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兴奋的脸垮了下来,朕才不是那种惜才爱才之人呢,朕管他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只要众矢之的不是朕就行了。
只是在傅斯敏纯洁的眼神下,魏清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坏,只好悻悻地放下这张答卷,“那就点个榜眼吧。”
“还是招摇了些。”
“探花?”
“臣看可以。”
魏清在不知不觉中全听了傅斯敏的安排,随侍的福安偷偷看了傅斯敏一眼,怎么看,怎么也觉得这俊美的傅大人深不可测啊。
定下三甲之后,便是琼林宴,水榭中宫人们已布置起来,只等皇上来开席。
伍昱知心头砰砰直跳,不知是否有幸能得皇上垂青?
先来的是宣旨的宫人,宣读了前三甲,“金科状元路人甲,榜眼路人乙,探花伍昱知。”
在听到状元的名字不是自己时,伍昱知心中一沉,他是直奔状元而来,却未拿下,恐怕要让爹失望了,再听到榜眼的名字也不是自己时,他已十分惊讶,这、难道此次殿试,竟藏龙卧虎?一直报到探花,终于是他,他竟松了一口气,庆幸起来。
周围贡士纷纷道喜,伍昱知虽是探花,可盖因丞相之子的身份,得到的是最多的恭喜。
伍昱知魂不守舍地答谢,脑海中全是,琼林宴中,皇上会怎样出现?
没有让他等太久,魏清来了。
还是那样颠倒众生的面容,身边也还是跟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傅斯敏,伍昱知不是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这新任太尉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不善。
魏清很高冷,一群逼着她生孩子的瓜娃子不配得到她的笑容哼。
“开宴。”懒懒地吩咐之后,连句鼓励的话都没说,在场的所有贡士都知道这是龙心不悦了,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只一人是例外,魏清吃着好吃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却总觉察到有人盯着她看,跟在殿试时被看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忍无可忍地抬头看去,只见宴中一个面若冠玉的少年正毫无顾忌地盯着她。
魏清一拍筷子,喝道:“好大的胆子!”脚下踢了踢坐在身侧的傅斯敏,傅斯敏果断心领神会的接上,“竟敢直视龙颜,皇上,这是大不敬,理应杖责三十!”十足的奸臣相。
魏清偏头看一眼傅斯敏,这么狠?杖责三十?那不得打残。
傅斯敏微微一笑,不动如山,让他这个太尉吩咐有经验的禁卫下手狠点,不仅可以打残,还可以残得很彻底。
触怒了龙颜,伍昱知连忙跪道:“皇上明鉴,昱知只是仰慕天颜,绝无不大不敬之意。”
等等……这个棒槌叫啥?
“你叫什么名字你再说一遍?”魏清问道。
伍昱知不敢抬头,只答道:“臣伍昱知。”
这、这不是她那个知音吗?唯一一个支持她不选秀的小伙伴!
打小伙伴?不好吧。
魏清给了傅斯敏一个眼神,示意,快,给朕一个台阶下。
傅斯敏给了一个“放心、了解”的眼神,继续喝道:“既知皇上天颜,还敢放肆打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皇上,依臣看,这是罪加一等,得杖责五十!”
魏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斯敏,说好的默契呢,这怎么与朕的想法背道而驰?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圆道:“傅大人,毕竟是琼林宴,不宜刑罚过重吧。”
“那依皇上的意思呢?”傅斯敏皱眉道,千万别说放过那小子。
魏清斟酌了一下,多少还是得给自己一点面子,“那就杖责十下吧。”
虽是只有十下,可在琼林宴中被杖责可是大大丢了面子的,这意味着被皇上不喜,之后官路恐怕也不会怎么畅通了。
其他几位贡士见伍昱知这出生高贵的丞相之子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都在暗暗幸灾乐祸。
伍昱知咬牙受了十杖,那些禁卫因受了傅斯敏的吩咐,都下了黑手,打的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吓人。
魏清见宴中的几位贡士面上有嘲讽之意,又看伍昱知伤得这样重,不忍道:“来人哪,将榜眼送到太医院医治,用最好的药。”
这真是天威难测,一时跌倒谷底,一时又飞上天了。
傅斯敏握紧腰侧的刀柄,知道嘉彦又是心软了,该死,早知如此,就让那几名禁卫下手轻些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傅斯敏还眼睁睁地看着魏清在宴会结束后,竟还要去往太医院看望那伍昱知。
“虽说太过招摇容易惹人瞩目,可今日朕已罚了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魏清诚恳说道,最主要,这可是自己唯一不支持她选秀的小伙伴了。
就连傅斯敏,对她开选秀,都是默认的态度。
这傅斯敏也真是的,平常看他挺能领会朕的意思的,怎么今日失灵了。
王宁昆从未听过,会有贡士在琼林宴被杖责,还是三甲,而被杖责之后,不是赶出宫去,是抬到太医院来诊治,还要用最好的药诊治。
这皇上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王宁昆认得伍昱知,知晓他是丞相之子,既皇上已下令好好医治,便用上最好的药替他医治。
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就是皮肉之苦,下手的人必定是行刑的高手,最大限度地让伍昱知疼得要命,又没真的伤着他,这其中的分寸,没有二十年的本事,很难把握好。
伍昱知光着屁股疼得把药棍都快咬断了。
魏清走到太医院门口,特意吩咐别传唤,低调低调。
傅斯敏在一旁阴阳怪气,“皇上好贴心。”
魏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会错意,朕有必要今日来这一趟吗?
摸到太医院里头,问清了伍昱知在哪一间,魏清随口问道:“是谁诊治的伍昱知?”
太医恭敬答道:“回禀皇上,是王宁昆王太医。”
魏清干笑了两声,怎么又是他,想想也是,王宁昆可是太医院中治外伤数一数二的高手。
没多想,魏清掀开帘子大大方方地进去,“王太医,我来看看伍昱知的伤势如何了。”
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伍昱知躺在床上露着两片血呼啦啦的屁股。
“燕归!”魏清一声尖叫,傅斯敏跟在后面慌忙向前,一个箭步将他抱在怀中,“怎么了,嘉彦!”
伍昱知看着傅斯敏紧张的眼神,手上占有欲的动作,嘴上咬着的药棍掉落,滴溜溜地滚落到二人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魏清:天哪,朕竟然看到了男人的屁股,朕要洗眼睛
傅斯敏(脱朝服):来,看我的洗眼睛
伍昱知(微笑):我的名字叫伍助攻
第62章 天子13
傅斯敏挟着魏清就往外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王宁昆,和若有所思的伍昱知。
一直到门口,傅斯敏才放开魏清, 上下摸索着, “嘉彦,你没事吧?”
魏清被他摸得直痒,扭道:“朕没事,朕就是猝不及防看到……伤眼睛。”
傅斯敏急忙大手摸向魏清的眼睛,“眼睛哪里伤着了?快传太医。”
躲开那大手的钳制, 魏清怒道:“朕的意思是朕看到他的屁股, 眼睛难受, 不是伤着了!你今日怎么回事,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说完之后,魏清又羞又气地甩手走人,怒道:“别跟着朕!”
傅斯敏愣住了,一直看着魏清气咻咻的身影离开太医院, 才复返回屋中, 果然伍昱知光着屁股躺在那。
在傅斯敏挟着魏清走后, 伍昱知原想让王宁昆替他穿上裤子。
可王宁昆是什么人啊, 他表示皇上要砍我的脑袋我都没有屈服,你这伤受得这么严重,还穿裤子,做梦,有我在, 不会让你穿上裤子的。
于是,伍昱知的屁股在被魏清看过之后,又被傅斯敏看了一回。
傅斯敏凉凉的眼神扫过他,一言不发,却十足压迫,伍昱知犹如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似的,傅斯敏看了两眼,没与伍昱知说一句话,撂下帘子就走了。
等他走后,伍昱知才发现自个儿竟还屏着气,他问道:“王太医,傅大人在宫中好似十分自由?”
半天没听到回话,伍昱知艰难地回头一看,王宁昆还屏着呼吸呢……
快步走在宫中,傅斯敏脑中盘算着,被女人碰,嘉彦大惊失色,见了男人,嘉彦仍是惊慌失措,嘉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了皇帝寝宫,寝宫外跪了一群宫人,傅斯敏问福安,“怎么回事?”
福安苦着脸低声答道:“皇上回宫,叫了一盆净水,就把咱们都给赶出来了。”
傅斯敏皱眉,在殿外朗声喊道:“臣傅斯敏求见。”
过了一会儿,殿中传来魏清闷闷的声音,“进来。”
傅斯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入宫中,只见魏清四仰八叉地躺在龙床上,眼睛上敷了一张明黄色的帕子,只露出光滑挺翘的鼻子,和嫣红的唇畔。
“嘉彦,”傅斯敏上前道,“怎么了?”
魏清瘫着不动,委屈道:“还在问朕怎么了,朕都说了伤眼睛。”
替他轻轻揭开帕子,凉水将他的眼睛浸得有点儿泛红,傅斯敏心疼道:“你这样,更伤眼睛。”
魏清夺过他手里的帕子,重又覆在眼上,翻身背对着傅斯敏,“朕不管。”
傅斯敏脱下靴子,爬上龙床,侧坐到魏清身边,轻声安慰道:“你与他皆是男子,看了便看了,不过是血腥难看了些,别难受了。”
魏清闷声道:“朕不是因为血腥才觉着难看。”
“是觉着看了男子的屁股心里才难受?”
魏清不说话,表示默认。
傅斯敏沉默良久,笑道:“小时候你与我一同去溪涧玩耍,早就把我看了个遍,那时怎么未见你难受?”
魏清回头,差点撞到傅斯敏的膝盖,这反贼,又随便上朕的龙床,魏清怒道:“那时朕与你尚且年幼,自然不同。”
正是那一次溪涧玩耍,小魏清才发现,怎么自己与玩伴看起来有所不同,幸好从小嬷嬷们便教她千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脱去衣裳,否则,小傅斯敏也能察觉到这位玩伴的不同之处了。
“有何不同?”傅斯敏低下头,俊美的脸庞几乎要触到魏清的鼻子,“那嘉彦,如今可是嫌弃我了?”
第一次被异性如此靠近,魏清顿时脑子里全是浆糊,结结巴巴地说,“朕、朕从未、未嫌弃过你。”
说完,就势一滚,滚到龙床内侧,离开傅斯敏的身边,她偷偷摸了摸胸口,这个反贼,没事长那么俊做什么,只比朕差了那么一点点,叫人心跳得怪厉害的。
见他逃开,傅斯敏还是坐在原地,低着头声音沉沉地说道:“既然皇上不嫌弃,不若今晚臣留下来与皇上共浴,叙叙童年旧情。”
“大胆!”魏清抓起身后的玉枕就往傅斯敏的身上扔,她算发现了,每次傅斯敏要出什么坏主意,做什么坏事时,便一口一个皇上的。
傅斯敏微微一偏,玉枕砸在殿上,摔了个粉碎,溅起的玉片割伤了傅斯敏的侧脸,他抬起头来,任脸颊边的血丝渗出,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清道:“既然皇上言未曾嫌弃微臣,微臣不过想与幼时一样,皇上为何大发雷霆?”
“放肆!”魏清发抖道,“朕是天子,朕要发怒,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吗?傅斯敏,看来是朕太宠你了!你给朕滚,立刻滚出宫!”
前一刻,魏清埋在傅斯敏怀中,还觉得十分安全,此刻,傅斯敏离她如此远,却让她觉得十分的危险。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在猛兽面前张牙舞爪企图吓退敌人的小小幼崽。
见他控制不住发抖的样子,傅斯敏退了下来,“臣告退。”
殿外的宫人们先是听到殿内一阵巨响,隔一会儿,便听到皇上怒吼,接着傅太尉便脸上带伤,面无表情地出来了,宫人们俱都吓得瑟瑟发抖。
这……傅大人是失宠了啊。
在朝中所有人看来,傅斯敏都是失宠了,他被皇上以大不敬之名革去太尉之职,勒令他闭门思过。
现在朝中的新贵是探花——伍昱知。
他虽在琼林宴上触怒了皇上,可却因祸得福,得以在宫中调理伤势,几日之后,便与圣上同进同出,俨然是傅斯敏的翻版,陛下的新宠。
事实上,与诸位朝臣想的不同,魏清并没有与伍昱知同进同出如何亲密,她不过是去看望了两次,不知怎么朝野上下便谣言四起。
不过,谣言若是能传到傅斯敏耳朵里,也让他知道知道,朕不是只有他一个臣子可以依仗的,哼。
惯常用膳之后,魏清会同傅斯敏散步逗鸟看龟,今日只有她一人。
那黄白鹦鹉见了她,终于是不啄了,只是也蔫蔫的,垂着头,小眼珠子转也不带转的,魏清扫兴地离开。
到了养龟的小池,魏清蹲下看那龟龟,龟背上长出了新的纹路,同它原先的深红色不同,在深红色的纹路上还蔓延出了金色的细枝,魏清高兴地叫道:“燕归,你快看……”快看,你背上长出了金纹。
魏清蹲在池边,突然觉得很委屈,臭反贼,那么凶,想造反哦。
被革了职的傅斯敏在家中倒并没有很委屈,他坐在书房中自斟自饮,在脑海中想着与魏清相处的一幕幕画面。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是他忽视了的。
“将军,”探子前来汇报,“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傅斯敏放下酒杯,来了兴致,“详细说说。”
他从边塞回来,还带回了好几位手下的兵,在京中私下替他办事,办私事,他不会动用禁卫,更何况,他已被革了职。
“皇上还是太子时,从未宠幸过任何女子,也未曾有过暖床的女子,平素在太子府中,就极为孤僻,每每穿衣沐浴,都不愿让人服侍,极其讨厌宫人随意触碰,若有违令者,轻则杖击,重则赶出太子府。”
穿衣沐浴,不愿让人服侍,明明是个好性子,却对宫人的触碰如此在意,傅斯敏摩挲着手指沉思,嘉彦,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若不愿告诉我,我又该怎么保护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