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妾不一般——明月像饼
时间:2018-07-27 09:24:00

  容宣挥挥手,叹息一口,说道“你出去吧。”
  “是。”
  书影不曾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懂情爱,心大如他都看出来主子在刻意躲着沈姨娘。
  容宣脱了夜里用来御寒的深色外袍,靠坐在太师椅上,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椅子扶手。
  他不是躲沈芊芊,他是害怕看见她。
  那夜他也不是真的要掐死她,容宣只是在试探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而已,有没有到没办法下死手的程度。
  容宣忽然睁开眼,推门而出。
  书影愣住,便听他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她。”
  偏院的屋内灯火通明,杜芊芊没睡,她之前对书影说的都是漂亮话,没打算真等,可她这晚就是睡不着,原因无他,明天就是她的忌日。
  前世的很多事情她都记得清楚,那些事一件件的从脑海中走过。
  她认真地想,上辈子她稀里糊涂的死了到底是不是活该呢
  杜芊芊不认为是自己活该,因为她在被毒死之前,也不怎么想活了。
  她活着的所有期盼都被一点点磨光,整个人生都没有盼头。
  就算那个下毒的人收手,她也活不过那年的冬天。
  容宣在她想的最出神时进门,吱呀的声响惊动了她,杜芊芊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睁的圆圆的,他他他居然过来了
  容宣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听书影说,你想我了。”
  杜芊芊从床上爬下来,没穿袜子也懒得找鞋子穿,两只光脚丫子直接踩在毛毯上,冲到他面前,睁眼说瞎话,“嗯,想您。”
  容宣讽刺的笑笑,“又什么事要求我,可以直说。”
  嘿,他怪聪明。
  杜芊芊一脸无辜,“我真的就是想您了。”她从来都不傻,懂得循序渐进的套话,“当初是您花了三千两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我对您既有欢喜也有感恩。”
  容宣心思却不在她的话上,他的视线往下扫了扫,瞥见她白嫩的两个脚丫子,伸手想要把人抱起来。
  杜芊芊下意识的往后躲开,动作瑟缩,像是很怕他。
  气氛沉顿,容宣收回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杜芊芊尴尬的笑笑,天地良心,她也是被他弄怕了,鬼知道他伸出手是不是想杀她。
  “您累吗要不歇息吧”
  “嗯。”
  杜芊芊放下心来,特别有眼色的替他更衣。
  双双躺下之后,她小声的说“爷,我的卖身契您可得放好了,相当于三千两银子呢。”顿了顿,她继续说“您要是放心,也可以放我这儿。”
  容宣沉沉睡了过去,没听见她的话。
  杜芊芊直叹气,随即也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雨水的气息沾满了枝头,国公府里这日的氛围多是不大好的。
  今日是先前那位夫人的忌日,整个府里都鬼气沉沉,没人敢高声说话,更没人敢犯错,陈阙余这天几乎是闭门不出,待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就连陈瑾也不知道父亲待在书房里做些什么,他每年都期盼着父亲在这天能给母亲立个牌位也好让她能安息。
  可是陈瑾等了五年也没有等到。
  他虽然才九岁,但心智早已成熟,这件事上他对陈阙余不是没有怨恨,但父亲自小对他尽心尽力,无微不至,这让他恨不起来。
  陈瑾不懂父母之间的恩怨,他甚至都不敢去问。
  屋檐灌下连绵的雨珠,天气凉爽。
  陈瑾独自出门买了纸钱,又找到管家让他准备了几样祭品。
  管家脸色煞白,忙摆手,“爷没准许,老奴实在不敢准备啊。”
  当初夫人死时的模样他是曾亲眼见过的,侯爷是一滴眼泪都不曾流,平日里侯爷待下人都比较宽容,但凡和夫人有关的事都毫不手软,谁也不敢去触碰这个逆鳞。
  陈瑾咬牙,“我不会让父亲知道,你偷偷准备便是”
  “老奴不敢。”
  陈瑾气的要死,也毫无办法,他太小了。
  陈瑾很少有机会能来母亲生前的院子,这地方父亲不发话,谁都进不去,有时候他在父亲面前挤出两滴眼泪,博的他的怜爱才能得到一次机会。
  不过,母亲忌日这天,父亲从来不曾松口过,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哭也不管用。
  陈瑾怀里抱着纸钱,他跪在院门外,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纸钱,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闪耀,他挺直了背脊,然后三拜九叩,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国公府里的事,瞒不过陈阙余的眼睛,陈瑾又去祭拜他的娘亲,他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听见这消息,他居然欣慰。
  他看着玉坛,嘲讽的笑笑,也不知在对谁说话,“你看看,你儿子可比你讲情义多了。”
  陈阙余的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细细一看,好像又有深入骨髓的爱,交织纠缠,难以分清。
  眼眶欲裂,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这副模样看上去甚是吓人,如同邪神厉鬼。
  陈阙余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她也从不曾入过他的梦,或许她和他一样,也是恨着他的。
  这是一段孽缘。
  父亲逼的他强娶杜芊芊,哪怕他拿出心有所属的借口也没让父亲松口,他当时心里虽然不情愿,却对她并无恨意。
  那个常常穿着红衣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特立独行,不守规矩,说话直白,她的心思一目了然。
  陈阙余甚至想过,或许娶这样一个毫无心机明媚动人的女人也还不错,或许也能给国公府添上几分生机。
  后来发生的太多事情,让他入了魔。
  陈言之从来没有教他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记得自己故意惹过杜芊芊很多回,看着她气的要命,看着她受委屈被欺负。
  那个时候他心里是畅快的。
  本着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更不好过的念头,巴不得把自己内心的不平全部都强加到她身上。
  拔光了她种的海棠花,不让她养儿子,还有很多细小的事情他都记不住了。
  他不后悔自己强加于她身上的痛苦。
  至今也都不后悔。
  杜芊芊说着喜欢他,明里暗里对他穷追不舍,谁想过这些原来都是假的。
  陈阙余不愿意接着去想过去的事,他转身出门,遵着那条熟悉的小道走到了西院的门前,瑾哥儿不出意外的跪在院门外。
  他一步步走过去,站定在瑾哥儿身后,淡淡开腔,“起来吧。”
  陈瑾罔若未闻,但在听见父亲声音的那一刻眼泪就滚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泪珠子,“我不起来。”
  陈阙余是打从心底疼爱瑾哥儿,他蹲下来,“你不是给她烧过纸钱了吗”
  瑾哥儿想忍着不哭的,但他压根忍不住,委屈排山倒海而来,“父亲,求求你,给母亲立给碑吧。”
  陈阙余任他趴在自己的胸膛里哭,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很久之后他才道“哭够了吗回去用午膳吧。”
  这就还是不答应的意思。
  瑾哥儿的眼睛通红通红,他抬头望着陈阙余,哽咽道“娘亲都死五年了,她在下面会冷的,可能还会被别人欺负,求求你了。”
  陈阙余觉着呼吸时喉咙有些痛,他说不出话来。
  时间过得真慢啊,她原来才离开五年,他却觉得一辈子都已到头。
  “你想跪就接着跪,也算是尽孝了。”
  他站起身,从头至尾都没有往院子里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天上的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上多了几滴水珠。
  陈阙余抹开水珠,轻声一笑,一定是雨水,因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掉眼泪。
  更不会为杜芊芊掉泪。
  与此同时,远在苏州的杜芊芊也没闲着。
  自己给自己祭拜这种事听起来都很奇怪,白天容宣一直都在,她没机会干这种吓人的事,等到黄昏,好不容易盼来他出门的消息。
  杜芊芊才从床底下搬出偷偷买好的纸钱和花灯,等到了天黑,轻手轻脚的溜出房门,谁也不敢惊动,活脱脱像个做贼的人。
  她找了个角落,在铜盆里放满了纸钱,火苗逐渐烧起来。
  杜芊芊心情复杂,火光照亮她小半张脸,她跪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前尘往事以后都要忘得干干净净,也不要想着去找陈阙余报仇,既然老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再也不要把自己折回
  同一个人手里,离他远远地。”
  她絮絮叨叨的接着说个没完,“要看着瑾哥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不能让他走他父亲的老路,不能让他长歪。”
  “有机会一定要去边疆找到父亲和哥哥。”
  “从今往后,你就是沈芊芊,再也不是杜芊芊。”
  躲在柱子后的容宣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尽管早有准备,内心还是被震撼住。
  激动、狂喜、震惊还有一点害怕,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的身体十分僵硬的伫立在原地,垂落在两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血液好似从脚底一涌而上,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不放。
  靠着极好的自制力,容宣才忍住没有冲到她的面前。
  竟然真的是她。
  她都死了五年了,他真的以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而自己哪怕到死的那天也见不着她。
  还好,还好她回来了。
  尽管这种事听起来那般不可思议,还有些让人心生畏惧。
  但容宣不在乎,他不怕。
  是人是鬼都不怕。
  年少生出的情愫早就深深扎进血脉之中,难怪他总觉得自己对她很熟悉。
  也难怪瑾哥儿会粘着她。
  那些奇怪的事如今都能说得通。
  容宣真的很想出去质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冷静了不少,目前他没有立场质问。
  毕竟,他和她曾经的关系并不好。
  她那时候也不爱跟自己玩,总把他当成弟弟,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也没什么耐心同他玩,总是哄骗他说,“你去念书,别跟着你姐了”
  她不知道,他不是想跟着容敏,而是想跟着她而已。
  少年时的容宣远没有如今这样会说话,杜芊芊赶他走,他便板着脸装作自己不在乎不稀罕,转头就回去念书。
  退一步说,容宣即便走出去揭穿她,多半她不会承认,可能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糊弄他,如非心甘情愿,杜芊芊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承认自己的身份。
  杜芊芊感觉如芒在背,转头扫了扫,没有看见人,她心道大概是日子邪门,她可能也神神叨叨想太多。
  烧光了纸钱又把花灯一并给烧了了后,杜芊芊就不敢多留,生怕时间长了会惹人注意,她用土把灰给埋掉,又谨慎的把铜盆给丢了,确定没人后才离开。
  杜芊芊回到屋内便口渴的不行,灌了大杯的茶水,嗓子才润了许多。
  她屁股还没坐热,容宣连门都不敲,一言不发的走进来,男人容颜如玉,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摇摇晃晃,看不清他的神色。
  杜芊芊最近就怕他不来,他人到了她才有机会去套近乎说好话,骗出自己的卖身契。
  月色正好。
  杜芊芊挤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小脸埋进他的胸口中,捏着嗓子道“爷,您终于来了啊。”
  光线不大好,她没发现,容宣的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第26章 
  案桌上的香炉内点着香木,屋内弥漫浅浅清香,很好闻。
  容宣被扑上来的杜芊芊抱了个正怀,他手指蜷缩忽然不太敢去碰她,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漫入他的鼻尖。
  杜芊芊没察觉到他僵硬的身躯,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他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当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容宣面前暴露了身份,她娇嗔的说起话来有几分矫揉做作,“我还以为您今晚不会
  过来了呢。”
  容宣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粉红,手指头动了动,握住她的手腕,默不作声的想要把人往外推开点,咳嗽两声,解释道“这两天忙。”
  杜芊芊被他拽开后还有一瞬的愣神,这人从前可不这样要么死粘在她身上不下来死命的折腾他,要么就一脚踢开她,何曾如此温柔过
  真是见了鬼。
  不过她也没细想,反正在他跟前自己向来没皮没脸,她又一次冲上去,抱紧了他,双手死死圈在他的腰上,前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还不安分的在他的后背上画圈圈,“您忙的都
  没有时间想我啦。”
  杜芊芊撒起娇来也很要命,尤其是对容宣,他是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娇滴滴的能把人看化了。
  容宣脸红脖子粗,身下已经起了变化,他难堪的别过脸,嗓音低沉“是想你的。”
  杜芊芊愣了愣,抬起脸,双眸璀璨的盯着他看,而后突然道“我也想您。”
  管他是不是见了鬼才变得这么奇怪,他心智就不正常,行事说话多变也能理解。杜芊芊总算在他身上看见了十四五岁那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影子。
  他惜字如金时显得比较可爱。
  杜芊芊继续献殷勤,问道“您累不累”
  “还好。”
  “要不要喝口水”
  “嗯。”
  容宣拧眉坐了下来,眉间有些许烦恼,他还不能很好的面对杜芊芊,不知道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她,表现的太过怕被她发现,可如今是万万不敢在她面前发狠。
  容宣捏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神色有些狰狞,因为他想起来了之前他对杜芊芊说过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他甚至还差点把她掐死了。
  容宣知道自己在外人面前一直都装的很好,表现的滴水不漏,温文尔雅,见人三分笑。
  偏偏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一塌糊涂。
  他越想越气,手上没控制住,把杯子给捏碎了。
  杜芊芊吃惊的看向他,面色惊恐,“您怎么了”
  难不成是茶不好喝
  “没怎么。”
  他的手指被溅出来的瓷片给划出伤痕,鲜红的血珠一滴滴的往桌子上落,杜芊芊上前,从衣袖里拿出一方帕子,替他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您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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