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周繇转了转手腕就轻易挣脱，然后踩着细跟高跟鞋叩叩叩地走出电梯。
电梯里剩下被无情拒绝后一脸错愕，满脸写着“这他妈也行？我究竟要不要拿出我跆拳道黑带和泰拳俱乐部的会员卡给她看看呢？”，三秒后赶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清醒过来——
艹，人要走了！
沈劭卿挡着电梯门侧身钻了出去，快步追上周繇。幸亏现在很晚，停车场只有伶仃几辆车停留在这里，方便他找到她。
沈劭卿走近的时候，周繇没有说什么，直接拉开后车门弯腰拿出一双单鞋才坐上驾驶位上。下一秒，身高一米八三的男人手脚利索地钻了进去，甚至把安全带也扣上，生怕待会儿被人赶出去。
他恢复一贯的表情，腆着脸对周繇说：“你是不是工作累了不想开车，说出来啊，我来开车不就得了。还有你穿着高跟鞋开什么车啊？交通法学过没？”
周繇伸手把车内的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紧接着她一边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那人一边把脚边放着的单鞋拎起来——刚才车挡着，所以沈劭卿并不知道她到后座拿的是鞋子。
周繇：“要蹭车就闭嘴，别逼逼，你说话说得我脑壳儿疼。”
沈劭卿：“……”
话音刚落，周繇就俯身换下那双高跟鞋，光滑如雪般洁白的手捏着后跟把鞋子拎起来，身子往后仰，顺势把高跟鞋放到后排。
沈劭卿看见她双脚光溜溜地踩在地毯，小脚丫因为她身子往后倒放东西的时候绷紧往下勾——
……真可爱。
下一刻，沈劭卿惊恐地收回视线，双手恭顺地放在双膝上面，眼神闪烁，内心却在一直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啊你沈劭卿！看个光脚都能高潮神经病啊！！
等周繇放好鞋回过头去的时候，感到莫名，接着她听见坐在副驾驶位不要脸的男人在说：“快点把鞋穿上，你不知道这放在古代我可是要娶你啊？”
周繇翻了一个白眼，说了一句“放心我也不想嫁你”就弯身把放在一旁的单鞋穿上，完了还瞥了小学生姿势的某人一眼才发动车子。
只是没有人知道……
倒后镜上倒映着传说是冰山美人只有好友萧岁才能博红颜一笑的周繇，此刻嘴角正往上爬。
笑容妩媚却又克制。
——
转眼间，小半个月如同沙子握在手中无声无息地流走。
中秋节前一个星期，萧岁就收到母上大人的通知勒令要求中秋节回家吃饭。
萧岁搬出来住以前就跟他们说好，每逢佳节都要回去陪他们吃饭，否则就要收拾包袱回家住。所以对此，萧岁不敢做出任何反抗，只能诺诺应下。
离开以前，萧岁敲开隔壁紧闭的那扇门，没过一阵子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程家琰穿着居家服，看见她没有半点惊讶，低声问：“怎么了？”
倏然，萧岁钻进他的怀里，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强劲有力的腰身。她蹭了蹭，心情有点平复下来。
两人在一起以后除了雷打不动每晚十一点，萧岁就会回到隔壁去以外，他们每个晚上都是一起度过的。刚才出门时，萧岁想到今晚明晚足足超过48小时不能看见她男朋友时就有点低落。
从前她在机场、车站——这种离别欢聚格外多的地方，看见一对对情侣相拥、亲吻，还落泪时，恕她作为单身狗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是现在主角成了自己……她很想说：老子真他妈不想走！
她搂着男人闷闷地说道：“不想走，不想离开你，要不我现在就跟我妈说不回家了吧？一次半次应该能够理解我的。”
程家琰用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推开她，对上她的眼睛，“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去的地方离这里还不够5公里。还有当今科学技术发达到可以让你捧着个手机就能看见我这件事，知道吧？”
萧岁一顿，拍下他抵着自己额头的爪子，继续搂着他紧贴他的胸膛，后道：“我才不管咧，我要抱真人。现在的科学技术能够支撑我穿过手机屏幕来到你的身边吗？不能的话就闭嘴。”
少间，萧岁听见耳边传来酥酥麻麻的笑声，笑声压得很低，但也无妨她听见了。紧接着她感受到男人的手臂回抱自己的腰，用力地压向了他的方向。程家琰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平缓温和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须臾片刻他说：“真是戏精。”
萧岁：“……”
她被人压得不能推开他，只好就着这个姿势质问他：“你好好说话，我只不过真情实感流露，你就说我是戏精？”
程家琰：“好好好，不是不是。”
萧岁：“……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认同……”
程家琰：“嗯。”
萧岁：“……”
两人站在门口干抱着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要撒手的意思。此刻萧岁无比感谢自己选了一套一层只有两室的公寓才避免了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不一样被人围观。
萧岁：“喂，我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戏精好不好？”
程家琰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岁就松开手，跺着脚鼓着腮子对他说：“欧巴，岁岁要走了，你不要给人家一个亲亲吗？唔——”
她闭着眼睛仰着脸嘟起嘴。
程家琰：“……不，这叫作精。”
萧岁一秒翻脸，睁开眼的同时程家琰的吻已经温柔地落在她的唇上，下一刻，他的手托住她的脑袋，宠溺又如同对待珍宝一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以上行为，萧岁归纳为：安抚炸毛人士。
——
萧岁回到老宅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刚进门就听见里面出来麻将碰撞的声音以及中年妇女叽叽喳喳的谈话声，萧岁露出无奈的脸色，在她家已经做了好十几个年头的陈姨看见以后，轻笑一声，对她说：“岁岁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回房好了，到了饭点陈姨上去告诉你。”
萧岁则摇摇头，“算了算了，陈姨听过吗？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估计这三姑六婆们就是逮着我今天回来，故意在我面前晃悠的。”
陈姨不语。
果然，萧岁一进门就看见原本搓着麻将的女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自己。她看向萧母，开口说：“妈，我回来了。阿姨们下午好。”
手上戴着金镯子的女人温和地对她笑，“哎哟我们岁岁回来了啊。见你一面真是难呢，要不是明天过节还见不着你这个大忙人呢。”
萧岁扯了扯嘴角，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她：“阿姨夸张了，都是上班一族哪有谁不忙。”
那人说：“哎呀岁岁真懂事，我们家阿俊就是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一个星期都不会回家一趟。”
有人搭腔：“哎呀你们家阿俊这么聪明，年纪轻轻地就接管了公司，当然忙。”
带着金镯子的女人笑着说：“做妈妈的自然不希望孩子这么忙，看见他接管公司打理得那么好又感到很安慰，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萧岁：“……”
合着说我是大忙人是为了引出您那高贵聪明的儿子？
萧岁就站在萧母身后，听着面前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在说话，见证到什么叫做“三个女人一个墟”，说话声音聒噪到她都想要拿耳塞塞住耳朵，也不知道一向喜静的母亲怎么忍受得了。
长辈在说话，她也不好一声不吭地走掉，只好等待时机插话……然而插话的机会没有了，搭话却有一个。
穿着暗红色衣服的女人抬头对上萧岁的视线，嘴角含笑地问：“岁岁有男朋友没？阿姨外甥一个星期刚从英国回来，你要不要——”
她还没说完，萧岁就率先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有男朋友了吗？怎么没听你妈说？”
萧岁微微低头，“才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告诉妈妈呢。”
与此同时，萧母诧异地看向萧岁。
女儿爱演她是知道的，她若是故作娇羞然后随便说一句“我有男朋友”搪塞她们也不足为奇，但问题是——
这娇羞的表情未必也太过真情流露了吧？
第32章 第三十二场戏
萧岁颔首时瞥见萧母惊讶的表情，以及她眼中询问的意味，她则笑得更加羞涩，娇羞的模样宛如路边害羞草被触碰后把叶子全都收起来。不过此番模样落在萧母的眼中却是——
得了，演的。
至少现在这个是。
萧母不好拆女儿的台，只好拍了怕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盈盈地回头对其他人说落她：“这丫头也真是的，交男朋友也不知道跟家人说一声，难怪最近都不知道打电话回家了。”
然而其他人根本没跟着剧本走夸自己家的孩子，反而争先恐后地问萧岁男朋友是哪里人做什么年薪多少等等，看上去比她这位亲妈还要紧张。重点是萧母到现在还不知道女儿是真的交了男朋友还是说只是一个借口，只好松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说道：“你看看你的脸色这么差，刚开车回来都累着了吧，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萧岁顺势扶额，说话也变得虚弱，抱歉地看着一个个睁大眼睛期待从她口中听见新八卦的三人，“是有点累着了，那妈妈我先回房了，阿姨们再见。”
两人一唱一和，在座各位也是在社会打滚多年的人精哪有不知道的事，只好讪讪笑让萧岁上楼。
刚上楼，萧岁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跟程家琰分享刚才的事情，约摸着对方也是闲着，很快就收到他的回复。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你这有种喜迎出柜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戏精是我没错：我有吗？】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你有。】
【戏精是我没错：好好好。你不知道我刚才看见我妈惊讶的表情多想笑哈哈哈哈，我好几年都没看见我妈露出这副表情了，这次估计真把我妈吓着了。】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以后登门拜访会好好跟阿姨赔礼道歉的。】
【戏精是我没错：……不要脸！】
萧岁笑眯眯地放下手机，翻身看见小书柜最顶层摆了一排金融原文书，常用的一排则放着关于录音和拟音的书籍。这里摆着的还算是凤毛麟角，还没看完的以及经常派上用场的则放在她公寓。
她看着出了神，想起刚才她对程家琰说的那句“我好几年都没看见我妈露出这副表情了”，就联想到她妈上回也同样如今天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那是她大四实习的时候，她在拒绝了萧父安排她进公司从底层做起的决定，并在下一秒宣布自己已经拜冯华生为师傅要跟着他做一名拟音师。那时候萧母就是用这副表情看着她……可能程度要更严重一点。
后来周繇提起那段时间出入萧家时说，气氛冰冷到怀疑自己走进了鬼门关。
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铺了一地金黄色，而床上的人也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睡过去。进入梦乡前，萧岁嘴角还保持上扬的角度，她想：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还能做拟音。
不过多时，夜幕已经完全覆盖天空，圆月泛着淡淡黄光挂在半空。
萧岁醒来是因为陈姨敲门喊她起床吃饭，她还没醒透就半眯着眼睛挠着后脑勺走下楼，看见已经入座的萧父萧母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继续小孩似地提着拖鞋走过去。
萧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把盛着白开水的杯子往她面前一端，“喝点水清醒一下，都几点了，还在睡。”
萧岁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刚睡醒的干涩一并被水冲去，她顶着蓬松的头发趴在桌子上，慵懒地回答他：“家里太舒服了，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
萧父挑眉，“既然这样就搬回来住吧，家里有——”
萧岁一个激灵挺直腰板义正言辞地拒绝：“爸，我不是逢年过节，每个月都回来看你两老了吗？怎么还催我回来住啊……”
萧母从厨房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叹了一口，“你爸一看见女孩子独住被尾随或者入屋打劫强奸的新闻就要揪着我的手，让我给你发视频通话看见你才肯放心，不然就要唠叨我一晚上。所以为了你妈妈我，也考虑一下搬回来住吧。”说着，手上那盘菜就被那位据说她不就范就唠叨她一晚上的男人端走了。
萧岁：“……”
萧岁：“真的啊？”
萧母睨了她一眼，“难道还要编故事骗你回来住吗？”
萧岁：“难道不是吗？不对，以后你们发的视频通话我都会接的，放心放心，你们两老就安心，辛苦辛苦我是没关系的。”
萧母莞尔一笑，回头看向萧父，“老公，你女儿宁愿每时每刻被我们查岗也不愿意回家住哦。”
闻言，萧父鼻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他们一家子的相处一向都是乐融融，当然要除去周繇说的那段进屋以为走进鬼门关的特殊时期。
这会儿，萧岁小口地喝着热汤，感叹着外面的汤果然比不上自家人熬的汤。忽然，萧母打破安静的氛围，开口问正在低头舀汤的人。
萧母：“你刚在麻将桌上对她们说的话是真的？”
萧父顺着萧母的视线看向脸有点红的萧岁，问道：“什么话？”
萧岁放下汤匙，眨眨眼睛，先看向萧母后看向萧父，道：“是真的，我交男朋友了。”
咣当——
汤匙冷不及防地被人放下，桌面上溅起了一道汤渍。
萧父一口气不喘地追问萧岁：“哪里人多少岁做什么的？”
萧母在旁边轻拍一下他的手臂，唠叨他别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要萧岁怎么回答，另一边萧岁揣着奇妙的心情一一回答她爸：“本地人，比我大两岁过了生日就要满27岁，现在是一名作家——”她想起那部狠狠支配自己双腿的《夜谈》，又补了一句，“顺便兼任编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