸口反应堆的结构进行一些改良, 这能让钯元素进入血液的速度变慢一些,但仍阻止不了他的慢性中毒。
没有人想死, 尤其是一个认为自己亏欠世界很多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的亿万富翁。
“告诉她我在工作室。”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蒂娜出现在托尼面前。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哪一次进入他的工作室用的是正常方式,托尼怀疑她根本就是忘了密码,又不好意思问, 才每次都使用那种发出巨大噪音的什么来着……哦,幻影移形。
蒂娜眼神扫过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子,又是芝士汉堡,这个家伙现在把叶绿素汁当水喝,倒是不用担心他营养不均衡,但他又有多久没出这间屋子了?蒂娜不用问贾维斯都能猜到,至少二十四小时。
“我问过佩普,你推掉了一切安排。”她放下一个纸袋,里面装着托尼最喜欢的巧克力甜甜圈。
“嗯哼,”降调,托尼叼着甜甜圈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表示肯定,接下来三口两口就解决掉一个,蒂娜通过这个判断他那顿芝士汉堡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当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跟董事会那群老头扯皮上面,等等,你没有告诉佩普吧?”
“没有,你应该自己告诉她。”女巫姑娘往托尼头上丢了个检测咒语,再次把斯塔克先生变成一颗闪着绿光的灯泡,这有些多此一举,但蒂娜总是难免抱有这种幻想,托尼和死亡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对她来说像一场噩梦一样,她总希望自己一觉醒来,托尼血液里的毒素就离奇消失了。
“收拾一下你自己,我联系到一位魔药大师。”
托尼没什么意见,他当然不敢有意见,现在斯塔克先生最怕的就是蒂娜哭给他看。
昨天回家后,蒂娜给自己在伊法魔尼的魔药学教授写了一封信。她用毕业论文那么长的篇幅描述了托尼斯塔克对美国魔法界的重要性,言辞恳切地请求里克曼教授伸出援手,帮助这位麻鸡。并附上了托尼的血样。
很难说最后是哪一项打动了里克曼教授,得意门生的请求、魔法国会面临的困境、或者托尼这个有趣的案例。今天中午,蒂娜收到了教授的回信,允许她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