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妾不一般——明月像饼
时间:2018-07-27 09:24:00

  容宣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笑容往下沉了沉,面容依旧和善,他说:“管他图什么,如今他是不娶也得娶了。”
  “嗯?”
  杜芊芊从来不在他面前过问政事,很多事他不说,她都不会知道,就连之前陈阙余被罚闭门思过,她也不清楚。
  “原本陈阙余还在禁闭期间,今儿早朝后我听说皇上宣他进宫了,听说他同皇上吵了起来,气的皇上砸了杯子。”
  在杜芊芊的记忆中,陈阙余和当今皇上情同手足,从小关系就好,皇上登基之后,两人在私下也不像君臣。
  这下听容宣这对表兄弟吵架了,还是头一回。
  “皇上应该没多久便会消气了。”
  杜芊芊知道自己是被陈阙余毒死之后,偶尔也会想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冲动过后就冷静了下来,他的舅舅表弟还有姑姑姑父全都是她这辈子都仰望不及的人,想要报复简直是痴人说梦,渐渐地她也歇了这份心思。
  明知道陈阙余告诉她毒杀的事,是为了让她牢牢记住她,杜芊芊总是忍不住不去恨。
  哪怕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最好的结果便是两两相忘,但是不行,恨意在内心生根发芽,死死钉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里。
  容宣失笑,“这回不一样,皇上已经给了他选择,他若是不肯娶小公主,那瑾哥儿世子的爵位就被剥夺,直接送进宫里太后身边,或者是送去杜家。”
  新帝下不了手杀他,更没办法重罚他,毕竟是兄弟,硬的不行,只能用威胁的法子了。
  他还不想失去唯一的妹妹。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陈阙余再不愿意也得点头。
  新帝秉承着越快越好的想法,定亲都省了,直接定下大婚的日子,好巧不巧这天也是他和杜芊芊成婚的日子。
  “那公主醒了没有?”
  容宣听了她的问,摇头道:“没有,太医也没说什么时候会醒,也可能以后都不会醒了。”
  “她醒过来后知道自己嫁给陈阙余了一定会开心。”
  杜芊芊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一个执拗的,眼睛里除了陈阙余谁都看不见的自己。
  “你说人为什么喜欢固执呢?”她叹道。
  容宣本身就是个固执的人,他比谁都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因为没办法。”
  固执,是因为不甘心,没办法委屈自己。
  杜芊芊觉着此刻他的眼神比平时更要灼热,滚烫的吓人,她避开眼,“人还是不能固执。”
  容宣轻轻的嗯了声,心里想的是,若是他不够固执,估摸也认不出她来了。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的晚上,京城的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白雪一层层覆盖在屋檐上,整个京城仿佛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里屋门前的灯笼此刻就格外亮眼。
  容家三房的人都聚到主院,杜芊芊本来是没资格上桌的,容宣硬是把她按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她还遭了老太太的一个眼色,可能是日子太喜庆,老太太竟然也没说什么。
  三房该来的人都来了,老太太喝了两杯酒,又翻来覆去的说起一家人要齐心之类的话。
  众人点头忙表示您说的都对。
  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会有人会往心里去。
  这些小辈们都得留在主院守夜,只放了几岁大的小孩子回去睡,杜芊芊盘腿坐在榻上,上下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眼睛半眯着,又不敢往容宣身上倒,怕睡着又被说一顿。
  容宣看不过去,对老太太道:“祖母,芊芊生完福宝后身体就不太好了,大夫说过她不能熬夜,孙儿想先带她回去歇息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倒在他肩头醒不过来的她,眉头紧皱,“按理说规矩不能乱,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留,你带她回去吧,明年可就不能这么糊弄了,我看谁都没她娇贵!”
  容宣当没听见最后一句讽刺的话,将杜芊芊拦腰抱起,又将自己的斗篷盖在她身上,抱着人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雪花簌簌,落在他的眉眼上。
  杜芊芊实在太困,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彻底闭上眼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含竹院里还点着灯,书影和林轻都坐在外间的墙壁下守夜,只剩下绿衣在屋子里看着福宝,容宣一脚将门踢开,把她抱到了床上,绿衣自觉的从里屋退了出去。
  床上一大一小的人儿,看的容宣心痒痒。
  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他的心软了软,弯腰在她眉心上吻了一下,随后自己也脱了衣服和鞋子,抱着俩人也准备入睡。
  *
  到了初一,便不下雪了。
  杜芊芊睡到快中午才醒,初一不拜年,这让她有了休息的时间,头顶的太阳正好,她抱着福宝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对着福宝自说自话,“也不知道明天你哥哥会不会跟着他的舅舅们上门来。”
  这么些天过去,她有再大的火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原谅瑾哥儿吧?
  只要他还改的过来,那就还是好孩子。
  不过瑾哥儿初二肯定是来不及给她拜年了,在杜府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主动回了国公府。
  之前仿佛是父子两个在博弈,陈阙余没有像上次一样派亲兵过去强势的将人绑回来。
  管家看见他人,老泪纵横,“小少爷,老奴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去了您外祖父家这么久,也没个消息。”
  瑾哥儿比之前更瘦了,也更高了,五官的轮廓比起小时候更为明显,冷硬的线条已经初步能看出男孩子该有的英武。
  他抿唇,说:“我去找父亲。”
  “您快去,他肯定想是您的。”
  管家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在闹什么别扭。
  瑾哥儿敲响书房的门,里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进来吧。”
  陈阙余看见他后没有吃惊,他背着手站在案桌后,窗子半开,原本就阴冷的书房被风吹的更冷,他扯了扯唇角,讥诮道:“我还以为你要在杜府待上个十年八年才肯回来。”
  瑾哥儿是他亲手带大的,每个方面都像极了他,他听话有礼貌,但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他笑了笑说:“本来是有这个打算。”
  十年八年不回来算什么?他真的能做到一辈子不回来。
  陈家的男人,最擅长的事情是对自己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书房里没有点灯,陈阙余的半张脸陷入黑暗中,他从案桌后走出来,神色微微狰狞,他道:“那你今儿怎么就回来了?”
  “我怕我再不回来,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
  公主和他的婚讯传遍京城,瑾哥儿想不知道都难。
  陈阙余觉得自己还是有良心的,拒婚一方面是自己不想被逼着娶妻,一方面还是因为顾忌瑾哥儿的心情,怕他不开心。
  “你都快姓杜了,还管的着国公府里会不会多出孩子来吗?”
  瑾哥儿笑了一下,“我听说公主还没醒,她若是一辈子不醒,你是不是就得和一个活死人过一辈子?”
  “是啊,你很开心吗?”
  瑾哥儿笑着点头,“对,开心,她才配你。”
  陈阙余冷冷的盯着他看,喉咙酸涩,胸腔也发闷,他居然还笑的出来,因为瑾哥儿刻薄起来和他一模一样。
  嘴里吐出来的话句句如刀,捅进最软的地方搅动,让你痛的发不出声音来。
  瑾哥儿好像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了,走到门边,他又转过身来,笑眯眯的样子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他说:“父亲,我那天听见你和娘亲说的话了。”
  他的眼眶裂满血丝,他用最轻松愉快的语气说:“您说是您下的毒。”
  “也就难怪之前我问您,您却不肯告诉我了。”
  瑾哥儿说完这段话便爆发出一阵阵的笑,陈阙余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尖锐的笑声很是刺耳,他知道解释已经不管用了。
  陈阙余的十根手指头都开始扭曲,掐着掌心保持足够的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问:“恨我吗?”
  瑾哥儿淡淡道:“恨啊。”
  陈阙余唇色都褪成粉白,他单手扶着案桌边,勉强稳住身体,喉咙处涌起一股腥甜味,他勾唇,一字一道:“你如果不是她生的,我也不喜欢你,更不会对你这么好。”
 
 
第84章 
  瑾哥儿止住笑声,转过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眸静苏死水,哪怕被亲生父亲这样说,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一点都不难过,他说:“好,我提前祝您新婚美满,将来同公主生一个听话的你喜欢的挑不出毛病的孩子。”
  “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陈阙余冷冷的问。
  瑾哥儿也不想这样,可只要想到他前几年所有的孤独,所有的不快乐,他失去的未曾得到的都拜父亲所赐。
  这样一想,他就没办法谅解。
  陈阙余仿佛越来越愤怒,他轻笑了一声,说话也变得刻薄,“陈瑾,你是我儿子,哪怕你如今再怎么怨我,你也还是我儿子,将来还不是得替我养老送终?”
  父子两个都已经疯了,说起话来完全不顾及彼此,一句句好像在比谁说的更恶毒。
  瑾哥儿黑眸中的光沉了沉,他抬起眼皮,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陈阙余看,他不徐不疾开口道:“父亲,如果您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回房间温习功课了。”
  好啊,这孩子都学会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他了。
  他对瑾哥儿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这孩子从出生之后就是他亲自带着的,他教的他开口说话,他手把手带着他一步步长大,最初对他这般上心因为他是从杜芊芊生下来的,后来他自己也是下了心血的。
  从前陈阙余觉得瑾哥儿性子像他这点十分得他的意,瑾哥儿沉稳无情,偏执冷漠,如今这些特质全部都用在他身上,他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陈阙余笑了一下,他说:“你嫌弃我狠毒没关系,你不想再继续认我当父亲也没关系,可是你以为这样你娘亲就会疼你爱你了吗?她抱都没抱过你几次,她所有的爱从今往后都会给你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所谓的妹妹,陈瑾,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他倒不觉得自己能挑拨了瑾哥儿和杜芊芊,陈阙余只是想借用瑾哥儿的手弄死杜芊芊生下来的那个孽种而已。
  百岁宴上他们一家三口看上去是那么的碍眼,陈阙余没怎么仔细看叫福宝的小姑娘,他只记住了那孩子的哭声。
  很讨厌,就像他爹一样讨厌。
  瑾哥儿犯傻犯过一次,已经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他浅浅一笑,“我觉得妹妹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娘亲的一个耳光将他打醒了,他再怎么嫉妒也不该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就这样吧,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该懂事了。
  瑾哥儿说完便从他的书房里退了出去,等他走后,陈阙余捂着嘴连连咳嗽,手帕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上回被杜芊芊毫不手软的捅了一刀之后,他这伤就反反复复,没伤到要害,还是伤及了肺腑,加上他又是个不听话的病人,就更好不了了。
  管家苦口婆心的劝他喝药,陈阙余总是嫌难喝而不喝,谁劝都没有用,管家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多半是他自暴自弃,不太想活了吧。
  这天过后,瑾哥儿同陈阙余的关系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瑾哥儿每日按时去他的书房里交作业,但终究两个人还是陌生生疏了许多,父慈子恭。
  瑾哥儿除了必要的话,从来不再再同多说一个字,陈阙余不以为意,反正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儿子不再亲他也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他都不在乎。
  这日,瑾哥儿交完功课,在案桌前站了好久都没有走,陈阙余抬起头,好笑的问:“还不走?是要我送你吗?”
  瑾哥儿捏紧了拳头,下颚绷的死死的,他说:“父亲,我不想留在国子监继续念书了。”
  陈阙余丢了手中的笔,气的好半天没说话,“陈瑾,你再说一遍。”
  瑾哥儿抬起下巴又说:“我想和舅舅家的孩子一起念私塾。”
  “你脑袋被刨出坑了吗?还是所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你。”
  国子监和私塾有的比吗?完全没得比,原以为瑾哥儿和他闹脾气,应该是不会拿自己前途置气,如今看来他还真是蠢的没边。
  瑾哥儿丝毫不怕他,“你知道我在国子监里被人骂什么吗?他们骂我是个没娘的野种。”
  “放屁。”
  “以前没人敢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原本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我娘亲,你不情不愿将她娶了进门,你那么讨厌他,却疼我宠我,外人会怎么想?当然是觉得我不是我娘生的了!”
  陈阙余静静的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砚台死活砸不下去,他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
  “滚出去。”
  “好。”
  *
  这个年,国公府过的还不如平常日子。
  两位主子都是喜静的人,只在府里挂了些红灯笼。
  没有人放鞭炮,也没什么上门拜访,从前倒是有,今年陈阙余尚在闭门思过的时间内,哪怕是他们想巴结也巴结不得。
  年三十和初一都是他们父子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丫鬟将没怎么动的菜撤下去时,外边有人通报,说陆姨娘过来了。
  陈阙余当下黑着脸,让人进来了。
  杜芊芊死后,他同陆梓说过,让她一辈子都待在她自己那间院子里不要出来的。
  算起来瑾哥儿还有一个妹妹,只不过当年陆梓将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后,那孩子便夭折了。
  多少年过去了,陆梓仍旧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行了个礼,轻声道:“妾给爷拜年。”
  “你回去吧。”陈阙余撂下话后,她脸白了不少。
  瑾哥儿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看好戏一样站在边上。
  “妾听说您最近身体有恙,想来看看,爷若是不喜欢那妾下次不来了。”
  “你安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便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不要在我面前耍手段,夜深天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陈阙余冷声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