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这才松了口气,趁着这段时间做了几道容宣喜欢吃的菜,当然,生辰是一定少不了长寿面的,煮完了面条,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杜芊芊擦了擦汗,又喝了一大杯水,随口问绿衣,“他回来了吗?”
绿衣摇头,“爷还没回来呢,不过已经托人带话让您先吃,不用等他。”
平常的日子就算了,今天可是他的生辰,怎么也不能自己一人先吃啊,杜芊芊坐在桌前,道:“没事,我再等等他。”
反正她也不怎么饿,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容宣归心似箭也没有用,一群文官在御书房里因为科举题的事争的面红耳赤,他简直不耐烦去听,一他又不用参加科举,二他也不是出题的人更不是监考的人,这和他都没什么关系,硬生生被皇上叫过来,一同谈论。
七嘴八舌他都插不上话,别看这些年纪大的官员们平日看起来弱不禁风,关键时刻一张嘴嘚嘚能说死人。
容宣听着他们的骂战就更想回府了,恰巧这时皇上问了一句,“容宣,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他都没听!
容宣回道:“臣听着他们都说的很有道理。”
皇上哼了一声,“朕看你根本就没仔细听,也罢,今晚你就先回去,明日再继续。”
容宣行了礼,“那臣就先告退了。”
家里头的杜芊芊等的都快睡着了,问了绿衣什么时辰,听见还没过日子,长舒一口气。
她能等,福宝却是不能等了,抱着她的小腿肚,嚷嚷着自己饿了。
杜芊芊舍得饿着自己,但是舍不得饿着孩子,便先喂福宝吃了饭,又把她哄睡着才闲下来。
过了没多久,她可算是等到了迟迟而归的容宣。
容宣身上还穿着官服,走近一看,发现她单手撑着头眯着眼都快睡了过去,他说:“不是叫你不用等我吗?”
杜芊芊揉揉眼睛,站起身来,“你生辰嘛,我若是就这么睡过去了,明天你肯定又要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容宣好像想给自己辩解,她伸出手指头挡在他的唇上,得意洋洋道:“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估计气的要死。”
这倒是实话。
容宣低眸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眼神亮了亮,他问:“这是你为我做的?”
“是啊,可惜你回来的晚,都冷了。”
“没关系,热一热便是了。”
他说完就吩咐下人把饭菜端下去热了热,两个人坐在桌前,容宣的面前多摆了一碗面,杜芊芊亲手给他剥了鸡蛋,放进他的碗里,不自觉的就用一种长辈的语气说:“既然又长了一岁,那以后就少生点气,少吃醋少憋着话。”
容宣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了声好。
杜芊芊早就饿了,跟他说完这些埋下头便开始用饭,吃饱之后,容宣将她拖到软塌上躺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道:“福宝这两天嚷嚷着要我们给她生个哥哥?”
杜芊芊失笑,“这傻孩子。”
要生也只有弟弟妹妹。
也许是瑾哥儿对她太好了,几乎算的上是有求必应,导致福宝以为弟弟妹妹和哥哥都一样,都是会对她好的人,会照顾她的人。
容宣舔了舔唇,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眸光,“傻是傻了点,但是你就不想圆了她的心愿吗?”
杜芊芊挑眉,“你还想要个孩子?”
看起来容宣也不是很喜欢孩子的人,对福宝的喜欢莫约只有四五分。
容宣的确不太喜欢孩子,但是碍于近来杜芊芊因为自己想搞创作的事,冷落了他好久,他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法子。
杜芊芊因为自己平时话本子看多了,满脑子都是书生和女鬼的故事,于是自己也想动笔写一个,单是一个开头就写了不止一个月了。
偏偏她每回拿起毛笔想写点什么的时候都是夜里,弄得两人已经很久不曾亲热过,这容宣怎么受得了?
他昧着良心点头,“是啊,福宝一个人太孤单了,将来被欺负了都没人能帮她。”
当然,就算今晚事成,他也不会让她怀上了。
要个孩子太麻烦,养个孩子更麻烦。
若是做不到全心全意对这个孩子,那还不如不生。
杜芊芊将信将疑,“真的是这样?”
“真的。”
“那行,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容宣的眼睛更加明亮,闪着光,“那今晚你可别写你的破话本了。”
“嗯。”杜芊芊又说:“但你要节制一些。”
“好。”
既然是他的生辰,那就给他个面子好了。
第二天早上,杜芊芊醒来之后想容宣恐怕是不知道节制二字怎么写,身上的痕迹多的不能看,容宣刚下早朝从宫里回来,神清气爽的和她打招呼,“醒的很早。”
杜芊芊不想理他,他不依不饶,“今晚……”
她瞪了他一眼,容宣摊手,表情无辜,“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福宝想要弟弟妹妹我能怎么办?我不忍心看她难过。”
恰好福宝也起床了,杜芊芊招了招,“福宝,来娘亲这里。”
小胖墩蹬着脚丫子朝她飞奔而来。
杜芊芊蹲下身子,望着她问:“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想要。”福宝脆生生的回答。
在她眼中,弟弟妹妹还有哥哥是一样的人,没有差别的,通通都要对她好!
容宣得意的挑起眉头,仿佛在说“看我没有骗你”。
“算了,你自己去玩。”
得了她的允许,福宝撒开脚就跑去院子里挖虫子了。
很久之前容宣对杜芊芊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常常在床笫上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而杜芊芊又是个不愿意撒谎的人,给出的答案多半不是他最满意的那一个。
渐渐的,容宣便不问了,尤其是这两年,只字不提这些事。
他长了眼睛,看的出来杜芊芊对他的喜欢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偶尔想想会觉得难过,但是人要知足,哪怕她对他只有一点点的喜欢,那也足够了。
她替他生儿育女,他生辰时,还肯为他洗手作羹汤,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容宣。”她喊了他一声,将他的意识拽了回来。
“怎么了?”
杜芊芊凶巴巴道:“以后不能跟昨晚一样。”
他笑了笑,“好。”
院子里的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
杜芊芊靠着他的怀里,“我下午把我话本的开头写好,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好。”
“福宝来是去揪我在院子里支起的藤架,都给揪坏了,你一会儿没事去修修。”
“好。”
杜芊芊的话一点都没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的,她还说:“这几天晚上你早点回家,晚上好冷,我一个人都不敢上床。”
“要我帮你暖床嘛?那你不给我点好处,我不依的。”
杜芊芊脸红了红,拧了下他的胳膊,“爱暖不暖。”
“妻命难违,不敢不从。”
她的脸更红了。
第90章 陈阙余番外
陈阙余和杜芊芊成亲没多久,隔个三五天就要吵架,杜芊芊回回都想忍下来,但是呢,陈阙余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每次都不会让着她,好像看见她就会觉得很恶心一样。
新婚头一年,陈阙余的父亲尚在人世,他行事说话都还比较收敛,每天也都肯过来她的院子里,晚上偶尔还会留下来用饭。
杜芊芊既盼着他来,又怕他过来,一个人能闷成他这个样子也是了不起,吃饭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说,除了碗筷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其他的。
等用完饭呢,她厚着脸皮问他留不留下,回应她的是陈阙余轻蔑之极的眼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表示对她的不屑。
她心想不留就不留呗,何必要甩脸子给她看?
偏偏陈阙余这个人脑子跟有毛病一样,哼也哼过了,不屑也不屑过了,最后反而留了下来,冷着脸坐在床边,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去洗漱。”
杜芊芊被他这三个字气的几欲吐血,她留他下来就是为了那什么吗?她就是想和他说说话多待一会儿罢了。
“时辰还早。”
陈阙余又露出了那种让人想揍一顿的表情,三分不屑七分讥诮,眼神里是浓浓的嘲讽,他从鼻子里哼出了声。
杜芊芊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因为他一个贱嗖嗖的表情就生气,要克制自己,她扭头就往外去,“我去看看书。”
陈阙余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我以为你就会骑马打架呢,原来你也还会看书啊。”
杜芊芊停下脚步,满脸愤怒的转过头来,恨恨的盯着他看,“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怎么就不会看书了?我也是上过正正经经的私塾的!”
陈阙余从床上起身,踱步走到她身边,表情嫌弃,“是,你是读过书认得几个字,我可听说你当年是常常被老师罚站罚抄书的,成绩也不怎么好。”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杜芊芊就是不爱听,她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我不想跟你吵。”
陈阙余撇嘴,“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吵?”
杜芊芊受不了他对自己百般嫌恶的表情,若不是他父亲去杜家敲打,她爹能上门提亲吗?她是满心欢喜的嫁给他,但若陈阙余不愿意大可拒绝,如今娶了她,又不看好好同她过日子,也不知道在作些什么。
忍无可忍,她不想再忍下去,愤愤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跟我说话非要夹枪带棒吗?你这样就开心了吗?”
陈阙余回答的理所当然, “开心啊。”
反正他看见她不舒服心里就很开心,他就是见不得杜芊芊好。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要去看书。”
“刚好,我也不想理你。”
夫妻两个的矛盾久而久之就传到了陈阙余父亲的耳朵里,他父亲身体不太好,管过一两回就懒得再去管了。
过了没半年,陈阙余的父亲过世了,年纪不算大便得了重病,杜芊芊记忆中他父亲是个很冷漠的男人,常年面无表情,气势威严。
对于他父亲的死,陈阙余好像不是很难过,面色如常,说话办事和从前没有两样。
可杜芊芊的日子却越发的不好过了,府上如今就他一人做主,他做什么说一不二,她半点权利都没有。
杜芊芊花了两年时间才认清楚原来陈阙余是真的不喜欢他,强扭的瓜不甜,她放弃了,不会留他,也不会花时间和他吵架了。
提和离之后,她以为陈阙余应当是求之不得。
可是她猜错了,那个男人愤怒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给杀了,双袖的手蠢蠢欲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掐到她的脖子上,不过他忍住了。
陈阙余忍得了一回,却忍不了第二回 ,尤其是杜芊芊之后每次见到他总是要提上一句,你什么时候同我和离?
他接连好几天都睡不着,恰好这时府里的人来报,说小公主准备好的毒药已经被送进了府中,陈阙余当时笑了笑,心想这药送的还真是好啊,杜芊芊若是死了,他也就不用这么烦躁了。
于是他亲眼看着她身亡,陈阙余看见她倒在地上的惨状,心狠狠抽了抽,疼的紧,不过他仍然绷着脸,不让人看出不对来,他蹲下身子,手指颤抖的探上她的鼻间,确认了没有气息,一颗心不断的往下落,胸闷气短,脸白的没有血色。
陈阙余抱着她的尸体回了自己的屋子,将她好好的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此刻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痴迷,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划过她的脸颊,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恐怖,“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你看,没了我你不行的,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偏要闹着和离,这下好了,命都没了。”
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杜芊芊早就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可陈阙余还像是个病人一样,神情恍惚的看着她,对着她的尸体自言自语,“怎么了?这回不跟我吵架了?”
眼眶似乎湿润了一点,然后很快就被陈阙余给逼退了回去,他的神情越发的恐怖,“其实你死了也挺好的,真的。”
管家不知道他在屋里和一具尸体待了一天都在做些什么,等到第二天天亮,斗胆敲了门,“爷,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夫人的…尸首…还是要早早下葬啊。”
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陈阙余面色如常的出现在他眼前,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他很平静的说:“火化了。”
管家吃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火……火火火化?”
平常人家都不会用这种法子对家里故去的人,爷他就算再恨,也不能火化啊!
“您三思啊。”
陈阙余主意已定,谁劝都不会改,再说他父亲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做什么,他定定道:“就火化。”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也好。
他什么都不会想了。
管家即便不愿意也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这事不好声张,偷偷找人搭了火化的台子,亲眼见着陈阙余把夫人给放在上面。
他的手上拿着火把,只要轻轻在柴火上一点,火势就会起来,陈阙余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她,忽的一笑,“我会忘了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不会承认的,所以杜芊芊哪怕你在下面也不能忘记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丈夫,你得等我。”
他抬起手,脸上的神色极为冷淡,火把被他抛了过去,熊熊的火势立马就燃了起来。
陈阙余冷眼注视,等火光开始吞噬她的身体,他脸上总算有了列横,双眸欲裂,眼眶里全部都是血丝,他抬起脚,似乎是后悔了,想要冲上去将她抱出来。
身后的管家及时出声,“爷,火烧的正旺,您往后退两步,免得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