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歌懵了一会儿:“唔……”
“桌子上的保温杯里我放着温开水,你刚醒可以喝。”言衡看了一眼正等着他开会的人,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电脑上,眼里带着笑意,“不要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嗯?”
宴清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反应过来,言衡看不见自己,她急忙出声:“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言衡怎么可能看不到!他面前的电脑此时此刻,正放映着宴清歌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是完全静音了。
言衡亲眼看到了自己姐姐半睡半醒的点头,又察觉到自己看不见,一下子回过神出声回答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叮嘱完宴清歌所有的事后,才挂断了电话,切换了电脑的页面,表情又恢复如常。在场所有的董事都对刚才的场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言衡这个年轻的董事长是个变脸高手,而且还是个经商高手。IRING是怎么来的?
无非是吞并同行企业。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是如何将自己以往所在的企业一步步的打压收购,随后再笼络人心,在此基础上,建立了IRING。
言衡将手里的企划案直接丢在了桌上面,眼睛里带着讽刺:“张董事和李董事,这就是你们提出来的方案?”
被点名的张董事一阵心虚:“……是、是啊!”
“你忙了一个月,提出来的方案就是让我们公司损失掉1000万?”言衡靠在了椅背上,接着说道,“看来你的能力也只是这个地步了。”
张泽田吓出了一阵冷汗,这个案子是他做没错。可是半个月前,宴家大小姐说是代表宴家要进军互联网领域,找到了自己。要求自己帮忙让IRING损失掉流动资金,好让他们宴家入股。那人当时信誓旦旦一定会成功,并且许诺给自己好处,他一时利欲熏心才答应了!哪里料到……会被言衡发现!
“对不起!对不起!董事长!”四十岁的张泽田用手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脸,“是我一时被金钱迷了眼!我……我……”
言衡冷眼看着张泽田。
像是冷箭贯喉,一瞬间,张泽田所有的话都塞在了喉咙。
一旁的李子运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他努力的将身子缩小,希望言衡忽视掉自己的存在。
可是言衡怎么会漏掉这么一个人呢!
他将视线移到了李子运的身上,李子运立马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了,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了言衡的声音。
“既然张董和李董不把公司的利益放在心上,那么我们公司也不需要这两位了。当然,‘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两位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还不懂,晚辈也不介意教教两位董事了,希望两位董事能够……”言衡停顿了一下,轻飘飘的吐出了四个字,“享用一生。”
言衡的话没挑明,可是张泽田和李子运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要将这件事放大到整个行业,让整个行业都知道他们俩的行为,毁掉他们的后半生的事业!
张泽田气血上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开始不讲任何情面:“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言衡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凭什么?我今天就教教你凭什么!通知财务部立马给这两个结清工资,对了,关于给公司造成损失这一点,两个月前交给张董和李董的一个案子收益莫名的减少了一百万,让警察好好查查!”他着重的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言衡话一说完,安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张泽田和李子运带走了。
而言衡神色恢复如常,坐在椅子上:“会议继续。”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件日常生活的小事。
但这件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在场的其他董事都看到了言衡做事的魄力,同时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巧合。两个月前那个案子,财务部的报表都没有出问题,为什么言衡知道损失了100万呢?
这个中的缘由,不过是言衡刻意要弄掉这两个人罢了。
可是有人敢出声吗?证据确凿,谁会出声。
董事们中又有人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案。言衡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满意极了。
是的,他隐忍了四年的事完成了。
四年前,他就说过,要让嘲讽姐姐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两个人,当时在宴会上肆意的贬低姐姐,现在,只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第19章
言衡在公司开完了会,处理完几件事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坐上车回家。
深秋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言衡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罐爆米花,边吃边看电视。
言衡静了静心,坐到了宴清歌的面前,伸手拿起了一粒爆米花:“姐姐在看什么电影?”
“我随便选的一部。”她边说边将遥控器给按了个暂停,“阿衡,我……”
言衡将外套脱到了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毛衣,这才走了出来:“嗯?姐姐要说什么?”
宴清歌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没什么。”
言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她想说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说席崇桢和自己分手的事吧?可是啊,言衡想,他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因为与席崇桢有关的那些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自己被宴清歌排除在外了。
“好吧!”言衡无奈道,他用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换了个话题,“姐姐晚饭想吃点什么?”
宴清歌将身子完全的靠在了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想吃晚饭。”
言衡听了,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还有菜刀躲在砧板上的声音。
宴清歌看着厨房里的人,那人在厨房忙前忙后,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想,言衡最初对自己是只有亲情的,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是像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棉花糖后所生出来的本能。可是她一步步的刻意的诱导,让他的感情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就像是堆积在地上的沙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向上面增加沙子,沙堆的顶部变得日渐尖锐,终有一天,再加那么小小的一捧,沙堆便轰然倒塌。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脚尖微微的翘起,她嘴角带着微笑,心情愉悦的看起了电影。肯定要先休息休息啊,毕竟,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呀!
*
言衡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后,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
宴清歌闻到了一股甜腻又带着清香的味道,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言衡将一盅甜品放在了桌子上。
“姐姐,过来吃饭了。”言衡将菜全部放上了桌,就瞧见了自己姐姐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味道,然后立马的走到了餐桌旁边。
“这是什么?”宴清歌指着一盅甜品问道。
言衡用勺子盛了一碗甜品,放到了她的面前,解释道:“燕窝莲子羹。”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你不是喜欢吃莲子么?但是你总是嫌弃莲子炖在银耳里味道又香甜又苦。这次我讲莲子提前用糖水煮了一下,去掉了干莲子自带的苦味,然后炖在了燕窝里,给你做甜品。”
他一说完,就看到宴清歌惊讶的看着自己。
言衡失笑:“这是怎么了?”
“阿衡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
“前几天无事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言衡看着宴清歌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姐姐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吧。”
桌上其余的菜都冒着热气,可是却无人动一筷子。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喝着甜品。言衡偷偷的看了正在喝甜品的宴清歌一眼,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用蜜织成的泡沫球里面。他甚至都舍不得动一下,唯恐害怕戳破了这个虚幻的气泡。
可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宴清歌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细细的抽泣的声音。
终究,虚幻的东西还是化为一片虚无。
言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就被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随着对面那人漂浮不定。
“阿衡……”宴清歌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对面的言衡,“我和席崇桢分手了……”
言衡点了点头,抽了两张纸,坐到了宴清歌的旁边,将纸递给了她:“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他。”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都是很软绵好说话的人,这一次却异常的执着。
“可是,我偏偏喜欢他啊!”
言衡只觉得心脏堵了一大块,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感受,他也早就习惯了一瞬间喘不上气,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要他的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那声音问宴清歌,那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你究竟喜欢他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很想学学。
“他对我很好,是除了你之外,最好的人了。阿衡,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爸爸、阿姨还有姐姐,就连你,最开始……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是他不同,他见着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他没有将我当成累赘,将我当成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他……”
言衡听着宴清歌的话,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喜欢姐姐,现在她喜欢的会不会是我呢?如果,自己继续对她好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喜欢上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入了他的脑子,就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看一场电影吧?”言衡将宴清歌从椅子上抱到了沙发,然后拿起了遥控器,“看你喜欢的喜剧电影。”
宴清歌坐在沙发上,情绪还没有恢复,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屏幕,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阿衡,权势很重要吗?”她的声音很浅,却清晰的传入了言衡的耳朵。
言衡听到宴清歌的问题,愣了一下子,缓过神回答:“权势是很重要。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而你……”也可以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知道了。”宴清歌没听到后面,她靠在言衡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阿衡真的长大了,以前你的肩膀总是搁得我下巴疼,现在很舒服呢……”
听到宴清歌的话,他弯起了嘴角。
言衡希望自己的姐姐再伤心一点,最好对爱情这个东西绝望。他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
窗帘未拉,月光透过了玻璃窗洒在了室内。言衡在电影开场之前,将室内的灯光全部关闭。此时此刻,静谧的屋内,言衡清楚的听到自己旁边人传来的呼吸声。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年前的夜晚,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也是他们两个人。可是第二天,他就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十几分钟后,自己肩膀上传来了轻微的动作——宴清歌睁开了双眼。
“阿衡……”宴清歌喊道。
“嗯?”
“阿衡阿衡……”声音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在。”
“阿衡,真好!你永远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所以请继续保持啊,不管之后有多么绝望,记得这种深入骨髓的喜欢!
“那你就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言衡揣着一颗跳动的心回答,是试探,也是委婉的表露心迹。
可是让他失望了,宴清歌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
言衡按捺住自己的失意,手指在拨弄着宴清歌落在自己的面前的长发,他问道:“姐姐……喜欢、喜欢我吗?”
长年处事不惊的人在此时此刻又恢复了毛头小子的模样,问问题的时候,避不可免的有些结巴。
越是在意,越是珍重,越是容易出错。
宴清歌靠着言衡的肩膀上,回答道:“喜欢的。”
“有多喜欢?”
“唔,”宴清歌想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又对上了言衡,“最最最喜欢,嗯像是……像是摸不到月亮的喜欢。”
言衡笑了:“这是什么比喻?”
“那像是四月雪落在我手指那样的喜欢?”
言衡靠近了宴清歌,眼睛里带着笑意:“四月雪,是姐姐喜欢的那种植物吗?姐姐说过要在以后的房子旁边,种满四月雪。一到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色的花,落下来,像是飘在四月的雪。”
宴清歌点点头:“这个比喻好不好?”
“不好。”言衡将下巴搁在了宴清歌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柔软的大狼狗,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身上。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言衡的手轻轻的摸着宴清歌的耳朵,他就这么贴在她的耳边,他的呼吸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见他说——
“不好,姐姐,这个比喻不好。”
宴清歌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不出来了。”
言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巴亲在了她的耳朵上:“应该是刻入心脏的喜欢,姐姐,像是你耳朵上的痣——这么的喜欢。我亲了亲痣,或者我用手摸摸,它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在你的身上,永远都在我的视线里。”
言衡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话挑明了。他爱她,可以悖离人伦道德。只要她答应,他可以将她永远的放在自己的身边。倘若有人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嘲笑她,那他会把自己还给她。
宴清歌看着言衡真挚的眼神:“阿衡,会永远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吗?”
言衡的心跳在此刻加速,他的耳朵也渐渐变红:“当然。”
答应我吧,答应我……他在心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