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父萧母喋喋不休的提问以及偶尔的赞赏中，萧岁终于明白那个奇妙的感觉是什么了。
——
“那是喜迎出柜的感觉。”
此刻，萧岁摆弄着手机意图找到一个完美的角度给她五公里以外的男朋友看见自己漂亮的一面，流利地回答他的问题。
程家琰看见她头发用毛巾包起来，双颊在灯光的映衬底下显得白里透红，接下来，丝绸睡衣因为她一个倾身的动作稍微离开她的肌肤，又在她坐回去以后重新贴了回去。
“咳咳。”
萧岁把水乳的盖子放到一旁，抽空看了他一眼，说：“你的脸都被你咳红了。”
程家琰：“……”
他哑着声音对萧岁说了一句“我去装杯水”就起身，确认对方看不见以后才走进洗手间俯身洗了把脸。好半响，程家琰才重新出现在屏幕面前，萧岁看见他头发有点湿，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刚没考虑仔细，说了一句你现在住我隔壁，于是我爸又炸了，吵着要我搬回家里住。”
虽然萧岁说话时没有笑，但是程家琰还是能够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的喜悦之情。
“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我爸，不过个人认为，他上来公寓突击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希望程先生你出门时，注意一下仪态什么的。”
“……出门丢个垃圾也要盛装打扮？”
萧岁认真地点头，“请务必盛装打扮。因为我爸现在对你的印象大概是整天坐在电脑面前满脸胡渣抠着脚不修边幅追动漫的人。”
“……叔叔是不是对宅男有什么误会？不是……我也不是宅男，你究竟跟你爸说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脑补我是这样的人？”
“我就说你经常穿着休闲服到处晃悠啊。是是是，一套下来都要四位数，但是没有保证四位数就不能穿出不修边幅的样子啊。”
“……萧岁，回来就收拾你。”
画面中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语气，而镜头之外的女人咯咯地笑，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
没过一阵子，程家琰发现画面中的人消失了，可是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萧岁应声后人也一并钻进画面中。
程家琰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地上，他哑着嗓子问：“你、你怎么把蕾丝敷脸上了？”
萧岁绷着脸，掐着大腿让自己不要笑出来，等她把笑意压下去以后才对直男同志科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六百人民币，你敢逗我笑我就把你鸡鸡掰折！”
程家琰不经意地哦了一声，俯身用电脑打开浏览器。另一边，萧岁以为他不跟自己说话就拿起ipad翻起微博。
“最近那个打车软件在搞外卖，我的同事下了APP，捣鼓了两个小时——然后终于当上了一名骑手。”
程家琰用波澜不惊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把搜索出来的笑话念出来。
“……”别笑，憋住。
“和家人吃晚饭的时候看新闻，说一个犯罪嫌疑人怎么怎么嚣张的我脱口而出：‘这也太几把……’，突然意识到我爸妈都在看着我就只好顺势唱下去太几把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
“……”草拟妹！不能笑不能笑。
“中国话对于外国人实在太难了。今天下雨，我骑车差点摔倒，好在我一把把把把住了。”
“……”我日你程家琰！老娘忍不住了！
程家琰还想说，萧岁赶在他说话之前挂断视频，噼里啪啦地打下一行字：
【戏精是我没错：我宣布你的叽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场戏
对面的人还理所当然地回复：【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这种话，知道吗？】
殊不知，萧岁看见后火冒三丈，回道：【我还没掏出机关枪突突突速度的脏话制裁你呢，你就偷笑吧！！！】
程家琰：“……”
他没跟异性相处过多，顶多也只是家里安排相亲对象时那顿饭或者那个下午，如今看见白色对话框中据他那位懂女人的好基友说是表达过激情绪的三个感叹号，陷入沉思——
不就几个笑话吗？至于么？
讲个笑话都炸毛……搞不懂搞不懂……
之前惹恼她还好说，抱抱亲亲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两人不仅隔着一条网线，她还在父母家中，他也不可能贸贸然开车过去把人叫出来。于是直男同志想起了微博上看过无数次的哄妹子方法，并且立即付诸实施——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转账1000元]】
萧岁：“？？？”
【戏精是我没错：我看起来很缺钱吗？】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那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收钱？】
萧岁：“……”
【戏精是我没错：我爸说钱这玩意是积小成多的，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咯。】
【戏精是我没错：还有——拜托哄女孩子就上点心吧！[微笑]】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哄你[心]】
【披着羊皮的灰太狼：↑是这样吗？】
那一晚，程家琰看见【戏很多的祖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直男癌末期吧你？”。与此同时，萧岁也把他的备注改成了【直男癌末期患者】，并且开始怀疑他为什么会有萌萌哒女朋友我，以及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眼瞎看上了他等等。
翌日也就是中秋节当天，萧岁因为前一天晚上被直男癌末期患者气到怀疑人生，一口气连刷了五集韩剧看见剧中男女主角恩恩爱爱的样子，才勉强挽救自己继续谈恋爱的心，以至于第二天直接睡到了午饭时间。
午饭过后，萧岁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继续刷剧。时间哗啦啦地过去，直到她看见萧母穿着围裙进出厨房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一下午电视剧。
她松了松筋骨，放下平板跟着萧母走进厨房。
每年中秋节，萧母都会让陈姨回家然后自己操刀。其实萧母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萧父不希望她太过操劳便直接请了人在家里做饭和打扫。
萧母听闻脚步声，回头，看见萧岁蹦跶蹦跶地走过来，忍不住说了一句：“都25岁的人了，好好走路不成？”
“哦。”
她应了一声，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女儿不喜欢进厨房她做母亲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两夫妇疼爱女儿，也就没有强迫她学习厨艺，更何况萧岁也不是完全不会做饭，简单的煮粥还是会的。接下来，萧岁的话让萧母惊讶之余又在意料之中。
“妈，你教我做饭吧。”
“前几年陈姨让你学，你不是死活地都想学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萧岁讪讪笑，挽着萧母的手臂，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我这不是交了隔壁那个直男癌末期患者嘛——”她忽然挺直腰杆，换了种语气，“对哦，直男是不配吃我亲手做的饭。”
一秒后，萧岁又重新枕在萧母肩上撒娇，“哎呀不管他了，妈——教我嘛！”
“行行行。”萧母用手推开她沉重的脑袋，继续道，“你先到那边拿一条围裙套上吧。”
接下来两个小时，萧母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指导萧岁做饭——从切菜到下锅再到调味，巨细无遗。
然而萧学生显然是先天不足，后天也没打算让她好好弥补。
萧父早早就从公司回来，进门后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却发现自家老婆没有前来迎接，倒是听见厨房里的声音不断——
“刀不是这样拿的，你看我……对对对就是这样子，还有这肉要顺着纹路切，这样吃起来才不会咬不断。”
“妈，我的手在发烫。”
“当然，你手上的是青椒。”
“怎么办啊？好烫。”
“忍着。现在知道你每一次回来陈姨做这道菜有多辛苦了吧？”
“我宣布我不喜欢这道菜了。”
“闭嘴，好好学。”
“……”
以上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的对话。
萧母首先发现站在厨房门框旁边，双手抱在胸前的男人，“这么早回来了？”
“嗯。”萧父看见被萧母指挥得团团转的女儿，笑道，“岁岁长大了，都会帮着做饭呢。”
“嗯，学来做给你昨晚一直在唾骂的臭小子吃。”
“……”
萧岁娇嗔：“妈！”
少时，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唯独被放置在最里的青椒丝土豆丝炒肉片显得有些突兀——青椒和土豆不难看出是条状，只是大小宽度不一，是宽是窄完全看操刀者的心情，另外压在青椒和土豆上方的肉片不难看出边缘泛焦。
按萧母吐槽的原话说是：炒肉片都被她弄成了韩国烤肉。
启动筷子时，萧父在萧岁充满期望的目光底下，以悲壮的眼神把筷子伸向放在最里的那盘菜，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口中，一时间焦味和咸味扑面而来，他低头扒了一口饭，等完全咽下去以后才道：
“以后让那臭小子下厨得了，女孩子被油烟熏多了对皮肤不好，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让你妈进厨房了。”
——
“听见没，我爸都这样开口了，你是不是该去学一下厨艺？要不要我给你报个班？”
视频那端敲键盘的声音停下来了，程家琰偏头正眼看向萧岁，对方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沉默一阵，后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吃？”
“……”萧岁梗着脖子，眼睛瞪得极大，“才不是呢！哦——你只在乎我做得好不好吃，一点都不在乎我变成黄脸婆，呜呜呜……”
“……哭会掉眼泪会红鼻子这件事，你知道吧？”
“……程家琰！”
“好好好，以后我们就算是吃外卖吃到吐，我也不会让你进厨房半步的。”
萧岁轻哼一声，施施然道：“这次就饶你了。”
她起身走到房间自带的小阳台，九月份还是有一股闷热的气息，但没有让人感到难受。她抬头仰望天空，圆月光芒四射，将周围星星暗弱的光芒遮挡住，半响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歪着脑袋问他：“你在干嘛啊？”
程家琰眼睛固定在电脑屏幕，眼尾扫了手机方向一眼，回答她：“写书，跟你视频。”
“……你怎么不回家过节？”
话音刚落，萧岁就听见嗒嗒嗒的键盘声消失了，她感到莫名。
“嗯？”
“外公外婆到朋友家做客就没回去了。”
他说的太过淡然，以至于萧岁都忘记追问他为什么不跟爸爸一块过中秋。
直到睡前，她才想起来。紧接着关于他的一系列问题也一并涌入脑海——
为什么从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家人？
为什么他要吃安眠药？
为什么上次她去他房间却没有看见那些瓶瓶罐罐？
……
想到最后，萧岁直接翻开被子坐起来，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眉头拧紧。
——我他妈爱上了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第34章 第三十四场戏
中秋节过后，萧岁就回到公寓。只是她还没踏进家门一步就被在下班时间守候在她家门口的灰太狼给叼到隔壁屋去了。
靠在墙边的程家琰看见来人直起身子，在她走近之时，有力的双臂禁锢在她的腰间一把将她抱起来。萧岁瞬间感觉到自己身子腾空，与此同时一阵天旋地转，双唇已经被人堵上，淡淡清香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砰——
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已经进了狼窝。
萧岁双臂环抱着他的后颈，仰头眯起眼笑，腾出一只手拨开他微长且耷拉下来的刘海，“守株待兔吗你？”
程家琰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子，侧脸，刚分开没十秒的嘴唇又重新贴了上去。就在萧岁被人吻得脑袋一片空白时，她听见他细声低语地说：
“等你。”
好吧，有时候直男也是会撩的，萧岁想。
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分别两天再见面的结果是——
程家琰腰上多了一件大型挂件，跟着他到厨房倒水，到阳台收衣服，最后他低头看了眼环在他腰上那双雪白的手臂，再往后看了眼嬉皮笑脸地贴着自己后背的人，又目视前方，无奈地说道：“我要去厕所，你也要跟着去吗？”
“……”
大型腰部挂件终于消失了。
程家琰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萧岁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他信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一下子，一股熟悉的雄性气息笼罩着他，后背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萧岁抽出一只手轻拍搁在她肩上的脑袋，在他注视底下点开外卖软件，一边往下滑一边问身后的人。
“今天想吃什么？我觉得这家烧汁鸡扒饭好像也不错，啊啊啊这个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
萧岁余光看见身侧伸出一只手，下一秒她手就空了。
“哎哎哎，你拿走我手机干嘛？”
程家琰只是把她手机息屏，顺手放在一旁，然后拉着萧岁站起来，推着她走去厨房。
萧岁走到厨房门口时，紧急刹车，回头半眯着眼睛对上他波澜不惊的双眼，“等等，你该不会是要我做饭吧？你还记得你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你半步都不会让我进厨房……呜呜呜该不会是我没录音你就要反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