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日依旧如此,不说贾老太太会拍桌子不满,连府上的其他丫头小厮们,都不干的,连主子都吃不上几口菜,他们这群伺候人的就更不必说了。
王夫人这是看出来了,厨房和采买的人压根就是王熙凤的人,这群下贱货根本不给她王夫人脸面,王夫人指着周瑞家的去外头菜场看看,而周瑞家的看那些铺子里的菜价都不贵,但就是见不着好货而已,仔细想想,的确好菜难买了。
后头王夫人听见这事,才发觉京中这菜价怕是有了变动,脸面让周瑞家的再去用荣国府的名义采买好菜,这回打听来的结果,便跟采买的人对上价了。
老太太知道这个事情后,阴沉了好半天,让赖嬷嬷以宁国府的名义去问问菜价,结果人家的菜钱也就比平常多了两层而已,根本不像他们荣国府那么夸张。
两个妇人一合计,便让府上的采买以宁国府的名头买菜,如此就能省下一大批。
而那些铺子当日却不再往宁国府送货了,宁国府上的小厮左等右等都没等着,气愤无比上门询问时,被人告知已经有人以宁国府的名号买了一日所需的菜品了,所以他们铺子是不会再送货的。
那铺子不仅拿出了采买单子,还有领用的单子,全都画了押写了赖大的名头,也俱是钱货两讫的。
宁国府的人没法子,只能让他们再送一批,但那铺子却不肯,说是一家只送一次是店家规定的,他们即便想卖,也没法去库房提货。
这会儿宁国府的人是傻眼了,赖大头大如牛得让人买些铺子里的次等货,后头便让铺子里的人不再接受旁人以宁国府名号买菜,若看见有人再如此买菜,务必告知宁国府。
但铺子里的小厮只能同意前者,却又不肯透漏买家姓名,宁国府无法,只能安排人在每个铺子等候。
而店铺里的人听见这事,便让去送货的小厮跟各家采买的确认好,看是否只接受送货上门,其余冒认名号的都不予理会,大多人家都认同这种做法,毕竟被旁人冒认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只再无法买菜一项,就让人不爽至极。
等第四日时晨起,荣国府的小厮又买不着菜了,还被宁国府的人逮着他们冒认名号的事,贾珍气冲冲上门询问,却得知荣国府被那些卖菜的小铺子打脸了,这才体谅一二,让赖大去那菜铺多买些便好。
而这会儿,贾赦如何不知里头算计,不舒坦几日了,自然火气颇重得朝梨香院走去,他倒要看看他贾琏有什么能耐,能如此硬抗荣国府,若是让他不舒坦了,他就去砸了那几个铺子。
而贾琏这会儿就在外屋坐着,琏二奶奶、平儿和赵嬷嬷都在外屋坐着,各个面色都很紧张,贾赦走进来看见她们这架势倒是一愣。
“你们这是做什么?自觉理亏怕人上门了?”
贾琏勾了勾唇角,“大老爷难得上门,想来是看到我贾琏的手段了,如何,可还舒坦。”
“你个小畜生,就不怕老太太让人去砸了你那几个铺子。”
“老太太若是想的话,贾琏还挺乐意的,毕竟那几个铺子都是北静王的,我贾琏不过是给北静王办事而已,便是那送菜的车马行,也是北静王手里的产业,老太太若敢上门拔虎须,贾琏求之不得。”
说罢,贾琏又坏坏得笑着,“如今菜价统一,往后荣国府怕是只能在收成的时候吃点新鲜东西了,其他时候怕是会断缺得厉害,不过若是大老爷想让庄子上的人自己种,贾琏也有办法破坏,总不会让你们舒坦的。”
“你……你个不孝子,就不怕老太太说你不孝?”
“我不孝?又不是我的产业,我不孝什么呀?我贾琏花我自己的面子免费吃几斤菜怎么啦?就算全拿去也不够府上塞牙缝吧。老太太若想说我不孝,就等着外头人说荣国府拮据落魄了吧。”
贾琏相信老太太绝不肯让荣国府背这个名号的。
王熙凤和平儿一旁听着都觉得解气,你们一个个都吃不着好东西,他们还能大把得赚银子,可真是舒坦啊。
贾赦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贾琏能如此,在他印象之中,贾琏一直都只是会说大话而已,顶多能巴结几个人,跟人家混个酒肉关系而已。
但如今贾琏一显身手,竟是让荣国府如此被动,不过还好,宁国府还不再被针对的范围之内,可贾赦隐隐又有些忧虑,以贾琏如今的形式,怕是连宁国府都不会放过。
结果也很显然,那铺子并不愿意多卖这么多菜品,也不同意宁国府给其他府上代买,毕竟每家的价格都不一样,都是店家直接定的价,代买这事明显就有违店家的主意了。
最终,贾珍败下阵来,荣国府又寻了关系去多家府上探听,银子花出去不少,但明显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除非找到人家的店主。
但铺子里的人又说了,店家不见荣国府的人,荣国府对他们店铺并不看重,还在他们铺子第一次上门时打伤了人,店家明确说了不待见荣国府,若是其他府上人想帮衬荣国府,他们店铺也是不怎么友好的。
而当日贾赦听到消息再次来到梨香院时,贾琏、王熙凤、平儿和赵嬷嬷全都兴奋无比,连梨香院的其他丫头,都兴高采烈不已,看得贾赦莫名至极。
贾琏这回却给了他个好脸,“老爷可是认清楚我贾琏的能耐了?”
“你这算什么能耐,你这么做就不怕别的府上会忌惮你三分吗?”
“忌惮?可以啊,其他人想来抢生意也可以啊,我贾琏怎么都是赚的,毕竟车马行的雇佣费可比这个赚得多多了?谁能吃得起这亏本生意,谁拿走便是,不过荣国府这价也是难降下去的,毕竟银子不好赚啊。”
贾琏勾着唇笑得邪恶得很,“而且,大老爷到现在还不认同我贾琏吗?我贾琏能跟北静王一起倒腾这事,足以说明我与他关系匪浅,北静王素来得太后看重,你说我可以拜托他让太后下旨斥责老太太吗?”
说到这儿,贾琏又歪了歪头,“对了,我在工部还有个好友,正好是二老爷的顶头上司,你说二老爷今年能得个什么评价呢?顶多一个良吧,想升官是不可能的,大老爷你觉得贾琏的能耐如何啊?”
贾赦目瞪口呆,“你……”
“大老爷这又是不信了,不过且等着看呗,而且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只可惜你已经没法挽回咱们的父子情了,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老爷如此不信任贾琏,贾琏又如何能交心呢。”
“哼,我贾赦还要靠你不成?你倒是说说看,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我看,不过是有巴结上什么死太监,或者又赚了个几千两罢了。”
王熙凤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大老爷是如此看待二爷的?咱们二爷可远比你想象得厉害,你不敢针对二房,咱们二爷可没少做,不仅做了,还做得漂亮,不然你觉得元春是怎么突然失宠的?还有宁国府,大老爷不觉得宁国府如今跟荣国府关系并不亲厚吗?”
“是啊!”贾琏微微一笑,“贾珍对您可还有往昔的亲切?就说今天这事吧,他们宁国府才几个主人,卖得菜分一半给荣国府又有什么关系,可他做了吗?就是做了个表面功夫而已,大老爷想想,若在往日,他想巴结王子腾,能不更仔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宁国府已经跟王子腾闹翻了,王子腾已经完全站到太子殿下对立面去了,宝钗想入十七皇子府的事情,是我捅给宁国府的,宁国府帮着太子证实王子腾的异心,不然老爷以为,太子怎么突然对元春失了兴趣,而元春对王子腾也没了用处?”
“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元春能做上太子妃,对你只有好处!”贾赦听得肝火都出来了,恨不能砸死这小畜生,他竟然还敢当着他面说,还敢在他面前如此得意。
贾琏终于收敛了情绪,冷漠得张口,“我干了什么?我就是想让荣国府安分点,元春那草包个性,当上太子妃也是个祸害而已,我贾琏不需要裙带关系。”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又没能耐考上科举的孬种而已,有本事你不靠荣国府的人情去做官啊!”
“孬种?”贾琏冷冷一哼,“大老爷才是孬种,我贾琏不是,正好今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贾琏我考上进士了,不日就能做官了,大老爷觉得如何啊?”
第57章 贾琏vs贾赦
“你说什么?这种事能乱说吗?你怎么可能考上进士!你不会是孝期参加了考试吧。”
“孝期能参加考试吗?”王熙凤冷冷撇嘴道, “审查都过不去,二爷这是去找死吗?不过大老爷不信也没什么,反正二爷与你也只剩下点表面情了, 咱们大房也是要分两家了。”
“你说什么!好你个王熙凤, 你们王家就是这样……”
“大老爷你闹够了吗?”贾琏冷漠得喝止他出声,“王熙凤品行如何, 大老爷还是不要做评价比较好, 毕竟贾琏是个男人, 最见不得人诋毁我发妻, 大老爷若是想试试, 倒也可以,不过我贾琏不会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放过你的。”
“你个小畜生,你难道就不要我头上的爵位了?”
“爵位?一个三等将军的爵位吗?不要也无所谓,我贾琏能入得朝堂,爬上三品,比一个空头爵位来得有用得多,老爷你还这般健壮,贾琏我却是不想虚度光阴, 等你头上的爵位继承给我。”
贾琏是真看不上贾赦, 也真看不上上一世的自个, 真正开始行动之后才发现, 他只是不愿意做而已,大好的形式被浪费掉,到头来就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你不要爵位了?”贾赦不敢置信得张大嘴,“你怎么可能不要爵位,你这是口是心非。”
“好吧,你若觉得我是口是心非,那便是吧,不过我贾琏还真是不担心,大老爷你除了我贾琏一个嫡子,往后怕是再也无所出了,不仅是你,连邢氏都被老太太的人下了绝育药,这辈子在子嗣上也就这样了。”
“这不可能,老太太他怎么……”
“有什么不肯的,连敏姑姑她都能下绝育药,不然你以为林姑父会那般狠绝得跟荣国府撕破脸?大老爷且看着吧,明年林姑父必是要续娶的,昔日的保证都不作数了,咱们荣国府除了我,再没人可以跟他林府结交了。”
“你又做了什么?”
贾赦真觉得这小子暗地里搞了很多事,而且这里头有多少是他听都没听过的。
“我又做了什么?我还真没做什么,就是看着了会儿林妹妹,又让林府自个小心而已,老太太想巴结甄家暗害林家,我给揭穿了,如此我贾琏算是上了林如海的船,不过大老爷放心,我贾家也上了甄家的船,毕竟敏姑姑是身死了的。”
“你是说敏丫头是被老太太给……这怎么可能,老太太那么疼惜敏丫头,她怎么回……”
“怎么不会,你瞅见林家府上有荣国府出生的仆人吗?林妹妹身边都没有吧!你瞅瞅跟着黛玉进京的那个王嬷嬷,可还有常伴黛玉左右?不妨告诉你,跟荣国府有亲缘关系的都被处理了,你说林如海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王熙凤一乐,“是啊,林家不仅处理了,还全都死无全尸,连人影都没瞧见,直接人间蒸发了,大老爷你说林家这是在干什么呀,那些人呢。”
贾赦突然觉得有些冷,林家如此仇视荣国府,那他能不针对荣国府吗?今年他还要给敏丫头守身,等明年续娶了,便真跟荣国府没有亲戚关系了,到时候他还不名正言顺得对付荣国府。
“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就只能想到你自个吗?荣国府不好过难道你就能好过了?”
“哟,老爷这么在乎荣国府的名号啊!不过你们做的事还真看不出来呀,前头不还打算把三春送给人家做玩意儿吗?这事一出,我贾琏都没法考科举了,更不用谈其他的,那会儿怎么没看见大老爷反对啊?”
“你……我怎么知道你能考上进士。”
“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就能不在乎吗?我荣国府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人,迟早就得玩完,你们一个个还想让荣国府的爷们再也不能考科举,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是想重新回到军队从小兵做起吗?你能吗?”
“我……”
“你想靠着王子腾过舒坦日子,可王子腾只想榨干贾家的所有价值,然后一脚踢开而已,瞅瞅元春的下场,还不够让大老爷你铭记于心吗?你没有利用价值,就只是童抱金砖招摇过市而已,除了让人谋夺钱财,你还有什么用?”
王熙凤这会儿也站了起来,“是啊!大老爷可曾算过荣国府的开支?从太爷去世后,元春入宫打点就花了几万两,政二老爷托关系上任又花了不少,期间每年送到王府的节礼,也是一次比一次重,倘若王家再要几笔,你是给还是不给?”
贾赦被他们两口子说得面无人色,脚步带着颤连连后退。
“大老爷若还想贾家能有朝一日翻身,就请管好自个别乱说话,若是老太太得知了,就真得天翻地覆撕破脸了,我贾琏还想再搞一票大的呢。”
说到这儿,贾琏面色愈发得刻板,“还有,我与母族张家重新联络上了,我能考上进士,也是张家帮衬的,大老爷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母亲,毕竟你也算是有心守护只是没本事而已,往后我贾琏自会补偿张家。”
“你不能跟张家来往,他们家犯了忌讳……”
“谁跟说张家犯了忌讳?我不依靠张家我如何考上进士?我如何能入朝堂?以我贾琏中途上路的能耐,能比得过从小学习的书生吗?你可知江南有多少厉害书生,我贾琏有都难才能考上进士。”
“你是从江南考上来的?”贾赦不敢置信得再一次颤抖着,“贾珠了贾政他们都……”
“他们?他们都有荫庇的名额啊,咱们荣国府每代只有一个,他们二房全给用走了,我贾琏能怎么办呢?除了日夜苦读,还能如何呢,不过所幸考中了,我贾家也算有了出路。”
贾赦突然眼前一亮,很是想当然得反驳道,“依你的意思,王子腾他能看着你做大?”
见他如此作态,甚至有种不想他出人头地之态,贾琏心里愈发凉,虽然这种自己做不了也希望旁人做不了的情绪很正常,但他不接受也不会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