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野——丁墨
时间:2018-07-16 11:04:08

  她说:“好。”
  可有了这张照片,岑野就跟心里插了根刺似的,有点坐不住了。他原来总以为和许寻笙分手,都是自己导致的。现在才惊觉,还有人在背后捣鬼,摆明了当时就要把许寻笙逼走。他的心冷下来,控制自己不去往那阴暗深处往当时身边最信任的人身上想。
  再抬头,看着许寻笙神色虽然平静,可这事她在心里埋了多久,连和好后都没有第一时间质问她,直到今天……她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算知道可能是误会,当时又得有多难过委屈?
  岑野心里堵得慌,起身说:“我现在就去查。你好好休息。”
  许寻笙看着他的样子。刚才他还是喜笑颜开、死皮赖脸的。现在整个人都冷酷下来,倔倔的,仿佛带着刺,就要去对人发飙。
  其实照片的事,他也算是受害者。
  可是许寻笙并不想看到他此刻愤怒受伤的样子。
  也不知是被什么情绪驱动,她起身追上去,从背后抱着他。紧紧抱着,把头埋上去。感觉这样,就可以陪伴他安抚他。
  岑野身形一顿。原本心底戾气一片,隐隐已看到浑浊泥潭中藏着的刺。她这一抱,整个人顿时一松,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是不是两人复合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抱自己?
  他转过身,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许寻笙不说话。
  “不想让我走?”他又问。
  “嗯。”许寻笙不想否认。曾经他在心里藏了多少委屈和愤怒,都不肯对她说。现在她瞧见了,就不想再让他一个人离开。
  岑野却静了几秒钟,慢慢地说:“笙笙,你要知道,今天你要是留我,我就真的不会走了。”
  这人前一秒还气鼓鼓地要去查幕后黑手,这一刻却又说这样的话。许寻笙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沉默。
  明明两个人静静抱着,站在一室昏暗中。许寻笙的心里却忽然涌起一种感觉。她想起很多很多次,自己走在人群中,那么多陌生的脸,她一个人走着。还有她坐在家中,周围那样安静,万物沉默。
  现在她一直等的那个人,就在面前。
  他想要得到她。
  一切似乎都是陌生的,让人不安的。可她竟然已不想再拒绝,再错过。她也会有冲动啊,会有不愿回头的勇气。只因为眼前这人,是她的小野。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她抓着他的手,说:“小野,我也很想要跟你……跟你,有个结果。”
  她的话透出几分懵懂意味,岑野心里却是重重一震。刹那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眼前只见满室暮色降临,而她独立于面前。他上前一步,推着她抱着她又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直接就压了下去。
  “真的?”他问,“你愿意和我……不勉强,也不嫌我?”说到这里,他自己傻乎乎地先笑了。
  许寻笙却只是深深望着他,摇了摇头。
  岑野忽然间心头热潮翻滚,扣着她的双手,说了声“好”。
  尽管郊野无人,窗帘还是很快被岑野拉上,又开了盏很柔和的灯。许寻笙深陷在床褥里,衣服几乎已完全被他褪去。时隔两年,岑野再次瞧见那白皙柔嫩、侬纤合度的身体,眼睛里却好像蒙了层刺痛的热雾。
  他曾孜孜不倦地索要过,只求她能多一分施舍;他曾无数次顶礼膜拜过,只想要与女神成为世间最亲密的两个。那些热烈而卑微的渴求,都被他掩埋在男人的霸道和厚脸皮之下。不想让她看清内心的欲望和惶恐。
  现在,她真的躺在他眼前了,那美好的发着幽香的肢体,心甘情愿等他的采撷。她眼里涌动的是坦荡清明的爱意,她的手指却因为紧张着床单,整个人羞怯得不能自已。她说也想要个结果。
  和他的结果。
  所以她就这么勇敢的,无畏的,要把自己交给他了。原来她和他想的,什么时候分离过,什么时候不同过?
  岑野没想到自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眼眶会湿,怕被她看出来,笑着低头压抑下去,专门含着她的敏锐处咬。她果然被分了神,慌了心,浑身轻颤,朱唇紧咬,无力抵挡。可即使这样柔弱无助,她的双手还是插进他的黑发里,轻轻摩挲,以示安抚。
  他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把她全身都成功点燃了火,已是防线全面崩塌,只待他挥戈直入,他也已压抑难熬得不像样子。
  飞鸟衔来一枝绿叶,轻轻递入温暖的小巢。
  ……
  初初的艰涩慌乱后,是她的嘴角溢出的一丝呜咽,让他几近失控。可这个时候,他终于固执得像当年的大男孩,又像如今可以掌控全局的成熟男子。她如同一块闪闪发光的玉脂,在烈日的照耀下,就快要融成水。她轻轻呜咽,他咬着后槽牙,低哄着,反复表明心志。到底是她更加包容,虽然脸涨得通红,可还是把头埋进他怀里,由他为所欲为。
  ……
  近乎潦草的第一次后,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他,也不肯说好还是不好,好像这样就能隐形似的。岑野根本就是毫无羞涩感的,就这么大刺刺躺着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样子,又忍不住笑,撩开被子钻进来,再次抱着她。
  ……
  后来,他含笑问:“我强不强?”
  许寻笙的反驳声都比平时小了很多:“我哪里知道!”
  “明明很强,对不对?”
  ……
  他是等待了太久的年轻男子,她是心甘情愿的温柔女子。
  莽莽撞撞,热切探索。
  翻来又覆去,得到了又还不够,硬起心肠又心软纵容。
  ……
  只是,在彼此的浅笑知心话语里,在他的柔声抚慰里,许寻笙仿佛也渐渐迷失了,沉沦了,忘却了自我。
  岑野察觉到她极其罕见的失态,心潮荡了又荡,几近无法自已。于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让她永远记得彼此合二为一的强烈脉动。只是他的神色看起来那么真挚而迷乱,那一刻许寻笙忽然明白,自己已触碰到小野最深最脆弱的灵魂,以前从未有人如她般得到过。
  她从来没想到过,原来人生,会有这样的感觉。当他那么深地将自己埋入你的身体里。你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欢喜,都在那一刹那爆发。
  你浑身战栗得不能自已,不仅因为他那么美好的身体,还因为他是你今生唯一的挚爱。年华易逝,他还那么年轻,却已不肯再转身,让你失而复得。你早已为他痴迷,他却为你痴狂。
  你想要个结果,现在他把结果给你了。你怀中是他今生唯一想去的地方,醉生梦死,至死方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门前万里(上)
  岑野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身畔的许寻笙,睡得正香。被子里全是两个人的甜暖气息,岑野干脆手托下巴,盯着她。
  明明昨晚是他体力消耗得厉害,现在他都醒了,她却还在贪睡。目光又落在她的脖子和肩上,看到那些红痕,岑野心头一跳,看来昨天确实把她累到了……
  静默片刻,其实精力已全部复原,怕自己再在床上呆下去按耐不住,她会疼的。岑野轻手轻脚起身,去洗了澡穿好衣服,就拿起手机去了书房。
  坐在书房里,阳光照进来,岑野的表情却很沉肃。
  他想了很久很久,想那一夜被拍下照片的经过,想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谣言,还有他不愿意深想的猜测。渐渐的,心就冷得像这一室冬日浸冷的空气。
  双手握拳,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正如同他的思绪,在反复掂量考虑。终于,他拿起手机,打给刘大江。
  “大江。帮我查查这张照片,是在上海XX会所拍的。如果能查到当晚的监控或者别的线索,就更好。”
  岑野把照片、昨天从许寻笙手机上找到的那个未知号码,还有会所地址、当晚他知道的参加人……都发给了刘大江。
  刘大江是个闷声办事的人,一一应承下来。
  然后他说:“老板,你让我查古漫轻兽和李跃的事,我这两天有些发现,但只是一些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讲。”
  岑野:“讲吧。”
  原来刘大江咬着乐队当年有关的人查下去,竟发现警方对于那起车祸,其实是有过怀疑的。
  有目击者说,车祸前,徐执和李跃这两个乐队兄弟,曾在一间酒吧里起了争执,差点大打出手。大概又是因为乐队发展方向的分歧。后来他们就一起坐车走了,两人都喝了酒。
  那天开的,是李跃的车。
  也有乐队其他成员提到,徐执虽然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但人一直比较自律,很少喝酒开车。
  后来出了事,徐执当成死亡,他是坐在驾驶座的,李跃在副驾。
  警方有怀疑过驾车的其实是李跃,但因为没有证据,只好作罢。乐队甚至有成员怀疑,李跃当晚刚和徐执大吵一通,怎么徐执马上就出了事?
  ……
  “如果要说李跃对徐执的死负有责任,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刘大江说,“或许也只是一些人乱猜而已。”
  ——
  许寻笙醒来后,见岑野不在,赶紧披上衣服,跑到厕所洗澡。这时才觉得身体四肢都很酸痛,有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痛。脑子里想起昨晚的那个岑野,脸就是一热。
  而后脑子里居然冒出个可耻的念头:他倒是没有吹牛……
  直至穿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她的脸还染着层红晕。岑野已经回来了,居然站在她打开的箱子前在端详。
  许寻笙:“干嘛看我的东西?”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就想看看。”
  窗帘已经拉开,满屋阳光。两人现在都穿得齐齐整整,相对站着。她刚洗了头发,微湿披着,更显得脸庞脖颈手掌,无一处不白皙晶亮。岑野看了几眼,走过去,拉她在床边坐下,轻声问:“昨天舒不舒服?”
  许寻笙目光飘向另一侧,不想答,但他固执地盯着不放过,只好答:“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
  “唔……”
  “虽然我以前没经验,但是有常识,知道普通人水平在哪里,和我没法比。”他慢慢地说,“你到底觉得怎么样?不够好的话,我只能更加拼命了。”
  许寻笙:“不要!”
  她的脸更红了,于是岑野一把搂着她,笑。许寻笙忍不住也笑了。
  于是昨晚袒露相对之后的尴尬,于许寻笙而言,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了。
  佣人早已准备好早餐,两人下楼吃完,又绕着别墅外无人的小路,走了几圈晒太阳,再回院子里,给池中的鱼喂食。许寻笙还指使岑野摘了两个柚子,打算做一小罐蜂蜜柚子茶。这么些琐碎平静的事,两人都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岑野又带许寻笙去自己的收藏室。踏进去时,看着满墙满柜的吉他、耳机,于音乐人而言,无疑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宝藏。
  许寻笙左转转,又看看。她在什么东西前停步,岑野就拿下来,让她把玩尝试。最后,她戴了副大奥I代耳机,坐在沙发里,听岑野放音乐给她听。岑野则坐她身边,她欣赏宝贝,他欣赏她。
  他想,真好。以前他穷的时候,她不嫌弃他。现在有钱了,她也不嫌,永远坦然得好像她才是世上最富有的那个人。
  许寻笙听了一会儿,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整个人掉进被音乐沉没的世界里,偶尔抬头,连岑野的呼吸都听不见,只见他清秀的眉目,柔软的衣领,还有搁在膝盖上的手指。
  岑野也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低头吻下来。她的耳朵里只有浑厚音乐,外面的世界近乎无声,嘴里却是他热乎乎的窜动着的吻,忽然觉得刺激无比。
  这么亲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也摘下她的耳机,眼睛里都是沉沉的笑:“好听吗?”
  她乖顺点头:“好听。”
  他又取了把吉他过来,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
  许寻笙接过,拨弄几下,果然音质醇厚清澈,非常诱人。她还是好奇地问:“多少钱?”
  岑野答:“二十多万,和大奥耳机的价格差不多。”
  许寻笙看着他的样子,没有炫耀,也没有舍不得,只有隐隐的喜爱和期盼。和从前穷困潦倒时买了块二手毯子一块手绘面具,献宝到她跟前时,一模一样。
  许寻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好棒。”
  他察觉了,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感觉你像哄小孩似的?加个前缀啊。”
  “什么前缀?”许寻笙没反应过来。
  他盯着她,慢悠悠的说:“老公好棒。看到没,这满屋子,都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许寻笙直接不搭理他,低头玩吉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门前万里(中)
  日光已至正午,屋子里暖洋洋的。许寻笙弹了首他的歌,岑野就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默默地听。光线和音符都在她的指间跳动,时光仿佛也过得很慢很慢。
  一曲终了,许寻笙说:“是不是该去工作了?”
  岑野点点头,又说:“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姜昕盼要给电影唱的那首歌,我托朋友去写了。我不写。”
  许寻笙看着他,不说话。
  他眼里闪过戏谑的笑,说:“不表扬我?”
  许寻笙说:“我又没说不让你给她写,这有什么可表扬的?”
  他的眸光闪亮亮,答:“行,是我自己不想给她写,和你没关系。”自言自语般又说道:“谁让我现在已经被某人睡了,哪有心思给别的女人写歌。”
  许寻笙……不想和他说话。
  低下头去,心里到底暖暖的,舒坦的。说一点都不介意是假的,但又完全不占理,是工作啊。他却也顾及到了,自己就把工作给推了。她就是大醋坛子,可他那么外放随性的一个人,心甘情愿完完全全被她拘束着。
  静默片刻,她缓缓弹奏出一首曲子。
  一首她昨天甚至还没完全写成,岑野也从未听过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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