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夕光满园,花香四溢,美丽幽静的园子。
  銮铃杵了片刻,方回过神,低低“哦”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墨兮知道了……希望不晚。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煦王进来的时候满眼兴奋, 也没注意銮铃正倚在那儿发呆, 拉起她便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围了几个侍女随从,都在看新奇。銮铃定睛一看,吃了一惊,下一刻又看向煦王。
  煦王含笑道:“不是我做的, 是流楚。他手巧的很,紫翘那座椅也是他做出来的。”流楚连忙谦虚一笑:“王爷也参与了整个过程,功不可没。”
  紫蜜跳出来一笑:“王妃画图, 我替王妃磨墨铺纸, 还有紫岚姐姐做的小被子,紫翘姐姐做的花香小枕头,哈哈, 我们大家都有功劳哦。”
  銮铃被逗乐,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凑上去看。
  居然是婴儿车。她那次抱李菂抱得手臂酸软, 揉着肩膀不经意说了句:“要是有辆婴儿车就好了。”煦王正好在侧,听到便问她什么是婴儿车。再后来,煦王问她要了图纸。再再后来便没了音信, 谁想今天陡然出现。居然已是实物。
  式样和现代的婴儿车无异,精美的, 巧夺天工。
  銮铃看得呆住, 紫蜜凑在她耳边悄悄道:“保准不会摔了小菂儿, 王爷早拿别人家的孩子试过了,嘿嘿……”
  流楚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拿手肘戳了紫蜜一把。紫蜜不服地瞪回去:“让王妃放心嘛……”
  銮铃却是含笑回眸,望向一旁微笑的李珩。
  女人这一生,对镜梳妆无数,但能有几次是为了自己心头深爱的人?
  銮铃沐浴回来的时候,煦王正抱着李菂迎面出来。煦王瞧见她,压低了声音笑:“睡了,你要不要再抱抱?”
  銮铃就着他的手臂瞧了瞧,在李菂咂摸的小嘴角亲了亲,笑句:“不抱了,让她睡吧。”
  煦王便自然而然地送李菂回她自己的寝殿睡觉。銮铃望了他的背影许久,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窗外夜色幽谧,花朵幽香浓郁。她望着镜中人又出神片刻,才低头拿起一支眉笔。
  不远处紫岚在铺床,她把被子铺好,方来到銮铃身旁,问:“要不要奴婢帮忙?”
  “不用了,你去歇息吧。”銮铃在镜子里朝紫岚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柔和,没有一丝责怪和幽怨,只是那么淡淡的,仿佛春日枝头,那一树清净的梨花。紫岚自是知道銮铃极美,甚至她第一次见到銮铃真人的时候,也惊讶于她的美貌。然而于此夜色中,她还是被銮铃这一笑惊得无法回神。
  这样美,这样美,美得……让你感受不到她心底有一丝一毫的忧伤。
  紫岚垂在身侧的手忽而颤抖,她冲动之下就要收回今天下午那一番话,銮铃已又道:“也不早了,你回吧。”
  紫岚一狠心,低身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角落点着几盏奢华的宫灯,銮铃面前摆着古老而细腻的化妆品,心中满是温婉而淡静的柔情,就像此时吹入窗的这饱胀而柔和的暮春的风。
  不要问她爱不爱煦王,她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这世上的事,若是你心甘情愿了,便也没有那么多是与非的理由,没有那么多爱与恨的纠缠。
  一切都忽略不计。她心甘情愿就这么淡静柔和地过一生,融化在这水雾江南氤氲的风里。
  于是,香墨弯弯画,胭脂淡淡匀。
  妆容精细而淡美,銮铃秉性并不是浓艳的人,后来又养成慵懒不羁的性子,肯这样梳妆已属不易。所以煦王进来见銮铃在梳妆台前左照右照,十分认真,倒有些吃惊,他来到銮铃身后,正要问话,却被镜子里的銮铃惊得呆住。
  “你……”煦王迟迟问出了一个字,却没了下文,只余音在空寂的殿内飘落,他聪明如斯,她的动作,他如何会不明白。
  没理会煦王复杂沉默的神情,銮铃起身,解开她腰间随意打结的衣带,轻软的外罩衫无声落地,像是洒落满地的月华。她里面只穿了单薄的亵衣,光晕轻悄里,隐约可以看出修美的身形,皎白如瓷的肌肤若即若离。
  她又抬手去解亵衣的衣带,煦王猛然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必如此。”
  銮铃温静的脸上有了笑容,她抬眸不遑一瞬地望着他,透亮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温柔。那温柔像一张网,一张温柔的网。煦王呼吸一滞,勉强移开眼睛,转身要远离,銮铃已从身后紧紧把他拥住。
  两人身体这样紧密的接触,让煦王温淡的身子抑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他抬手想把銮铃环在他腰间的手拿开,低低重复了一遍:“你不必如此。”
  “我~要~你。”銮铃把他抱紧,柔声吐出一句。虽然微不可闻,却仿佛震惊了整个世界。煦王难以置信地转身,死死盯着銮铃,銮铃坦然迎上他的审视。
  “……你喝酒了么?”许久,煦王涩声问。
  銮铃摇头。
  “……你真心的么?”许久,煦王涩声又问。
  銮铃点头。
  ……
  煦王这样的男子,连吻都是洁白的,带着嗜骨的温柔,疼惜,爱恋,辗转。
  夜色里。
  有花朵盛放。
  那温柔嗜骨的春风。
  銮铃抱着他,温顺地回吻,时空变幻,过去未来,她神思迷惘,有些分不清这世界了。后来被他放倒在榻上。两人眼神交融,鼻尖碰触,唇角偎依。煦王呼吸急促,最后问:“你确定你能接受么?”
  銮铃被他问得心疼了,也不知是心疼谁,微侧了侧脸,伸出舌尖去舔煦王的脖子。
  夜色里说不清的互相纠缠。褪尽衣衫。
  月光如水,缓缓流淌。
  如这人世间的姻缘,细密浸润。
  銮铃沉溺在煦王的包围中,脑中滑过很多画面,松风苑的初遇,大明宫的再遇,江南的花灯节,秦淮河边的月老树……她和李暖的相遇,晚自修,婚礼,亲吻,恩爱,缠绵……他温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锦缎一样的肌肤,带起水一样的波纹。
  煦王把她愈抱愈紧,揉得她整个人要出水一样。她打开身体,菟丝草一样攀缠在煦王身上,恍惚地等待他冲破那最后一道线,等待他和她交融唯一,完成那前世今生的使命。
  也就在这一刻,煦王的动作又缓下来,他终是生生忍住心头那急待释放的情绪……用额头抵住銮铃的额头,眼花缭乱地望着在他怀中犹若莲花的洁白女子,他艰难再问:“你……可以么?”
  銮铃脸上有旖旎氤氲的潮红,探着脸去吻他紧蹙的眉宇,轻喘笑着:“没事的,你来吧。”
  煦王埋头吻住銮铃,身子滚烫正要挺进,却是门外毫无征兆,突然传来流楚有些低沉的声音:“王爷,有圣旨到。”
  骤然,惊醒了如堕云雾的一切。
  ……
  銮铃从地上捡了件衣裳把她自己裹住,便缩在榻上不吭声,静默地望着煦王披衣起身。他的脸色看不出神情,动作不徐不疾的,骨子里的淡定和优雅。
  但銮铃很快发现他系衣带的手在发抖,打不上结。她跳下榻,帮他把衣带系上。煦王却一把抬起銮铃的脸,要看清銮铃脸上的神情,銮铃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把脸转向一旁。
  仿佛也没什么,只是脸色有点儿白,手指有点儿凉。
  銮铃赤脚站在地上,身上随意搭了件衣裳,长发零乱倾泻了整个夜色。刚刚满是红晕的脸此刻泛白。煦王凝神望了她许久,终是放开她,神色里有一丝颓唐。他低沉道:“天色太晚了,我去接旨,你早些睡。”
  他头也不回,长身消失在銮铃视线所及之处,门在尽头处一开,瞬即合上。銮铃疲倦地坐回榻上,埋头把自己抱紧。
  便这么枯坐出神,銮铃猛然一抬脸,天色发青,已然亮了。煦王居然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
  第二天她惯常抱了李菂去梅妃那里,才从梅妃那里得知昨夜圣旨的内容。圣旨上说,煦王得女乃是值得普天同喜的大事,要煦王携妻女即日进京,接受封赏。
  晚间吃饭时銮铃才见到煦王,她手中筷子顿了顿,抬眸望向他。煦王却径自朝一旁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李菂走去。这李菂虽只有五个月,可仿佛已认识煦王,瞧见他便露出笑颜。
  “来,亲亲父王。”煦王微笑抱过李菂,下巴蹭了蹭李菂柔软粉嫩的脸颊。李菂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臂来回乱抓,松松散散地抱住煦王的脖子,竟真是要亲他的样子。
  銮铃看他们俩在那儿亲热片刻后,才放下筷子,走上前一面要从煦王怀中抱过李菂,一面温声询问:“你吃了吗?我吃饱了,还是我来抱她。”
  这本是他二人这五个月来最寻常的动作。銮铃这时做起来,却有些忐忑。
  煦王这才看了銮铃一眼,淡声道:“我吃过了。”
  “……”銮铃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接话,他从来都是回来陪她一起吃晚饭的。
  紫岚见他二人别扭地异乎寻常,怕殃及李菂,便朝一旁的奶娘递了眼色。那奶娘登时会意,上前小心道:“小菂儿该吃奶了,奴婢把她抱下去。”
  煦王于是把李菂交给那奶娘,奶娘福了福身子,急忙退下去。紫岚跟着也要悄然退出,煦王已道:“替我更衣。”紫岚不敢迟疑,只得上前服侍。
  “昨晚去哪儿了?”銮铃温声又问。
  煦王淡然望着床侧的狻猊香炉,那里幽微的细香正悄然逸出。其实自銮铃来了之后,这殿内便满是她身上的香味,他再也闻不出那香炉里点的是哪种香料。
  紫岚替煦王脱了外衣,见煦王只是发呆,并不说话,轻轻提醒了句:“王爷,王妃还没吃饭呢。”
  “昨晚命人为那些天使接风洗尘,多喝了两杯,所以没回来。”煦王皱眉道。
  “那今天呢?”銮铃仰起脸直盯着煦王,温声再问。
  “在安排行程。”
  行程……銮铃故作平和的脸色终于还是白了一白,她凝眉道:“菂儿还小,经不起路上折腾,她和我能不能不去?”
  煦王不语,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拳紧。
  銮铃周身无力,眼中有了一丝哀求:“……我不想去。”
  煦王眸中陡然有了隐忍的怒火,他蓦然转脸看着銮铃,沉声问:“你是不敢去见他么?”
  紫岚被煦王的怒火惊了一跳,手中正要为煦王换上的衣裳滑落在地,她悄声伏跪在一侧。
  銮铃觉得她在刹那间被煦王这句话穿透,整个心口处有个透明窟窿,“噗噗”地窜着凉风。她身子晃了晃,苍白一笑,转身往餐桌前走去。
  满桌已凉透的精美菜肴,却没有一丝胃口。她许久,方淡淡静静道:“我说了,我是你的人,便不会和他再有一丝联系。即便和他见了,也还是你的人。王爷大可放心。”
  煦王淡着脸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自己穿好,才低缓出声:“皇上给足了我面子,你们若不去,长安那些大臣,周边那些藩王,定会说我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中,说不定会有谋逆之心。所以你们必须得去。后天出发,你明天命人收拾东西吧。”
  ——————————————————————————————————-
  为了迫煦王带妻女进京,李墨兮给足了煦王面子。煦王一路北上的行程,都有李墨兮亲自安排下的官员热情接待。这么一程接一程,终于在六月初,浩浩荡荡到了长安。
  煦王到的那日,长安城万人空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看这位被天下瞩目的江南王。目睹了白马上煦王绝世的风采,便又猜测那华丽马车内煦王妃的容颜,要何等绝色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位王爷?
  马车外众说纷纭喧声一片,马车内却安静到沉闷。
  华丽马车内的銮铃,却是素颜清简,简单挽了发髻,轻薄的夏裳。她懒懒歪在舒适的车壁上,动也不动。街上人们的讨论声零乱飘入车内,她不时听到一两句,便抿出疲倦的笑容。
  华丽背后的苍白,不是亲自体会,怕没有人会相信。
  早在去年煦王带兵平定了长安城内安庆宗的叛乱后,玄宗便命人在入苑坊内建了一处煦王府。李墨兮早命人收拾妥当。不过,他声势闹得虽大,命文武百官都出城相迎,唯独他没来。
  月是朦胧的半弯,上弦。
  手中的白玉瓶辗转翻看,在月光下色泽莹润,流光溢彩,竟不像是凡物。
  李墨兮不停地想起銮铃离开前的那句话——我祈求上天让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相见,这样我们便都能各自活下去。
  ……
  她不想见他,所以他不敢见她。
  李蕙忽而悄然跑进来,爬上榻,往李墨兮怀里钻。李墨兮抬手把他揽住,微笑问:“回来了?见到了么?”
  “我挤在最前头,美美下车的时候我看到她了!”李蕙笑着点头,兴奋道:“煦王叔还让我抱了小菂儿,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比禤儿小多了。”
  他说到“一点点”的时候,还用手比划,在他胸前划了一个小小的圈。
  李墨兮心口猛然漏跳一拍,紧盯着李蕙,很渴望能从李蕙的话语里得出更多的消息:“长得像谁?”
  李蕙却自顾兴奋:“她嘟着嘴睡觉呢,也不理我。美美进府之后便没再见到,听王叔说是路上累了。”
  菂儿……李墨兮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他的目光透过窗,正好看到飞起的殿檐,幽深的夜幕,那轮半弯的上弦,月光隐在云团里,有些昏黄。
  ————————————————————————————————————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