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曼昱略过沉重的话题，“我想回去上班。”
陆兆曦没有反对, “以后司机接送你，我再让保镖跟着。”
“好的。”黎曼昱欲言又止，默默退回房间睡觉, 一夜辗转反侧，始终没等到陆兆曦回房。
阿银看时间合适, 推开卧室门, 走到黎曼昱床头轻轻叫她：“曼姐, 起床了。”
“嗯？”黎曼昱睡得浅，一下就被唤醒，望着空荡荡的床，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先生一清早就走了，走之前特地交代我让你不要赖床，准时去上班，司机和保镖都在外面等着了。”阿银年纪轻，说话灵动可爱。
“好的。”黎曼昱昨夜没睡安稳，无精打采。
阿银守在床边不动，犹豫地问：“曼姐还去那个节目吗？《主厨的晚餐》。我们都等着呢，希望你回去主持。”
“你也有看吗？”黎曼昱自嘲一笑，“天天在我身边，还没看够吗？”
“这不一样嘛，”阿银又跟着她去衣帽间，“曼姐，你要是有时候在家做饭，我可以跟你学吗？我保证不添乱！”
“当然可以。”黎曼昱被她逗开心，呼吸都变得顺畅一些。“我今天就去录节目。”
阿银热情地送她上车，看着黑压压的车队渐渐远去。
……
霍晏成站在电视台大厅，看黎曼昱从车队中间现身，在记者和保镖拥簇中进了电视台。
“曼姐，够有派头啊～”
“你怎么来了？”黎曼昱摘下帽子和墨镜，“不是说再也待不下去了么？”
“老子还不是放心不下吗。”霍晏成挑衅地冲着敌意满满的保镖，“看来是我想多了，忘了你财大气粗，雇得起这么多喽啰。”
黎曼昱剜他一眼，“你话真多。”
“我这就走。”霍晏成背对着她挥挥手，又扭过头来，“记得回餐厅，还想不想要星？老子当主厨帮你摘到星，算你作弊啊！”
“就你厉害。”黎曼昱冲他做了个怪表情，趁电梯阖上门之前吼了句：“我如果拿到星，第一件事就是拿米其林红宝书砸你！”
走进演播厅，秦雪微表情纠结，踟蹰走到她面前，声音细如蚊蚋，“曼姐。”
“好久不见啊，雪微。”黎曼昱由衷地感叹一声，仿佛在工作中重新找回自我。
“曼姐，你前段时间怎么没来呢？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可以解释！”
“没有的，我是真的生病了。”黎曼昱满怀歉意，“是我没跟你说清楚，很抱歉。”
“哦，这样啊。”秦雪微拿出笔记本，“过一会儿咱们再聊天吧，现在我先给你介绍情况，这次咱们节目有四个嘉宾，他们性格都很活泼，特别是汪小政，谐星出身嘛。”
“他在哪儿？”黎曼昱眼露寒光，凛冽地射向餐桌。
“在……休息室……”秦雪微被她的眼神震慑住，支支吾吾地跟她指路。
黎曼昱气势汹汹地走进汪小政所在的休息室。众人迷茫地望向她，看她走路带风，不自觉地站起身。
“阿昱，”汪小政挠挠头，三言两语驱散走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悻悻关上门。
“阿昱，真巧啊，咱们这样还能遇到。”
“是不是巧合你心里清楚。”黎曼昱把握诀窍，模仿原主的气质。“我现在该叫你孟其远，还是汪小政。”
“唉，别！”汪小政摇下窗帘，“过去的事就不能过去吗？”
黎曼昱不留情面，“如果我是你，整容以后就不会再去骚扰以前认识的人，是你自己授人以柄。”
“都怨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挽回。”汪小政垂头丧气，“是我没有珍惜你。”
“演技很差，台词拙劣。”黎曼昱白眼快翻出天际，“你是不是觉得一再冒犯我的底线，最后就能达到目的？”
“我没有恶意。”
“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恶意。”黎曼昱扬声，“是你四处拈花惹草，沦落得人人喊打。”
“别说了。”汪小政疑神疑鬼地往外探，“你说吧，想要什么。”
“现在就滚。”
“我真的不是有意来上节目，是公司安排的，现在我突然走掉，那算违约！”
“你可以自己衡量，是让我生气代价更大，还是违约代价更大。”黎曼昱扔下这句话，神情自若地返回演播厅。
最后汪小政像个懦夫一样落荒而逃。
经纪人找不到他的踪影，急忙让公司换了位艺人来电视台救场。
“真是莫名其妙，开始闹闹嚷嚷一定要来上节目，临到拍摄他又跑掉了，”秦雪微没有用到准备好的台本满腹牢骚，“原本都跟汪小政对好节目了，可多笑料了。”
“他可能临时有事。”黎曼昱漠不关心地应付一句。
“什么天大的事儿啊，”秦雪微让化妆师补妆，继续念叨：“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掉，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你看到他经纪人没有，气得脸都绿了，他算不上什么一线，还敢耍这种脾气，公司肯定不会放过他。”
“是啊，好可怜。”黎曼昱脸上没有愧色。
就当这是孟其远在为擅闯黎曼昱的公寓而付出代价。
第76章
长时间的拍摄结束, 秦雪微好心提醒：“曼姐从东门绕路回去吧，我看正门外全是记者。”
“我从跟兆曦公开之后就没在电视台露过面, 估计他们现在都很好奇, 我还是去回应一下。”黎曼昱对着镜子整理妆发，“我一次性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也许以后他们就不会来我的餐厅影响客人。”
秦雪微仗义地说：“也行, 我跟你一起下去，遇到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捏我的手, 我来帮你拒绝, 下面有几个老油条, 可难缠了。”
“谢谢你。”
黎曼昱坦然大方地走出电视台大楼, 驻足停下来, 配合回答了几个娱乐记者最为关切的问题，她话里含蓄却足够满足记者的胃口。整场采访气氛愉悦, 娱乐记者好似揭开豪门一层朦胧的外纱，手中的笔跃跃欲试, 想要争先大书特书，极力渲染一场童话般的恋爱。
采访将近尾声，秦雪微诚挚地恳请大家不要再去黎曼昱的餐厅影响顾客, 众人听到秦雪微一阵哄笑。记者知道这次关注的焦点不是普通人，再纠缠下去只会惹祸上身, 各人心里都有分寸, 知道点到即止。
黎曼昱上车后长舒一口气, 困倦地靠在座位上，褪去那层淡定从容的伪装。“雪微你要回哪儿，我先送你吧。”
“前边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就成。”秦雪微给司机指路，“我好像把我男友给忘在楼里了。”
“别跑那么快。”黎曼昱目睹秦雪微在车流中匆匆折返，看她安然地走过街道，才让司机再次发动轿车。
黎曼昱回家时厨房已经准备好可口的饭菜，她食不知味又不想辜负厨师的心意，机械地往嘴里塞。
“曼姐，你的手机响了。”阿银见黎曼昱眼神发直，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哦。”黎曼昱回过神，接过震动的手机。
“到家了？”陆兆曦忙完工作，第一时间打给她。
“嗯。”她找不到话题，一时缄默。
陆兆曦问：“看过新闻了？”
“什么新闻？”黎曼昱懵然，不会是今天下午采访说错话了？
“你自己看。”陆兆曦失笑，“我晚些时候回来。”
她点开新闻APP，铺天盖地都是对傅展川面临破产的报道。
傅展川五年前移民美国，四年前就在美国创立自己的社交媒体软件，他的软件横空出世迅速填补市场空缺，市值年年翻番。他这次回国就是瞄准国内巨大的市场，想把美国的经验移植回国内，扩展用户群体。
只可惜他野心勃勃，公司却在紧要关头被爆出涉嫌偷取用户个人隐私的丑闻，不仅公司市值蒸发几十亿，还面临巨额的赔偿。多家媒体对此事跟踪报道，现下他已经飞回美国与律师团商量对策。
黎曼昱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原本想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再去狠狠羞辱傅展川，现在看来他已经提前遭到了报应。对比起商界奇才的陨落，她这些陈年旧事无足轻重。
她洗完澡后留一盏灯，阖上眼在模糊的光影下胡思乱想，明明听到陆兆曦回来的动静，还僵硬地侧卧着装睡。
他触过她微湿的长发，蹙眉说：“怎么又不吹干头发，会感冒。”
黎曼昱每次吹头发都缺乏耐心，一味任性，常常湿着头发上床睡觉。
陆兆曦看她一动不动，摇头，拿出吹风机，替她吹干头发。
“这么吵还要装睡。”
“我不想自己吹。”黎曼昱把头埋在枕头里。
“我几时让你自己吹过。”
黎曼昱坐在床边，方便他的动作。“新闻我看过了。那件事，你做的？”
“他自找的。”
陆兆曦给黎曼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肯定或否定全凭她定夺。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轰动不小，显得潦草粗暴。
“你需要操心的部分已经结束。”陆兆曦没有容忍傅展川的胸怀，身败名裂只是个开始。
“可是......”
她调查的事情还没头绪。
陆兆曦关掉吹风机，唯一的噪音戛然消止，房间里昏然悄寂。“我不希望你再查下去。”
“当年的事么？”
“剩下的事交给我。”他不想让黎曼昱再挖掘过去，不想看到她与傅展川产生牵绊。
黎曼昱仰头凝望他的双眸，“那我不查了，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
在他面前，这点琐事不值一提，一辈子背负骂名又如何呢。
“也不需要这样，”陆兆曦刮刮她的鼻子，目光对上她的眼，“只委屈这一次。”
过去如何，黎曼昱心里已经能猜个七八分，“不委屈的。”
原主坏得剔透磊落，至少敢作敢当，她自始至终都相信。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在骗你。”
陆兆曦捏她的脸力不小心道重了些，惹得她气呼呼去咬他的手指。
“不过我还没有打算告诉你。”
“我也骗过你。”陆兆曦抵上她的额头，“在你失忆之前，根本没有morning kiss这个东西。”
他只是在那个错乱的时刻，莫名其妙想要吻她。
黎曼昱无心计较，越发贪得无厌，感觉这样的煽情总不够火热，忍无可忍之后才有勇气开口：“我们很久没有做/爱了，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她这段时间总有意无意地撩拨陆兆曦，每次都看他硬生生地把火花压下去。
陆兆曦觉得新奇，装作没听清，“什么？”
他不过是顾及她最近情绪不佳才克制忍让，反而让她觉得憋屈。
“你故意的！”
在他面前，再横眉怒目也有丝丝缕缕的娇俏从嗓音里飘逸而出，暴/露她真实的渴望，最是助长欲焰。
陆兆曦低低地笑，看她又咬着嘴巴瞪向他，修长的手指拨弄她的唇瓣不让她咬自己。
黎曼昱低头咬上他的指尖，舌头顺着手指边缘一再上推，反复来回吮吸。
手指濡湿没入温热的河，她的舌尖柔软灵巧，不知舔别处的滋味又是如何。
第77章
傅家的产业将倾未倾, 始终吊着一口气，仰赖算不上殷实的根基苟延残喘。傅家人听闻傅展川的境遇, 心里是别样地平衡舒坦, 一个个各怀心思，送去假惺惺地安慰问候。
傅展川没给他们看戏的机会，他向来薄情寡义, 这些年没靠着傅家的荫蔽打拼，以后也不会再需要。
沈知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等流言漫天的时候才晓得傅展川已经身陷泥淖。傅展川面临严厉的控告和繁琐的审查, 案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尘埃落定。她和乔均谁也劝阻不了谁, 辞掉工作带着所有积蓄, 只身一人去美国找傅展川。沈知就是这样, 把稀薄的血缘关系看得比谁都重。
傅展川不是第一次向黎曼昱下黑手, 每次她都坚韧地扛了回去。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有人保护, 计划再缜密也败得一塌糊涂。他不承认是输给陆兆曦，只承认是输给了恻隐之心。傅展川明明可以雇几个亡命之徒杀了她了事, 可他总觉得黎曼昱连性命都是他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可以左右。
沈知找到傅展川的时候。他给了一个转瞬即逝的错愕表情，又装作陌路般从她身旁走过, 余光都吝啬分享。
沈知习惯被冷落，没有气馁, 追了上去, 反正她不问是非, 只顾亲情。
林征维持置若罔闻的超然，巧妙地脱身，对傅展川不闻不问，沉迷欢场一日比一日过得靡废。他的不甘蛰伏那么多年，终于让傅展川的败局没有转圜的余地，值得夜夜饮酒庆祝。
黎曼昱忽略似真似假的毁誉回归厨房。以前的圈子里依然有人怕她，不过那都消匿众人的崇拜与爱慕中，激不起涟漪。
霍晏成明知故问，“请问我们曼姐，今年九月的米其林评选结果有没有你的餐厅？”
黎曼昱不骄不躁，“当然没有啊，餐厅才开一年呢，急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没摘到星？”霍晏成痛心疾首。
黎曼昱怔忪地盯住手中的龙虾，一时无言。
“生气了？是那些评委没品位，行了吧。”女人的年纪始终是个禁忌的话题，霍晏成诚心实意地道歉，“对唔住，我年纪小，童言无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