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妾不一般——明月像饼
时间:2018-07-27 09:24:00

  陈阙余的记忆回到了很早以前,当年他娶杜芊芊时,脸上估计也是这种表情,不情不愿,他还记得掀开杜芊芊红盖头时的心情,动手之前有些忐忑,撞见那张美艳非常的脸后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失态了一瞬,随即便沉下脸,心想,画的那么好看做什么?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怎么他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呢?
  陈阙余的眼神从花轿上匆匆瞥过,随后他拉起缰绳,骑着马头也不回朝宫里去了。
  杜芊芊坐在花轿里,尚且不知这个小插曲,很快的,花轿便停在了容府门前,牌匾两边也早就挂上了大红灯笼。
  容宣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了进门,坐在高位上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他领着她完成了三拜之礼,随后杜芊芊便被送回了房里。
  从上轿到入洞房的时间并不长,杜芊芊无聊的坐在床上,试探的叫了两声,确定没有丫鬟在了之后,她自己掀开了盖头,从被子底下摸了几个桂圆和花生,剥开了往嘴里塞。
  早晨起床之后她都没什么时间吃东西,被从被子里揪出来就是梳妆打扮,折腾完就被送上花轿了,一路空着肚子过来的。
  吃了两颗,她又重新把盖头盖了回去,怕一会儿容宣过来看见她自己掀开了之后会不开心。
  干坐等了没多久,屋外边就传来了动静,容宣今日特意拉来了方书余给自己挡酒,那人油嘴滑舌,将宴席上的人哄的一愣愣的,容宣也就趁机溜开了。
  屋内点着几根红烛,火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容宣刚才也被灌了好几杯酒,脸上有些红,他推开门 ,吱呀一声,踩着靴子缓步朝她走过去。
  他忽然口干舌燥起来,倒了杯水灌了下去,随后用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刚准备说什么,杜芊芊仰着脸看着他,语气有些委屈,“我好饿,还有点累,屁股都坐疼了呢。”
  容宣想说的话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失笑道:“桌上有糕点,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让人给你下碗面。”
  杜芊芊说了声好。
  垫了两块糕点后肚子总算是不叫了,她后知后觉好像“新婚之夜”的气氛被她给破坏尽了,她讪讪一笑,讨好的问:“你饿不饿?”
  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问了等于没问,容宣才从宴上回来,估计早就吃的饱饱了。
  容宣回:“没有,他们就知道灌我酒。”
  “那你全都喝了?”
  看样子不像是喝了很多,若是全都灌了下去,这会儿早就倒在床上醒不过来了吧。
  容宣狡黠一笑,“没有,自然有人替我挡酒。”
  虽说两人孩子都生了,该做的也都做过了,但容宣仍然十分郑重的对待这个夜晚,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一杯留给自己,他道:“喝完交杯酒就算礼成了。”
  杜芊芊说:“好。”
  她仰头,一口气灌进喉咙里,酒有些微微的甜味,故此她喝起来并不难受。
  喝完交杯酒,容宣凝神看了她良久,随后一言不发的吹灭了红烛,将人带到了床上。
  *
  他们大婚这天瑾哥儿没有过来,他留在国公府眼看着父亲娶妻。
  小公主自从死过一次之后性情大变,骄纵二字和她沾不上边,她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说话做事都不像从前一般蛮横。
  有些人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副模样总比之前动不动就要杀人要好多了。
  瑾哥儿观察了她好几回,冷冷一笑,他压根就不信小公主是真的傻了,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以退为进,想用这种法子更靠近他父亲罢了。
  瑾哥儿都看的出她在演戏,陈阙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只是懒得拆穿,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倒不知道原来国公夫人的头衔这般吸引人,或许他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点是值得她喜欢的。
  前车之鉴她没有看见吗?真是好笑。
  小公主算盘打得是好,却低估了陈阙余心硬的程度,新婚之夜借口有事都未曾留宿,尽管公主心里有气她也不好去质问他,毕竟现在她是个“傻子”。
  气的半死也没什么用。
  国公府上多出她这个人和以前也没有分别,瑾哥儿不再去国子监,和表弟一起去念了私塾,每日回来和陈阙余用完饭后,就跟着他去书房请教功课批改作业。
  陈阙余什么都教给他,有问必答,只不过他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了,这天瑾哥儿下了学照旧来了他的书房,请教完功课后他叫住了他,道:“这半年你又懂事了不少,也学到了不少。”
  瑾哥儿低着头,“嗯。”
  陈阙余很想和他说点什么,但他的脸上分明就写着不愿意,他摆摆手,“出去吧。”
  到了该喝药的时候,陈阙余又把管家递来的药给倒了,他就是不想喝。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恐怕就只有管家一人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他想劝,陈阙余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笑着说:“我只是太累了。”
  这伤不好便不好了吧,瑾哥儿也快长大,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了,至于杜芊芊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甚至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就像元宵节那晚一样,毫不犹豫的从他身边走过。
  杜芊芊再次听到陈阙余的消息,便是他病重了。
  容宣说起这事风轻云淡,心里头早就是波涛汹涌。
  杜芊芊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他患得患失,常常胡思乱想,她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低低的回了一个子,“哦。”
 
 
第87章 正文完
  杜芊芊从来不曾将容宣抱着如此紧,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都能听清他的心跳声,她缓缓说道:“瑾哥儿可怎么办啊……”
  陈阙余病重同她早就没什么干系了,何况祸害遗千年,他只是病重了又不是救不回来了,若是老天真的将他这条命给收走了,最让她心疼的还是瑾哥儿。
  瑾哥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爷,他只能留在国公府,杜芊芊想要他来自己身边都是在做梦。
  容宣说道:“他不算小了,应该早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十岁的男孩算不得小,再过几年就成年了。
  容宣见她还是闷闷不乐,沉吟半晌,说道:“以后让他多往这边来,你陪陪他,他心里大概会舒服许多。”
  容宣大抵还是疼瑾哥儿这个孩子的,他还是见不得杜芊芊难受,若是瑾哥儿过得不好,她肯定也不会开心。
  “我怕他被别人欺负。”
  瑾哥儿没几个朋友,性子孤僻,虽说待人都有三分礼,难免将来会有同龄人会觉得他好欺负。
  容宣扯出抹笑来,心想瑾哥儿的心智可不会遭了欺负。
  “你不必担心,我会照看他的。”
  杜芊芊小声囔囔道:“那你不要骗我。”
  窗外韶光慢慢,枝头随风摇曳。
  陈阙余这场病陆陆续续病了好几个月都不见好,皇上曾让宫里的太医来看过,太医开过方子又抓好了药,可是他总是不肯喝药。
  管家劝了好多回,劝不动便不再劝了。
  这位主子自掌家以来便极少见他有过开心的日子,常年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
  这几个月里瑾哥儿常常去容家,他去的多数时候容宣也在,两个人很少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每回他过来,杜芊芊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容宣都有嫉妒了,这么久,他都没得到过她亲自下厨的好待遇。
  虽说瑾哥儿如今和陈阙余没有之前那般亲密,但父亲病重,他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杜芊芊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太好   受,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瑾哥儿先一步开口,“娘,我没事的。”
  瑾哥儿垂下眼睛,又道:“我去陪妹妹玩一会儿。”
  杜芊芊叹息道:“去吧,她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也改醒了。”
  等他一走,容宣便和她说起话来,他问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为我专门下次厨房啊?”
  杜芊芊忙着整理福宝穿的衣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她头也不抬的说道:“哎呀,你跟个孩子吃什么醋,瑾哥儿又不是天天过来。”
  容宣托着下巴,语气泛酸,“是,他是没有天天来,三五天来一回,福宝也大了,都会认人了,这小傻子还蛮喜欢她这黑心肝的哥哥。”
  杜芊芊抬起眼,伸手掐了他一下,还瞪了他一眼,“说谁黑心肝呢!那是你,别骂我儿子。”
  “好好好,我黑心肝,瑾哥儿真诚善良不谙世事。”容宣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靠近她,深深的眼眸直直的对着她看,他说:“我生辰那天,你下碗长寿面给我吃好不好?”
  杜芊芊点头答应,“好啊。”
  应下声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容宣的生辰是哪一天,从前没问过,如今也没问过。
  见她脸上的神色凝住了,容宣开口问:“怎么了?不愿意?”
  杜芊芊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皱着眉,相当酸的说了一句,“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想去强求你。”
  这语气一听就是生气了,他这人心眼太小了,连根针都放不下。
  犹豫再三,杜芊芊还是说了出口,她小心的出声问道:“你生辰是哪一天?”
  ……
  容宣的脸白了又青,他心里气的半死,不可置信中还有些委屈,“你居然不知道我的生辰?”
  杜芊芊沉默了下来,随即答:“以后我会记住的。”
  时至今日,也许她对容宣的喜欢也还不够多,但未来的日子她会陪着他好好的走下去。
  容宣孩子气般的回:“那我只说我一次,你一定要记住。”
  “好。”
  “二月初二。”
  “很好记。”
  两人窝在外间的软塌上没说上多久的话,里面的瑾哥儿便退了出来说要回家了。
  杜芊芊起身,送了送他。
  瑾哥儿回到国公府,管家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愁眉苦脸道:“小世子,您去劝劝爷吧,这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昨儿夜里又吐血了。”
  这几个月来,已经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面前说起这件事了,回回他都只是听一听,从来不会去父亲面前劝他。
  瑾哥儿甚至是想笑的,也许真的是证实了父亲之前说的话,若他不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他压根就不会喜欢他这个儿子。
  管家见他不为所动,急的直抹眼泪,“小世子,好歹您也去劝一声吧?没准爷就听你的话了,奴才瞧着爷再这样固执下去,恐怕就……”
  就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瑾哥儿不知被那句话触动了,脸上紧绷的神情松动了些许,他道:“我会去看的。”
  他说到做到,这天晚上便去了父亲的卧房。
  陈阙余的卧室很黑,他不喜欢点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瑾哥儿走到床边,拿出火折子,点了根蜡烛,这点光驱恰好照在他父亲的脸上。
  他病的很严重,脸色如死人一般的白,唇上也早就没有了血色,消瘦的面孔冷硬了几分,望见是瑾哥儿他甚至笑了笑,笑着笑着便又咳嗽起来,他说:“你来做什么?”
  瑾哥儿缓缓的跪在他的床前,那双原本灿烂如星的双眸此刻暗淡了不少,眼眶周围都染上了一层鲜红,他看着陈阙余,嗓音沙哑,他说:“来看看您,您上回说的是真话吧,果然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若是心里头真的有他这个儿子,就不会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瑾哥儿虽然恨他,但是也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了。
  陈阙余愉悦的笑了起来,他轻轻闭上眼睛,“你说的不也是真话吗?”
  瑾哥儿揪紧了手指,问:“您真的就不管我了吗?”
  “你这么聪明,早就不用我管了。”
  听见这话,他的心往下沉了沉,连说了几遍“我知道了”,随后脚步踉跄的退出了卧房。
  瑾哥儿的话多半还是起了作用,第二天陈阙余总算是愿意好好喝药了,但是为时过晚,这具身体还是被他糟蹋的狠了,太医来看过两回,只吩咐药不要停。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天,陈阙余站在院子里,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身上的斗篷已经落满了雪,手指冰凉,他忽然替自己觉得可怜,他自小在这座府上长大,从未尝过一天的温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肯留在他身边。
  情至深处而不知。
  陈阙余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错觉,好像耳边是她气呼呼的声音,眼前的她又在和他吵架。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没拿你的名号去做坏事,也没给你那些个姑姑婶婶摆脸色。”
  “陈阙余,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呢?叫你不要倔强,都生病了能好好吃个药吗?”
  “陈阙余,你能不能不要来折腾我!烦不烦。”
  “我们和离吧。”
  “陈阙余……”
  眼睛眨了眨,耳边的声音全都不见了,眼前的景象也全都消失了。
  他缓过神来,胸口像是被人掏了一个大洞,平静过后的他很愤怒,为什么还记得这些呢?他挥起拳头重重的打在柱子上,眼睛红的仿若滴血。
  冰天雪地里只剩下了他的咳嗽声。
  他倒在雪地里,一只手捂着胸口,疼的站不起身来,过了很久,等他能喘上气来,他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走回自己的屋子。
  陈阙余强撑了两年,他死在一个特别冷的冬天,那天屋外下着大雪,他躺在床上,手里头紧紧攥着根枯树枝,他的唇角仿佛带着笑意,似乎等着这天等了很久了。
  事实上,陈阙余的确等了很久。
  她死之后,若不是还有个瑾哥儿,他多半也早就死了吧。
  不是每个人都幸运的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去爱别人。
  从小到大,陈言之只教他怎么去争怎么去抢,争不到抢不到的那就毁掉。若是后悔了怎么办呢?陈言之没有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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