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在傅斯敏背后嗤道:“与我交朋友,你也配?”
葛正阳大笑,“本公子就喜欢驯服像你这样性子野的美人儿,给我抓起来!别弄伤那个矮的,高的那个随意打死打残!”
片刻功夫,地上便倒了一地的禁卫,傅斯敏是在沙场上练出来的功夫,不像那些个禁卫们平素无所事事,养尊处优,哪是他的对手,个个被傅斯敏打得哭爹喊娘。
傅斯敏拖着刀走到葛正阳面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葛正阳吓得魂飞魄散,仍强装镇定,威胁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我正是……”
“你正是太尉独子嘛,”魏清从后面施施然走出来,“你在青楼说过了。”
“嘉彦,是一刀杀了还是慢慢折磨再杀了。”傅斯敏冷道,竟敢出言侮辱圣上,葛正阳一听,吓得脸色惨白。
魏清摆摆手,“燕归,你脾气太暴躁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葛公子毕竟是太尉之子,还是要给太尉一个面子嘛。”
葛正阳见魏清服软,又恢复了嚣张的气焰,得意道:“还是听这位美人儿的吧,太尉岂是你们能开罪的,若你们乖乖放了我,今日之事,本公子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第二天清晨的京都集市,格外热闹,许多早起来赶集的百姓都稀奇地站在集市口看着那奇怪的景象。
有位男子正光溜溜地被人倒吊在集市的大旗上来回晃荡,嘴中塞着一块破布,头发和眉毛皆不知被谁剃光,脑袋像个剥了壳的鸡蛋,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胸口还被写了两个大字——“下贱”。
“这是谁呀?”
“不知是得罪了谁,这样被摆弄。”
“哎呦,真是笑死人了,瞧他那样,定是做什么‘下贱’的事了呗。”
被光着身子吊了一夜的葛正阳,又痛又冷,又累又渴,脚已麻了,脑袋也因为倒吊的缘故,血液充盈,眼睛都要从通红的眼眶里脱眶而出了,可偏偏耳朵还好使的很,将集市中的人们嘲笑议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又羞又怒,嘴上咬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将看热闹的百姓逗得又是一阵哄笑。
几名禁卫正在晨间巡逻,今天一清早,不知是谁,捆了一群鼻青脸肿的禁卫军,将他们仍在禁卫军门口,那几个禁卫军现在还昏迷不醒,大人特意让他们加强巡逻。
一见早市如此闹哄哄的景象,几名禁卫忙上前查探,“吵什么呢?”分开人群,看到这奇景,顿时也笑开了花,这是谁搞的恶作剧。
笑过之后,再定睛一看,这……这、这不是葛太尉之子葛正阳葛公子吗?!
葛正阳在床上休养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床,他气得在房中把能砸的都砸了,恶狠狠地对着复命的禁卫道:“废物!一群废物!在京城中找两个人都找不着,都是废物!蠢材!”
他一回到府中,就让家中的护卫与禁卫一同去找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人,找了两日,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恨恨地一捶床铺,别让他找到那两人,那个高的,他必要将他千倍百倍地羞辱回去,至于那个美人儿,他一定要好好将他驯服成听话的宠物。
“逆子!”葛伯方踢开门,恨铁不成钢道,“成日在京中招猫逗狗,这下可算吃了亏了!”
葛正阳苦着脸道:“爹,你可一定要将那二人找出来,给儿子出气啊。”
“那是自然,”敢动他葛伯方的儿子,他儿子就是再混,也轮不到别人来管教,更何况是如此羞辱,弄得满城皆知,“等爹将他们寻到,亲自绑到你面前,让你出气。”
“嘿嘿,爹最好了,可千万别伤了那个矮的。”葛正阳撒娇道。
葛伯方瞪他,“还想着,我若抓到他,先划花了他的脸,叫你再惦记这些腌臜事。”
葛正阳缩着脖子不说话了,看来只能私下里与那些禁卫说,到时偷偷把人扣下就行了,反正爹就他一个儿子,最疼他不过了。
“好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葛伯方进入正题,“你赶紧收拾收拾,皇上要召见你。”
葛正阳瞪大了眼睛,“皇上为何召见我?”
“不是召见你一人,召见的是本次科举所有的贡士,皇上想在殿试前提前见见你们。”
“可我这样,如何面见皇上?”那美人儿指使那凶神恶煞的高个子将他的头发眉毛一齐剃光了,害他不能出门见人。
“让人收拾了去见,”葛伯方严肃道,“京中都在传集市上的人是你,若你不应旨,面岂不是坐实了传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没法子,葛正阳只好戴上了父亲准备的假发,让侍女替他描了眉,勉勉强强收拾进宫了。
所有的贡士都规规矩矩地站在殿中等待皇上,有几位站在一起,不时地瞥两眼葛正阳,然后交换一个暧昧的笑容。
葛正阳知道在宫中不能惹祸,只能恶狠狠地回瞪过去。
别人怕他是太尉之子,丞相之子伍昱知可不怕他,嘲道:“葛兄,你这变得是什么戏法,怎么两日之内,就从寸草不生成了芳草萋萋?有什么妙招,不妨也告诉大家,免得有些学子担忧因苦读掉发,终日惶惶啊。”
“你!”葛正阳正要回骂,殿上已喊道:“皇上驾到!”
他只能按下愤怒,与众人一同行礼。
“平身吧。”皇上的声音慵懒华丽,犹如在众人的心湖中投下一粒小石。
葛正阳一听,只觉得浑身酥麻,又异常熟悉。
贡士们一个个阐明来历,自报家门,很快就轮到了葛正阳。
葛正阳拜道:“微臣乃是……”
“朕知道,”魏清微笑道,“太尉的独子嘛。”
这话有些莫名的熟悉,可葛正阳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来,抬起头来,看着朕,个个都低着头,朕有那么吓人吗?”魏清亲切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魏清:你踏马的居然还想睡朕,连傅斯敏都没那么大的胆子
傅斯敏(小声逼逼):我有的
第59章 天子10
葛正阳慢慢抬起头来, 入眼的正是他魂牵梦萦的绝世美人,身穿龙袍,托腮而笑, 温柔妩媚。
他呆呆地看向旁边一人, 深红朝服,头戴金冠,腰间佩刀,正是他说了要打死打残的那个高个儿。
“葛公子,”魏清向他笑道, “不知你现在可否还想与朕和傅爱卿交个朋友?”
葛正阳两眼一翻, 在大殿众目睽睽之下晕过去了。
“燕归, 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魏清拍着折子哈哈大笑,“实在太可笑了。”
傅斯敏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的确可笑。”
“朕看到他晕过去的时候,那假发脱落在殿上,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 ”魏清抚唇笑道, “你有没有瞧见, 其他贡士的表情, 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实在太逗了。”
他都瞧见了,还瞧见那个伍昱知盯着陛下的脸发了好长时间的愣,不知死活的人实在太多了。
“嘉彦,打算怎么发落他?”傅斯敏问道。
魏清拍拍手上的折子, “朕打算,一锅端!”
葛正阳是清晨进的宫,去了不一会儿,葛伯方也接到了圣旨,让他即刻进宫见驾,接到圣旨,他担心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宫中闯了什么货,路上偷偷塞银票与宣旨的宫人,想探探圣上的口风。
来宣旨的福安将银票悉数塞入袖中,回答的时候却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模棱两可,叫葛伯方心中愈加忐忑不安。
一直到殿外,福安停下说道:“烦请大人在此等候传召。”
葛伯方应了,心中七上八下地站在殿外等候天子召见,没想到,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正午。
葛伯方眼睁睁地看着殿内传膳,宫人鱼贯而入,可皇上就是没有召见他,他不禁焦急地想:这逆子在宫中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事,越想越心慌,在烈日炎炎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嘉彦,还要晾他多久?”傅斯敏透过纱窗看着站在殿外脸色惨白的葛伯方。
魏清不慌不忙地喝着清凉的甜汤,调侃道:“上回你可在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傅爱卿是朕最器重的臣子,尚且如此,让他多等几个时辰又何妨?”
傅斯敏脸红,低下头接着喝甜汤。
等宫人们撤了膳之后,魏清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哎,吃饭真快乐,怪不得原主会噎死。“燕归,走。”
傅斯敏起身,“要去传召他吗?”
“传召什么,”魏清挥了挥手,“走,去御花园消消食。”
葛正阳在殿外站得摇摇欲坠,头晕目眩,终于等到殿门开了,慌忙跪下磕头行礼,皇上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了。
这、这、这……葛正阳如遭雷击,两眼一黑,倒在殿外。
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傅斯敏俯下身,轻轻在魏清耳边说道:“他晕了。”
魏清微微挪开,瞪着傅斯敏道:“别老在朕耳边说话。”
傅斯敏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装,给朕接着装。
“晕了就让他睡会儿,说不定跟他儿子一样,一会儿自己就醒了呢。”魏清懒懒地说道,她还是按照原计划,逛花园,逗鸟。
这傻鹦鹉不知在哪新学的词,昂着脖子叫着,“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傅斯敏见这鸟如此逗趣,不由上前,随手采了一支花来逗它,这鹦鹉也十分配合,随着傅斯敏的动作上下蹦跳,活力十足。
魏清凉凉地看了扑腾的一人一鸟一眼,等着,朕迟早先砍了你的脑袋,再把这只蠢鸟的毛拔光做成烤小鸟与你作伴。
傅斯敏看上去与这鹦鹉俱是一样的迟钝,冲魏清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嘉彦,这鸟真伶俐,怪不得你喜欢。”
魏清笑眯眯地说:“你也喜欢就好。”
等到两人散步回去时,葛伯方果然已醒了,正颤颤巍巍地跪在殿外。
“葛大人,”魏清居高临下地说,“你可比你那宝贝儿子强健地多,你那儿子晕了之后,可过了几个时辰才醒。”
葛伯方汗如雨下,“皇上恕罪,都怪臣教子无方。”
魏清冷笑一声,“我看你儿子同你像的很。”
说完,一甩衣袖,复又入殿了。
跟在魏清身后的傅斯敏提起刀,用刀鞘拍了拍葛伯方的背脊,“葛大人,跪在金殿外,还如此佝偻,这是藐视圣恩啊。”
葛伯方艰难地挺直了背脊,他多年前也是武将出生,只是在京中任职久了,养尊处优,早已生疏了锻炼,此刻也只能强撑。
魏清站在殿中看着傅斯敏走来,傅斯敏脸上仍是挂着一惯有些天真的笑容,但怎么魏清越看越觉得他背后有黑影呢。
“你老实说,你急着让朕传召他,是不是想让朕早些收拾他。”
傅斯敏只摇头道,“是怕嘉彦你等会儿见到他凄惨的样子,会一时心软。”
魏清瞪他:“朕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妇人之仁?”哼,朕砍你的脑袋,眼睛都不带眨的。
到了魏清与傅斯敏用完晚膳之后,葛伯方终于被传召。
在这期间,他已晕过去无数次,又无数次被宫中禁卫唤醒,复又跪下,一整天,他犹如惊弓之鸟,惶惶然颤抖,等到殿中,这种恐惧放大到了顶点。
“罪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日未饮水未进食,葛伯方声音沙哑了不少。
魏清敲敲手上的折子,“葛大人何罪之有啊?”
“罪臣教子无方,让他在宫中闯下祸事,还请皇上看在逆子年幼的份上,给逆子一个改过的机会。”葛伯方五体投地,诚挚卑微到了极点。
魏清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折子掷到葛伯方面前,“给朕好好看看你们父子俩都干了什么好事!”
葛伯方颤抖着伸出手,将地上的折子捡入怀中,但他的手实在抖得厉害,薄薄的折子几次伸手都打不开。
“傅卿,去替他展开。”魏清不耐烦地吩咐道。
“是。”傅斯敏拱手,大步走下殿,将葛伯方手里的折子展开摊在地上,“葛大人,你若老眼昏花看不清字了,傅某也可以代劳。”
“不、不必了。”葛伯方睁大眼睛看向折子,上面一桩一件皆是触目惊心。
结党营私、私养家兵、欺压百姓、中饱私囊、藐视皇家……
任意一项罪名坐实就够他砍十次八次头了,“皇上明鉴,臣冤枉啊,臣冤枉。”葛伯方来不及看完,先开始喊冤了,他原以为今日来是自己的儿子犯了什么错,这怎么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魏清手动了动,福安弯腰从袖子拿出一沓银票,恭恭敬敬地献上,魏清拿着这一沓银票,笑道:“葛大人,你出手可真够大方的,给朕身边的宫人,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你一年的俸禄也才一万两,前几日,你的好儿子在品花楼花了九千两,这一下子就把一年的俸禄全花完了,剩下的大半年,你这府中该如何开支?”
葛伯方一见福安拿出那沓银票,已惊诧不已,等魏清说在到品花楼时,已两膝发软,只是口中仍念道:“皇上,臣有罪,臣是私收贿赂,可臣并未做折子上其他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葛大人的嘴比你儿子的骨头还硬。”魏清将银票交给福安,一步一步走下殿来,身边的傅斯敏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葛大人,朕在宫中尚且不知,原来京中的禁卫都是你葛太尉养的家犬,那一个个世家选上来的好儿郎,就是用来替你儿子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葛太尉,你好威风啊。”
葛伯方听得冷汗淋漓,仍坚持道:“臣、臣未曾如此,皇上,臣冤枉啊。”
魏清一脚踹上葛伯方的肩膀,“太尉大人,你今晨不是还要让你手下的禁卫,将朕与傅卿绑到你那宝贝儿子面前,好好让他出气吗?哦,还要划花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