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仿佛被她的话震傻了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她说天下在她眼里是一样的?这天下间她没有敌人。谁也不是她的敌人,而她也不是任何人的敌人。这世间有几人似她这样?没人,仅此一人耳。
世间人,大多只看到眼前利,譬如一般百姓商人,所以终日汲汲营营;侠客,看到正邪两立,譬如他父亲、众位师叔,所以行侠仗义;各处起义军,看到朝廷昏聩,暗无天日,所以揭竿而起,建立一方势力。而他当年,看到的是周芷若对张无忌的爱慕和众人对张无忌的推崇,所以他嫉恨张无忌,贪恋周芷若。他们这些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是做什么事,总有自己所属意和敌视的,心只有小小的一角。哪怕心胸练达如他师公张真人一般,依旧看不惯魔教种种。宋青书郁积于心的块垒不禁被秦玖纳世间万物于胸怀的气度所震动,是他前世太狭隘了,双眼被张无忌的成就和辉煌所蒙蔽,看不到江湖之大。
月黑风高夜,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宋青书皱着眉在院子里徘徊不定,心情矛盾,不知道是希望张无忌那边赢,还是秦玖这边赢。听到脚步声,却见秦玖带着温如和印景峰要出门,柳眉朱唇,浅红色的绣花缀玉罗裙,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月色下,这样的她美的惊心动魄。难道是要去见张无忌?
秦玖见到宋青书,笑道:“怎么?今天晚上睡不着吗?”
“你去哪里?”宋青书问她。
果不其然听秦玖答:“我自然是去会一会张无忌咯。”毫无疑问,她对张无忌还是很执着的。
会一会张无忌,还要特意打扮过吗?宋青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道:“你明明知道他身边高手众多,还只带着两个人,特意打扮了去见他?你就那么相信他不会伤害你?”
秦玖笑笑没答,“今夜很快就会过去,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越过宋青书带着温如和印景峰向大门口走去,秦玖不想把宋青书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宋青书大概也明白秦玖的想法,她告知了他所有的事情,可是却什么事情都不让他插手,她是不想让他为难,毕竟他们的立场不一样。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宋青书才更加矛盾。
为什么她是一个蒙古人呢?为什么朝廷要那么昏庸无道呢?她是一个那么好、那么聪明的姑娘,如果她是一个汉人该有多好,或者天下太平有多好,不用有那么多的抉择,不用面对民族大义的拷问,那她和张无忌绝对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侠侣。神仙眷侣?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张无忌呢?为什么?
秦玖带着温如和印景峰一路走向大门,所以不知道宋青书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赵琳也准备出门去万安寺,经过这里时还看到他在发呆。
赵琳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喂,你在看什么?都傻了。”
宋青书吃了一惊,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见是赵琳,看她拿着倚天剑,一身劲装,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她要去哪里不言自明。宋青书看着她的脸,突然问道:“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赵琳没料到他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是汝阳王收养的义女,很多不明情况的人都会认为她也是一个蒙古人,哪怕她的脸没有一点蒙古人的特色,毕竟她姐姐敏敏特穆尔是汝阳王的亲生女儿,也长了一张十足十的汉人脸庞嘛,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美人。可是她和姐姐不一样,她不是蒙古人。“我不是蒙古人,我有一部人回回人的血统,不过主要血统是汉人。”
“严格来说你也算是汉人了,那你为什么要听命于朝廷捉拿六大派?”
“你不如问为什么要帮蒙古人迫害汉人。”赵琳直白道,“汝阳王是我义父,在汝阳王府,父王像待亲生女儿一样把我养大,但凡郡主应该有的我都有。朝廷昏庸无道没错,可是这不干汝阳王府和我姐姐的事情,当初皇帝下令围剿六大派,不然就要降罪,你说我该怎么做?”
“原来如此。”
“我姐姐不是说了吗?等此间事了,她就会下令释放六大门派中无辜之人,你在忧愁什么?”赵琳看着宋青书愁眉苦脸的,“啊,我知道了。刚才我姐姐出门去了,你又一直盯着门口那边,你肯定是在看我姐姐。姐姐打扮的那么漂亮出门幽会,你肯定是吃醋了,对不对?”赵琳说到后面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话你不要乱说。秦姑娘去见和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都和我姐姐一张床……”赵琳话说到一半,被宋青书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捂住嘴巴不让她说了,“这种话你怎么乱说。”宋青书说着惊慌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被人听去。
赵琳扯下宋青书捂住她嘴巴的手,使劲擦了擦嘴巴。“好嘛,是我说话不对。我不说就是了。还有你以后不许靠我这么近,你我之间必须保持起码一尺的距离。”
宋青书抿着嘴看她,才小声说道,“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记住了。以后不要乱说了。”
赵琳瞪大了眼睛,对他的话表示万分的怀疑。什么都没发生,那你爬我姐姐的床做什么?逗人玩吗?我姐姐怎么没一剑砍了你?还好她现在并不通男女之事,不然她肯定要对宋青书某些方面表示怀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去更盗墓笔记
第87章 倚天屠龙记22
秦玖来见张无忌的时候,他正在房里打坐,为准备营救六大派做准备,问过前来通报的小二,得知她竟然只带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还是一个丫鬟。他刚来大都才不过四天,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查到他的踪迹,还只带一个护卫来。
张无忌看到秦玖的时候的表现,愣了一愣,很明显她特意装扮过才来见她并不是白费功夫。张无忌看着秦玖,灯下观美人,朦胧梦三分。她身浅红长裙,衬的整个人都雍容华贵起来。
“秦姑娘,甘凉一别,别来无恙?”
秦玖浅笑:“张教主似乎在大都见到我并不吃惊,怎么,是早料到我会来?”
张无忌并没有料到她会来,只是她行事不同寻常,身为朝廷郡主敢混在峨眉派里并有胆量上光明顶,对于她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因此诚实道:“你无论性情学识还是手段眼界胜过寻常男子,身家巨富,来如龙去如风,别说是在大都,就算是海外大漠遇到姑娘我都没什么奇怪的。”
“你可真抬举我。我会在大都,只是因我父亲是汝阳王,我是朝廷亲封的绍敏郡主,真名叫敏敏特穆尔,不过我叫秦玖也并非诓骗你,秦玖是我的汉名。”
张无忌没料到她直接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因此藏在心里很久的一个疑问顺势问了出来。“你既然是朝廷郡主,也已知我是明教教主,金尊玉贵之躯何必要嫁我一个粗野的江湖人?”
“张教主何必妄自菲薄,光明顶上以一己之力战群侠,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又已经成了明教偌大教派的教主,你如果是粗野的江湖人,那江湖上那些苦苦挣扎的十八流小喽啰算什么?”
张无忌嘴笨,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因此直接从怀里掏出她上次在绿柳山庄时送他的装着金钗的金盒子,放到桌子上推向秦玖的方向。“你既然能这么快查到我住在这里,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是汉人也是明教教主,我不能丢下众多信任我的兄弟,明教也不可能向元庭投降。故而郡主深情厚谊,张某实在承担不起。这个还给你。赠药之恩,赠钗之情,我铭记在心,如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这支珠钗还是上次绿柳山庄的事情后,她送黑玉断续膏时一起送给他的。当时他的那些属下解毒后听他说了后续发展,都说他们这次中毒肯定是赵姑娘的家人不忿他们的婚事太草率,所以煞费苦心下毒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这黑玉断续膏则是赔罪,金钗嘛就是定情信物咯,还打趣他说这位未来的教主夫人的娘家怕都是不好相与人。却没料到她竟然是朝廷的郡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拿回去。”秦玖用扇子把那金盒子推回去。她看着张无忌又要说些什么,又直接道:“你如果也不想要的话就扔掉好了。”秦玖这么说着,不曾想张无忌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她吃惊。
他打开那个盒子,拿出金钗,双手一用力就掰断了它。在张无忌看来他们的婚事绝无可能,那么自然要是做个了断。“你我的亲事不过是口头之约,不过有这一支钗做证,现在钗已经被我毁了,你我的亲事也就此作罢。你是金枝玉叶,总有更好的良缘等你。”
张无忌向来优柔寡断,没先到他这次竟然决绝起来。秦玖不由反思她是不是放在张无忌身上的精力太少了,没有像原著那样好好虐虐他,所以他才这么随意对待她送出去的东西。“好生气啊不过我还是要保持微笑。张无忌,你们一直致力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如果你抗元成功了,我哪里还是什么金枝玉叶,只怕要成为你的阶下之囚,届时哪里还有什么良缘?”
她的唇上沾着酒液,淡淡的胭脂着色在玉白色的酒杯上。明明是那么高贵的人物,却一连帮他试了三杯酒换他信任。酒香阵阵里,张无忌无法想象她成为阶下之囚的样子。惊慌了一瞬后,郑重保证道:“我,我我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是把你当做敌人。只是元庭暴虐无道,你是蒙古郡主,体会不到汉人百姓的痛苦。可是你,你对我有恩,未来无论发生何事,我拼尽性命也会护你平安。”
秦玖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张无忌是把她和元庭看成一家人了,只是现在有点晚了,长篇大论秦玖也不想和他多说。双手交叉而握,“好啊,我等你。既然这样,我送你一个临别礼物吧,七月二十六日,杭州东明街三棵香樟树下,绿门赵家。”
“你!”张无忌大惊失色,这是苦头陀之前带给他们的碎纸片上面的信息,难道苦头陀的行踪这位郡主全都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个?他们救六大派的事情她不会也一清二楚吧?
“你也别急,要拿到这批东西,还要对暗号,暗号我就不告诉你了,毕竟我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秦玖说着站起身来,离开之前她又加了一句话:“还有,朝廷已经对你义父金毛狮王谢逊下了逮捕令,一旦抓住他就按律处死,所以他最好永远隐居海外,否则只能死路一条。你也别想求情,这件事没有情面可讲。”
秦玖轻轻松松地转身走了,不管她的话在明教内部产生了怎样的轩然大波。这礼物肯定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单纯是礼物,只是哪怕老辣如杨逍也猜不透秦玖送他们教主这样一个礼物究竟是何用意。若说是卖好,又何必在最后说对狮王下了追捕令;若说是陷阱,可是也不像啊。实在猜不透秦玖的用意,况且今晚是营救六大派的重要时刻,时间紧急,此事只能等在汝阳王府潜伏多年的范遥汇合后再做细细商量。
杨逍的计谋再周全,在秦玖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后,也只能束手就擒。张无忌看着笑语嫣然的秦玖,心情一时复杂的很。他自从光明顶上一战之后,未尝败绩,众人都说他如今的内功修为已胜过江湖上众多一流高手,可跻身江湖前十。可是如今她手下却有数个从未在江湖上听说的高手,轻轻松松将青翼蝠王、白眉鹰王、杨逍、范遥和他擒住,而这其中玄冥二老还并未出手。明明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酒,可是此刻,她已经从容不迫地指挥手下将他和他的手下全部擒住。
耳边听着手下人气愤地谩骂,张无忌想到他娘临终之前告诉他的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而她那样的漂亮,骗起人来也应该是很厉害。可是她也并没有骗他,他们原本就是敌对的,她有她的立场,而他也有他要保护的人。
秦玖已经按计划捉住了明教,自然也到了释放六大派的时候。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这马车装着很好的避震装置,所以走在元大都的大道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昨天晚上宋青书一样一夜未睡,踩着清水一样的月光一直徘徊到天亮,现在眼下一圈青黑。不过他可不想秦玖一样的气定神闲,他的眼睛不住的往倚天剑上飘。
那是一把真正的倚天剑,不是像绿柳山庄那把木雕的或者大师伪造的。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宋青书不信她没听说过这句话,可是她现在却要把这把倚天剑物归原主?
那是倚天剑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倚天剑,武林人人眼热的倚天剑,那把藏着绝世武功的倚天剑。她竟然要物归原主?
宋青书一会儿看看倚天剑,一会又扭头去看闭目养神的秦玖,再一会儿又透过车窗去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不行,宋青书在心里道,他不能说出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倚天剑和屠龙刀中藏着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这两门的江湖中已经失传的武功秘籍是绝世珍宝,可是在这样的乱世,武穆遗书才是真正搅动风云的奇宝。
在宋青书左右不定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秦玖也随之睁开了眼睛。万安寺到了。
小昭因为脚上带着镣铐行动不便,因此昨晚上的营救她只能留在客栈。可是她心神不安的等了一晚上也不见公子他们回来。当她从客栈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的谈论里听到公子可能被抓的消息后,小昭终于按捺不住来了万安寺附近。脚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就算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也不顾不了那么多。她知道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出公子,她是公子的丫头,公子在哪里她自然也在哪里,如果能和公子死在一起,龙潭虎穴也没那么可怕了。
小昭是一个心细又大胆的女孩子,可是她再心细,她脚上叮叮当当的镣铐还是泄露了她的行踪。秦玖听到了铁链撞击的声音,心思电转间就想到了小昭。原著中,张无忌为了解开小昭的桎梏特意问赵敏借了倚天剑,可是张无忌现在被她关了起来,而倚天剑也要归还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