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心并没有答应他的意思，他却自己点了点头，像是冷水心答应了一样欢快地走开了。
算了，这个世界的人都这样，习惯就好。
冷水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进入了洗漱区。
这里的洗漱区虽说是公用的，却很注重隐私，不是那种敞开式的，而是在中间一尘不染的玻璃走道两旁罗列了一排排的小的洗漱间。
而每一个洗漱间的门上都会自动标明里面是否有人在洗，以及剩余时间。
是的，剩余时间。
这个洗漱间是有时间限制的。每个人需要用自己的ID卡刷还空着的小洗漱间的门锁，然后洗漱间就会自动打开，待人进去后，门会自动关上，同时开始计时。
进去后，冷水心脱去自己全身的衣服，塞入了洗漱间自带的洗衣机里，然后便站在了这两平米左右的洗漱间的中央，再将那张ID卡插-进墙边的一个尺寸刚刚好合上的一个凹槽里，洗漱间便开始自动运作了起来。
首先是洗衣机开始自动放水，加洗涤剂。接着，冷水心头顶的淋浴设施也开始自动喷水，大约一分钟后，墙壁上慢慢延伸出一个小方格，里面放着一人份的各种清洁用品。
冷水心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内用这些清洁用品将自己全身打理的干干净净。最后，在离限定时间——三十分钟——只差十分分钟的时候，头顶的淋浴设施又会自动喷水，将她冲个干干净净，最后再来个风干处理，让她干干净净地走到洗漱间的门前。
这时还有差不多三分钟时间，靠门的墙壁那儿又会自动出现一个小橱柜，里面放着一整套纯白色衣物，包括内衣，都是统一制式，由这个地下的组织提供的:每次洗澡都会统一提供，在累积到一定数量后，又会有人去统一回收这些衣物。
至于她自己的衣服，会在自动清洗完毕并自动晾干后，根据她的ID由特殊通道直接自动送往她房间的那个很高的衣柜中。
换好衣物，冷水心慢慢走出洗漱间。洗漱间的门应声关上，然后从门口的一条凹槽里自动吐出了她那已经被清洗好的ID卡。
伸手接过，ID卡上拇指的部分闪现了点点蓝光，洁白的面板上显示生物认证成功，而后便恢复成了一张手掌大小的纯白色卡片。
冷水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到了旅游区——维尔特擅作主张约定的地点。
这个世界是个高科技的未来世界，很多词在这个世界都被增添了新的不一样的含义，比如这个并没有旅游景点的旅游区。
这所谓的旅游区并不是什么风景区之类的开阔的地方，只是一个地下的集装箱构成的房间，面积是她那个小房间的五倍。
这里的陈设十分单调，只有一台台的类似按摩椅一样的设备。
但这里确实可以用来旅游。只需要用手上的ID卡刷上一台机子，戴上特制的头部设备，使用者就能全方位地看到这台设备根据外界的实景重构的虚拟景色。
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像是她原本世界所谓的虚拟现实的加强版。如果使用的时间过久，只怕会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拟。
这种设备放到她原来的世界恐怕要引来全世界人的瞩目和研究。放在这里却少有人问津：它是这个免费的地下少有的收费设备，只有第一次的十分钟是免费的，剩下的全部都是按时间收费。
其他设备，场所，诸如冷水心所住的房间，所用的洗漱间等都是免费的，只需要刷一刷每个人对应的ID卡就可以使用。
这张ID卡正是室友凯琳之前用来玩游戏的东西，是用一种奇特的金属制成的。这种金属具有存储数据、验证身份、玩游戏、浏览信息等各项功能，类似于冷水心之前的手机，只是功能更多、更集中了些。
冷水心看了一圈，才发现维尔特早已坐上了其中的一个设备，开始了他的旅游。
再看看他插-在设备上的ID卡，上面清楚地显示着卡内余额：178比特，设备使用费：10比特/分钟。这样算来，他最多还能使用十七分钟。
冷水心默默在旁边站立等待着：这里的设备都是坐上去就要收费的，不可能让她免费地坐在上面等——这点倒是和地上有些像。
而她的ID卡上的余额，和这个地下的大多数人一样，只有十几比特，坐上去一分钟就差不多要用完了。
维尔特有名就有名在此：他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有钱一些，却总是将钱花在旅游区这种地方，而不是攒起来等着日后有天能去地上。
冷水心一边无聊地想着，一边盯着维尔特卡上的余额，有些肉痛那些钱的流逝。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挣钱可不容易。可偏偏，除了这个地下，哪里都是花钱如流水。
这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的事。
那时候，她因为穿越而突然出现在了地下的人完全无法前往的地上区域的一个广场上。
那里的建筑风格与她原来世界的完全不同，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用那种很有科技感的银色金属构建成的，十分硬朗、冰冷。就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让人感到十分疏离，冷漠。
街上的人很少，完全没有市中心的热闹感。而这极少的人走路还不带看路的，全都拿着一张白色的卡片，低头走着。白色卡片上方经常会出现一些虚拟的图像，有时候甚至会提示前方有人，让他们避开。
这就导致没一个人注意到她，也没一个人低头撞到她。
冷水心看着这样的人们，连搭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搭，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下。
恰好，她看到这广场的中心有个巨大的花坛。花坛的一侧摆着好几个金属制的长椅，看起来像是公共设施，她便走了过去准备坐下。而她刚一坐下，长椅居然发出了声音：
“警告！警告！未付费使用将启动电击程序，请迅速离开！”
她只得庆幸这个世界的语言居然还是她熟悉的中文，让她能够及时站起，躲避这把椅子的电击。
而这一声警告让周围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她，纷纷抬头看向这边。
“哦！是地下的穷鬼，怎么混进来的？”
“别乱说，你看她长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地下的？”
“说的也是。这脸，这身材得值多少钱啊。”
……
后面直白的话语就已经让冷水心听的有些不舒服了。接下来更是有一个男士走到她面前，在她抬头的时候抬起自己手上的ID卡，按出了一个什么功能。马上，男士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虚拟电子屏幕，上面似乎在一项项分析着冷水心的相关数据，最后给出了一个总数据：968比特。
“嘿，女士，你的脸值968比特，我愿意出1000比特请你和我约会一场，包括一场身体交易，你接受吗？”
冷水心被这全新的价值观和露骨的说辞给震撼到了：脸值多少钱，这么直白、还带数据分析的吗？身体交易，那不就是……这么大庭广众的，这样说出来真的可以吗？
还有，为什么他和其他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第51章
这样的说辞让冷水心颇有些不舒服, 当即冷着脸拒绝掉了：
“我拒绝，请你自重。”
可男人还是穷追不舍, 像是没有别的事干了一样一直跟着冷水心。冷水心加快了脚步，却快不过他的大长腿。
“你的ID卡呢？为什么你不拿出来用？你是地下的人吗？”男人见冷水心一直没反应, 急促地问着, 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冒犯之处。
冷水心快步走着也累，索性停了下来, 双手抱胸，转身面对那个讨厌的人, 想着用什么样的言辞能让这个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无脸无皮的人退散。
“地下的人长这么漂亮, 为什么不拿容貌换钱呢？”男人因为她突然的停下而一个急停，险些站不稳，却还是喘着气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更是引爆了冷水心的不悦，让她再度怀疑起这个世界的奇妙价值观, 同时也对男人所说的ID卡、地下等词汇产生了好奇。
但问谁都比问他好，冷水心想着便再次迈开了步子。
“这里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哦。”
男人刚一说完, 冷水心就发现自己果然无法行动了：地面上突然冒出一股电流将她击倒了。这时她才发现地面居然也是铺了一层与那长椅同材质的银色金属。
这电流似乎意在麻痹, 并没有要她的命, 也没有造成过度的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水心被迫瘫坐在地上，终于决定主动和那个奇怪的男人说话了。
“这里是地上的上, 行走在路面上有场地费。你肯定是一直没付费, 欠债过度被电击了。”男人此时倒也不纠缠了, 保持着距离给她解释了下。
冷水心震惊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走路都要收费，还有王法吗？
很快，一堆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执法人员过来，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有王法的。这个王法规定她这种初来乍到，身无分文的人不能在地上行走，只能待在地下！
而且，他们将她送到地下的过程也是要收费的--12比特，再加上发现她没有ID卡为她补办的卡费--5比特……她还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负债17比特了。
好在，这个地下区域是政府特地为没钱没资产的穷人建造的免费空间，可以满足他们基本的衣食住行需求。除了最初的冷水心需要工作偿还欠款，其他人基本上混吃等死也没事。或者，可以说，政府在鼓励这些地下的穷人混吃等死。
要去地上，必须至少上交300比特作为场地费。而这里的人工作获得的酬劳都很低廉：维护机器，发放物品，检查人员等工作的薪资分别为每天1到10比特不等。
要想靠这样微薄的薪资攒到去地上的钱，至少要十天。这还没完，场地费不是说一次性、交了就不用管了的。那算是一次性的充值金额，每在地上待一个小时就要扣除20比特，直到扣完为止。更别说地上连坐个椅子都要收费的可怕情况了。
这种高昂的消费足以让绝大部分的人打消去地上的幻想了。
而那极少部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的人则是一些像冷水心长的好看，或者天赋异禀的地下人士。这是一个完全资本化的世界，不讲人情，只谈资本。
地上的人早已垄断了所有的资本——土地、房屋、矿产、能源等，唯有一项资本是他们不可剥夺的。那便是每人生来就有的资本：身体。
那张智能的ID卡早已将每个人的资本都分门别类地归纳好了。
好看的脸值多少钱，健康的器官值多少钱，完美的身材值多少钱，好听的声音值多少钱，好看的手值多少钱……所有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的。
所以好看的人，天赋异禀的人都能将自己的这些长处作为资源贩卖出去。
比如冷水心的脸值968比特，那么只要有人愿意交易，她就能以这个价格将自己卖出去一次，多卖几次，她就可以直接去地上生存了。至于卖的内容，一般都包括身体上的各种接触。如果想买的人多了，她甚至可以采用拍卖模式攫取资金。
再比如她的室友凯琳，就有着一双看着就十分纤长诱人的美手。她用ID卡分析过，那双手值50比特，只要把那双手的版权卖出，室友凯琳就能获得50比特。只可惜，这个就没办法多次贩卖了。
当然，如果凯琳狠点心，愿意将自己的双手砍下贩卖出去，就能得到十倍以上的收益。就像冷水心如果狠点心，愿意让人拿去配、种生下孩子，也可以获得百倍以上的收益，瞬间跻身地上世界。毕竟地上的人希望改良自己后代的容貌，也相信这样能够改良。
这也就是最初那些人说这么漂亮不可能是地下人的原因。
因为漂亮的脸蛋是最好利用的资本，只需要贩卖自身，就能瞬间获取暴利，跻身地上。再加上这个世界几乎没有道德世俗观念，那些好看的地下人贩卖起自己来真是毫不手软。
就像维尔特一样，他赚钱比其他人都多，就是因为他的脸和身材附加起来值100比特，只需要牺牲下自己，多贩卖几次身体，就能获得足够金钱。可这些钱远不够他去地上生存。即使他狠下心打算将自己的一切打包卖出，也没有地上的人愿意接手，毕竟他还没好看到地上人觉得可以改良基因的地步。据说很多富婆买他更多的是看重他的身材和……技术。
这也是他名声不好的原因之一：不上不下的容貌值让他与其他地下人格格不入，他拿到钱就用来“旅游”这种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更是让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怪胎。
事实上，冷水心也被人视作了怪胎。已经有很多人问她为什么不贩卖自己的容貌跻身地上了，还有不少人更加直白地表示要帮她介绍配=种的对象。
“不了，我要嫁的话只会嫁我喜欢的人。”如果不是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冷水心恐怕会将对方的意思曲解为侮辱。
“嫁？现在没有这种概念了，大家都是生下孩子就各自分开，没有婚姻这种束缚人的东西了。”地下人也不生气，总是耐心地给她科普着这个世界的观念。
冷水心则深深地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三观不合：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向钱，向资源看，不讲任何感情和关系。
“你来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维尔特突然的声音唤回了冷水心的思绪。这时她才发现男人的声音带有些许磁性，些许性感。如果不考虑他的过去，冷水心相信自己至少会对他的声音产生些许好感。
“没事。我也才刚来。”冷水心淡然一笑，眼睛却是看向维尔特的ID卡：余额低于一百比特了，还真是奢侈的旅游啊。
“你也对‘旅游’感兴趣吗？”维尔特自然是注意到了冷水心毫不掩饰的目光。
冷水心想着自己确实并非不感兴趣，便轻轻点了点头：“我试用过十分钟，感觉确实不错。只可惜后面都要收费了，我玩不起。”
维尔特一直笑着的脸此刻居然纠结起来，像是在进行什么艰难的思考或者取舍。
“你怎么了？”他人的异状，冷水心自然不可能无视。她凑近了些，打算观察维尔特的眼睛：这个世界的人的眼睛因为长期使用ID卡，需要经常观看那些蓝光的画面，早已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适应那些虚拟的画面，有时候会有人因为刚刚旅游过，观看过那些虚拟画面而暂时无法从那些画面中脱离。
“没事，我只是在想，冷水心女士你卡内余额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维尔特的面部又纠结起来。
冷水心倒是颇感兴趣，看起来这人是想请客。然而她深知这个世界一切向钱看，不讲丝毫人情和关系，只怕他纠结完之后还是会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