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北梦——三月蜜糖
时间:2018-07-15 08:59:09

  这一句话让宫南枝想起在梅岭坡那晚,初来葵水,风春莫忙前忙后请了嬷嬷过去伺候,悉心备至,着实让人感动,可是念头一转,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想想那制茶之人,再想到那晚不能言说的怒意,宫南枝将碰到嘴边的茶水猛地放到桌上,砰的溅了周边人一身。
  方储信识趣,暗地里给那几个人颜色,不一会,桌上只留下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认输。
  直到眼珠子瞪得发酸,风春莫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你。”
  “怎么就随我了?还不是随你。”宫南枝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两人各怀鬼胎,偏偏都不肯去点破。
  “那就随我,好了吧。”风春莫想到那晚场景,心中也觉得无限憋闷,但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明白的人,自然相信他,何况那人是她,他更加应该摒除一切杂念,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怎么能怀疑自己呢?
  这简直是有点奇耻大辱的意味。
  是以,在这月黑风高,鸟语虫鸣的夜晚,微风轻轻荡漾着柔情,细雨夹杂着怒意,将风春莫合情合理的赶到了方储信房间。
  刚要熄灯就寝的方储信连忙将一旁的床空了出来,自己把被子抱到塌上。
  “少主,你这是何意?”
  风春莫大喇喇躺到床上,双手枕到脑后,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屋顶,“你说这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都快,昨晚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一转眼怎么就辣手无情了呢?”
  方储信铺好被子躺下,又去吹灯,却被风春莫阻止,“方叔,你还没回答我呢。”
  恨不得现在自己耳聋口哑,方储信皱着眉头答道,“少主,属下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对这儿女私情不甚了解,更别提参透了,要不然你去问问别人,或者你去跟姑娘陪个不是。”
  “怎么可能,要赔不是也是她,我为什么要去,那晚明明是她有错在先。”
  什么叫打肿脸吃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方储信今日里便是见识到了,明明心里巴不得马上过去人家跟前,嘴上还得跟人家较真,你不去认错,还等着姑娘眼巴巴过来吗?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任你平时再清醒,再睿智,遇到这感情的事情,该傻的一个也逃不过。
  方储信转过身去,盖上被子,憋了口气,接着便震天响的呼噜声响了起来,果然,不多会,床上那人便待不住了,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听到他从床上弹起跳到地上,紧接着便往塌边走来,
  方储信连忙闭上眼睛,无比卖力地继续打着呼噜,直到头顶那人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两扇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方储信这才睁开眼睛,抱着被子从塌上回到床上,扑棱了几下躺倒,心想,又是功德一件,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虽然并不看好宫姑娘和少主,可是若是让两人分开,那便等于要了少主的命,若是两人在一起了,那便又等于毁了少主的前程,两害取其轻,罢了,保命重要。
  脑袋挨着玉枕,方储信满足的哼出声来,还是这床上舒服。
  若不是今日,风春莫还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得这般闲庭信步,优雅多姿,细雨被微风吹进衣服里,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别是一番风情。
  在她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刚想离开,突然听到有些动静,风春莫猫起身子,将窗户轻轻拉开一个小口,屋里漆黑一片,想是宫南枝早早熄了灯睡觉,黑影中,他能看到有人远远站在床前的桌子旁,夜太黑,却是看不清他面朝床还是背对床。
  那身影有些熟悉,大体轮廓清瘦俊然,约莫是穿了一身白衣,要不然在黑夜中怕是半分也看不清楚。
  突然,他向前走去,风春莫怕他对宫南枝出手不利,急忙破窗而入。
  “什么人!”
  “是谁?”
  两人却都是以质问的口气发出声响,不同的是,那黑影中的人将那张床护了个严严实实,双臂张开一手持剑,转身的刹那,头上那枚玉佩反射出一道亮光。
  不知是何种贵重玉种,无光之下竟能自然发光。
  宫南枝突然被这叫声惊醒,女子闺房,无端端多了两个陌生男子,真真叫人恼怒。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床前那人身子一僵,却不敢回过身去,他将剑收拢,说话间,风春莫已经将桌上的蜡烛点亮,悠悠烛光将那人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丰神如画,墨眉婉转,白皙的脸庞微微失了些许血色,面上却依旧清风霁月,仿佛对面那人才是无端的闯入者。
  “月笙哥哥?”宫南枝的惊讶不亚于对面那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风春莫眉头皱了皱,因为宫南枝对他的称谓,更多的是以前二人之间的情怨纠葛,无一不像那碎碎爬的蚂蚁,挠着他的心尖,又痒又痛又刺又麻。
  似乎察觉到风春莫的不快,宫南枝朝他看了一眼,自己穿着中衣,此刻正坐着,被子将上半身也盖了个严严实实。
  夜月笙转过头,微微一笑,“路过,正好来看看你。”
  “路过?”宫南枝对此表示怀疑,“你要去哪?”
  “怕是也要去东胡吧,夜皇陛下。”风春莫几步走到床前,示威似的坐在宫南枝身侧。
  夜月笙死死盯着那双揽在她肩头的手,那张挑衅般嬉笑的脸,如果目光能化作利刃,恐怕那人早已被刺了个千疮百孔。
  眼睛重新看向宫南枝疑问的脸,夜月笙恢复平静,“是去东胡。”
  “那可真是太巧了,这么大的圈子,兜兜转转,却还是让我们遇上了,想来南国近日国泰民安,下面大臣都能替夜皇分担疾苦,好让你有大把的时间,抛却宫内的妃子,来这东胡闲逛。”风春莫几句话,却表达了好几番意思。
  夜月笙此刻出现在此,恐怕是有意为之,其一,偶遇自己的老朋友,其二,讽刺他不知满足,其三,谈谈南国几大势力割据的情景。
  白音虽为皇后,理应一心一意为夜月笙着想,可是这样的女子,想要她全心全意付出,必然要手里抓住点东西以此制衡,方能安心,
  宗左派,便是白音手里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是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码字中
 
  ☆、乖旺财
 
  此前先皇时候, 武林宗派竟然能够号令几十万大军, 足以跟朝廷抗衡,若他们一直忠心不二,那倒不提,可是, 有一个词叫做功高盖主,当你的势力大到让皇帝都觉得日日不安的时候,最终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你死, 要么他亡。
  谁都不愿意活在针尖之上,随时面临被他人刺穿的风险,就算那个势力, 曾经助你登上至高无上的帝位, 就算那个势力, 被你心爱的女人一手掌控,不能真真实实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倒是有劳三皇子操心了, 听闻北朝欲立太子,当前这个时候, 你不应该留在南城, 好好筹谋一番吗, 何以本末倒置,来这弹丸之地。”
  夜月笙对北朝一直都是深有了解,且不说他从小作为质子生活在南城, 单凭那些细作给他的消息,已经足够了解北朝此时正处在动荡时期,风雨飘摇。
  储君未定,势必会引起皇子内乱,反目成仇。长此以往,更加不利于北朝国运,国不安,则民不顺,民不顺,则易出现流亡天灾。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南枝似乎是我近侍白峥的夫人,你们虽说一起长大,可是总该要避嫌的。”
  风春莫没被他的话影响,“哦?对此话我可是颇有微词,南枝嫁到南国,实属无奈之举,个中缘由,想必无需我多加解释,更何况~”
  说到这里,风春莫故意拉长语调,回头象征性的看看宫南枝,那个缩在被子里的小人,“更何况,我与南枝,早已有了夫妻之实,那些可有可无的假名份,不顾也罢。”
  如遭雷劈,夜月笙稳住身形,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是不够,又用力吸了一大口气,他将长剑收到剑鞘里,似乎不能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那人脸上绯红一片,明显就是默认了。
  五内俱焚不过如此,嗓子猛然间干裂疼痛,手指攥得像要把那剑鞘抠破,眼睛刹那间失去了原有的光辉,那些伪装的好好的淡泊,可以蒙骗所有人的冷漠,全都消失殆尽,被一种叫做痛的感觉弥漫。
  头疼,嗓子疼,指甲疼,心疼!
  “如此,甚好。”
  声音微微带着颤抖,他想了想,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来的时候多么轻巧自然,因为知道那人在这里,就在这里睡着。
  为何走的时候让人这样无奈,腿重的似乎拼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抬起,他突然朝外面轻声喊道,“阪天,过来帮我一下。”
  窸窸窣窣几下声音,外面一人推门而入,似乎早有准备。
  那人看看床上,又看看一身月白锦袍平日里宛若仙人的夜皇,一手连忙搀住,“皇上,你可是中毒了。”
  “似乎是吧,扶我出去。”夜月笙有些头晕,分不清是生气还是真的,唯有紧紧握住于阪天的胳膊,才有些许支撑。
  于阪天偷偷吸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末了,二人走到门口,正欲踏门而出,夜月笙突然转过头来,略微凄楚的对那人说道,“明日里便是你的生辰,以往都没有陪你度过,想必这次也不会了,原本想着等到子时唤你起来,现在看看怕是不能够了,只是,原本我还想着,事情还能挽回,还想将这玉箫送与你,你若能收下,我......”
  宫南枝记得那支玉箫,从夜月笙踏入北朝的那一天起,这东西便一直伴随着他,从未离身。
  自己以前只以为他喜欢乐理,便去跟着李德勋吹拉弹唱,无奈天资有限,学了不多久便缴械投降了。
  爱屋及乌,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
  之前段飞总是跟在夜月笙身旁,就像总管太监一样,唯恐自个主子被疯狂的妃子玷污,尤其是这个叫做宫南枝的脸皮极厚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自己想要看看这支玉笛,总是被段飞冷眼嘲讽,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确实令人头疼厌恶。
  被一个不喜欢的人死死追赶,拼命献丑,怕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也难怪段飞那般不喜自己。
  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自己与夜月笙,可能前世只修了一年半载,远远不够今世的缘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乐理的。”宫南枝盯着他伸出的手,那支玉笛可怜巴巴的横在掌心,此刻被那主人紧紧握住,着实心酸。
  “我倒是忘了。”夜月笙收回玉笛,重新插到腰间,“那么,我走了,南枝,还没对你说过,生辰快乐,如今终于说出口,也不枉我来这一回,他日相见,我必不再顾念往日情意,你们也好自为之,莫要多管南国朝事。”
  爱的时候,你喜欢的东西她都珍视无比,若不爱了,哪怕你捧出一颗真心,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还是会被嫌弃,厌恶。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关心你这颗心,究竟在这,还是在谁身上。
  人就是奇怪的,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很久了,有一天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子事情,回头再去找,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过了很久,屋内两人俱没有说话。
  细雨斜进窗户,宫南枝突然开口发问,“你为何破窗而入,让我今夜如何睡觉。”
  雨丝绵绵不断顺进地板,竟不自觉有了些许凉意。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过来看看。”
  “那还真是劳烦三皇子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屋檐下偷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癖好。”
  “从小就有,你没发现宫相府的窗户都有一条缝吗,那就是我扒窗户的原因,自家夫人,总得从小就看好了。”
  “你可真是不要脸。”宫南枝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索性裹着被子倒在床上,“劳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那扇破窗户关上,多谢。”
  许久没有回应,宫南枝以为他走远了,歪头一看,那厮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好一个赤城,好一个无辜。
  “你怎么还不快出去,别在这里待着。”不知为何,宫南枝只觉得脑门子热的厉害,那头用脚勾了勾被子,将自己裹得跟条虫子一样,纹风不透。
  “你可真是不知道心疼我,外面下着雨,方叔又睡着了,我都无家可归了,你却还要赶我走。”
  宫南枝堵住耳朵,坚定信念,绝对不能心软,绝对不能被他几句可怜巴巴的话就弄得自己愧疚满满。
  “对对,我不心疼你,你赶紧回屋找方叔,实在不行,你去找小二再开一间房,反正,反正你就是不能住在这里,这床很小,只能躺我一个人。”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躺在榻上。”那登徒子乐呵呵的一脚跳到对面榻上,翘着二郎腿,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宫南枝不再理会他,可是,过不了多久,那人就开始哼哼,一开始她还想装作听不见,可是那哼哼声越来越大,只怕隔壁的人都能听见。
  宫南枝压住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了?”
  他身上毕竟有伤,还是挺长的剑伤,这几天一直都是阴雨天,兴许那人伤口肿痛。
  一听她开始在意自己,风春莫便有些蹬鼻子上眼了,“疼,南枝,我胳膊疼,怕是不小心压到了,你摸摸,可能肿起来了。”说话间,他故意朝那里使劲掐了一把,龇牙咧嘴的没叫出声来。
  宫南枝忽的起身,略有些着急,“你怎么搞的,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压到。”
  “你不知道方叔,那么大个男人,我跟他挤一张床上,床就这么大,俩男人怎么睡得开,难免就压到了,怕是已经出脓了。”
  眼看奸计得逞,风春莫心里不由得美了起来。
  半信半疑,宫南枝还是挥挥手,“你过来,我看看。”
  “得令!”风春莫几乎是眨眼间飞了过去,稳稳落到她里侧,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宫南枝,半晌悠悠然说道,“我真的疼。”
  宫南枝想,我忍,我忍,他是真的疼,真的疼,可怒气还没压下去,那登徒子一把搂住她肩膀,顺势一带,两人双双跌倒在床。
  “你干嘛,别乱来。”宫南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如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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