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时久
时间:2018-07-23 08:54:14

  好声好气劝了一通,勉为其难地把母亲哄住。末了要挂电话,敏感多疑的母亲又问:“你嗓子怎么有点哑,是不是着凉感冒了?”
  何岚氲先前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被她提醒才觉得嗓子确实干哑不适,原因自不必说。她摸着咽喉搪塞道:“没事,昨天……做讲座,话说得多了点。”
  母亲关心道:“你不是在实验室上班吗,还要做讲座的?是不是向老板汇报呀?”
  她扫了一眼起居室那头一直盯着她的“老板”,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你今天少说话,好好休息,别去加班了。不行就吃点润喉糖,要不再买点梨……”
  听筒里传来滴滴的警告声,她拿开一看,电量告急。“妈,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头再跟你聊。”
  母亲马上问:“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充电的吗,大早上怎么就没电了。你昨晚没回家呀?”
  何岚氲快要抓狂了:“我天天都在这小破岛上,不回家能睡哪儿?插座没插好,一晚上都没充上电,我这就去充。”
  她挂上电话,把没电的手机丢回手提包里。母亲生性敏感,又正值更年期,如果她真的起了疑心要追究,根本瞒不了多久。
  现在还掺和进来一个岳凌霆,事情变得更复杂更糟糕了。失恋醉酒放纵干什么不好,为什么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比十个夜店人员组团加起来还要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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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何岚氲靠在玄关柜上,烦躁地抓了抓披散的长发。
  一个绿色的小铁盒忽然伸到她面前。
  “润喉糖,”岳凌霆站在她跟前,见她不接,眉梢轻挑,“要我剥了喂你吗?”
  “不用。”她拉着脸拒绝道,觉得有歧义又补充,“我不需要。”
  他没有收回,把那盒糖和另外一支药膏放在玄关柜上。他的语气也比方才柔缓了许多:“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
  醉酒让她的胃隐隐作痛,身上也黏腻腻的,残留了太多她不愿面对的气息和记忆。
  他绕到门口,说:“我去隔壁帮你拿身衣服过来。门锁密码是多少?”
  她想了想,没有衣服根本出不了门,于是回答:“7394。”
  “你改过密码了?”
  这话让何岚氲心生警惕:“你知道我原来的密码?”
  “不知道,就是觉得7394不像日期。”
  前天晚上,她当着他的面说的,密码是只有她和穆辽远知道、他们最重要的日子。
  “我的还是原来那个,你知道的,”他又说,“你的生日。” 然后出去把门带上。
  什么叫“你的生日”,难道不是他自己的生日吗?特地告诉她密码没改又是什么意思,欢迎以后常来?
  岳凌霆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她才觉得嗓子干得发烧,说了这一大通话后更哑更痛了,便从铁盒里拿了一颗润喉糖吃。
  铁盒旁边的药膏她也拿起来看了一眼,治外伤皮肤破损的,又丢回玄关柜上。
  等她走进浴室去一照镜子,才明白他给她留下一支药膏的用意——她的脖子里、锁骨上,再向下延伸到衣服里,到处都是胳膊上那种圆圆的青紫痕迹,连小腿上都发现了两枚。
  这人是野兽投胎吗?弄成这样接下来怎么去上班?相比之下她只咬破了他的嘴唇,算是非常客气了。
  她虽然喝醉了,但并不是没有意识,印象中他温柔耐心、热情老练,没有半点让她不适的举动,是个完美的情人。那这些东西……是他在她睡着之后弄出来的吗?
  热水冲到肌肤上,激起丝丝细微的麻痒痛感。这个看似有点幼稚冲动的举动背后所蕴藏的含义不能深想——是烙印,索求,亦或是惩罚。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何岚氲吓了一跳,转身见岳凌霆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抓过毛巾遮住自己,恼道:“你不知道要敲门吗?”
  类似的场景,不久前貌似刚刚发生过。包括昨晚,这里也是他们的第一战场。
  岳凌霆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东西搭在毛巾架上:“你的衣服。”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人与人之间有必须恪守、不可逾越的界限,但在他眼里,这个界限显然已经打破了。
  何岚氲飞快地洗完出来穿好衣服。他很细心,选了一件高领长袖的上衣,领子小心地竖起来,勉强可以挡住。
  她把自己收拾齐整,觉得终于找回了底气和安全感,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岳凌霆正坐在吧台后,嘴里叼着一片吐司,招呼她:“快来,都放凉了。”
  两杯黑咖啡,吐司烘烤后抹有盐黄油,配煎蛋、蔬菜和坚果,没有糖,也没有甜味水果。
  他似乎熟知她的口味。
  何岚氲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自己现磨手冲的,好喝吗?”
  “岳凌霆,”她放下咖啡杯,直视他说,“我们好好谈谈。”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你先把东西吃了,”他指指面前的餐盘,完全不顾她的郑重其事,“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何岚氲只好低下头,飞快地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他准备的分量不小,味道也不赖,她吃完竟然觉得有点撑。
  关键是,这么一打岔,她之前想好的谈判说辞不知该怎么启齿了。
  “所以,你是想好怎么处置我了?”还是他先开口挑起话题,把餐具收到洗碗机里,又给她续上半杯咖啡,“说来听听。”
  吧椅有点高,她坐着双腿只能凌空,够不着地面。对面的人倒是气定神闲,长腿几乎伸到她脚边。她索性起身站着,双手放在吧台边缘,下意识地又去抚摸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摸了一个空,才想起昨天戒指被她摘下来丢衣柜抽屉里了。
  “我们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握紧自己的手,放软语气道,“我已经订婚了。”
  岳凌霆给自己也续上咖啡,头也不抬:“订婚怎么了?你结了婚再离婚我也不介意。”
  一上来话题就被他带歪了。何岚氲忍着脾气纠正回来:“可是我介意。”
  他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嘴角轻轻一撇:“你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是自由的,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她立刻否认:“没有,谁说的?”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只是她和穆辽远的秘密约定,对外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再说只是“暂时”而已,并不等于下了定论。
  “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
  她好像……确实醉得神志不清,跟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她一时语塞,强辩道:“我只是……跟他闹别扭,情绪不太好而已。情侣之间吵架闹一闹,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分手不知道闹过多少回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岳凌霆忽然笑了一声:“岚氲,你有没有注意过自己说话有一个特点。”
  何岚氲一怔:“什么?”
  “你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对于你笃定确信的东西,你都是用陈述句,不容别人质疑。”他侧过头看着她,“但如果你自己也没有把握,又不希望被质疑,你就喜欢用反问句,先声夺人。”
  他总是能轻轻巧巧地戳中她的痛脚,让她恼羞成怒。
  岳凌霆越过吧台,倾身靠近她:“难道你还想挽回他吗?”
  原本她以为隔着一张桌面是非常安全的谈判距离,但这点宽度对他的身形来说好像根本够不成阻碍,随随便便就能探到这边来。她往后退了一步,板着脸说:“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
  他收敛起笑意,看着她问:“你还爱他吗?”
  “当然。”
  “不要这么着急回答,好好想一想。”
  何岚氲毫不迟疑地说:“再想一百遍也是这个答案。”
  他的脸色沉下去,抿起嘴角:“不是每个人男人都像我一样,对这种事不在意的。”
  她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既然你不在意,我也喝多了,这件事深究起来我们两个都有责任,不如各退一步,互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好。”他双手撑在台面上,几乎要整个人越过来,“你怎么能在跟我……之后,还想回去找他?”
  何岚氲被他逼得又退了一步,违心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早就见得多了,夜晚各取所需,天明一拍两散,别说得好像睡了一觉就一定要怎么样似的。”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忽地轻蔑一笑:“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你说……”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你是第一次。”
  “胡说!”她立刻反驳,眼神却飘开了,“你那么有经验,是不是第一次还判断不出来吗?”
  “不是那种第一次。”他缓缓道。
  混沌的记忆片段慢慢涌入脑海。她确实说过这话,而且是用……娇怯羞涩的语气。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脸渐渐涨红了,不仅仅因为羞恼,更因为难堪的隐私被人看破知晓,尤其是面前这个她最不希望他知道的人。
  “岳凌霆!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脸色由红转白,“你又没有损失,何必逼人太甚纠缠不休?”
  “谁说我没有损失?”
  何岚氲被他呛得语气一滞。真论起来,确实是她占了他的便宜。“好吧,损失我可以弥补,但这跟……”
  “何岚氲,”他开口打断她,这也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
  他的眸色漆黑,沉沉地盯着她。
  “我的损失,你弥补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埋的彩蛋居然没人发现……
  第一个发现的送个能看全文的红包吧
 
 
第15章 
  何岚氲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东西,驱车离开曙风屿。
  她沿着高速漫无目的地朝南开,开出去四五百公里,黄昏前抵达临近的另一座海滨城市。高速路边竖着海边度假村的广告牌,她觉得景色不错,就循着指示路标开过去,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住了五天。
  工作日她也没有请假,因为现在她的直系上司是岳凌霆,请假就意味着必须通过他。
  如果这样一直旷工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被开除,不用回去了?对与他再见面的恐惧退避,居然强烈到了罔顾职业道德的程度。
  旷工到第四天,有人等不及了。何岚氲的工作邮箱收到一封重要邮件,直接推送到她手机上来。她平时整日都呆在办公楼和实验室,跟同事们交流也很少,手机反而不太做工作之用。
  邮件是隔壁组的组长孙教授发来的。
  孙教授原先在学校教过书,大伙儿就这么玩笑地称呼他。他在学校里职称升不上去,郁郁不得志,索性跳到企业来捞金。算起来他是何岚氲的前辈,两个人研究的方向也有些接近,何岚氲跳槽到曙风屿,挖她的猎头就是从孙教授那里得来的信息。孙教授对她倒还挺热络,但何岚氲反应冷淡——孙教授到底不是小江,不好糊弄,她不想让任何专业人士插手她的项目。
  孙教授的邮件说,上头突然通知他下周去国外出差,给兄弟公司做技术支持,时间紧迫归期未知。他手底下有十几个组员,想请何岚氲做他的backup,暂代处理一下组内事务。
  何岚氲想了想,回复说她正在外地休假,请他另找合适的人选。
  她关掉和工作有关的邮箱、通讯工具,把手机和门卡揣在兜里,戴上帽子出门去海滩上散步。
  这几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好。她对睡眠环境很挑剔,酒店的床品不合她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勉强睡着了,烦扰芜杂的梦境又纷至沓来。
  她不断地梦到岳凌霆,各种各样的情境和装束,有时有背景铺垫,有时没有。他以不同的姿态入侵她的梦境,然后刺穿她。
  醒来后前因后果却又模糊了,只记得肌肤相触的滑腻、凌乱交缠的喘息,记得他总是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穿透虚无和现实,黯沉沉地盯着她。
  那天晚上他似乎也是如此,戴着面具,一言不发。她对他说:“你的声音也很像那个人,我很喜欢。”他却仍不肯开口,只是低头吻她,叫她无暇他顾。
  反而是白天在沙滩的躺椅上,她能短暂地睡个安稳觉。
  傍晚日头偏了西,气温也降了下来,凉风习习,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刻。她找到沙滩上一处背阴地,树丛挡住了夕阳光线,三面合围,架起躺椅,独成一方小天地。沙滩上零星几个游客都去水边迎着夕阳奔跑了,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把遮阳帽盖在脸上,只花了两三分钟就睡着了。
  睡是睡着了,却又做起不一样的梦来。
  这回的梦是剧情向的。她梦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牢狱里,头上蒙着布罩,手足被绑缚,耳畔有似近似远嘤嘤嗡嗡的哭泣声,脚边躺着奄奄一息垂死的伤患,血腥恶臭盈鼻。时间煎熬又漫长,不知日月昼夜,不知何地何方。
  身后有一个人,和她相背对拷在一起。她能觉出那是一个肩背比她宽阔高大很多的男人,体型消瘦。他在背后握住她的手,把不知藏在哪里的一点点食物和水塞到面罩下偷偷喂给她吃。两人的手被铁链绑在一起,身体扭曲到极限才能够得到,她能闻见镣铐勒破了他的皮肉,铁锈味中混杂了血腥气,但他一声都没吭。
  “你是谁?”她偏过头向后问。
  他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小心地咀嚼吞咽,以免引来其他人争夺哄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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