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珩有些愣在了原地。
宴清歌看着此番场景,突然间出声问道:“他俩是什么关系?”
路西法看向她:“问我?”
宴清歌点头。
路西法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记不清了。”
宴清歌:“……”
紧接着,他又说道:“其实也是可以想起来的。”在宴清歌的注视下,他接着说起了下文,“你知道的,如果所有的事都要让我记得,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呢?我的脑子里,只记与我有关的事,比如……你。”
“所以呢?”
“要想让我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要把你的记忆清理一下了。你看,我们分开了一年,你还没有亲过我呀!”
他的话分明带了撒娇。可是你们知道的,好看又矜贵的人,撒娇起来也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就算是索吻这种事做出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龌龊与猥琐,何况……宴清歌看向了他的唇瓣,薄薄的一片,很适合接吻。
“那我就不要知道了。”宴清歌回答。
路西法一见宴清歌皱眉的模样,又说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来出两个选项,你来选择。”
“哪两个选项?”宴清歌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亲我,或者我……吻你?”路西法见到宴清歌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轻声一笑,紧接着宴清歌就看到左脸上的花纹无限的贴近自己,然后在自己眼前放大,她的嘴唇上就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或许是碰到了舌尖,或许是没有碰到,宴清歌不知道,但是她听到了他在自己的耳边无奈又轻声的叹息:“还是蠢得这么可爱啊……”
宴清歌一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闹了个大红脸,待到她看向身旁的男人时,他早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矜贵的模样,站在她的身边,说道:“一个是你们以前的官家小姐,一个是个玉笛成精。玉笛喜欢上了小姐,即使小姐死了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以众多生人为代价。”说罢,他又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了些不屑,“可是这笛子精也不想清楚,这小姐是否想陪在他身边,是否想害死这么多人?”
“你看,这就是你们人类,自私起来连我们恶魔都自愧不如。”
宴清歌边看着远处的场景,边听着路西法的话:“所以,你利用了他们?”
路西法微笑道:“我只是答应替他复活他那小姐罢了,可是若是那小姐不答应呢?”说罢他又说道,“不过反正这世界快要变成粉末了,他们也没几天可活了。”
他的话带着几分游戏,像是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棋子,他想扔哪一颗、毁哪一颗都行,没有棋子能够逃出他的手心。
宴清歌只觉得心底传来一股凉意。
自己身旁这个人,即使是在说着撒娇又甜蜜的情话,可是心底里总潜藏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他要毁灭了这个世界。
不过她没有做声。虽然说路西法总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的尺度又究竟在哪里呢?
她想要判断,想要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
宴清歌的视线又回到了远处的夏珩和那灰色影子身上。
“所以,这几千年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一厢情愿将你留在了我身边,我一厢情愿和恶魔做交易害死这么多人,我一厢情愿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妖造下这么多的杀孽……呵……都是我自作多情!”
站在夏珩身旁的灰色影子,没有直面回答几番质问,她回答道:“到此为止吧,夏珩。我想去投胎转世了。哪怕因为杀孽多,成了一只蚂蚁、一朵花一棵草,都可以,就这样结束吧!放过我!”
远处传来了铃铛声,由远即近,那声音断断续续,宴清歌也注意到了。她朝着那声音处看去,就见到一个吊着红舌头的人,手里拿着招魂幡,朝着那灰色影子走去。
那是勾魂使者,不仅仅一个,后面跟上来了,十几个。
宛宛没有挣扎,只是伸出手,让勾魂使者将镣铐带上。
夏珩在一旁站着,宴清歌看到了,他其实是想动手的,只是被却宛宛阻止了。
“夏珩,当年我将你从店铺买下,本来就是错。我坏了你的修行,让你有了执念……也害了我自己。到如今,该抱怨的也早就抱怨了,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应允?”
夏珩不说一句话,本来是孤傲又冷淡的神色,宴清歌现在却只从这皮相上看到了颓然。
“如果我有下辈子,不管我成了什么,你就不要再、再找我了。”灰色影子说完,就顺从的跟着鬼差走了。
只是在她一走后,那原来的雾气开始褪去,黑色中突然间散发出了种种的荧光,刺破了这夜空,凡是黑雾褪去之处,人影都开始出现。
路西法见此,嗤笑了一声:“还是没有死啊,没意思。”
宴清歌却注意到夏珩看着宛宛远处的背影,将手上的玉笛直接仍在了地上,随后狠狠说道:“不可能。”
说罢,便追了上去。
宛宛喜欢夏珩么?
宴清歌认为,是的。
凡是执念,总有让人心动的可能。为什么不答应呢?大概是怕坏了他的修行吧。
宴清歌看向了路西法:“我该怎么想起你呢?”
路西法笑了:“其实不用想起也可以。因为,以后,只有我陪着你。”
在不久的将来,世界上所有的生灵全部死绝,只有我们,我只有你,而你也只能有我。
第73章
宴清歌再次醒来的时候, 是被摇摇晃晃的车弄醒的。车还没有进高速,出了井庄之后,走了一段出井庄的宽土路, 路面上倒的水泥有些已经破损, 所以学校的大巴走在路上摇晃个不停。车身一个抖动,宴清歌没注意, 头直接撞到了车玻璃上, 疼痛让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她四周一看, 只见车内五十五个位置, 已经坐满了五十个。那些是她熟悉的同学, 有与她同房的章眉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但是那面孔是熟悉的。
宴清歌皱起了眉头,她明明是在和路西法在一起的,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立马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对,那是真实的。
她四周看了看,发现夏珩不在。想到了夏珩最终离去的身影,她急忙的转过头, 对着自己身后的同学问道:“夏珩在我们这个车上吗?”
坐在她身后的同学, 是个男生, 体型有点微胖, 带着副眼镜,那眼镜的镜片有点厚,像是要将他的眼睛给挤出去一样。听到了宴清歌的话, 男生一脸不知道的表情:“夏珩是谁?我们班没有这个吧?”
宴清歌听到了那同学的话,又上下打量了那同学,发现他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这才笑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记错了。”
所以,现在是夏珩根本没有存在这个世界上吗?
宴清歌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能够完完全全消除自己的身影,包括周围人的记忆。这消除的手法,到底是路西法做的,还是夏珩做的,两者都有可能,她也分析不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自己面前。
在梦里,路西法和自己说,这个世界就要变成粉末了。
他当时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真切切的想毁掉这个世界。宴清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不能被毁灭掉,至少是在她的任务完成之前。她现在必须找到路西法毁灭世界的方法,从而破解掉他的计划。
宴清歌想到这里,从自己包里拿出了手机,手机上信号是满格的。她急急忙忙的打开浏览器,在上面输入了“路西法”三个字。
这个世界不止有东方的道术,更让她觉得震撼的是,存在于西方的堕天使路西法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对这路西法不了解,虽然说他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她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了,不记得了。
浏览器上很快就显示了关于“路西法”的所有资料,但是这些资料都离不开“堕天使”、“反叛上帝”等字眼,是上帝创造的光辉最耀眼的天使,因为反叛上帝而堕入地狱。宴清歌看了一眼这些资料,心里有一股违和感,好像是与她心目中的路西法形象过于违和,还有一点,这些资料描述得太浅层化了,根本不足以让她深入的了解。
宴清歌想了一会儿,又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井庄”两个字。
夏珩与路西法有个约定,他带人过来,以生人为祭品,好让宛宛逃脱阴兵的追捕,而现在她的这些同学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宛宛反悔了。但是为什么是井庄呢?井庄是个皇陵,那棺椁里躺着的是路西法,所以皇陵里原来的主人呢?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那么地点为什么偏偏是井庄,是因为井庄地点特殊,还是里面殡葬的——人特殊?
宴清歌想到这里,一阵心寒。她担心,如果陵墓里的人跑出来了,那是从古至今,积累了一千多年的紫薇之气的皇帝,如果他出世了,那这个世界上会变成什么样?
从众生平等的时代,重新过度到封建帝制,以帝为尊?
还是所有人类都反对这个已死帝王,最后帝王推翻世界,重新建立一个新国度?
那是已经死了一千多年的人,他专治自私,人在他的心中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当人们不再尊崇他,那他对这个世界所抱有的不再是善意。
有多反对他,他就有多大的恶意。
宴清歌想,如果她是路西法,她要做的,就绝对是站在幕后,借用他人之手,让这个世界灰飞烟灭。
浏览器上显示的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关于井庄的资料,无非都是讲讲井庄的地理位置,以及所在地的历史,再讲讲游客量,是AAAA旅游胜地等等,这些资料都太过无用,而且没有一个说明了井庄是个墓地。
宴清歌放下了手机,看向了窗外。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极其平稳,可是宴清歌还是看到了远处有一群群黑压压的鸟飞过去。现在是十月份,远远不到鸟类迁徙的时节。那群鸟的叫声极其古怪,像是殡葬礼上僧人那陀螺转悠出来的声音。她盯着那群鸟,又偶然间瞥见那树上出现了细枝搭造的鸟窝。但是,当她仔细的看过去,发现那鸟巢,外形竟然像是一个个的旋涡,有大有小。她朝着那鸟巢看过去,公路旁边一望无际的树上,竟然都是这鸟巢,不,准确的说,是旋涡。
这车行驶得太快,宴清歌看了一眼车就立马带着她向前扫了过去,她根本来不及细细的观察。幸好,在开了几分钟之后,宴清歌就听见了老师和大巴司机说,在前方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听听,让学生上个厕所。
车停稳了之后,宴清歌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服务站的位置有些偏僻,不是很大,立马的工作人员也不多。但是,也正是由于它所处的位置,宴清歌可以看到几棵树。其中一棵树上,正有她一路观察过来的“旋涡”。
宴清歌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机,将那棵树拍了下来,随后又走进过去观察。
树的下端部分有些发黑,上半部分虽然说与其他的树一样保留着绿色,可是这下半部分,不是树龄老化的黑,而是,而是……
你见过因为癌症枯死的病人么?
他们待在医院里,眼神接近死亡,那深陷的眼眶,看着你……看着你……发黑的眼色,只觉得,像是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树,等待他们的是死亡,是无尽的黑暗,是腐烂在泥土里被蛆虫所啃噬,他们惧怕死亡,又抗拒不了。
现在,她面前的树,就是如此。
宴清歌的视线缓缓的从树底向着上面移去,却瞧见那漩涡状的鸟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她又细看了一眼,又发觉这东西,不,这旋涡似乎是在流动,而且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盯着她。
正在宴清歌逐渐恍惚的时候,她的头皮处突然间传来了一股清凉的触感,那感觉直击神经中枢,让她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宴清歌,该上车了!”身后传来了同学的喊声,十分钟的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宴清歌边朝着大巴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又用手朝着自己的头发上摸过去,这一摸就摸到了一股水润的感觉,她将那头发上的东西拿下来,却见手上搁置着一支水花。
这是……
路西法送给她的。
可是为什么她在一开始根本察觉不到,而是……宴清歌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鸟巢,又将那水花插入了自己的头发里。
回到车内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同学似乎都没有看到她别在发尖的水花,她心里有些了然,看来这东西,真的只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旁人根本看不到。
想通了这些,宴清歌就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小憩了起来,但是时不时又听见了自己同学的讨论声音。
“嘿……我发现这一路走过来,鸟巢真的好多啊!”
“这算什么,说明这地方生态好……”
宴清歌听着这些人的话,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是在……水面上。好吧,看到这个场景,她就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面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腰间就搂过来了一双手,肩膀上还靠着一个下巴。
宴清歌想动一动,却又听到了身后那人的声音:“让我抱一抱,我就送你一份礼物。”他的声音带有诱惑性质的,说是请求与商量,可是宴清歌根本就动弹不了半分。
“你是如何进入我的梦的?”宴清歌想了一会儿,问道。
世界上每个人的梦都有路线,只有沿着路线才能进入目标人物的梦,这梦就相当于保险箱,路线等同于密码,只有走正确的路线,才能真正的进入他人的梦。事实是,像他们有道术的人可以破解普通人的梦路线,而像宴清歌的梦,如果没有她主动告诉路线的话,旁人是进不来的。
身后的人说话的气息扫在了宴清歌的脖颈,不,不止是气息,还有那些绵绵密密的吻都印在了她的脖颈处:“是你告诉我,你的路线的啊!”
沿着你设计的那些曲线,我进入了你的梦,由你创造的梦,从此也属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