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珠儿倒是真的回神,在王纁儿肚子上瞧了许久,才咬了咬嘴唇,问銮铃:“王妃姐姐,做母亲是什么感觉?”
“呃……很……幸福吧。”銮铃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反正当母亲的感觉很复杂,她看向煦王。
煦王举杯,銮铃会意,也举起杯,两人的杯子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和谐而悦耳的声响。煦王才向小珠儿笑道:“养孩子的感觉,就是长大了的感觉,你可以自己体会体会。”
王纁儿并不知晓銮铃在去年时曾来过长安,去过潼关,寿王怕她心疼銮铃,只告诉她銮铃没死,一直在江南,直到和煦王成亲,有了自己的女儿。她一直有些疑惑銮铃怎么会放弃李墨兮而选择在江南,此刻看到銮铃和煦王如此默契和睦,便如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便放弃了她的疑惑,转而衷心地祝福。不论是谁,只要对銮铃好,爱护銮铃,只要銮铃喜欢就够了。
当下她便轻轻歪在寿王怀里,满是笑容地望着煦王和銮铃。
其实不仅王纁儿不知,林音初也一直以为銮铃自上次留在金陵,便没离开过,不论萧华还是萧悟,都没有告诉过她。至于李菂是李墨兮的孩子,知道的人更少。
却是林雁白瞧见銮铃和煦王这般举案齐眉的模样,心里憋得慌,他不是李墨兮派过来的卧底,但他还是替李墨兮难过。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搁,鬼使神差道:“这自雨亭这么新奇,不若请皇上也过来见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萧家哥哥要结婚了。。。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自雨亭这么新奇, 不若请皇上也过来见识一下?”
此话一出, 除了小珠儿欢喜地说了句:“好啊好啊!”所有笑着的人脸上便都静了一静。
亭内便只剩下沙沙的雨声,不时风过,水珠子溅落在人身上,凉爽地有些沉寂。锅内的肉丸子早熟了, 一个个翻上翻下,好不活泼热闹。
林雁白话出口就想自己给自己一拳头,明明是他劝李墨兮别再来打扰銮铃, 别再和銮铃见面的, 李墨兮做到了。可现在又是他想让李墨兮来这里破坏煦王和銮铃的好事……啊……他真是跟着他们俩也要疯了。
“咳”,林雁白打破沉寂,他轻揽住小珠儿的肩, 呵呵道:“我帮你捞个丸子, 你等着。”
萧悟不经意抬手揉了揉眉心, 故作不在意笑句:“今儿这饭都吃了一半,改日请皇上一起来玩儿吧。”
“是啊,皇上平日比较忙, 这事儿要提前几日告诉他,若不然他怕是没空。”寿王打了个哈哈。
煦王微笑不语。
小珠儿却是深埋了头, 她再是愚钝, 也知道銮铃现在不和李墨兮好了。她还问林雁白, 李墨兮和銮铃都是互相亲过的了,为何还能分开?林雁白叹息,只道:“他们和咱们不一样, 他们有很多身不由己。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但他依然是疼爱你的哥哥,她依然是你的王妃姐姐,你对他们无需另眼相待,只是以后不可在他们面前胡乱说话。”
刚刚听煦王说有个孩子就能长大……小珠儿沉思片刻,忽而抬眸一本正经向林雁白道:“那你娶我吧。”
林雁白好不容易拿筷子夹起的肉丸子,“噗通”落回锅里,翻滚着又不见了。林雁白嘴角抽搐,瞪着小珠儿:“你说话前能不能用脑子想想?”
“我想过了,想了好长时间呢。”小珠儿依然一本正经。
“……”林雁白被小珠儿眼里的认真震住,一时倒说不出话来反驳。王纁儿已一拍手,兴奋道:“既然林统领没有异议,不若尽快把亲事办了……啊,那就和萧悟同一天吧!”
“……纁儿。”寿王轻声数落:“你别这么激动。”
“我当然激动,我们走了之后,一时半刻也没办法来长安了,我还要乖乖在家里待产呢。所以只能趁着咱们现在都在长安,一口气办了,多好!”王纁儿明眸潋滟。
銮铃也笑着道:“纁儿言之有理,王爷和我回到江南之后,怕也凑不上你们俩的亲事,不若趁着一起办了好。”
小珠儿见王纁儿和銮铃都说好,可林雁白迟迟不肯答应,不由用力推了林雁白一把,娇声道:“你不是说亲了我,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么?为何不肯娶我?”
“……”林雁白被小珠儿这一番话噎的面红耳赤,这个女人真是……然,他呆愣半响,闷闷吐出两个字:“悍妇。”
萧悟听到这俩字,知道林雁白是同意了,便朗笑起来:“好事成双,我没意见。反正雁白和小珠儿都住在宫里,在长安没有自己的宅子,不若小珠儿和木媌都从煦王府出嫁,雁白和我都在萧府里娶亲,如何?”
林雁白因是金吾卫统领,便住在宫内。小珠儿原本住在庆王府,可那里头没人陪她玩儿,她便被李墨兮接入宫,虽说身份不明,但她称李墨兮为“哥哥”,大家便也都不约而同把她当公主来侍奉了。而且在宫里,小珠儿时常能溜到林雁白身边玩儿。
萧悟这番话思虑周全,而且锦上添花,惹得大家都纷纷叫好和赞同。当然也包含了萧悟的私心,他是怕他去了江南之后也不常回来,銮铃应该更不会回来,那萧华和林音初身边连个儿女都没有,要是有了林雁白,也算是个儿子。他这不孝子心中的罪过也能轻松一些。
唯独林雁白皱眉不语。李墨兮曾说过要赐他一座大宅子让他风风光光娶亲,曾说过要小珠儿从宫内风风光光的出嫁,曾说过要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当时虽没理会李墨兮,却是默认了的。可他要是答应了萧悟,那李墨兮怎么办?
“你不愿意?”萧悟瞧见林雁白眼中的迟疑,不由奇怪道:“或是有难言之隐?”
林雁白正思量他该怎么委婉地拒绝萧悟,关键时刻,要是连他和小珠儿都抛弃李墨兮了,那李墨兮岂不是更孤单?却是自雨亭的雨幕外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朕也觉得如此甚好。”
欢笑的自雨亭顿时寂静一片,雨声淋淋,淋淋。
诸人惊愕地寻声望去,便见自雨亭外的水面回廊上,孑然独立一袭墨袍,也不知早已站了多久。
诸人尚未回神,小珠儿已放下筷子,也不顾自雨亭的雨帘,欢快地跑出去抱住李墨兮的胳膊,高兴道:“哥哥来了。”不等李墨兮说话,小珠儿眸子里满是夺目的神采,迫不及待向李墨兮报告好消息:“雁白要娶我了,好开心!”
李墨兮抬手替小珠儿把脸上的水珠擦去,轻笑道:“这么一把年纪终于嫁出去了,哥哥替你开心。”
小珠儿嘴角一撇:“我才不老呢。”她又扯着李墨兮往自雨亭内走:“啊,我们在吃火锅,哥哥快过来尝尝!”
早已有人将雨幕关了,亭内的人和亭外的人再无遮挡,一览可以无余。彼此清清楚楚相望,除了小珠儿一人殷勤备至,倒都静悄悄的,不知该说什么才能维持一个原来的平衡。
事情发展到最后,到底还是多了一人。
小珠儿扯了许久,见李墨兮始终一动不动,便皱眉道:“哥哥进来呀,大家一起说话很开心。”
李墨兮微笑把小珠儿推开,淡声道:“朕是来看菂儿的,用过午膳了。你们继续。”
他说罢,也不等有人回应,已径自转身,穿过水面回廊,身影慢慢远去。亭内人目送他远去,才心神各异地叹口气,叹完又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林雁白,有责备之意。
林雁白忙摆手,快速解释:“不是我说的,我只告诉皇上带小珠儿出宫玩儿,没说来这里吃火锅。”
“……是我说的。”小珠儿喏喏低头,看着李墨兮的背影心里很难过,她委屈地轻声道:“哥哥每次听我讲咱们一起玩儿的事都很开心,我猜他也想来跟咱们一起的,所以今日来之前便告诉他王妃姐姐也请他一起来吃火锅,让他也来煦王府。”
銮铃手中的酒杯“啪”地落地,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头昏天黑地的痛起来。
凉殿内窗下的榻上铺了柔软的毛绒毯子,小李菂正在那上头舒服地打滚,一骨碌滚到里头,奶娘便把她往榻中央推一推,一骨碌又滚到榻边上,紫岚便把她往里头推一推。
滚到累了,李菂便四仰八叉躺着,用力啃她自个儿的小粉拳,啃厌了,便抱起她的小脚丫来啃。她身上穿嫩黄的小衣裤,把她白嫩的小脸衬得艳丽而新鲜,像是夏日里那明艳的花朵。
李墨兮发现銮铃喜欢用鲜嫩的颜色来装扮李菂,他也觉得好。他甫一进殿,看到李菂那活泼的模样,心口的痛闷骤解,眼中兀自有了笑容。紫岚和奶娘见到李墨兮,都跪地行礼。李墨兮却是道:“你们且下去,朕在这儿陪菂儿玩一会儿。”
“这……”紫岚迟疑。
李墨兮也不理紫岚,径自来到榻边坐下,他一看到李菂,眼中便只有李菂了,其他尽数忘怀。李菂啃脚丫的动作停了停,眸子亮闪闪地盯着李墨兮瞧,然后水润的小嘴嘟了嘟,呼出一声长长的“哦”来。
这仿佛成了她遇见李墨兮的开场白。
李墨兮面上笑容化开,抬手一拉,李菂便摇摇晃晃坐起,然后小腰一扭,手脚并用爬向李墨兮,咯咯笑得很开怀。
紫岚在一旁瞧了许久,见李墨兮没有恶意,方朝奶娘递了眼色。她二人悄然离开。
逗李菂玩了一会儿,李墨兮方把李菂安安静静搂在怀里。他亲手带大李禤,所以抱孩子的手法很老练。李菂躺在他怀里无比舒服,她又玩得疲倦,很快便在李墨兮怀中睡着。
李墨兮这才凝神望着怀里这张小脸,眼中有万千眷恋和不舍,心中有翻滚的疼痛和苦涩。可他无能为力,可他说不出口。他明白銮铃今天特意把他也叫来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他看见她和煦王在一起的幸福模样,让他别再纠缠她,催促他放手。
她的意思,他明白。
他微闭了闭眼,方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一枚金铃铛,摩挲半响,方把那金铃铛挂在李菂的小手腕上。
他亲了亲李菂的嘴角,用最轻最柔软的声音道:“等你长大了,替父亲转告你母亲,父亲是用心爱她的。”
他说罢,轻手轻脚放下怀里熟睡的孩子,起身往外走。最初步子有些摇晃,可等他出了凉殿,到殿外的时候,身影已稳稳当当,神情清淡,微有笑意。
他一抬眼便看到侯在不远处的煦王。
煦王侯在那一片杨柳荫下,洁白而温润,带着和煦的暖意。不过此刻,他的神情有些偏冷,沉默地盯着李墨兮。
李墨兮步履缓淡来到煦王面前,两人寂静地对视。
十分的死寂中有让人狂躁的闷热。
终于,李墨兮转开眼,看向一旁被太阳烤的几欲燃烧的地面,静静道:“你带她们走了之后,再也不要回来。”
他说罢,从煦王身旁擦过,寂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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銮铃出嫁过两次,而且规模都非同凡响,可等她伺候别人出嫁的时候,才明白了做新娘子并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伺候新娘子,安排琐事,一点都不能疏忽。还好木媌很知道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銮铃颇省心。还好小珠儿也收敛起平日好奇活泼的性子,如临大敌一般,身板坐得笔直,十分一本正经。
最不省心的是王纁儿,寿王生怕她被忙碌的人们撞到,可她偏要来凑热闹。这次相见,銮铃觉得王纁儿的脾气比以前骄纵蛮横多了。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寿王万分宠着她吧,反正她自己认定的事儿,谁也别想劝。
当下王纁儿亲自替木媌上了妆,又要替小珠儿上妆,銮铃在一旁苦口婆心:“你歇息一下,这个让给我,好不好?小珠儿的妆,我亲自来。”
王纁儿是累了,大着个肚子,肚子里还是两个——她一个人身上承担的可是三条生命的重量。当下她擦了把头上的汗,瞧一眼銮铃素淡的妆容,不满道:“你自个儿的你都化不好,能替小珠儿化好么?这可是小珠儿一生最重要的一次。”
“你太小瞧我了,你一旁坐着,我要是化的不好,你再来,怎么样?”銮铃被气得发笑。她不肯化而已,不代表她不会。銮铃手中掌握的可是古今合璧的化妆手法,经过这几年的运用,早已炉火纯青。
香墨胭脂在手,銮铃端详着小珠儿,不时下手,然后涂涂抹抹,再端详,添一笔减一笔。众丫头侍婢见她不紧不慢的,都心里着急,可等銮铃把手中的东西一丢,说句“好了”的时候,其实时间并没有用多久。
王纁儿当先凑上来看,“哇”了声,难以置信地看向銮铃,赞叹了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銮铃无语,这夸奖的话可真刺耳,她有那么丑么?不过她懒得化妆倒是真的,銮铃自认为还是貌美的。
小珠儿样貌纯净,銮铃便依照小珠儿的气质特点为小珠儿化了个纯净的浓妆。猛一看上去便像没化过一样,丝毫不损害小珠儿那一身的纯净,但又说不出的妩媚和浓艳,这妆和小珠儿整个人都融为一体,美艳不可方物。
连神情紧绷的小珠儿都瞪圆了眼,喃喃道:“这是我么?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呀!”
“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看起来像没化过妆一样。”銮铃自得地道出一句。不过王纁儿把木媌画的也很漂亮,传统而有些夸张,很新娘子。
小珠儿临上轿前,才抓住銮铃的手,惶恐地说话:“王妃姐姐,我害怕。”
“怕什么?”銮铃温声道:“你不是很想嫁给林雁白吗?”
“可是那燕喜嬷嬷说……说晚上洞房的时候雁白会脱我的衣裳,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怎么办?我害怕。”小珠儿说的又羞窘,又惊慌:“不脱衣裳不能洞房么?不洞房便不能有孩子么?只睡在一起不行么?”
銮铃深呼吸。木媌早已上了轿子坐好,只等着小珠儿。眼看大势要动,銮铃忙道:“你有问题晚上便问林雁白,他会告诉你的,但是别太着急动手打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