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头上的簪子是从何而来的?”另外一人倒是实在,眼睛巴巴的看着她发上的银簪。
此次出行,宫南枝刻意换上这银簪,为了张扬也为了隐蔽行事,与其一个一个问,不如主动暴露目标,让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戴在我头上自然是我的东西,你这话什么意思?”宫南枝怕是有诈,也没讲明真相,虽然知道这簪子定有用处,可是具体怎么用,她倒是一无知晓的。
“姑娘,这簪子可是白掌门赠与你的?”那人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似乎一定要知道真相。
“我为何要告诉你,除非,你跟我讲讲你是如何认出这簪子的。”宫南枝耐住性子,跟他磨到底。
“姑娘,实不相瞒,这簪子是我们派里的重要物件,表面看虽然与其他簪子并无异样,可是簪子尾部有个小小标志,是象征我们派里的花的模样,其中有一朵花瓣轻击一下便可将簪子一分为二,可做攻击等用处。白掌门既然能将簪子赠与你,定然是与我派有大关系的人,姑娘,还请你告知我们,白掌门到底身在何处!”
宫南枝这才傻了眼,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白峥跟派里一直没联系?
他不是早早救了苏里从东胡回了南国吗?苏里伤势未复,他们定不会飘摇在外的,这又是何种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作者君内牛满面,一如既往,加油加油
☆、世上安得两全法
“我,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宫南枝虽然对他们不再怀疑, 腕上的银针却时刻保持戒备状态,毕竟身在他乡,不得不提防着点。
“难道姑娘也不知道?那为何你会有本派重要信物,若是知道, 还望姑娘好心告知,如今派里出了很多事情,都需要白掌门回去主持定夺。”
两人对着宫南枝皆是真诚无比, 双手抱拳似乎百分百确定宫南枝一定知道白峥下落。
“我不知道, 还有,别跟着我,我腕上的银针都淬了毒, 一个不小心射出来, 那便是登时毙命。”宫南枝倒退着往后走, 一边拿手指指他俩,“你俩,转过身去, 一直往前走,若是哪个筋没挂对回了头, 别怪我手上失了分寸。”
“姑娘......”
“别废话, 转过身去。”宫南枝恶狠狠的说道, 那二人眼看求助不成,闷闷不乐的转过身去,径直往前走去, 许久之后,身后早已没了宫南枝的身影。
自己打扮的这样好,他们竟然叫自己姑娘,宫南枝着实有些不解,而这一切,定然与这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外人看不出来,那便是他们派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吧。
现如今,该去哪里找他呢,难不成,他竟会躲在宫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苏里毕竟是夜月笙的亲爹,于情于理也是太上皇,或者,他也是为了给苏里疗伤,毕竟经历了连心媚这种剧毒,加上孟惠君死去消息的打击,一般人难以支撑。
傍晚又吃了个饱饱的,宫南枝换上黑色夜行衣,对于南国皇宫,她似乎还是挺熟悉的,毕竟也呆过几天,能留在宫里而不被发现,估计也就藏在后宫了,前朝之上,夜月笙断不会对外宣布自己的亲爹到底是谁。
如今孟惠君亡故,太后院落无疑是最佳住所,宫南枝打定主意,飞檐走壁顺利落到玄德宫瓦片上,还好还好,莫雨教的功夫还在,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果然,玄德宫灯火通明,宫女来来回回伺候着,灯芯子眼看要烧到底了,另一名宫女及时换了下来,似乎一定要确保宫里光线合适。
宫南枝轻轻跃到门前树上,正好屋门开着,迎面扑来一股药香,果然,苏里定是在此养病。
忙活到下半夜,宫女只留了两个伺候的,其余的也都去休息了,屋内的灯吹灭了几盏,宫南枝悄悄趴到门上,用手指戳开一个口子,正堂之内没有人,她屏住呼吸推开外门,今日特意穿了无声的鞋子,确实方便,待进到正堂,见那两个宫女正趴在窗前的桌案上昏昏沉沉,宫南枝上前迅速的一个用力砍晕了她俩。
正欲掀开床上的帘子,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宫南枝还未回头便已准备好银针,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宫南枝急急收了银针,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出去说话。
“你干嘛,先放开我。”宫南枝虽有些怒气,还是压低了嗓音跟他说到。
“我还没问你半夜三更来做什么呢,你到有理了,这是南国,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北朝。”白峥放开她的嘴巴,又拿出一方帕子将掌心放在上面抹了抹。
“呸,我还没嫌弃你手脏呢。”宫南枝顺了顺气,看他那举动心中噌的又冒上火来。
“多日不见,还是这样毛刺,我问你,你半夜三更到这玄德宫来做什么,难道是专门来见相公的吗?”白峥说到后面,略有玩味的看着她,似乎等她一个确定的回答。
“去死!我这有事情要找你。”宫南枝想起来此番要求人家办事,免不了一番低三下四,遂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
“白峥,我问你,夜月笙可否让你起兵直攻北朝南城,若是有,你如何回复他的?”宫南枝心里难免紧张,看白峥面上表情倒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原来不是来找相公的,是为了老情来求相公我的,真是让人心生怨念。”白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想,递给宫南枝。
谁料宫南枝摇摇头,抿了抿嘴上干起的白皮,愣愣问道,“你倒是说话啊,别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明白。”
“不错,待师傅这两日好转之后,我便会带领甲子军,直击南城。”白峥见她不喝,索性自己独自饮了。
“你,你能不能别去。”宫南枝说出这话,当即觉得自己犯了白痴,可是有一种叫做厚脸皮的东西一直怂恿自己要说出来,不说,怎么知道不可以呢,总归要听听结果的。
“娘子,这可不是儿戏,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如果是风春莫让你来的,那我之前还真是高看了他,还以为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你死心塌地,放着我这么好的人不要,偏偏对他一往情深,若真是这样,你还不如早点弃暗投明,跟相公一起相忘于江湖。”
白峥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宫南枝看他微微冒青的胡渣,因为熬夜略微泛着乌青的眼圈,知道这几日他定是昼夜不眠守在苏里床前。
“掌门,这是新熬好的药,属下这就.....”一人推门而入,似乎跟白峥极为熟悉,宫南枝突然对上他那双眼睛,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面前这人明明很陌生,只那一双眼睛,真的是似曾相识,宫南枝在脑袋里飞速过了一遍,还是想不通。
那人见了宫南枝到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对她笑笑,随后端了药放到桌上径直出去了。
他走的时候身上竟然带着一股味道,他不该有那种味道,因为那是属于一个已经死去人的味道,南国太后,孟惠君。
孟惠君喜欢燃檀香木,之前假意修行,故而宫中常焚这种香料,可是她死了,为何这人也有。
就在此时,那人似是不经意瞥了宫南枝一眼,却让她如雷劈一般,骤然惊醒,怎么可能!
门关上,宫南枝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峥,也是,怎么不可能,宗□□擅长易容术,怎么就不能够让孟惠君起死回生。
床上的帘子依旧拉着,宫南枝静下心来仔细听着里面的呼吸,一重一轻,是两个人。
白峥看她突变的表情,心里大概知道她明白了什么,于是说道,“娘子,趁现在宫内人员皆未惊动,不如你就提前撤了吧,已经知道了结果,相公我也是无能为力。”
“你先别说话,让我猜一下这帘子后面都有谁好不好?”宫南枝起身,手腕随时戒备,倒退着警惕的看着白峥,那人却并未起身相拦,“你们手法真高超,瞒过那么多人,白峥,你们派真的是南国皇朝的走狗。”
“这话说的,娘子,注意措辞,派里与朝廷素来相辅相成,有国才有家,皇上让我做什么,我便不能逆着他来,再说,这好像无关风雅吧。”白峥看她的手已经搭在帘子上,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帘子后面的二人似乎沉睡许久,面容惨白,神色宁静,倒不像中毒痕迹了,宫南枝仔细端看孟惠君的脸,除了那嘴唇,更是全身白的不像话。
她这么大动静,这二人竟然毫未察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或许是这解毒方法的缘故。
“师傅愿意为她折损寿命,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你猜的没错,东胡皇宫里的孟惠君,已经被我们掉包了,真正的孟惠君,一进入东胡便被师傅藏起来了,刚才的师弟,正是那日里易容的,看你一直盯着他看,想必也猜到了,做戏要做全套,要不然,怎么能从南木涵嘴里套出解毒的法子。”
“你们真是疯了,一命换一命吗?”宫南枝想想苏里为孟惠君做的一切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一命换一命倒不至于,师傅潜心研习多年,加上那日里南木涵说的解毒方法,折合出一种两全的法子,那便是以传毒之人周身的血液滋养被传毒之人的血液,二者融会贯通,只是这样一来,被传毒者虽然能保住性命,心智却是不能恢复从前,像几岁孩童一般,忘却从前种种。”白峥想着师傅跟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感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苏里宁可这样也要救她,无非是因为,神志不如以往的孟惠君,再不是夜月笙的心头之患了,以后便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苏里为了孟惠君,可谓煞费苦心,救她又不能完完全全救她,天下没几个人能跟苏里这般痴傻。”宫南枝想到此处,只觉得这二人着实也不正常,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一个对另一个厌恶至极,就算这样,苏里还是为了她情愿肝脑涂地。
“想必苏里经过这一番折腾,功力也不如以前了吧,还有,我看苏里面上多了几道皱纹,如果毒素全部清楚,苏里的脸和肌肤,跟那枯槁之人也差不多了吧。”
方才掀开帘子的时候,便觉察出苏里浑身上下透露出古怪的意味,原本保养得当的脸明显多了几道老纹,瘦弱的骨节愈发突出,而孟惠君容颜依旧,只是面色少有的平和恬淡。
☆、兵变南城
“娘子果然聪慧, 世上安得两全法, 不负朝廷不负卿。”白峥吟弄着这句变了意味的诗词,余光中瞥见宫南枝若有所思的神情。
“白峥,你能不能别去北朝,就这一次, 你别忘了,我救过你!”
白峥有些哭笑不得,“娘子, 那次, 明明是我先救了你,为了救你,身负重伤, 你再救我, 那就是还我的恩情了。”
“对了,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还记得这只簪子吗,有人看见它便暗中跟踪我, 白峥,这簪子到底怎么用?”宫南枝从头上拔下来银簪, 横在他面前。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 但是要看你怎么用, 要知道,主上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凡甲子军出动, 必然需要阴阳两佩合二为一,然后,加上这银簪内的机关,触动,得出令牌,甲子军方可听之任之,否则,只能调动区区几千人马,围剿个安国寺倒可,若要攻打北朝,恐怕是以卵击石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我的执子佩是这样用的,如若不这样,根本没有攻击的威胁性,如此这样自爆家底,到让宫南枝觉得有些尴尬了。
看白峥若无其事的脸,宫南枝心内一阵感激,“别谢我,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为他低三下四,堂堂宫家小姐,竟然沦落到为了心上人铤而走险,你不知道现在南国北朝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局势吗,抛开你自己不说,千里迢迢回了北朝,为何还要这般犯险,宫相就这样由着你胡来。”
“我都说了,不是他,是我自己。”宫南枝急着帮风春莫辩解,那人却连听都不想听。
“只求你一件事情,孟惠君还活着的消息,希望仅仅止于你,再无他人知晓,还有,做戏做全套,不如你趁机打晕我,抢走执子佩,来个一干二净可好。”
宫南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如此,甚好。”说罢,举起手来便要狠狠劈下去。
“慢着,执子佩在这里,我还是自己动手吧,你这谋杀亲夫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走好,不送。”说着,掏出执子佩扔在桌上,自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家伙,装得到挺像的。”宫南枝将玉佩塞到胸前,“等这阵风波过去,我自会派人将玉佩归还于你,大恩不言谢,回见!”
门窗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圆月凄清,草丛里时不时传来虫鸣,似是吟唱一首悲情的歌,叹着犹自多情的人。
树梢上挂着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花开的正好,映着皎白的月光灿灿的黄,醉人的清香,砌的方正的砖墙玲珑多样,院中的影子愈发显得凄凄独立,就连那偶有的几声猫叫,都衬得格外瘆人。
白峥经历这一遭,后话就不说了,单单十几年后夜月笙削弱了一半的甲子军兵力这一事情,足以说明当时那件事他多么记恨。
北朝内乱,南城边境的百姓怨声不断,这几日突然起来的战火让他们时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烧杀抢夺,有的人还不幸死于马蹄之下,原本生活的悠然自得的地方,就这样被无端端卷了进来,许多有壮丁的人家连夜拖家带口往南逃去,老弱妇孺不便行动者只能每日提心吊胆,唯恐被殃及。
南城里面也是一团乌烟瘴气,以大皇子为首的一派目前占据有利位置,不仅控制了前朝后宫,还将大臣家眷拢在一起,试图关键时刻要挟为之。
风北城和风春莫汇合之后,两人分成两个方向对皇宫夹击,虽然兵马强壮,到底还是顾虑太多,不敢痛下狠手,始终与风北墨的军队相隔十几里地。
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宫内突然飞出一只鸽子,一只灰白相间的鸽子,谁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飞出来的,但是它就是飞出来了。
它腿上夹着的信纸更是让人大吃一惊,“小人冒死传信,陛下及大臣家眷已经安然躲在皇宫密道之中,请两位皇子速去救援,不可耽误。”
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信息,不管真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真假,因为目前为止,这好像是唯一一个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北城大哥,按照计划,还是由我去做前锋,你殿后,如果这是真的,便最好了,我带领一千人马即可,以快打快,他们困于皇宫,兵马粮草都不如我们充实,皇宫外的士兵你来处理,我必须快些到达宫中,若是密道被发现,一切将功亏一篑。”风春莫看完信后,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揉纸团的手狠狠握住,又对一旁屈然道,“速去安排,两刻之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