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哪儿找去啊……”她叹道。
“我这儿有一个。”单鹰狐狸一样半眯着眼,“但是给选题是有条件的。”
“说来听听?”
他果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亲我一口。”
这对冯牧早来说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现在……她上下打量他一遍,就像每天早上照镜子一样。
“对着自己的脸,我实在下不去口。”说罢,她又抬手戳了一下脸,“再说,我现在是个男的,你想象一下,你被自己双胞胎兄弟亲一口,不觉得别扭吗?”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单鹰好像也对这样的事接受无能,摆了摆手作罢,从记者站报上来的后备选题里挑了一个选题给她,事发地正好也在H省。
冯牧早接过一看,线索大致内容是,一对老夫妻的女儿在外地意外身亡,他俩处理完后事,就带着女儿的骨灰盒坐火车卧铺回家。谁知,第二天一早,母亲的发现装着骨灰盒的旅行包不翼而飞。正要找乘警,发现旅行包在列车员那儿。列车员说,一个中年妇女下车前没看清楚,以为包是自己的,提了就走后发现不对,又不知道是谁的,就交了了他。女儿的骨灰失而复得,不幸中的万幸。但那位父亲却总是说,自己直觉找回来的并不是女儿的骨灰,非要找到错拿旅行包的妇人讨个说法,总是去派出所报案。因此,很多人以为他是痛失爱女精神出了问题。当地记者小梦在报道完这个事件后也找了一些新闻链接,近十年确实出现过好几次骨灰盒被人拿走又还回来,结果里头什么都没有的事,另外,还出现过少女遭拐卖后被杀,尸体在一个旧坟里发现的案件,调查的结果都是一些愚昧之人要“配阴婚”。原来,“阴婚”在当地仍存在着。
冯牧早看完,不禁说,“我以为现在科技进步了,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早就没了呢,居然还有?”
“正是因为科技进步,一些封建迷信从地上转入地下,甚至很可能形成一条秘密的产业链。既然H省的‘阴婚’露出冰山一角,说不定通过调查,能把这条产业链连根拔起。”
冯牧早有所启发,自言自语道:“那就从骨灰盒失窃切入……”
单鹰稍作点拨,“你的任务是配合H省记者站的同事,共同完成这次事件的调查。这篇稿子最后不一定会由你撰写,也不一定刊登在深度调查版面,但作为一个实习记者,异地采访与合作调查也是一项应该熟练掌握的技能。”
冯牧早沉默半晌,“世界上真有‘灵魂’这东西吗?如果有,那些所谓迷信也不能叫迷信;如果没有,那我俩换来换去的,又怎么解释?”
这句话,还真让单鹰无法回答。
冯牧早懊恼地捶着胸口,“哎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呀!”捶了两下发现手感不错,不老实地拉起衬衫下摆就往里头摸,单鹰及时制止住她邪恶的手,“老实点。”
她怒道:“我自己摸自己,怎么啦?”
听了这句话,单鹰有些顿悟的样子,“也是。”
冯牧早来劲儿了,一个劲儿推他,“冯牧早,你先回家吧。我日理万机的,非常忙,要加班到明天早上,请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了。”单鹰哪里怕她那一点小把戏,往外走的同时,扬起右手,“祝我们各自有个美好的夜晚。”
“请等一等,美丽的冯牧早小姐。”冯牧早几步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他,“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没什么工作必须加班完成,不如,我送你回家?”
单鹰微笑,“驾照考过了吗?”
“呃……排队等着路考。”
“那就不麻烦单老师了。”他转身。
“我错了!”冯牧早赶紧整理整理衣服,原地转个圈,“您看这样成吗?我们一起走吧,我请你吃饭,互相监督,直到换回来。”
“没那个必要。”单鹰耸耸肩,一副已经完全放开了的样子,“我不介意,你随意。”
冯牧早倒吸一口凉气,“你之前捍卫身体的决心呢?”
单鹰踮起脚尖,伏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冯牧早耳边,伸出食指点了点胸膛位置,刻意压低了声音,“这身体,今后随你享用。”
这等撩人之语,冯牧早的心如同配置上法拉利的发动机,突突突忽然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来满屋子乱窜。
@明天早起要放牛:别只顾着说,你倒是教教我要怎么享用啊←_←
第35章 天上掉下个男朋友(五)
恋爱要谈, 工作也得努力。冯牧早第二天就联系了H省记者站报道这个新闻的记者小梦,重新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小梦说的跟线索中提到的八.九不离十, 还提供了后续——老夫妻俩为了骨灰盒的事, 都闹翻了。
“男的当时打开包一看就坚持认为盒子里不是他女儿(骨灰)……女的嫁过两次,她女儿是跟前夫生的, 说白了这个男的不是(死者的)亲生父亲。我采访过夫妻俩的熟人和邻居,都反应男的不是蛮横的人, 平日里很好相处, 就是有点斤斤计较, 但对妻子和继女还算不错。现在,阴宅(墓地)什么都亲戚们都帮忙选好了,男的就是不让下葬, 女的天天哭,天天跟男的吵架。但男的非说拿错旅行包的妇女骗了他,要报警,女的老家几个亲戚也开始不理解了。”
冯牧早记录了半天, 抿抿唇,“我冒昧地问一下哦,你们那儿有阴婚的风俗吗?”
小梦回答:“解放前挺多的, 现在……偶尔听说,但我没亲眼见过。听上一辈的老人们说,阴婚大多两家人你情我愿,虽说是封建迷信、落后风俗, 可法律上对这个的管理一片空白,政府只能加大移风易俗的宣传,让你知道这个行为不科学、有弊端,但没没法实施惩罚。不过如果上升到偷尸体、骨灰,那就是违法了。”
冯牧早静心下来思考,觉得这个事件匪夷所思之处挺多的。首先就是被人错拿走的骨灰盒,明明里头的骨灰还在,为什么并非死者亲生父亲的男人当时连开都没开就坚信不是“原版”?难不成还有人爱好调包这玩意?再者,俗话说死者为大,为什么他在这种时候要闹腾起来,不怕以后落人话柄?最后,那错包的中年妇女也有些古怪,拿错了放回原位也罢,为何费心交给列车员?
这么一想,里头的道道还挺多,应该找到当事人问个清楚才是。
冯牧早联系当事人钱中继、张淑夫妻俩,张淑以操办丧事为由,不接受采访,钱中继则一改之前的说法,说自己是因为情绪激动作出不理智的行为,现在已然恢复,并准备安排继女下葬的事。
事件到此似乎告一段落,可真相仅仅如此吗?
小梦帮忙打听之后告诉冯牧早,夫妻俩依旧吵架,现在换做张淑不让女儿下葬了。
这天,冯牧早与单鹰一起去看电影。排队取票时说,自己打算这几天去H省出差一趟。
他答应得很干脆,“一起。”
他早就打算去H省探一探杨炳南,选一个H省的线索,也便于为自己这趟行程打个掩护。
冯牧早坏笑,“你已经到了这么离不开我的地步了?”
单鹰挑眉看她,在她以为又要被怼的时候忽然说:“我本来就没想过离开你。”
冯牧早的小心脏又是一阵蹦跶,忍不住说:“单鹰,我真想亲你!”
她话音刚落,单鹰先凑近,一手搭在她颈后,拉近了,唇随之落下。温热、干燥,带着一丝麻酥感,从唇扩散至全身。
“想了就做。”他嘲笑她的执行力,抵在她唇边,嗓音充满磁性与诱惑,“下次,可别再落后。”
众目睽睽,冯牧早感觉到好几道目光朝自己这儿射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取到票之前都不敢抬头。
电影未开场前,冯牧早一边吃爆米花一边问:“你去H省也有事做吧?”
“不是什么大事,顺便与你搭个伙。”单鹰没有明说,他对JD化工的调查也遇到了瓶颈。
原来,在A国的熟人Nick帮单鹰查到了一些情况,明莉和黄兴环母子俩在巴克利州有两处房产,分别是一套度假别墅和一套公寓,据周围邻居说,别墅平日里无人居住,倒是位于华人聚集区的公寓经常有个年轻女子进进出出,这名女子不怎么多跟邻居交谈,交往的都是一些A国本地人,似乎很想脱离华人的圈子,融入本土去,大家只知道她姓叶,在巴克利州立大学读书。Nick又到巴克利州立大学查了一下,知道了她的全名——
叶望葳——单鹰多少次默念这个名字,都不曾有过印象。
老K也对此人一无所知,这个名字从来没出现在JD化工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记者的调查与警方的调查手段不能相比,叶望葳更多的个人资料一时半会儿难以铺开深查。明莉和黄兴环母子俩向国外汇款的线索到这里断了,似乎跟他们的违法生意毫无关系。
这条路一时行不通,单鹰打个迂回战,以一起调查“阴婚”风俗为名,去一趟H省。
新上映的电影是一部带有奇幻元素的悬疑片,主角少年忽然拥有预见未来和回到过去的超能力,觉得自己可以像超级英雄一样拯救世界了。可当他真的在预见灾难、穿越过去想要拯救别人性命的时候,一连几次都没有成功,他非常痛苦并且自我怀疑,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车祸后深度昏迷时的梦,悟出人还是要顺应规则、珍惜当下的道理。
“如果我去年能预见今年的事,我打从见你第一眼起就疯狂追你。”冯牧早压低声音对单鹰说,“如果你有这种超能力,会做什么?”
“换我追你。”
“我哪需要你追啊,勾勾手指,我爬也要爬过去。”冯牧早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表决心。
“骗你的。”单鹰故意泼了她一头冷水,她却像个虔诚的追星族,拉着他的手不放,“不管你追不追我,我都原地不动。”
他笑着摇摇头,这个之前只敢偷偷吻他的小丫头,现在倒是毫不掩饰地表达着爱意,影院观众席明明昏暗,他却能在她的眼中看出点点星光闪烁。
一会儿,她不知想起什么,默了几秒,“如果,你也能回到过去,你会不会想要改变什么事、什么人?”
单鹰偏头望了她一眼,她忽然摇摇手,急急地说:“我也是魔怔了,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单鹰皱皱眉头,刚才他脑中跳出了何遇的名字,他又想起了何遇去世后盘桓在他心里许久的一句话——她要是不去Y国就好了。
她要是不去Y国,就没有劫持,没有殉职,当然,可能也没有冯牧早。
电影的后半部分,单鹰半点没看进去。他当时年轻气盛,听说反政府军索要赎金的下一秒就把自己名下的房产挂出去卖,谁劝都不听,即便自己清楚得不得了,即使凑足了几千万,也送不到那伙狂徒手里。他脑中没有什么政治和大局,他只想救何遇,也毫无理智地认为钱真的能救她。
片尾字幕出现时,他才好像从过去穿越回到现在。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何遇既然已成过去,纵然很多遗憾,也只能让她过去。身处和平盛世,他只希望类似的悲剧不要再上演。
观众们陆续退场,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走哇。”冯牧早站起来,见他坐着不动,就伸出手去,眼中多了几分她以前不曾有过的深意。她一时兴起问了那句试探的话,刚出口就后悔得半死,好像故意要去踩单鹰心里的雷一样。她也不知要试探什么,正是因为现在自己向他敞开了心扉,才盼望二人之间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她太珍惜现在的一切了。
单鹰握住她的手,刚站起来就被冯牧早按回座位上,接着,润软的双唇贴上,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离开些,额头顶着他的,带着点娇气说:“我听你的,想了就做,这次赢你了吧?”
“不够。”他双臂收紧,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迎上她的唇。
也不知这个热吻持续了多久,下一场的观众开始入场,冯牧早红着脸,拉着单鹰往外走,心中释然,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和将来,单鹰都是她的。
最近大排档生意不错,冯牧早赶回店里帮忙,惊喜地发现焦糖一家人也在,桌上都已“光盘”。
“焦叔叔、阿姨,你们来了?菜够不够?”她飞奔过去,欣喜地打招呼。
“你不是约会吗,9点就回来?”一见她,焦糖就戏谑地挤挤眼,“是你太没魅力,还是单主编要赶下一场啊?”
冯牧早白了她一眼,“你说我啥时候回来算是有魅力?”
“明早9点。”
她臊得挥手赶人,“走走走,我们店要打烊了。”
“你家现在生意太好,连我都是排队到七点半才吃上的。”焦糖拉着她坐下,由衷地为这父女俩因祸得福、否极泰来的运势感到高兴,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别擦那么多腮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她疑惑地用手抹脸,“我哪有时间涂那玩意儿,每天就擦个BB霜就出门的。”
“哇哦,那就是你气色变好了哦。”焦糖羡慕地说,“初恋啊,就是这么滋养人。”
冯牧早当时就被她说得又不好意思了,推了她一下。但又絮絮叨叨地把自己与单鹰最近的发展说给她听,语气中都透着一种迷妹拿下偶像的幸福感。
“别把自己降得太低了,你跟他是平等的。”焦糖拍着她的肩膀提醒道,“感觉你完全被他吃得死死的,他指东,你不敢打西,都快没自我了。”
冯牧早浑然不觉,“我哪有?”
焦糖叹了一口气,“你有想过底线吗?”
“啥底线?”
“就算谈恋爱,也有底线啊……比如,他做出什么事,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是一定不能继续谈下去的?”
冯牧早惊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乍被焦糖这么一问,她脑中只有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单鹰肯跟我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