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唐玄宗伸出胳膊,武惠妃贤惠地替他穿上,手指灵巧地系着衣带。他淡淡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若不喜欢,不理会也就罢了。”说着有几分欣慰:“这次,墨儿倒是想明白了不少。”
  武惠妃面上依然笑容,没有做声,却是殿外遥遥传来一个欢悦的声音:“母亲!”很快,一个绯红色靓丽的身影飘然进来,俏媚的脸上还挂着如花笑容,下一刻,她看到唐玄宗,看到武惠妃正在帮唐玄宗系衣带,脸腾地红了,忙地垂头下跪:“儿臣不知父皇在此,儿臣失礼,请父皇原谅。”
  武惠妃把最后几根带子系好,又熟练地为唐玄宗扣上腰带,才微笑着站定。唐玄宗也整了整衣衫,看一眼面前一脸忐忑的王纁儿,也没有追究:“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冒失。”
  “……是。”王纁儿嘴里应了,还是偷偷抬眸,见唐玄宗衣服穿好,才红着脸站起身。唐玄宗见她窘迫,又问:“怎么一个人进宫来?瑁儿呢?”
  “母亲说宫里有新鲜的荔枝让儿臣来尝鲜。十八郎和太子哥哥去了马球场。”王纁儿乖乖道。
  “瞧你们两个爱荔枝的人。”武惠妃适时地笑了句,上前拉住王纁儿,却是回眸望着唐玄宗:“陛下,请吧。”
 
 
第16章 第十六章
  都夏王府里,澄心池边的疏影殿内静悄悄的,銮铃从内室走出来,长发披散着,叫了声:“舞月。”一个侍女匆忙从殿外进来,慌慌道:“王妃有何吩咐?”
  “是你啊。”銮铃瞧见这胆小的侍女,也没有多话,只说:“你跟我进来。”銮铃在妆镜前坐下,淡淡道:“帮我梳头。”
  李墨兮看来是准备好好疼爱萧裛琖的,光光分来的丫头就三四十个,也把整个王府澄心池边上景致最好的惊鸿苑分做王妃居所,惊鸿苑内有疏影,暗香,惊鸿三座奢华的大殿,以惊鸿为主殿。銮铃住进来之后,本着低调原则,偏安在最僻静的疏影殿中,把一应侍女遣散了,只留下七八个粗使的,随手指了两个贴身丫头。
  怎奈她指法不妙,指的一个叫舞月的,为人机灵能干,就是太机灵了,见她这儿没前途,整天往外跑见不着人影。又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叫舞笙的,人倒是老实,却笨手笨脚,梳个头都战战兢兢的。銮铃心有不耐,自己拿起梳子梳头发,眉头一挑:“去把你姐姐叫来,说我有赏赐。”
  舞笙一叠声去了,銮铃却是自己对镜梳了个简单发髻,可等她用力插上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后,那发髻就散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咧一咧嘴,便也先不管了。这古代人出个门真是麻烦。起身又去衣柜前来来回回转了两圈,觉得穿白色太过冷淡,好歹是新婚过后第一次回娘家,就挑了一件浅碧立领的广袖外袍,天空蓝绉纱高腰长裙,外带一条烟色帔帛。
  果然一听有赏,舞月很快回来,恭恭敬敬道:“不知王妃叫奴婢有何事?”本来守在主子身边不离左右就是她的本分,当下她问出这样的话,要是寻常主子,再失势怕是一巴掌也会过去。可她遇到的是銮铃,銮铃也懒得计较,随即在妆镜前坐下,指了指头发:“帮我梳个头发。”
  舞月见没赏赐,却也不好再走,就不情不愿地过来。这两日銮铃也不出这疏影殿,头发就随意散着,时常也不传唤她们做事。当下舞月把銮铃的发髻拆了,一头乌发柔软倾泻,她还是暗暗羡慕一下,才翻转着梳子,边问:“王妃要出门么?”
  “可是大意了,今日是出嫁第三天,可是回门的日子。”銮铃从铜镜里打量舞月的神色,微微笑道。舞月梳头很有一手,很快就挽出一个宜春高髻,重又把那支碧玉玲珑簪斜斜插上,又拣几星乳白珍珠璎珞嵌在乌碧亮泽的云髻边。
  听了銮铃的话,舞月嘴角一撇,带着几分不屑欲言又止。銮铃一笑:“我这两日没出门,外面可是有什么消息?”
  舞月将一对红宝石耳坠子替銮铃戴上,望着镜中的銮铃,眼神轻轻怜悯了一下,才道:“这两日王爷连纳了三房侍妾,王妃遣散的那些侍婢被王爷随手指给了这三位如夫人……王爷昨夜还把媔夫人留在他的皦玄殿……”
  舞月言尽于此。銮铃自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她不得都夏王喜爱,回门是痴心妄想,自然那话里还有几分对那些如夫人的艳羡。銮铃自铜镜里看去,舞月长得姿容俏丽,人又灵巧,心思也高,恐怕不是那种甘于做丫头的。
  “替我更衣吧。”銮铃也不辩解,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有舞月服侍,果然速率提高很多,繁复的衣裳也很快穿好。
  銮铃扬一扬衣袖,缓步来到铜镜前,镜中女子眉目清雅,腰肢细软,行动若轻柳扶风,衣裳既潇洒清爽,而又不失华丽尊贵,穿这样一身回萧家,不张扬,却也不让人小瞧了去。
  一出这个殿门,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闲言碎语,怎么样的冷嘲热讽,她都必须挺直了脊背,淡淡逢迎。这是她人生的路,她必须不能逃避地走下去。
  “奴婢见过王妃。”随着一个恭敬的声音,殿内飘忽的光骤然安定,銮铃回头,却见一个侍女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躬身行礼。这丫头对她虽然恭敬,銮铃还是看出她气势间的迫人和高傲,该是李墨兮身边的人,她微一笑,和声问:“怎么了?”
  那侍女见銮铃已收拾好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很快便道:“王爷在澄心亭内候着,王妃若收拾好了,请动身吧。”
  舞月却是吃了一惊:“木媌姐姐,去哪儿?”
  那叫木媌的侍女淡淡看一眼舞月,神色微冷,低斥句:“回门的大事,难道还要一一吩咐么?”
  舞月颤了颤,忙地垂下头再不敢说话。銮铃倒于心不忍,向舞月温声道:“去把琴画琴书叫来,我带她们一起回去。”
  “是。”舞月此次跑得很主动。
  琴画和琴书原本就是萧裛琖贴身的侍婢,銮铃虽把她们带来,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场面,并不曾真正使唤,现在戏做完了,趁着这次回萧家,正好把她们也送回去。
  出了惊鸿苑,澄心池上凉爽的风扑面,扬起銮铃一身广袖飘飘,淡雅如仙,而澄心池边上,映着潋滟波光,澄心亭内,一个淡青的身影傲然而立。銮铃藏在广袖里的手攥紧,暗暗深吸口气,李墨兮,只要你不太为难我的家人,我自然会成全你和姐姐。
  似是有所察觉,李墨兮淡然回头,一眼看见銮铃,淡色的眼眸一深,终于还是压抑了厌恶和怒火,没有一丝表情,缓缓走过来。
  两天不见,他似乎变了不少。穿了泼墨流水云纹的淡青绉纱袍,收敛了迫人的气息,一身闲雅,倒像是一位富贵潇洒的王爷。不过,銮铃登时察觉他竟和她选了同一色调的衣饰,若外人不知晓,看过去倒以为他们该是一对琴瑟和谐的夫妻呢。
  笑容里终究还是泛起一丝苦涩,銮铃轻轻抿唇,在李墨兮面前温婉施礼:“……王爷。”
  李墨兮冷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多话:“走吧。”他们这次出行,再没有三天前大婚时的声势震天,不过两辆马车,一小队侍卫。而领队的那个侍卫,就是当日在温泉宫提醒銮铃不要再纠缠李墨兮的那个风冽。
  李墨兮和銮铃同乘一辆马车,随侍的丫头们乘坐后面那一辆。
  看也没看銮铃一眼,李墨兮当先上了马车,銮铃一时孤零零地,却也没有理会身边那些或嘲笑或怜悯的眼神,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攀住车辕,正要上车,却是有人托住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用力,轻而易举把她送上了马车。她诧异地回头,却看进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是风冽。銮铃一阵感动,脸上扬起一个轻笑,“多谢。”
  风冽脸上没有表情,冷声道:“请王妃上车。”
 
 
第17章 第十七章
  马车阔敞,坐七八个人不成问题,此刻只坐了李墨兮和銮铃,两人又默契地各占一边临窗坐着,取谁也不碍着谁的意思,空气却还是沉闷地厉害。銮铃开始还手足无措,后来见李墨兮只懒懒地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反而松了口气。
  銮铃四处看这马车,看了没几眼,视线不自觉落在李墨兮脸上。英俊白皙,棱角分明,此刻,没有了初见时那一身高贵逼人的气势,没有了每每见到她的一身冷寒杀意,薄唇轻抿着,眉目间一丝倦怠,让他整个人柔和而慵懒,仿佛不再是那个老成幽深的人,是个的的确确的少年郎。
  望着他,她不知为何,总是不能抑制地想起他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但确实熟悉,还带着一股痛入骨髓的忧伤。
  难道是这个古人“萧銮铃”残留在这身体里的影子?那这古人“萧銮铃”曾经一定很深地喜欢过他吧?
  銮铃没有发觉她竟望着李墨兮发起呆来。直到,李墨兮倏然睁眼,清冽幽深的目光扫过来,銮铃猛然回神,讪讪看向马车上轻轻摇摆着的玫瑰紫千瓣菊纹车帘子。
  李墨兮没好气地冷笑本要脱口而出,却在看见銮铃时一顿,她耳上垂着一对红宝石耳坠子,随着她躲闪的那一个动作,一只打在她白净的脸颊,另一只打在她浅碧的衣领上,像两抹胡乱蹦跳的光,调皮不可捉摸,在这样沉默的气氛沉闷的天气,在她那里却陡然清幽,澄净如那澄心池水,没有一丝污垢和烦躁。
  高高竖起的衣领,托起她一张脸,薄施粉黛,皎洁如月,又如出水白莲。他自是知道她为何在这样闷热的天气穿这样的衣服,若没猜错,她该是为了遮掩她脖子上那道被他掐出来的伤痕。
  不过,不允许一丝愧疚和柔软在心里弥漫,李墨兮唇角勾起冷嘲:“王妃这两日过得可好?”
  “承蒙王爷关怀,甚好。”銮铃自然明白李墨兮不会是在关心她,于是淡淡微笑着优雅地应了句。她话音一落,马车却是缓缓停下了,她一怔不解何意。
  李墨兮冷哼一声,一掀帘子,玫瑰的紫还是千瓣菊的黄在銮铃眼前零乱地一晃,车内已没了李墨兮的身影。銮铃正想偷偷看一眼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李墨兮冷淡的声音已响起:“王妃还不下车么?”
  原来是到萧家了,銮铃顿时恍然,却不由感叹,他睁眼睁得还真是时候。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銮铃深吸口气,正要抬手打帘子,却不防帘子从外面掀开,李墨兮清冽的眼神看进来,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怎么,还不想回家?”
  銮铃没有理会,只觉手上一紧,已被李墨兮拉住,被李墨兮半拖半扶地拉下马车。刚在地上站稳,李墨兮已放开了她,銮铃收回心中惊诧,抬眼一看,才发现四周黑压压一片人。
  虽然他们一路没有张扬,虽然萧府门前的一大片空地已被萧府的家丁和王府的侍卫开辟出来,那些闻声纷拥而来的百姓们还是拼命往里面挤,想看一眼都夏王和都夏王妃。看到銮铃的人群登时爆出一声惊艳地赞叹,再看到銮铃身侧的李墨兮,更是赞不绝口,纷纷说是天作之合,十分般配的一对小夫妻。
  銮铃猛然觉得她就像一个演员,一个外域来的灵魂,无缘无故顶上这个身份,而且就要这么顶下去。滑稽又可笑,她侧眸看一眼李墨兮,偏生让她遇到这么一个对戏的人,让她不自觉就有些假戏真做了。
  萧府门口整整齐齐一大摞绫罗绸缎的人,一双双眼睛都望着銮铃和李墨兮,却是安静而礼貌地,都不作声地怀着几分揣测。
  为首的是当朝徐国公兼太子太师萧嵩,昨日玄宗皇帝刚刚废了他左相一职,七十岁上下,穿了很正式的公服,神色恭谨。他身旁是他的妻子贺氏,也是一身华服,神色恭谨。萧华和正妻宋晴柔,萧衡和妻子新昌公主环绕在他二人身侧,也都正式装扮,神色难测。
  其余萧府内的人把这几人围拢在中心,也都是屏息凝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难怪,他们把都夏王的王妃偷梁换柱,这可是欺君之罪,也不知皇上要怎么处置呢。銮铃一眼望过去,没看到她母亲林音初和竹凊。也没看到萧裛琖。
  李墨兮却没有迟疑,悠悠走过去,萧嵩见此,神情一松,忙地迎上来。李墨兮微笑道:“让国公大人久等了。”萧嵩擦了一把汗,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銮铃默不作声跟在李墨兮身旁,心里暗笑,萧嵩好歹是她的祖父,若她和李墨兮感情好,李墨兮就是当今圣上,也该尊他一声“祖父”,此刻,李墨兮却像是在朝堂里碰到一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她冷眼望过去,所有人都仿佛松一口气,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所有人自动让道,簇拥着李墨兮和銮铃往萧府里面去,一直到萧府接待贵客的大厅,萧嵩请他们上座。李墨兮也不谦让,一副理所当然的高贵神情坐了,瞧见銮铃迟疑,还轻飘飘笑句:“王妃不坐么?”
  他这么一句话,倒把所有人的视线移到了銮铃身上,銮铃被这众多的眼神一推,不自觉就坐下了。坐下又苦笑,她这两年一直生活低调,不被人瞩目,今天可是风光够了。说不定以后还得风光下去。
  而其他人,眼见李墨兮和銮铃这么和谐的在一起,尤其李墨兮一口一个“王妃”,叫的那么自然,仿佛曾经那些刀剑伤痕不存在似的,还真有些摸不透李墨兮心里的想法。
  李墨兮却毫不顾忌那些人的想法,不着边际地和萧嵩说话,萧嵩一面毕恭毕敬地回答,一面擦头上的汗,李墨兮今天肯带銮铃回来,已是给足萧家面子,他已是万分感激了。
  銮铃见一家子人的心神都围着李墨兮团团转,尤其萧嵩也算是朝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大把年纪围着这么个小辈一遍一遍地擦汗,就有些看不下去。趁着他们一轮对话结束,銮铃忽而开口,问向众萧家的人:“姐姐呢?”
  话一出口,大厅整体一寂,只有院子里闷闷的风声不时吹进来,吹动大厅内的花草摇摇摆摆,发出很细微的声响。下一刻,萧家无数双冰凉的目光便落在銮铃身上。他们好不容易避开这个人,这件事,她偏偏提起,是什么意思?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李墨兮脸上的微笑一顿,也看向銮铃。銮铃淡然避开他的探究,嘴角轻笑,他今天肯来不过是为了见萧裛琖而已,若不是这萧家里还有个萧裛琖,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萧家?
  “姐姐呢?姐姐怎么没来?”銮铃又问,视线落在萧华手边的宋晴柔身上。宋晴柔勉强笑一笑,“琖儿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新昌公主却是冷冷发话:“王妃是不想大家好过么?”
  銮铃谁也没理会,好歹她现在也是一王之妃了,只是向站在她手边的琴画和琴书淡声说句:“去把姐姐请过来,就说我想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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