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座敷小姐——盐川酱
时间:2018-07-15 08:53:03

  “啊咧,殿下,小生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黑羽昭户直起身来,话里语气堪称无辜:“虽然当初的本意,并不是想要造成眼下这种局面——但现在这样看来,其实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对方显然并不太能够欣赏他的趣味,满脸都是怄得要死:“如此说来,秀树君也是......”
  “啊,秀树么......殿下何不妨亲自去问他呢。”书生青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拿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边意有所指地微微笑着,看向自己先前走来的角落:“你自己说呢?亲爱的秀树——弟弟。”
  他这句话说完,傅小昨就眼睁睁看着对面两位王子,脸色双双扭曲了一瞬。
  之前这几天来,她已经听说了,作为大王子近卫的黑羽秀树,并不是性格沉闷才致寡言,而是天生口哑,不能言语。那么现在这情况——
  默立于廊道出口的银发青年闻言,端丽面容上的神色无一丝动摇,手持着指间的弓箭举至眼前,整一袭身姿俊秀,依然不失飒然英气。
  只是,那双眸光澄澈坚定的眼睛,看向的,却不是朝他发言的黑羽昭户,也不是牢牢盯着他动作的两位王子,而是甲板外已许久未曾有动静的海坊主。
  “在下所追求的弓道,要求摒却七情,修行内心,如此,方可达到诚心正意,摈除杂念,专心一志。'恐'之一情,既于所需摒却之列,在下此时自当言:'无所畏惧'。” 言声清朗字字顿挫,与目光一般无二的坚定,“然,弓道浩渺,行中蜉蝣不过触其一缕,更遑言心中仍有不可挂怀之人事。是以,在下诚确有所怖——所行弓道不复可行,所专本心不复可专,所愿守者不复可守,如此而已。”
  “咳咳......”傅小昨被自己的口水给结结实实地呛着了。
  倒不是因为黑羽秀树这番言论有多么振聋发聩摄人心魄,而是——
  任其话中语气多么铮铮如铁,也无法改变那分明是女子所有的声线的事实!
  连她个外人都要受到如此力度的冲击,那厢的两位王子与一众船员更是满脸惊悚,傅小昨忍不住要怀疑,“黑羽秀树是女人”跟“黑羽秀树是妖怪”,这两个消息相比起来,哪一个对他们的刺激性会更大?
  她这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似乎把黑羽昭户逗乐了,就见他饶有兴趣地又走近来一步——然后便被她身边隐隐炸毛的两只给挡了住。
  “......你是狐妖吧?”一边拉住脸色俱不是太好看的一猫一狗,一边努力顺通气息,傅小昨看着对方面具后微微讶然睁大的眼睛,“他,”她说着又顿住,闭了闭眼睛,“......她,她是狼妖,对吧?”
  强忍着不去看那两人眼里浮起分分明明“咦你怎么知道”意味的无辜神色,傅小昨整个人都有些心气不顺。
  ——要不是那句“摈除杂念,专心一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装神弄鬼地唬了她这么多天,结果到头来,居然就是这么两个小混蛋!
  对面的佑二王子已是一派临近爆发的势头,说话间几乎能听到咯咯的咬牙声:“......如君所言,这在场之众,究竟有着几数之妖,嗯?到底还有谁!?”
  “——还有小僧!”
  傅小昨:“......”
  面无表情地低头朝声源来处看去,便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口子上,钻出个毛茸茸灰溜溜的脑袋,正一派清晰地吐着人声:“阿弥陀佛。”
  “在小昨施主身边,小僧知晓了可奉为鼠生至理之真言——钱即正义!”这样说着,便见它努力将一双爪子合在身前,睁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倘若哪日,世间正义不复存在,那必然会是小僧最恐惧之事!”
  “......”
  傅小昨努力忍住捂脸的冲动,伸手一指头把它的脑袋戳回荷包里头——这时候你来瞎添什么乱?给我老实数钱睡觉去啊喂!
  奈何她这边才刚刚分心按下一个,身边两只又接二连三地跳了起来。
  犬神少年一脸坚定自若坦然无比:“在下犬神。只要在主人身边,我就无所畏惧。离开主人,让主人受伤,让主人不高兴,这一切,都是我所恐惧的事。”
  “马屁精......”九命猫小姐小声恨恨嘟囔了一声,整个猫便不甘犬后地蹦出去:“本喵是全天下最英明神武的猫!要是哪天傅小昨脑子摔坏了,觉得本喵比不上身边这个玩意儿......哼!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本喵害怕的事,只是最能让本喵生气的事喵!”
  傅小昨:“......”
  ——这不是什么光荣到需要上赶着去做的事啊!笨蛋!
  她已经不忍心再往两位可怜的王子脸上看了。
  “好好好,很好......本殿竟不知晓,此番出行,居然是载了一船的妖怪!”接二连三经受刺激的佑二王子,整个人几乎要被气疯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王室风仪了,径自抖着手恶狠狠地指过来:“莫非,莫非连药郎君也——!”
  ——卖药郎?
  傅小昨顿时倏地惊了一下,看向一旁从刚才起就始终沉默,无声看着面前这番闹剧的身影。
  她倒不纠结卖药郎是人是妖。虽然知道他自认是人类,也知道他是游戏里的“式神”,但要切实去深究,他到底是自以为人的妖,还是能够使用“鬼火”的人,傅小昨觉得,这都并没有意义。
  只不过问题是,卖药郎他——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人一直都是极致冷静的存在,似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让他脸上出现哪怕一丝丝的变色。
  ——他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数道神色迥异的目光纷纷投到了身上,卖药郎也才终于有了动作。只是,他却没有回答佑二王子对其身份的质问,反而同样向着甲板外海坊主的方向,脚下行进了一步。
  “——药郎先生!”
  鬼使神差地,傅小昨就突然出声喊了他一声。
  冰蓝色的身影在眼前顿住,微微转过身来,勾勒出昳丽绯色的眼角下,冷澈眸光淡淡地看住她。
  傅小昨自己都不知道喊住他做什么,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又本能地觉得要跟他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药郎先生......”她抱着一股莫名严肃的紧张感,努力地在心里组织语言,“就是、好像,从认识以来,你就帮了我......更准确地说,是救了我很多次。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哪天,我能帮到你就好了。”她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到底是碰到过什么事情,现在想去蔷薇岛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其实可以一起想办法,找蔷薇岛也好,你想做的事情也好,就是、嗯......万一你需要帮忙的话......”
  说着说着,她就越来越说不下去了。明明从始至终都在给别人添麻烦,现在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想帮忙——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现在自个儿脸上肯定红得不像话。
  静静对视着那两道似乎让其主人费尽全力才没有躲开的目光,一丝不落地看清其中分明的歉疚、羞涩、诚挚,还有几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惊惶,卖药郎冷静无波的面容上,始终依然无所谓情绪起伏的迹象。
  他只这么停顿了几秒钟,然后便继续先前的动作,转回身,再前进了一步。
  冰凉的目光无声落在眼前形容怪异的妖怪身上,仿佛没有经过哪怕一丝的犹豫,暗紫嘴角轻启,同样沉凉的话音,便随之静静飘落进每个人的耳中。
  “根本,没有形、真、理——这个世界就只是这么存在着,”他就这么一字一句,定声清晰地说道:“这是,我,害怕的事。”
  看着那副沉静淡冷如往昔的神色,傅小昨突然地愣了住。
 
 
第28章 第28只妖·本心2(番外三)
  只要人心中有黑暗, 就会有络绎不绝之物造访。但比起那些,最可怕的,还是来自自我内心的诱惑之音。
  ——形即形体, 真即因果, 理即本心。
  世间万物,皆有其形体, 世间诸事, 皆有其因果, 世间生灵, 皆有其本心——也正因此, 这个世界才得以确切地存在着。
  卖药郎是这样想的。
  ——
  妖怪跟人类的形真理,虽内容各异,但本质是相同的。故,诚如人鸟兽存在的道理一样,各种妖怪在这世间也随处可见。人与妖,只要遵循各自的纲常规则,互不侵扰,实则并无相害。
  但是物怪却不同。
  源生于人心的执怨, 与不该行于人世的妖怪结合, 即会形成难以对付的诸相修罗, 那是需要用退魔剑予以斩除之物。
  卖药郎手中倒是持有着退魔之剑, 但却并没有能力,将其拔出——想要拔出退魔剑,需要集齐物怪的形真理, 三方条件缺一不可。至今为止,他还未曾真正成功过一次。
  他想,人类想要完全看清楚自己的形真理尚且不易,更遑论想要去看懂妖怪的呢。
  他想,他还需要看过更多的形貌,经历更多的因果,见证更多的本心,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他走过很多的地方,也失败过很多次,但是从来不曾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朝着一个切实的目标,持续不断地走下去,总有一天,是可以到达目的地的。
  ——
  一直到来到那个名叫花名町的小村落里的时候,他也依然抱有着这样的想法。
  在大一些的都城中,每每念及妖者怪谭,总要三缄其口,可于这弹丸之地,一名小小地方官的儿子,谈起炼妖之事反倒无所禁忌。
  以“忠”之一字贯彻本心的犬类,若其主人命其堕妖,从情理上说,并不是麻烦到需要多么大费周章的事情——如此看来,人类若想要炼妖为仆,犬类的确是相当好的选择。本心的忠诚感,受到凶残暴虐的天性影响,往往会被更不容偏倚地钉死在主人身上。
  不过,在亲眼看到过那只狗以后,卖药郎也就理解了。那个人类没能够驯服它。他是个足够残暴的饲主,但并不是它所承认的主人。
  在此之前,卖药郎诚已见过万千诸般众生相,是以面对那一方愿打一方愿挨的血腥场面时,他的内心也没能够生出多少波动。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发现那只狗身上有着执怨侵扰的痕迹,他并不想留在这么个小地方浪费时间。
  然而有人——或者说有个妖怪,却不是这样想。
  在卖药郎以往所见过的妖怪中,傅小昨可以被划分入最弱小的那一个群体。他甚至怀疑,就连与她体型相近的人类小孩,都能够轻轻松松地把她打倒在地。
  ——羸弱,怯懦,鲁莽,迟钝。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卖药郎对她所保有的心理印象。她的形真理,他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一眼看穿。
  而就是这么一个弱小到在人类世界中,都需要隐蔽自己的妖怪身份的存在,不但久久流连于执怨生源之所,甚至还一门心思想要把那只狗“救”出去。
  他想,她也许是看着那只狗的境地,有了几分弱者间同病相怜的感性。但她可能不知道,那只狗一旦堕妖,顷刻之间便能把这片町域碾成平地。
  其实,从始至终,弱小的都只有她自己而已。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不具备能够“拯救”别人的立场的。
  而卖药郎自己的立场,则从来都不是“救赎”。哪怕在得知那份执怨源自夭折的幼婴后,他也从未跟傅小昨那样考虑过,把柜子搬出楼——即要去化解执怨。
  他想要做的,从始至终都是用手中的退魔剑,斩除物怪——虽然这一次也仍然没能成功。
  那个柜子被另一只妖怪偷走了。那种名叫姑获鸟的妖怪他是知道的,本身对人类并不怀有恶意,只是对人类小孩抱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而那只狗,在被执怨彻底侵扰沦为物怪之前,也先行堕了妖。在熬过无数毒打折磨的最后,它把自己的全部忠诚,交付给了一只最弱小不过的妖怪。
  这份“真”与“理”的由来,他一开始并没能够理解。直到后来,看着傅小昨的身影从刑场围墙上掉落下去,他才隐约有了明悟——虽然从结论看来极其荒谬,但不得不承认,似乎在彼此尚且危在旦夕的时候,那两个妖怪之间已经互相交付了信任。
  毫无来由,堪称无稽,难以用情理解释,却真真切切地,羁绊在了彼此的形、真、理中。
  那一瞬间里,卖药郎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生平难得的热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本心中,亦然抱有着这种类似的信任感——
  他是那样不求缘由地,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手中的退魔之剑,以及存在于这世间的形真理。
  傅小昨问他,离开花名町以后想去哪里。他说,去到能够让自己真正拔出退魔剑的地方。
  ——
  卖药郎去的是铁血城,人世、妖道、鬼域交错的最冗杂所在,也是最为暴乱的杀戮场。
  他此行来,不是为斩除物怪,只为论证自己的本心。
  那是一户姓坂井的人家。
  之所以选定坂井家,全然只是在他途经这户府宅门口时,药箱里的天平骤然发出的躁动使然。
  那应该算得上是一家大户,人口甚众,各式仆从也不少。人多的地方,本心就越混乱。于是,在他勉强从坂井家主口中问出此番动乱的来由之时,被阻隔于结界外的化猫物怪,已经堪堪要冲破符咒结界。
  以坂井家人的说法,这只物怪本身是他家中驯养的猫妖,所沾染上的执怨,则是源于今早府上病逝的一名侍妾。那名侍妾是坂井家主在数年前,于某个风月夜中救回的孤女。将其带回家中后,家主怜其弱质,纳为侍妾,倍加疼宠,奈何对方恃宠而骄,善妒成性,整日怨怼漫天,令全家不得安宁。今早她刚因急病而逝,府上的猫妖便突然发了狂,于是才猜测,可能是她的怨念附在了猫妖身上。
  卖药郎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当时,他尽管觉得对方提供的信息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但终归还是选择去相信了这份“真”与“理”,尝试拔出退魔剑——事实上,迫于情势,他当时也的确没有第二种更好的选择。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