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摇头,“谁知道啊。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私下居然是个狠——”
他话未说完,厕所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就是那头不打聚光灯也格外显眼的泡面头。
就见初然站在厕所门口,手里抱着一沓试卷,清冷的面目下,极度隐忍道:“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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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初然跟14班的苟利动手了!!”
从外面得到消息就奔回7班的某位同学,站在讲台上大叫。
一时间,7班炸开了锅,大家纷纷往外跑。
顾见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原程和唐媛紧随其后。
而14班教室,初然正拽着苟利的衣服,冷着脸又问了一遍,“你他妈到底说没说!”
本来利用下课时间补觉的苟利,莫名其妙的被冲进班里的初然拎起来当头一顿臭骂,懵逼期间很是不爽,又加上被问了好几遍,他烦躁的吼了回去,“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说没说?老子没说!”这条疯狗!
初然抬手就是一拳打到他脸上,苟利懵了一下,什么不打女人的狗屁思想全都抛到了一边,上来就跟初然扭到了一起,嘴里还不忘骂,“你他妈是疯狗吧乱咬人!老子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对一,即便对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生,初然也从来不虚,更何况苟利在她眼里就是个弱鸡。躲开他的拳头,她指了指在外面围观的刚才厕所里的那几个男生,“他们说从你这传出去的,你别在这儿给我装!前两天我就警告过你了,你他妈不乱动手了现在又开始乱说话了?”
苟利趁喘息时间,看了眼外边,那几个男生皆是躲开他的目光。结合初然后面那句话跟今天早自习打盹时迷迷糊糊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他有些明白了。
扭头深深盯了躲在后边欲言又止的赵强一眼,苟利猝不及防的吃了初然一脚,他也没再发作,稍微冷静了一点后,站远了一点,扬起下巴看着头顶冒火的初然,“我再说一次,我没说过!信不信由你!”
活动了一下手腕,初然看向他身后的赵强,似笑非笑道,“那是谁说的?”
侧身挡了一下她的视线,苟利硬气道,“谁他妈知道。”罢了他又嘲讽一笑,“再说,别管是谁说的,那不都是事实吗?要不然你急什么?”
一直知道苟利嘴贱,但贱到这种程度纯属讨打。登时,初然神色一变,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苟利的衣领,阴沉着脸目光杀人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苟利心里顿时犯起了怵,但依旧梗着脖子说,“我说,那都是事实,原程他爸本来就是个杀人犯,他身上那些伤都是被他杀人犯爸打的,他爸就是个变态,他性格又这么阴森,说不准以后——卧槽你大爷!!”
后半句话被初然一胳膊肘撞回了肚子里,他还要骂什么时,人已经被初然踹到了墙角。在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眼前瘦瘦弱弱看起来格外的可怖女生,速度极快的扼住了他的脖颈。她通红的脸上除了愤怒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眼看着她那捏紧的拳头就要砸上来了,苟利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在前边,他甚至感觉她轮下来的拳头带着厉风。
然而,快一分钟过去了,那近在咫尺的一拳却没有砸下来。苟利挪开胳膊,就看到初然的手腕被人紧紧捏住,那人的手格外白,是惨白的那种,跟他此刻脸的颜色一模一样——是原程。
“够了。”原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话听到谁耳朵里谁都觉得是说给自己的,大家都悄悄闭上了嘴,乖乖的看热闹。
顾见上来乘机踹了苟利一脚,在原程一把将初然拉过去时,对苟利冷嘲热讽道,“嘴挺贱的嘛!小心有一天再也没机会开口!”
“呸。”苟利被松开后吐了一团口水,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也是,他在这几个人面前第二次下不来台,他这人又极好面子……下一秒就见他站起了身,瘸着自己被初然和顾见踹了的那条腿,按住要离开的原程,“别走啊,你还没说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呢!”说到这儿,他自问自答,“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见没?没听见我再说一遍,那我再说一次你听好咯。”
一直想拦却又犹豫不决的刘旭终是没忍住,上来拉住苟利,低声道:“你行了!闭嘴!”
苟利没理他,甩开他的胳膊边喘边开口,得得瑟瑟的搞的就像是说出来他就占了天大的上风似的。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原程边上的人就挣开了他的手,“我操你大爷!”骂人时,跳起来就要一脚踹过来。
苟利迅速抽身,刘旭也闪到了一边,还接连吃了唐媛好几个冷笑。
而这一脚没踹中后,初然不甘心脱了校服直接上手。
她越是动怒,苟利就越得意,“如果没有,你激动个什么劲?!”
初然几乎是要暴走了。苟利这样,完全就是把原程还没愈合的伤疤扯了个干净利落丢在大家面前,她现在脑海里除了“把这个嘴贱的家伙打的他再也张不了嘴”之外,大脑基本上是空白的。因此,打人的劲几乎是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但这似大气球的力气还没释放出来,就被原程戳破了。
他双手将她拉了回来,然后捏着她的肩膀把她塞进了靠窗那边的位置,又拿了几张桌子拦在她面前后,这才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
一瞬间,鸦雀无声。静的外面的上课铃声响起时都格外清脆。
在初然一声“原程!”跟大家纷纷投过来的震惊目光下,原程面不改色,语气四平八稳道:“还想看哪儿?后背?”说完就要去脱仅剩的一件夏季校服。
“原程!”
“原程!”
初然和顾见异口同声的阻止。
原程没有回头,捏住衣角的指尖泛白。
心揪疼,初然翻过课桌,嘴上制止不了那就上手。还没等她拦下来,就听外面好几声怒吼,“初然!顾见!你们俩给我滚出来!”
头一次,初然觉得老杨的声音是如此的亲切。
赶忙把校服披在原程肩上,顾见人高马大的挡住一部分人怪异的目光。等原程不慌不乱的穿好衣服又被老杨吼了几句后,才一个接一个的出了教室门。
临走时,原程回头,对还惊恐未定的苟利说,“我听见了。你说的都不对。这伤是自己弄的。”一连三个断句后,他在初然的瞪眼下,步伐稳健的跟了上去。
7班的一群人离开,意味着闹剧的结束,可在大家的眼里,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有反应过来的人,“啊”了一声后,咽了咽口水道,“可怕,我今晚睡不着了!”
有他开头,其他人都“活”了过来。
“他身上怎么回事啊!单胳膊上就那么长的几道疤,又丑又可怕!太吓人了!”
“听他说后背还有!我的天,到底怎么搞的!那伤疤一看就是早就有的,他到底干啥了才搞成那样的!”
“你们忘了他说是自己弄的吗?”
“我的妈耶,感觉苟利这次惹得事不小啊,初然那群人估计会盯他好长时间。”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把已经在讲台上站了有一会的政治老师给忽略了。好一会了,班长才让大家安静下来上课,却又在政治老师刚让大家把书打开时,14班班主任出现在了门外,叫走了苟利。
于是,刚安稳了没一会的学生,又躁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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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
“你今天是铁了心不想说是吧,不说就写检讨去,连同昨天那事的检讨一起写了,写不完不准去吃饭!”老杨教训完初然后,转向顾见。
“老班,我可什么都没做,除了趁乱踹了苟利几脚,顺便参与了一下前些天的那事之外,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顾见不皮一下就会死,脸上挤着笑容,看的老杨气结。
指着这两个老油条,老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尽量稳着不让自己太生气,“你俩!都给我呆在这写检讨,写不完别去吃饭!”后又转向原程,好言好语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你没事吧?”
原程轻松的仿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他风轻云淡道,“没事。”
在初然和顾见打死都不开口时,老杨就知道这事该是另有隐情。他点点头,“没事就行。”
还想再说几句安慰他话,毕竟刚才他看见这孩子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时,也一时半会没太反应过来,只不过他嘴都没张,就听原程淡淡说,“小时候不懂事弄坏了家里东西,我自己领的罚。”
他话音刚落,初然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14章
小时候的事太过记忆犹新,初然至今都忘不了那噩梦惶惶的一日。
那一日她同顾见原程约好去不远处的湖塘抓鱼吃,她跟顾见最先集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不见原程的身影。
“要不,你去他家叫他出来吧。”顾见说。
初然立时脸色一白,狂摇头。
附近的孩子都不敢靠近原程家,除非原程自己出来,所以那时候的原程朋友很少,也就只有顾见跟初然愿意同他玩。
两人踌躇半天,觉得没有原程一起去抓鱼不好玩,便猜拳决定谁去叫他。输了的初然只好认命的耷拉着脑袋摸到原程家的楼下,按响门铃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好在,给她开门的人是原阿姨。
顺利的叫到了原程,两人一蹦一跳开开心心的往外走,途中初然身上装的玻璃球掉了。那个玻璃球颜色很漂亮,是她所有收集里最好看的一个,而那天是原程数学第一次考满分,她本打算等鱼吃完了最后再送给他,没想到居然提前暴露了。
冲原程咧嘴一笑,初然迈着小短腿去捡像是长了腿一路滚不停的玻璃球,好不容易追上捡到了,她捏着玻璃球对原程笑道:“这个是送给你的,是不是很——”
“漂亮”两个字跟那声“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很快,那个可怕的人便应声而来。
等初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打碎的是什么东西时,人已经被原程藏到了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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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休无止的骂声和好像总也停不下来的哭声纷纷回应在了初然的耳边。哆嗦着手,她强装淡定的从地上把笔捡了起来,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写检讨。
原程目光在初然苍白的面庞停留了几秒,后问老杨,“老师,我不用写检讨吗?”
头一次见自己主动写检讨的人,老杨震惊了一圈,摆手,“这事虽然起因是你,但你又没犯什么错。你……”老杨很想关心关心眼前这孩子,他实在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惩罚,能让人有满身褪不掉的伤疤。他说是自己领罚,那是被家人打的吗?
也不知是不是受不了他写满同情的眼神,原程跟他打完招呼便僵着脸出了办公室。
叹了口气,老杨又警告了初然和顾见几句,夹着教案准备去上课。路过郝老师的办公桌时,他停下了脚步,看了苟利好几眼,最后提着嗓音对郝老师也对在坐好几个没课的老师说道:“现在这造谣也是犯法的,更何况侵犯隐私。咱们学生也到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纪了,因此加强教育很重要啊,毕竟这是个法制年代。”
他说完,其他老师也很赞同的附和了几句。他这话再明显不过,郝富贵虽然觉得没面子,但也没办法反驳,便当着他的面狠狠教训了苟利几句,让他趴地上写检讨去了,免得呆在眼皮子底下让人看着心烦。
见此,老杨才满意的走了。
“老杨可以啊,他平日里总一副和和善善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被其他老师捏的软柿子呢。”坐在初然隔壁办公桌写检讨的顾见,悄悄跟她嘀咕道。
和和善善?软柿子?初然冷笑一声,捏了一团纸准确无误砸到顾见脑袋后,面无表情道,“屁话真多,写你的检讨!”
不远处趴地上的苟利,见这两人有椅子坐不说,打打闹闹老师也不管,一股气憋在胸口,举着手说,“老师,那两人太吵了,影响我写检讨!”
郝富贵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闭嘴吧你,写个检讨话也多!”
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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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后,原程并没有回教室。
上课期间厕所没几个人,他开着水龙头连冲了好几把脸后才缓过来了点儿。然而很快身上黏糊糊的感觉便让他很不好受了,他颤抖着手去拉衣服拉链,可能是因为手抖,中途拉链卡壳了好几次。原程难得把焦躁表现在脸上,拉链越卡他越用力,几乎是拉扯般,最后拉链头掉在地上,他把校服外套丢在一边,用水去冲胳膊上泛红的伤疤。
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窜出头的记忆,都会让他止不住的惊慌。就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只要那男人研究的试剂出了差错,他就会发疯一般折磨他和妈妈,他害怕,直到现在也是。
大概是今天伤疤被人揭开,承受了太多同情亦或是其他奇奇怪怪让他不舒服的眼神,再或者是那个男人的忌日快到了。
总之,他很不安。
十分钟后,原程又恢复了跟平日里如出一辙的模样,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水,出了洗手间。
另一边,初然花了十五分钟写完了一份检讨,然后跟同样写完一份的顾见交换后,结合对方写的,东拼西凑的搞定了另一份。
此时,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刚响。
两人拿着检讨,在路过撅着屁股趴那儿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苟利时,故意一人踹了他屁股一脚,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发作时,迅速闪出了办公室。
“真爽!那小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顾见为今天一连踹了苟利两脚美滋滋。
对于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初然不予评论,只是说,“下午放学搞一下他,搞到他跟原程道歉为止。”
顾见:“……行啊,下午我去找个麻袋,那小子走读,回去的路上我们把他给绑了。”
“嗯。”
回到教室,两人把检讨交在老杨手上,老杨随便看了几眼就让他们回去站着听课,顺便又diss了几句初然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