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郑良霄
时间:2018-07-26 09:33:56

  邓香毫不掩饰他的不以为然,他轻蔑的摇了摇头。
  阿南索性扭开了脸。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近了,有人冲入了院子。我想了想,“等一下阿南最好什么都不要看。”
  阿南听了我这话,她的眼睛反倒张大了。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警觉的也向门口看去。
  此间的鸨妈妈以为我们不注意,悄悄的想开溜。
  我身体不动,手腕轻抖,剑已经无声的出鞘,剑影划过,毫无声息的拦在那妇人前面,那妇人还想尖叫,邓香肉掌翻转,正避在她的后脑。那妇人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不要杀她!”阿南低叫,大眼睛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担心。她的担心到不是在那妇人身上,她在观察我,眼睛向我一闪一闪。似乎预感到了我要做什么。
  我出了手。
  这一回,阿南的大眼睛再也不能向我闪了。我欺负她不会武功,手速飞快,只几个动作,便用帕子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并且好好的扎牢。
  阿南没有反抗,她乖乖的站着,任我将她抱起来放回刚才的椅子上去。
  “公主只管坐着就好。”邓香在一旁说,“一会儿就完事。”
  阿南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也没有回应他。
  君子远包厨,阿南不该看我们的杀戮,她自己也不要看。
  已经有人探头探脑走进了大厅,我似乎觉得这人还算面熟,我毕竟与冯家有一阵子十分亲近,连他家的家奴都觉得有些眼熟了。我将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响哨。邓香比我还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短匕,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飞身迎了上去。
  这样的战斗其实毫无悬念,双方战力的对比如此悬殊,且不说我与邓香的身手,单是我手下那些亲卫,许多都是我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弟兄。是连二哥当初都有些羡慕的精锐之士。只要没把李逸这种蛀虫招引进来,他们就是这世上最锋利的亲军。此次关门打狗,我占尽的优势。与冯骥这个杀良冒功的假大将军比,我们人的战力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很快,空气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在颤抖中,一个个生命化为乌有。场面奇怪的安静,只能听到几声尸体倒地的闷响。事实上是对方根本来不及出声呼喊。总共也没来几个人,几乎不够我一杀。若不是因为我需要速战速决,也许我会让他们流更多的血。
  我留下了最后一个活口。是一个从进门到现在,除了看到同伙在瞬间一个个倒地流血,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其任何的动作的家伙。
  我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我的亲卫将他一脚踹到我的面前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哆嗦着,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的脚踏上去,踏住了他的头。我不动声色,反正阿南也被我蒙住了眼,她没在看就好。我不想让污秽脏了阿南明亮的眼睛。
  我脚下慢慢的用力,似乎要把他的头踩入地砖里去。
  脚下的人感受到了危险,他的头不能动,身体却开始抽动挣扎,四肢抽搐着不停划动,
  我看看差不多了,脚下松开一点,让那人喘口气。
  “皇上饶命,我们只是听主人之命来这里杀人。”那人在我脚下哀泣,“皇上饶命。”
  我的脚下又开始用力。“饶命饶命,我的主人是冯骥。”
  够了!我一脚将此人踹开。
  我的手下立刻将此人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模样。
  我们该马上离开了。时间还早,看天色,此时应该刚刚才到朝食的时辰。我们干净利落的离开,还有时间将这里收拾干净。
  我回头去看阿南。
  阿南还是端然的坐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神态安然。
  我心里不得不感叹,阿南果然是位公主,天生的高贵典雅,所有的杀戮肮脏本来就该远离她的,没有任何血腥与暴力能污染我的阿南。
  邓香在一旁问我:“要不要暂时盖过此事?”语气平和,好像说的不是流血杀人。
  这小子一场杀戮下来,浑身上下没沾一点血色。一身素袍依然光鲜洁净。杀过人的短匕也隐藏不见。一双手松驰的垂在身边,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好像刚才抹人脖子刀刀见血,刺你胸口只露把手的凶残杀戮不是它们干的。
  以前我一直很鄙视南人的矫情和所谓风雅,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感叹酩香先生的风流潇洒不负其名。我这个凶神恶煞,没个帝王气的皇帝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了。
  我向手下丢个眼色,把收拾残局的事交给他们。自己上前去,又一次抱起阿南,“我们走。”
  我不急着为阿南解开蒙面的帕子,先抱着她就向外走。
  一直走到了门外,阿南好像终于明白已经远离了她不愿看到了肮脏。“放下我!”她突然说。
  我不理她,脚下没停,“阿南随我回宫,有一件事我一定得让阿南看到。”
  “不要看!”阿南开始推我的身体。
  “去看朕怎么对付冯嫣儿。”我简捷的说。
  阿南不推了。
  如果不是蒙眼,我一定又能看到阿南的眼睛在一眨一眨了。
  “我知道皇上现在在想什么。”阿南小声说,并且嘲讽的笑了,“没什么事能比得上皇上现在的耻辱感吧。”
  因为两手都抱着她,我用额头不轻不重的在阿南的脑门上撞了一下,让她知道痛。
  阿南果然闷哼了一声。
  谁让她随便嘲笑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冯嫣儿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我拿这个诱惑阿南。
  此时我已经抱着阿南走到了小驴车边。我不由分说,奖她塞入了车中。我且不退出来,身体就那么压着阿南,双手分撑在阿南身子两边,与她脸贴着脸,咬着她的耳朵,“你想不想看到我怎么审问冯嫣儿?想不想看她如何交待天下最蠢的美人计,是如何让天下最蠢的人上当受骗的?想不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你会挨了那一棍子?”
  我故意让口中的热气吹到这小东西的颈窝里,看她因为痒而缩起了脖子。
  阿南静静的坐着,贝齿又轻轻扣了唇,似乎还在考虑。我知道她最终肯定会奈不住那点好奇心,我已经渐渐摸清了阿南的性子,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犟性子,不看到结局一定会心痒难耐。
  果然,阿南不挣扎了。虽然也并没有同意随我回宫,可至少,她有些动摇了。
  我这才慢慢的退出点身子,伸手解下蒙着阿南眼睛的帕子。阿南睁着眼睛研究着我。
  “如果戏不好看,你还可以随时走嘛。”我故意板着脸,“阿南想走,谁还能拦得住!”
  这是实话,阿南想走,我能拿什么留住她呢?我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的眼睛向下溜,先看到了阿南那因为我抱她时挣扎,而弄得更加散乱的衣襟。胸口那一片雪白,亮晃晃的,让我眼睛都要瞎了。
  我粗鲁的一把扯住阿南的衣襟,胡乱一通遮掩,又用手胡乱抚平。然后抬头瞪阿南,“以后你再穿成这样,索性就别再穿衣服了。”
  阿南向翻了个白眼,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我的目光停在阿南的手上,纤纤玉手看起来倒是修美玉白,此时它们紧紧护着的是什么?就算平了点,我也已经爱抚过许多回了。我嘿嘿一笑,“我发现阿南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都瞒不过我,只要让我摸摸就知道了。”
  说完我立刻退了出来,不敢看阿南嗔怒的表情。
  邓香在我身后咳了一声,“我得赶去芸哥那里。”他说,又看我一眼,“只是防个万一。”
  我想到我让邓芸去盯着建章营的事,忙点了点头。也许不会真的有什么事,但只也防范也是好的。我做了那么久的布局,南八营那边但愿能够化险为夷。
  邓香又对着小车里,“公主将玉牌还我吧,你用不着了。”
  我愣了一愣,看看邓香,他说的玉牌是那块玉牌吗?那块刻着香字的玉牌?他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向阿南将信物要回来?
  他这是干什么!
  虽然这玉牌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和阿南的事。我已经对邓香说过,这事与他无关,我根本无意要他来出面。
  驴车里面有一阵没动静。
  邓香又叫了一声:“阿南?”
  一只小手很快从车里伸了出来,阿南倒是没有作声,只是她的手稳稳的摊开着,那块玉牌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在邓香伸手之前,我抢先一把抓过那块玉牌。
  邓香苦笑了。
  我头一次仔细看了看这块玉牌,上等的青玉,透着干净的水漾般的光华。浮突的祥云之间,一个篆体的香字饱满圆容。
  我手尖有点颤抖,只要轻轻一用力……
 
 
第127章 阙
  我一直都很介意,阿南一直将这块玉牌宝贝似的藏着,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这样。这多少有点让我倍爱挫折。可是今天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到了我的手里。简直有些让我难以置信。
  我一直认为,这块牌子里,有阿南非常珍视的东西。
  此时,阿南终于放手了,摊开手掌,把它亮在了我的面前,她明明知道我很在乎这东西。
  而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放手了,还是仅仅为了与人赌气。
  还有邓香,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对他们,我终究有些不放心吧。
  我一边指尖慢慢用力,一边斜了眼去看邓香。
  邓香也在看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在紧张在意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样的表情让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的指尖一捻,小小的玉牌飞了出去,直接跳向了邓香的怀中,邓香接了,只向我笑了一下,便小心的将那宝贝藏回怀中。我冷冷的看着他,觉得这小子此时的面目最为可憎,刚与我并肩战斗的那点情谊马上淡了许多。
  “别再让我看到这块牌子。”我说。
  邓香挑了一下眉,接着就是淡然一笑,“好啊。”他懒洋洋的说。又眯起眼看了看天,“皇上该回去了。”
  我的确该回去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我摸了摸怀中的小瓶。最重要的,是如何对付此时还在宫中等着她情郎的冯嫣儿。到了这个时候,她在宫中的路也该走到尽头了。其实,这一世,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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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阁中,冯嫣儿与往日一样嘻笑着飞扑出来迎接我。粉蝶穿花的宫裙照样富贵华丽。女人可真是神奇,随便什么人都能装扮成她想要的样子。
  “皇上好狠的心啊!”这女人扭捏着向我裣衽,“这么些天不来见奴家。我以为皇上又把奴家忘记了。”
  我笑了一下,捏捏这女人的下巴,“朕怕是不那么容易忘记你了。”
  这话可是真心话。
  “我知道皇上在生奴家的气了。奴家不该那样揭露楚贤妃的,可奴家实为一片苦心,并非仅仅出于嫉妒。”
  我甩开这女人,在摘星阁内走了几步,“你不该骗我。”我说。我四下看看,这地方以后只能空下来了。有些事,就算后悔也没办法再改变。
  冯嫣儿倒也明白,她立刻就跪下了,“奴家也是无奈之举,奴家确实没拿到真的玉牌,可至少这也让皇上看清楚贤妃与邓香之间的关系,我这真的是全心为了皇上啊。”她窥视着我的脸色,知道我不为所动,“奴家再也不敢了。”她可怜楚楚的说,“皇上就原谅奴家一回嘛。”说着娇滴滴的挤下两滴泪来。
  我回头看这女人,说的像真的一样,若不是我尝过那杯毒酒,大约又要被她骗了。这女人从一开始的来历都是骗人,她做的事、说的话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转回来,站在冯嫣儿面前,向着这女人叹口气,“你已经很幸运了。那天我差点杀了人。”我想杀冯嫣儿来着,我几乎忍不住了,想让这邪恶的女人早早去见阎王。
  “我能明白皇上的心思,”冯嫣儿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她显然会错了意,“楚司南也可怜,这样一来全是彻底毁了,妇德妇容全失,以后可怎么安置她呢?若是她像钱宝宝这样子死了,她怕是连个为她收尸的人也没有吧。”这女人来了劲儿,“皇上什么时候放奴家出去?她都这样了,奴家其实应该去看看她的,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奴家倒有些不忍。”
  我默默地看眼下这女人,有些为阿南鼻酸。这女人这是在嘲笑阿南在北方的孤苦无依吗?可我想,这世上阿南至少也还有我还有弦子。我这个孤家寡人正好与阿南相依为命。不劳这贱女人来操心。
  冯嫣儿果然够狠毒的。阿南并没有对她怎样,她先打了阿南的头不说,现在还一心盼着阿南死了。
  “楚司南至少还有个亲生的弟弟,”我说,“是一母亲生的呢。”
  “啊!”冯嫣儿先是莫名的看我,紧接着快速垂下了眼睛。盈燕儿应该才是真正什么亲人也没有的,她难道忘记了?
  “朕可以放了你自由,”我慢慢的说,“现在母后身体不好,楚贤妃身体又不痛快,宫中也没人主持。”
  冯嫣儿眼睛又亮了。
  “母后的意思,也是放了你出来,好歹还能替母后分忧。”
  我看看满脸期待的冯嫣儿,“来吧,随我到母后那里去。母后有话对你说。”
  冯嫣儿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不动声色的转身就走。
  她立即跟了上来。同时悄悄向绿翘打脸色,边走,边让绿翘替她修补妆容。
  当冯嫣儿在坤宁宫看到站在母后身边的侍奉的阿南时,她那吃惊的表情我没法形容。
  此时的坤宁宫早已又回复到葡萄满架,花木葱笼的景象。母后的竹榻也又搬了出来,就摆在葡萄架下。架下两边的檐头上,挂满了母后的鸟笼子。叽叽喳喳的雀子们正展开歌喉一争高下。
  穿了身白地绿绦子宫装的阿南正拿着银挑子一只笼子一只笼子的给这些鸟儿添食。几只正换毛的杂毛狮子猫在她脚下滚来滚去,不时绊她一下。
  冬天里,原本这些狮子猫被母后茜染得五颜六色,假充稀罕血统,骗过了不少前来拜见母后的命妇皇亲。此时一旦开始掉毛,一只只全都原型毕露了。
  母后此时扬了声,“那只黑老八最能吃,所以长得比别家雀儿都大,楚贤妃多给它添些小米。”母后靠在榻上舒舒服服地支使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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