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雾从狂阶兰斯洛特身上蔓延开来,这位始终陷入了狂暴中的骑士,最终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迦尔纳一眼,就彻底地消失了。
Berserker,退场。
芽衣又下意识地看向雁夜,带着兜帽的男子瘫在地面上,仿佛一具死尸。不过,等芽衣带着间桐樱走过去之后,间桐雁夜挣扎着睁开眼,气若游丝地问:“你赢了,可以把小樱还给我了吧。”
芽衣根本不敢正视间桐雁夜的脸。
这倒不是心虚,纯粹只是近距离观看那张被虫子啃噬得坑坑洼洼的面容,芽衣感觉自己又要重新过一次SAN值鉴定了。她摇摇头:“不可能的。”
“你……”
芽衣回答说:“间桐樱是要挟远坂时臣的人质。我怎么可能把她交出来?更何况……”她顿了一下,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怜悯,“你该不会还在做那种幼稚的梦境吧?”
间桐雁夜半张脸抽搐一下:“你,你懂什么?!时臣,这一切都是时臣的错!如果没有他的话……”
“没有他,你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芽衣断然回答:“醒醒吧,蠢货!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吧,觊觎着别人家的老婆,恐惧着间桐砚脏,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虚无缥缈的诺言上——我说真的,自以为是地相信自己就是间桐樱的救世主——间桐雁夜啊,说起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个老虫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芽衣在他面前蹲下来,用手术刀,戳死了一只正在他脸上爬行的虫子:“你啊,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送死而已。”
间桐雁夜:“……”
哪怕是最终近乎天真地相信了言峰绮礼的结盟一样——
“你呀,早就已经丧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欲望,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死的更有价值一点而已。”芽衣松开手,手术刀从间桐雁夜的脸庞划过去,削掉了他几根白发,“但如果我非要践踏这点微小的愿望的话,你也无能为力。”
完完全全地,属于反派一样的台词。
以至于芽衣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总觉得会有一个正义的伙伴或者其他什么人,冲出来审判她。不过,这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是芽衣的错觉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挺爽的。
间桐雁夜的遭遇当然很值得同情。
但凭什么?
凭什么她哪怕疯狂也抓不住的生命,对于这些人而言,就能够轻易的放弃掉呢?想到这一点,芽衣就像是穷疯了的贫困户,产生了极端的仇富心态。
“御主。”迦尔纳也回到了芽衣身边。
芽衣转过头,任凭间桐雁夜在身后愤怒地咆哮——估摸着,从今天晚上开始,芽衣就要代替远坂时臣变成此世之锅了:“这算什么!这也是圣杯战争吗!你只不过知道一些细枝末节而已,根本什么都不懂!就这样随意地侮辱他人……”
迦尔纳突然惊讶地插话:“原来这是侮辱吗?”
“……”
“我一直以为御主说的都是实话。”
间桐雁夜是真的被直接气到咳血……哦,不,咳虫子了。芽衣也忍不住斜眼看了一眼迦尔纳,然而枪兵回以耿直又无辜的小眼神。好吧,既然差点被噎死的人不是她,芽衣也没什么意见。
她带着迦尔纳跳进了间桐家。
虽然迦尔纳的光炮(……)毁掉了间桐宅大部分的建筑物,但众所周知的,间桐宅邸的真正本体,是埋在地下的地下室。间桐雁夜看着那位不知名的少女,带着间桐樱和从者走下去。
他躺在地上等死。
但过了几分钟后,那位枪兵的御主又回来了,她用脚尖踹了一下间桐雁夜:“喂,没死的话,吱一声。”
间桐雁夜:“……”
芽衣只当他还活着:“懂一点虫魔术吗?”
间桐雁夜对她翻白眼,那视觉效果和恐怖鬼片也没什么差别了。
“知道一点就行。”芽衣从行李箱里拖出一个医疗包,里面止血钳酒精等等一应俱全。别问她是怎么搞到的,反正,都有爱因兹贝伦家给她买单,“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接受了什么样的改造,总之,你也不想让她带着着一身体的虫子,过一辈子吧?”
“你自己动手吧。”
“我动手的话,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小姑娘很可能残疾一辈子。”
芽衣说完,她也不管仍然躺在地面上的间桐雁夜,笔直地回到迦尔纳身边。这位勤勤恳恳的枪兵正在做最后的杀虫工作,无数正在垂死挣扎地虫子就这样化作了焦炭。
“这样,应该也能凑合一晚上了。”
理论上,间桐家应当是一个相当有钱的魔术家族,不过,被迦尔纳那么一炮轰下来,也基本上什么也都不剩下了。芽衣一开始还有点心疼,但转念一想,如果不直接轰掉,那么她就要面对仿佛乌云遮天的漆黑虫群……
……虫群……呃……
烧得好!烧得妙!
甚至事后,芽衣都恨不得给整座宅邸来个彻底消毒,迦尔纳不得不将自己的宝具,用成了特效杀虫剂。迦尔纳对此很是不满,他认为这是完全无意义地“浪费魔力的愚蠢行为”,并对芽衣的逻辑智商报以深刻的问候。
她也不想地好吗?
但是间桐宅就是遗世独立到连条大马路都没有,传统的魔术家族,就是这样冷傲,完全拒绝便利的现代生活。更何况,芽衣虽然打穿了“副本·间桐家”,但真的是一分钱都没能赚回来。
甚至还倒贴了一个医疗箱。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虚弱的敲门声:“是我,间桐雁夜。”
芽衣压低声音对迦尔纳说:“他肯定是来向我道谢的。”
迦尔纳将这间房子最后一只狂不择路的蜈蚣,戳死在不灭之刃上,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接话:“御主,请恕我直言,在自作多情的这个领域上,你和迪卢木多几乎不相上下。”
芽衣:“???”
结果,还真是芽衣自作多情了。
间桐雁夜是来转交一份发给所有御主的信件的。本来,这封信应该属于间桐雁夜本人,不过,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从者,自然也不能算是御主了。芽衣捏着那封装饰古典的信封,十分懵逼,她将翻转过来,底端标注着发信者的身份。
——冬木市言峰教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感冒了。
更新……我努力吧。
第21章
信的措辞非常典雅,但落笔人一笔一划中却带出一点悲痛来。内容写的有些啰嗦,但总结一下,也只是冬木市出现了意外情况,需要所有御主共渡难关,圣杯战争暂时暂停。请各位御主在X日上午到教堂一聚。
落款是言峰璃正。
芽衣将信展示给迦尔纳看:“看起来,应当是打海魔的剧情了。”芽衣判断着,她搅合了初战,搅合了卫宫切嗣和肯尼斯教授的对战,搅合了三王宴,然而吉尔斯·德·莱斯仍旧持之以恒地出来搞事情。
但转念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Caster和他的御主都是愉悦党,行动的唯一准则就是“愉悦”,因为同样的理由再将海魔召唤出来,真的非常正常了。但是——芽衣迟疑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言峰璃正召集御主们的理由,就是讨伐Caster?为什么会变成了“冬木市出现了意外情况”?
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放在一旁不想了。
芽衣在间桐宅的地下室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芽衣刚洗漱完,才出门,就看见间桐雁夜和间桐樱两个人团在沙发上,一大一小,白色和紫色的脑袋们紧紧地挨着,像是两只紧挨着过冬的肥啾。
芽衣也没有打扰这两人休息。
只是,等她叼着早餐往回走的时候,间桐樱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她身上套着间桐雁夜的外套,下摆垂到她的膝盖上,更显得娇小而无辜。芽衣注意到,她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有一层一层缠起来的纱布。
看起来,间桐雁夜的手术很成功。
仅仅只是休息了一晚上,间桐樱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然后,这位紫色头发的小姑娘开口了,声音是仿佛虫子嘶鸣的老人音:“Lancer的御主,不得不说,你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芽衣正欲绕过间桐樱的步子,瞬间就停了。
她转过身,凝视间桐樱。而对方的眸子仍然沉沉的,仿佛一个黑洞,任何光照耀过去,都会被这双眸子一点不剩的吞噬干净。芽衣下意识严阵以待,问了一句废话中的废话:“间桐脏砚?”
“正是老夫。”
间桐脏砚控制着间桐樱的身体,继续开口:“虽然我一开始也不认为间桐雁夜那个废物能捧回圣杯,不过,看见那家伙垂死的悲鸣也是一个令人身心愉悦的消遣。在老夫看来,这次圣杯的胜利者已经很明显了……”
芽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
“和老夫联手吧,老夫可以帮你袭击远坂时臣……”
芽衣不耐烦地打断了间桐脏砚的话,她的语气甚至让间桐脏砚都不由为之一窒:“我说啊,老虫子,我刚刚用间桐樱要挟了间桐雁夜,你这是打算用一模一样的招式,再来威胁我吗?”
“间桐樱”的表情冷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出现在这位不知名字的少女御主面前,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芽衣脸上的表情很奇特,那是一种,仿佛梦醒时分似睡未睡的茫然,她看着间桐脏砚的神色中,带着厌恶,也带着轻蔑——然而,更多的是几乎溢出来的恶意。她大笑起来,整个间桐宅都洋溢着这样肆意的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啊,老虫子啊,我听说你的灵魂就寄宿在小樱的心脏里,那么,如果我把它挖出来,你还能活下去吗?”
“你怎么会……”间桐脏砚面露恐惧,“不,你不会这样做的,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好处?无所谓了。”
芽衣在“她”身前蹲下来,笑眯眯的,她原本长得好看,只是自身的虚弱娇柔反而减淡了这份美丽。可她这样尖锐地微笑起来,那份美丽就像是蜂后的尾针一样,可怕危险,又美得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因为啊,我比谁,比谁都更加的憎恨这个世界。”
“间桐雁夜就算死了,他也曾经有过爱,有过希望。”
“小樱就算被人抛弃了,也有人肯豁出性命去救她,也会有一条世界线,少年遇到了少女,从此少女得到了拯救。”
“可我呢?”
“我什么都没有。”
这是她的错吗?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遭遇吗?
所有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唯独只有她,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嫉妒嫉妒嫉妒。
愤怒愤怒愤怒。
芽衣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那无疑是很恐怖的,甚至连间桐樱都被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只是,不知道那是间桐樱的反应,还是间桐脏砚的反应:“嫉妒啊,真是令人发疯的嫉妒——间桐雁夜真的应该感谢我,因为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杀掉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你啊,间桐脏砚,不,玛奇里·佐尔根……”
“我也是,非常非常的羡慕的。”
“我羡慕,嫉恨,愤怒。”
“所以说啊,间桐脏砚,别在我眼皮子低下搞什么小动作。”芽衣用手捏住了间桐樱的下巴,间桐樱紫色的瞳孔里,倒影出芽衣带着一点扭曲之意的微笑,却美丽到令人窒息。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间桐樱”又惊又惧地看了芽衣一眼。
——这家伙……也许已经不能再被当做人类看待了,纯粹只是因为愤怒而重返人间的恶灵。但如果只是恶灵,也不会让间桐脏砚感到如此恐惧。有那么一瞬间,芽衣的眼瞳变得特别深邃,无数风雪陡然呼啸,那眼神是那么冷,那么沉重,仿佛死亡在凝视着万物。
不,不,不是仿佛。
那就是死亡。
间桐脏砚意识到了什么,他哆嗦一下,飞快地从间桐樱的意识里退了出去。紫色头发的小女孩身体就一软,直接地栽倒在地面上,直接回到了昏迷的状态。芽衣把她拎回间桐雁夜身边,间桐雁夜竟然还没睡醒。
算了,不让他知道这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芽衣独自一人回到了卧寝里。
光辉凝聚,迦尔纳显露出身形来,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几乎让人生出一种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御主……”
“呼……”芽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转过头,笑意明丽。
“——迦尔纳,我演得好不好?”
“有点假。”迦尔纳诚恳地回答。
搞错没有,这还有点假?
——她按照那个自己都觉得有点异想天开的计划,硬生生地吓退了老虫子诶!自己都想给自己颁发奥斯卡小金人了,这还算有点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关心……
一断我的点击留言就暴跌,真的不敢断更新。
不过感冒真的太痛苦了,所以大家也要注意保暖,注意身体。
你们都不留言啦,有点寂寞。
第22章
对于这样的回复,芽衣显然不能满意,她不甘心地追问道:“哪里有破绽?”
迦尔纳点评道:“从感情的表现上,基本上是力度饱满,情绪到位。但是,仍然存在一个致命的破绽——”
“是什么?”
“违背了客观事实。”
芽衣:“???”
如果不是芽衣清楚地知晓,迦尔纳毒舌归毒舌,但从来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她大概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个糟糕的玩笑了。但、但什么叫做违背客观事实了?迦尔纳你还记得你是个古代人吗?竟然还学会了如此时髦的用词。芽衣强行绷着脸,咳嗽一声,问:“不可能的,间桐脏砚是局内人,他根本不可能看出来,我的目标不是远坂时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