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折腾,真好
小二换了水,杜芊芊迫不及待的进浴桶里里里外外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她擦干头发爬上床后,容宣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的说了声,“睡吧。”
难得他这晚什么都没做。
到苏州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了,杜芊芊坐马车都快要坐吐了,腰酸背痛,哪哪儿都不舒服。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容宣此次出行并没有遮掩身份,也不低调,到苏州的当天,知府便递上了帖子请他赴宴。
他这次是奉了圣旨来的,前来调查侵吞赈灾银两案。
雨季泛着水灾,国库拨了银子修堤安顿灾民,可这笔银钱却不知去向,一个小小的知县独自担下这事,将其他人撇的干净。
皇上不信,无奈又找不出其他人参与的证据,只好派容宣来苏州查。
当今陛下最恨的便是贪污的人,何况这次贪的还是赈灾的钱若是逮住了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容宣没有收帖子,他让书影打发那边,说是舟车劳顿,太过劳累,想要好好休息。
贪污这事肯定同知府脱不了干系,地方知县不过是个顶缸的人,那么大笔银子,他想全拿也拿不走。
接连两日,容宣都选择闭门不出。
杜芊芊都看不太懂他到底是什么打算,朝政上的事最复杂,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皇上之所以派他过来也是无奈之举,之前来苏州的两位钦差大臣都死在了路上,说是遭了劫匪。
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到苏州,莫约是因为容宣时而走水路时而换陆路,根本猜不着路线。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好管。
饶是繁华如苏州也会出刁民。
容宣憋得住,杜芊芊却憋不住,总想着出去玩,恰逢城里的花灯节,她就更想出去了。
苏州天气极好,几日都艳阳高照。
杜芊芊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她克制了两天,等到了第三天终于按捺不住跟容宣开了口。
她用语委婉,“爷,您有没有觉得苏州夜市非常热闹啊”
“比不过京城。”
“”
她不气馁,“我觉得很热闹,街两边卖的花灯也好看。”
容宣失笑,“你想去看”
“嗯嗯。”
她一双明艳的眼眸发着光,容宣看着这双眼睛都不忍心拒绝。
他大发慈悲道“行吧,换身衣衫我带你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是去换”
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像一对普通夫妻。
小摊贩上挂着的灯笼一盏比一盏精致,她看了都想买,可是出门太急,把荷包落下了。
杜芊芊看中一盏浅粉色画满海棠的灯笼,眼巴巴的站在小贩面前走不动路,容宣看不过眼,“喜欢就买。”
杜芊芊委屈巴巴道“我没带钱。”
容宣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他问“多少钱”
小贩笑眯眯道“十文钱。”
容宣直接丢了一块碎银子,非常大方,“多挑几盏,喜欢都带走。”
杜芊芊眼睛一亮,当真没跟她客气,选了好几盏自己看中的花灯,双手都不够提,她下意识的看向容宣,眼神有几分可怜。
容宣绷着脸,“自己拿。”
杜芊芊只好忍痛割爱的舍了两盏,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这位姑娘,如若不嫌弃,在下可以帮忙。”
她回头,便瞧见个身量修长的男子,身着白衣,样貌俊俏。
“什么姑娘,这是我妻子。”容宣冒出来打断他,眉心直跳。
来人一愣,随即笑道“抱歉,在下见她并不曾梳着妇人髻,便以为姑娘未曾婚配。”
容宣扯过她的手腕,对这人没个好脸,“告辞。”
杜芊芊离开也不忘花了钱买来的花灯,她心疼的叫唤,“我的灯还没拿呢”
“不要了。”
“我挑了好半天的”
“我说不要了。”
容宣的语气很冷,他又开始生气了。
杜芊芊也气,她非要那些灯当然有原由,过几日就是她的忌日,除了瑾哥儿从来没人祭拜她,也没人给她烧纸钱,每个忌日都孤零零的。
好不凄惨。
杜芊芊是想买回去等忌日那天,再偷偷给放了,算是祈福也算是圆自己的一个愿,如果可以,她大概还会给自己烧点纸钱。
她很怕孤独,当鬼的八年很无聊。
回去的路上杜芊芊板着脸一言不发,容宣的表情如丧考妣,黑如锅底,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连书影都察觉到了。
杜芊芊不明白容宣有什么可生气的,他凭什么他是死过多年还是所嫁非人过简直莫名其妙,说变就变。
容宣把她丢进屋子里,走来走去,“为什么不挽妇人髻”
书影不怕死的敲门,“爷,知府大人又送了帖子过来。”
“滚给老子滚远一点。”
书影麻利的滚了,爷今晚都气的说了不文雅的词,他就不凑热闹,免得殃及自己。
杜芊芊瞪圆了眼珠子,就这事就为了这事
“我忘了。”
“我看你还是贼心不死。”
杜芊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我没有你把我的灯还给我”
容宣冷哼,“花的是我的钱,那就是我的灯,我说不要就不要。”他背光而立,眯着眼睛死死凝视着她,愤愤道“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
没个省心的,身边围着的男人从来就没少过,看着都烦。
杜芊芊气的要死,也只敢小声嘟囔,“谁稀罕跟你一起出门。”
好在声音很小,容宣没听清。
暴怒过后,容宣也冷静了不少,不用旁人告诉他,他自己也知道沈芊芊对他的影响越发的深刻,这不是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容宣十分不喜感情控的感觉。
夜里,吹灭了烛光,杜芊芊背对着他睡了过去,容宣闭眼后很久都没能成功入睡,他半坐起身,趁着皎洁的月光低头看着她。
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很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也许是深夜,很多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都开始发芽。
容宣把手卡在她的脖子上,用了点力气,身下的女人没有醒,她可能是因为喘不上气而难受的皱起眉。
杜芊芊做了个噩梦,那是陈阙余拔光了她种的海棠花之后,白术最终没能拦住,她还是提着鞭子闯进了陈阙余的书房,气呼呼的对着他说“你赔我的花”
陈阙余满脸不耐烦,“出去。”
杜芊芊一鞭子甩在地面上,“你是不是欺负我上瘾了。”
陈阙余抬眼,理直气壮的承认了,“对。”
杜芊芊气不过,冲上去就要和他拼命,她记得当时陈阙余没怎么还手,就是按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有伤害他的机会。
可是梦里的陈阙余好像用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地,她呼吸不过来,开始咳嗽。
她用手推他,低声哭泣,“陈阙余,求求你。”
放过我。
也许是这声哭泣起了作用,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松了。
容宣浑身脱了力,呆呆的望着身下的人,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喊了陈阙余的名字,她居然喊了陈阙余的名字
她求那个人,求他什么呢是因为上次泼了他的酒还是因为别的这些都不好说。
容宣突然觉得眼眶干的厉害,他没想掐死她,也没想过会听见这句话。容宣通身冰冰凉凉,内心却炙热的紧。
月光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容宣居然不敢惊动她。
第二日清早,杜芊芊睡醒时身边的被窝已经凉透,昨夜的梦还记得清楚,她感觉喉咙有些疼,她想可能是没喝水的缘故。
梳洗穿戴好后,她坐在铜镜前看了看,发现脖子上好像有指印,杜芊芊掀开衣领,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那是真的指印,而不是做梦。
和她同床共枕的只有容宣,原来她昨晚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差点要被掐死了。
杜芊芊有些难过,她怎么到哪都不受待见
真是令人生气。
悲春伤秋和眼泪都没有用,杜芊芊找到药膏抹上药,把逃跑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再不跑,容宣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明儿又要掐死她
第25章
杜芊芊好几日都没见到容宣,脖子上的伤涂了药后很快便看不出痕迹,容宣人不在也没拘着不让她出去。
苏州风景别致,江南诗情画意,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杜芊芊早就没有心思看景了,从她被容宣花了三千两买过去之后,她就生出要逃跑的心思,可是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提上日程付诸行动,一来是因为她想从容宣手里弄
来自己的卖身契实在太难,二来她还没攒够安身立命的银子。
杜芊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撒个娇示个弱说不定能从容宣口中套来话,回京之后偷出自己的身契再跑。
杜芊芊清楚自己不喜欢容宣,可是偶尔想起脖子上曾有过的伤痕,心里难免不会失落,难不成真的是她太惹人厌了吗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要她好过呢
从京城来苏州这一路,她也没做什么让容宣不悦的事情,好端端的那个人为什么差点在梦中把她掐死
杜芊芊再一次坚定了,容宣心理扭曲这个念头。
他不仅扭曲,还相当狠辣无情。
睡完了就不认人。
远处的天空渐渐的暗下去,时辰已然不早,容宣依然没有回来。
这院子是当地知府给安排的住所,杜芊芊的身份他们都是知道的,丫鬟们端上晚膳便又退下。
书影抱着剑守在院门口,不苟言笑,一天从他嘴里都听不见几句话。
杜芊芊不想继续坐以待毙,饭都没吃,她提着裙子跑到书影面前,对他笑笑,“书影,爷又不回来啊他干什么去了”
书影别开眼,冷冰冰的回话,“爷有事。”
杜芊芊心想狗屁,一连三天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这不是有事,这分明就是不想见她。
若是放在从前,杜芊芊是求之不得。
她保持脸上的笑容,语气轻柔,“再忙也得吃饭吧,你就告诉我,他在哪行不行”
书影不情不愿的说“您先用膳,不必等爷。”
杜芊芊心里来气,面上仍旧笑眯眯的,她说“那你见了爷记得跟他说,我等他回来,多晚都等。”
书影嗯了一声,然后道:“爷去知府府上赴宴,没那么早脱身。”
“哦。”
苏州这案子杜芊芊也略有所闻,这些个地方官都很滑头,没那么容易留下把柄。
容宣是来查案子的,知府在他抵达苏州之前便查过他,官职不高风评却很好。
知府设下的宴也不是鸿门宴,这人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他即便是想做什么也不敢做。
宴席上也就两桌人,师爷、地方官还有富庶的商户。
知府站起身来给容宣敬了一杯酒,“容大人远道而来,当真辛苦。”
容宣面上带着浅笑,“既是皇命所托,谈不上辛苦。”
知府生的慈眉善目,身材略胖,看起来很和气,眸光微敛,他道“还望容大人能早日查清案子。”
容宣抿了口酒,“那是自然。”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客套话。
席间,知府还特意安排了歌舞,江南水乡的姑娘们生的水灵灵,眼似秋波,明眸皓齿,身姿曼妙,动人极了。
知府是知道容宣今年纳了个小妾,容宣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知府也好奇什么女子能让他动了凡心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姑娘生的漂亮。
这听起来似乎不奇怪,天底下的男人哪一个不爱美人
钦差大臣没有不巴结的道理,既然他喜欢美人,那便给他送就是了。
“弹琵琶的女子是师爷的女儿,不仅琵琶弹得好,书画也相当不错。”
容宣应声,“江南女子果真多才情。”
“大人若是喜欢”
容宣浅笑吟吟的朝他看过去,意味深长的问“如何”
“我也乐意促成良缘。”
这话说的委婉,直接一点便是可以把人送上他的床。
容宣眼眸里闪过寒意,面上笑的依旧如春风拂柳,“您客气了。”
知府一愣,硬是没听出他这是要还是不要,这似是而非的话让人难以揣摩。
容宣可不是简单的来喝酒的,他忽然开口,“知府大人也知,皇上这次是派我来查赈灾贪污案,若是有空,还望知府大人一会儿将府衙里的账本交出来,让我瞧上一眼。”
知府脸死死绷着,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我一定配合大人查案,说起来,我也不曾想过赈灾的款项,底下狼心狗肺的东西也敢贪。”
假的账本早早就做好了,知府也不怕他看。
容宣看向他的目光耐人寻味,他笑道“多谢。”
酒过三巡,该寒暄的也已经寒暄完。
容宣坐上回去的马车时身上沾满了酒气,头也有些疼,他揉揉太阳穴,问道“什么时辰了”
车夫立马回“亥时三刻。”
当真是不早了,容宣的脑袋靠在车窗上,缓缓的闭上眼,想要歇息一会儿。
不多久便到了住所。
马夫轻声提醒,容宣不曾睡着,一路上都只是在闭目养神,下了马车进门之后,书影跟上来,张了张嘴,他还是说了出口,“沈姨娘今日来找过您。”
容宣手指一顿,有些吃惊,那人向来对他没心没肺,每回来找他都是有事相求。
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他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书影认真作答,“她说等您回来,无论多晚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