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厉言勋也不觉正经起来,他寻思片刻,“不然你现在请假回去?或许她还没看到。”
“不行,请假回去更解释不清了。”林舒往桌子上一趴,摆了摆手,“你让我自己安静会。”
这一整天,林舒始终惦记着家里的手机,过得浑浑噩噩。以至于练琴也没什么心情,早早就走出琴房。不想,却在转角,碰到肖晋。与她正相反,后者好像心情还不错。
“我还以为要再等会。”肖晋看了眼手表,用下巴指着门口,“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舒干咳两声:“不好吧,我现在已经是……”
“有男女朋友,就不能和异性说话吗?”肖晋蹙了下眉,嘴角一勾,“我想,这属于人身自由范畴。”
林舒有些迟疑:“是,有事吗?”
“恩,还挺重要。”肖晋侧过身子,五指并拢指向门口,笑笑,“女士优先。”
两人走到教学楼后的大柳树前,肖晋才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林舒茫然摇了摇头,一股风忽地从领口灌进来,她忙死死拽住,却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为什么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你救了我的……”肖晋转回身,双眸紧盯着她,咬字很重,“命。”
林舒后退一步,勉强勾了勾嘴角:“别开这种玩笑。”
这种恩德太重,她负担不起。
“真的。”肖晋默然走近,轻叹一声,“你不记得了?在天台。”
慌乱中,林舒仿佛又回到一年前的天台。
她眉心蹙了下:“偶然,只是偶然。”
肖晋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得很:“是缘分。”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林舒就要走,却被肖晋抓住手腕。
后者嘴角微勾,尽是柔情,说出的话,却另她胆战心惊,慌然失措。
“情书我收到了。”
第32章
“你在说什么?什么情书?”
林舒想抽回手, 反而被握得更紧, 手腕的疼痛, 让她不禁皱紧眉。
“当然是你写给我的, 我认识你的字。”肖晋嘴角微勾。
她完全怔住, 却见肖晋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到她身后。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我帮你摆脱他。”
寒风吹得林舒|露|在|外的皮肤, 刀刮般疼, 她转回头,就见厉言勋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彼时他目光直直盯着肖晋。路灯昏暗,她看不清他神情,却感觉得到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什么,窒息般难受。
“厉言勋!”林舒喊了声,用力挣扎未果, 慌忙间她低头咬住肖晋的手背,却直到感觉有腥味散开, 都不见他松手。她松开嘴, 才知他手背的牙印中已然渗出血来。她抬头看到他眼底毫厘未变的坚定,后背隐隐生凉。
“放开她。”
随后,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臂。
厉言勋盯着肖晋的双眼眯了下,语气不耐:“我让你放开她,你他妈是聋吗?”
不觉手腕上的力道又在加大,林舒不禁蹙紧眉:“嘶。”
这很轻的一声, 却像是唤醒了肖晋般,他目光瞬间变得温和,缓缓松开手。
林舒还揉着手腕,就被厉言勋拉过胳膊拽走。她没留意,厉言勋在转身之前,用唇语对肖晋比了个“等着”。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沉默,绕过教学楼,厉言勋便放开林舒。他没有回教学楼,而是往操场走去。两人本还并肩,奈何身高差距大,厉言勋走得不快,却也足以永远走在林舒前面。
这种与危机并存的沉默,不断压榨林舒能承受的极限。某一刻,终于|逼|得她忍不住先打破安静。
林舒绕到厉言勋面前,仰头看着他,默默咽了下口水:“我没喜欢过肖晋,从来没有!更不可能给他写什么情书。虽然我还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等她情绪激动地说完,厉言勋依然在看她,却也还是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我说完了。当然,如果你很介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也还没怎么样。”林舒扯了下嘴角,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咽下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能绷住多久,所以想干脆从他身侧逃开。只是刚走到与他并肩,就听见他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什么叫没怎么样?”
不等林舒反应,厉言勋就拽住她的手腕,下一刻,她的后背便抵上助木架。他握紧她肩侧的横杆,另一只手从长发间穿过握住她的后脖子,稍用力,她便微仰着凑近他,直到双唇紧紧贴合。
她怔住,眼眸不觉扩大,却见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眸轻阖上。他握在横杆上的手松开,抬手扣上帽子。浅棕色毛领被风吹得轻飘飘,刚好能挡得住她的脸,却也搔得她微痒。
隔绝视线后,像是挣脱开所有束缚。他吻得很用力,放肆吞噬着她嘴里的气息。某一刻,他更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直接|挑|逗|她的舌头。她身子猛地僵住,用尽力气想躲,奈何被他抱得紧,也只是稍稍多吸了口氧气,便又被他咬住唇瓣。
也不知过了多久,厉言勋忽地睁开眼,炙热的唇,擦着她的唇一点点移向唇边,掠过脸颊,钻进她的脖子|与|耳|垂|间。他气息温热喷着,她下意识向另一侧躲,半边身子还是麻了。
他在她耳|垂|上|稍用力咬|了口,声音压得很低:“现在还是没怎么样吗?”
“……”
厉言勋退回些,眉心紧蹙着盯紧她的眼睛,眼底竟微微泛红:“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话多气人?什么叫没关系,什么叫没怎么样?”
他只是在尽可能平复怒气,而她却自顾自说,随时分开也没关系。
“亲还不够,我甚至想直接吃了你。看你以后还想往哪跑?”厉言勋喉结动了下,声音竟沙哑得很,“让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我没有想跑。只是……”林舒目光有些闪躲,但躲不开眼底越来越温热,声音有些颤抖,“是我以为你,你生气了,你……”
她咽了下口水,声音小得可怜:“你不想要我了。”
所以她胡乱找个借口,说什么没关系,不过是不想自己输得太狼狈。
像是被人猛地戳了下胸口,厉言勋眸光瞬间变得柔和。
“别哭,听话。”他揽她入怀,拥紧又在她后背轻拍了拍,“以后不会了。”
厉言勋偏过头,侧脸贴紧在她的长发间,轻舒口气。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冷冽至极。
夜里,胡同中易拉罐擦过地面的声音,吓跑了野猫。路灯昏黄下,一横排身影落在肖晋眼前凹凸不平的地面。他抬头就看得厉言勋站在那排人中间,嘴角勾了下,旋即目光一横,抬起的手用力向前挥。
“干他!”
而彼时,玉林小区某户次卧。林舒翻了好久,才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她寻思很久,藏好手机,扒着门口。
“妈,你今天收拾卫生了吗?”
第二天,教务处。
沈燕琳和肖雄面对面坐着,鼻青脸肿的肖晋和毫发未伤的厉言勋并肩站在中间,沉默令气氛一度压抑到零点。
厉言勋指着肖晋:“他先动的手。”
教务处李主任揉了揉眉心:“他先动的手被打成这样?”
“最终的结果并不能作为判定谁先动手的依据。”厉言勋指着肖晋,语气有些轻蔑,“他这样只能说明,他拳脚功夫不如我。退一万步说,看着我表面没伤,说不定一检查,都是内伤呢?最后谁要出医药费,还不一定。”
肖晋打断厉言勋的话:“主任,我高中一年半,从来没参加过任何一次打|架|斗|殴……”
“哪个罪|犯都有第一次犯|罪。你能因为一个人之前很老实,就拿这件事证明他一辈子都不会违|法吗?”厉言勋摊开手,看向李主任,“主任,我认为他的话,几乎没有可信度。”
李主任一个头顶十个大,又见沈燕琳站起身:“李主任,我相信我儿子说的话。我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样,我最清楚。他皮是皮了点,但基本素养还是有的。除非有人先挑事,不然我儿子不可能跟他动手。”
肖晋不无震惊地看向沈燕琳:“阿姨,你怎么能……”
“我说句实话,怎么了?”沈燕琳一脸茫然。
李主任干咳两声,站起身:“我以为这件事还是别闹大……”
“大不了就扣分。”厉言勋瞥了眼肖晋,“不过既然是他先动的手,他至少应该和我扣同样的分,主任您觉得呢?”
沈燕琳母子俩一唱一和,肖晋和主任都插不上嘴。这时,一直沉默的肖雄突然干咳两声。
李主任以为又一位家长要加|入|争|斗,正头疼得很,却见肖雄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西装,冷冷瞥了眼肖晋。
“我同意一起扣分,医药费也不用他们出。”
沈燕琳、厉言勋和李主任皆是一怔。
正值下课,教学楼内各个广播同时响起。
“1班肖晋,8班厉言勋,因在校外打架斗殴,各扣除6分,请同学们引以为戒……”
林舒握着笔的手一顿,眉心蹙了下。
而彼时,厉言勋送沈燕琳,刚走到操场。
“以后注意点,别太冲动。”沈燕琳蹙眉打了下厉言勋的胳膊,“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学校给你擦屁股?”
厉言勋掏了下耳朵,看着别处:“知道了。”
“我听说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打架多半是因为处对象的事。你……”沈燕琳投去探究的目光,“有情况啊?”
“这问题,我不太好回答啊。”厉言勋干咳两声,瞄了眼沈燕琳,“你是希望有呢,还是没有呢?”
“那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了。”沈燕琳指着厉言勋,眉心紧蹙,“你要是敢给我找回来个小|太|妹,我提着拖把就打她出门,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嗨,你儿子找的人。”厉言勋拍了拍胸脯,大拇指指向自己,眉峰一挑,“你放心。”
沈燕琳禁不住轻笑出声,指着他鼻子:“不过,我可警告你。你们都还小,这还八下没一撇呢,别做出格的事。”
正巧上课铃打响,厉言勋借机往后退,挥了挥手:“回去慢点走。”
而后也不等沈燕琳说话,便转身跑回教学楼。
不出厉言勋所料,知道他又去打架还挨处分了的林舒,一整节课没理他。
一下课,厉言勋就赶忙把白青拽出去,坐到林舒旁边。趴在书桌上,偏头看着她,食指勾了勾她的衣袖,凑过去小声呼唤着。
“老婆……”
林舒全当没听到,直接起身走出门,却被厉言勋拦在天井前。
厉言勋指着教务处方向:“是他先动的手,不信你去问李主任。”
见林舒有所迟疑,他又一本正经地胡说着:“而且我也受伤了。”
“啊?哪呢?”林舒有些紧张地打量着他。
厉言勋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一处淤青都没找到,最后只得用舌头怼起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着:“你看,肿这么高!”
林舒禁不住笑出声来,推开他“鼓包”的脸,竖起食指。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33章
2009年的最后一天, 所有师生聚集在学校活动中心。晚上八点, 全场灯光同时熄灭。大屏幕黑色背景中央, 跳出金色的“10”。那数字随着音乐节奏, 不断被替换。
最后“0”字到来的同时, 低沉有磁性的男声从音响中传出。
“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舞台上舞者卖力,台下欢呼声四起, 后台却乱作一团。
“后面的听好, 按节目顺序在这后面排着候场,听我指挥,明白?”学长把手比在嘴边喊着。
林舒提着长裙站在队伍最后,不时往舞台的方向瞧着,手心隐隐渗出汗来。
“他们会喜欢吗?”
厉言勋四下看看确认附近没有老师,身子朝她倾斜些,小拇指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嘴角噙着笑:“不喜欢,我就打到他们喜欢。”
林舒指着他:“不是答应我了吗……”
“逗你的。不让打了, 说说还不行?”厉言勋摊开手, 很是无辜。
“又不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的。”林舒瞥向别处。
马上排到林舒,厉言勋凑到她耳边。
“还记得之前我帮你彩排吗?就当是来玩的,台下都是大白菜。”
林舒禁不住笑出声来,眉峰一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玩?”
“我?”厉言勋指着自己,“上去转球给他们看吗?”
站在林舒前面的主持人走上舞台。
厉言勋举起手:“等你凯旋的消息。”
林舒跟他击过掌,笑着点了点头。
灯光熄灭, 林舒提着裙子走到钢琴前坐下。追光自她头顶落下,只照亮她和钢琴这片区域。轻柔的钢琴曲,在厅内悠扬。
一小段钢琴曲结束,灯光再度熄灭。林舒忙拆下盘发的发簪,自然微卷的长发散落到腰间,她脱下斗篷和长裙,露|出|不规则的长衫。走到舞台中央,却发现落在头顶的依旧是追光。但音乐前奏已出,她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