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北梦——三月蜜糖
时间:2018-07-15 08:59:09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宫南枝用左手拇指和食指,狠狠朝右手虎口掐去,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还没看到他,怎么能晕,她强撑起身子,手顺着桌子滑了下去,恰好勾住了胸前的执子佩,手脚无力,她用最后一丝气力将执子佩拿到脸前,傻傻一笑,天下人都爱你的权力,别的我不敢多求,只求你能保住我的性命,至少让我看到莫三,到时候再死也不迟。
  咣当一声,脑袋狠狠摔到桌上,也是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只听到外面几人客套喧闹的声音,“老人家客气了,我娘子向来体弱,心疼我落水,一时伤神,未免劳心劳力,这下子自己累倒了。”
  “是是,我定会好好照料她的,老人家放心。”
  “那这米粥我先端进去了,你们先吃,不用管我们,谢谢老人家。”
  “好好,等她醒来我们再出来吃饭,客气了老人家。”
  门吱呀一声开了,宫南枝努力撑开眼皮,见是他,又放松的合上了。
  那人将米粥搁到桌上,又拿起扇子使劲往床那边扇着热气,还一边哼着小曲,看上去毒应该无碍了。
  清新的米香味阵阵的扑进鼻孔,吊起她胃里的饿意,无数声音喊着自己,快起来,快起来,去喝粥,去喝粥......
  她抬起眼皮,歪头看着桌前在那胡乱动作的粗布男子,岁月静好,任谁也想不到如今二人能冰释前嫌,躲在这山野乡村。
  “你真吵......”身上力气全无,加上胸口的伤此时悄然崩裂,宫南枝只道这人当真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否则每次遇到他,总是让自己无比落魄,伤神。
  白峥莞尔笑道,“娘子,还不快些起来喝粥,难不成真是累倒了。”
  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宫南枝微微阖上眼皮,不再动弹。
  “若不喝粥,身子不见好转,你怎么往北走,难道真是看上我了,找了个借口不再北去?无需这般缠缠绕绕嘛,直接告诉我,咱们就去南边的宗左派,做对神仙眷侣可好?”
  白峥说的愈发放肆,宫南枝实在不能忍受,挨着疼痛她支起身子,唇角都干裂的发疼,说出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何时这般粗劣干哑。
  “把粥给我端来。”
  “得了,这才乖嘛。”白峥不知为何这般高兴,端着粥晃晃悠悠来到她跟前。
  “你之前那呆子模样,后来狠辣面孔,今天油头粉面,你最中意自己哪张面孔。”
  宫南枝伸手欲接过粥来。
  那人打掉她的手,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挪到她唇边,宫南枝心里泛着恶心,推阻再三。
  “我自己来就行。”
  “娘子,小心你的伤口,若下次你再昏倒,我可要解衣冒犯了。”固执的将勺子再次推到她唇边。
  宫南枝气得哆嗦了几下,忍之忍之再忍之,忍到无可忍之时,再忍一次,当能下地将他擒拿之。
  
 
  ☆、同病相怜
 
  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碗粥, 伤口撕裂的有些难受, 如今真是两个病号相扶相持了。
  “真乖,娘子喝完睡一会,相公我就在屋里候着,有什么事随时吩咐。”白峥肩膀伤口其实还是疼的剧烈, 此刻却强颜欢笑,说白了,也是给她提提神。
  “我睡两个时辰, 之后你叫我起来, 我们接着赶路。”宫南枝小心翼翼的躺下,尽量保护好伤口。
  “对了,你如何知晓他没死。”
  白峥突然收住笑脸, 喝了口水回道, “恰好路过看到他跑了, 是三石苑掌柜的亲自扛着回去的,放心好了。”
  恰好,你可真够凑巧的。
  宫南枝心里微微荡漾, 总算听到点他活着的确切消息了,转念一想, 这白峥也确实神通广大, 两国这般水深火热之时, 他竟能对北朝事宜了如指掌,更何况向来行事低调的三石苑。
  居然也被他摸了个大概。
  竖子难防!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睁开眼时竟已到深夜。
  宫南枝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桌上趴着睡得正香的那人,她快速穿上衣服下地,伤口走动时隐隐作痛也顾不得,提脚踹向他的凳子,白峥一个没留神便摔了个四张八趔。
  他皱着眉头捂住右肩,“你可真是无情!”
  宫南枝把剑扔给他,低声说,“若你想跟我一路同行,就赶紧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若你另有打算,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大半夜的,看不清楚路你也能走吗?不如明早天一亮......”
  话未说完,宫南枝自己开了门,见老人家都关着门睡得正好,不由得放轻脚步,径自出了院子。
  月明星稀,偶有几声尖锐的鸟鸣。
  山里比苏城冷不少,宫南枝抱紧双臂摩擦了一番,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你等等我啊,又没说不走。”白峥压低了嗓音,穿好衣服赶紧追了出去,跑动牵扯的伤口渗出点点血来,倒是也顾不上了。
  宫南枝虽没回头,脚步却也放慢了。
  她知道那伤口的厉害,虽然白峥面上一直无恙,甚至嬉皮笑脸不断,她就是知道他伤得很重,没有缘由。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晚上虽黑,可是这月色实在迷人,暗哑发白,皎皎斜照,倒是让前方的路不那么隐晦难走。
  “你慢点走,等等我。”白峥想提步飞,忽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缓缓跟在她后面,还拖拉着她不肯快走。
  宫南枝兀自沉默的走着,不去回应。
  “北朝时候,宫小姐多么活泼多言,今日怎么对我这般冷淡寡言,真让人伤心。”
  停的太过于急迫,白峥一个没留神,直接撞到了她身上,两人均是龇牙咧嘴,用手护住各自伤口。
  宫南枝恨恨道,“你再说话,我们不如就此分道扬镳,我从来不知道书呆子竟然这样油腔滑调,能言善辩,若你还想搭伙前行,就做回北朝的书呆子,否则,别再跟着我。”
  哼,还不是为了保护你,怕你遇到什么闪失,当真以为我堂堂宗左派少主非要死皮赖脸跟着你这个臭丫头吗?
  若教派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下得了台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心里腹诽了无数遍,面上却讨好一般,“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就是书呆子,我们继续赶路吧。”
  宫南枝突然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都不敢弄出一点声音,白峥耳朵更为敏锐,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有马蹄声,金属器物的碰撞声。
  两人抬头对看一眼,知道这是有官兵追来了。
  白峥这时不再拖沓,一步跨到她身侧,左手牵起她,双脚连连点地往前飞去。
  看他动作如此灵活,宫南枝心里又憋上来一股气,这家伙明明脚力比自己好不知多少,偏偏还一直跟在后面罗里吧嗦不肯快走。
  居心实在叵测。
  虽然心里有意见,这个关键时刻却不能对他有一点怨言,不多一会,许是没了力气,白峥紧皱眉头,双眼黯淡了不少,落地的时候宫南枝不由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回头看他,白峥却已然跪倒在地上。
  口中喷出大量血迹,他随意用手一抹,讪讪笑道,“堂堂风流才子,今日落得这般下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宫南枝蹲下,对着他伤口周边穴道点了几下,又费了一些力气将他搀起来。
  “少废话,快走。”
  两人一瘸一拐,走得更加费时费力,照此下去,不多久便会被官兵追上。
  此时黑夜还好伪装,若清晨拂晓时刻,一切大明,到时候还不是更加人如刀俎,我为鱼肉了。
  宫南枝心力憔悴,却依旧不敢有半点懈怠,半是拖着白峥往前走。
  “这里有一处草丛,看上去比较浓密,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进去躲一躲。”
  白峥指着路旁蜿蜒进去的一处荒草深处,停下脚步,自己这情况别说飞了,就连正常走路对她来说都是拖累。
  “你真麻烦。”宫南枝嘟囔了几句,还是拖着他进了草丛。
  草丛深处竟有处小小的山洞,黄石累积,有只刺猬拱了拱让了个地方,哼哧了声粗气慢慢爬走了。
  宫南枝拿剑调开枯草,四处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蛇鼠虫蚁便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
  “你身上还有丹药吗?拿出来自己吃几颗。”宫南枝突然开口,早先给他绑纱布的时候隐约摸到有丹药瓶的东西,却不敢肯定。
  看白峥含含糊糊的表情,心想这厮真是不知深浅,明明有丹药,却舍不得吃一颗来救命。
  “又没让你吃太名贵的,你把给我吃的那种丹药自己吃几颗就行,我那日吃了便觉得浑身气血上涌,凝神效果极好。”
  宫南枝伸手去掏他的瓶子。
  白峥没躲,眨着眼睛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那可是留给你的,我不能吃了。”
  天知道这丹药多么珍贵,苏里平生喜欢研究一些旁门左道,近几年迷上炼丹,好的丹药却只有那么几颗,若不是宗左派实力雄厚,这丹药恐怕是一颗都炼不出来。
  每颗丹药要汲取上百味名贵药材,火候时辰分量缺一不可,想当年苏里炼费了多少药材才得了这么几颗。
  他哪里舍得随便乱用。
  说白了,凝神聚气丹就是用来大补的,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内力和神气。
  宫南枝瞅他一眼,毫不顾忌的说道,“我不需要了,把我的那份分给你吧,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你可当真是宫家小姐,真不用跟我客气。
  白峥嘴角抽了几下,任由她摸出了药瓶,熟练的捡出一颗来,还拿起来晃了晃,鄙弃的说道。
  “这不是还有三颗吗,真是小气。”
  右手一捏白峥的嘴巴,丹药便丢了进去。
  “还有,这玉佩,我发觉它还有疗伤的功效,还你了,贴身带着。”宫南枝从怀里抽出来执子佩,塞回白峥手中。
  白峥的嘴快要抽筋了,当然,要不然她把执子佩当成什么平常玩意了。
  可号令甲子军的执子佩,除了权势,更多的用途是它的疗伤功效。
  这本就是取自御龙山的极好玉种,由苏城有名的工匠精心雕刻成型,一分为二。
  是以,执子佩还有个名字叫做阴阳配。
  分开则是莹润绿意,合起则呈现皎皎白光,对于长期调理身体有极好功效。
  他握着执子佩,连师傅都骂自己荒唐,没出息,这么华贵的玉佩他随手就赠给他人,真是纨绔糊涂。
  谁曾想被赠之人如此儿戏,全然不把这玉佩放在眼里。
  “如此,倒是多谢宫小姐了。”
  “客气。”
  相当礼貌的对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叫做尴尬的东西,二人皆端正坐的笔直,一时相对无语。
  不多久,外面便传来马蹄声,夹杂着官兵嘈杂的呵斥声,“往前追,不是说刚走不多时辰吗?追上有赏,切记勿伤了那女子。”
  一旁官兵不约而同的回了声是,便继续往前赶路。
  “这二人都是受了伤,怎么还走的如此之快,难不成我们错过了?”一人忽然停下脚步,仔细琢磨。
  听到此时,两人不由得止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高谈阔论。
  “得,路上你又不是没看见,悬崖峭壁,除了那一村农家,哪还有其他可容身之地,赶紧赶路吧,晚了等他们出了南国,我们就是有再多人也无可奈何了。”
  另外的人声音听上去肃穆不耐烦,接着便是一群人离去的声音。
  “听说此次追捕还是秘密进行的,段大人亲自吩咐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竟劳动他亲自督办。”
  “该问的不该问的现在都不要再问,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她找出来,别有差池。”
  “不是两个人吗。”
  “上面只得消息说要找那女子,其他人没有交代。”
  宫南枝嫌弃的看着一旁那人,那眼神仿佛再说,看吧,我值钱,你分文不值。
  白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嘿嘿笑了两声,干巴巴无底气。
  “等他们再走一段时间,我们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别一会儿自投罗网了。”宫南枝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摸索着后面的石块,轻轻靠了上去。
  放心的合上眼皮,她蜷着腿便想睡觉。
  “宫小姐,一个时辰你能自己醒来吗?还是需要我再看守一下,一会将你喊醒。”白峥铁定了心跟她过不去。
  “那你想怎么样。”宫南枝没睁眼皮,懒洋洋问道。
  “要是怕我误了时辰,不如这会儿我休息,你看着,等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可好?”
  听闻此言,宫南枝嗖的睁开眼睛。
  目光如炬,似有横刀扫过白峥身体,浑身不自在的抖了一下。
  “那就一起睡吧,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出发。”
  宫南枝复又闭上眼睛,一条腿伸开,另一条腿依旧蜷缩着。
  “好,这样才好,我们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自己总是看不到最新更新的两章内容,但是能看到小可爱们的留言,清了缓存也不知道为何,有了解的可爱吗
 
  ☆、被你害死了
 
  懒得搭理他故意调侃, 宫南枝不多久便呼呼睡起觉来。
  着实太累, 白峥看她睡熟,面上也渐渐收起那纨绔不羁的表情,眉间川字微露,左手不由得捂上右肩。
  试着抬抬右臂, 却疼的难以忍受,这一日血流的不多,却有发炎流脓的态势, 长此以往下去, 这胳膊就算不废,去也再不能舞枪弄剑了。
  那人睡得香甜,脸上也卸去了清醒时的防御和讥诮, 清秀纯粹。
  凌乱的发丝勾住她的眉, 蜿蜒拂到她的鼻间, 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动。
  白峥不自觉伸出手去,不着痕迹的将她的头发轻轻顺到脸畔,然后对着那张素净的小脸仔细端看, 愈发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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