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感觉灌满全身,她忙伸手去掰他的手,呼吸不畅的喊着他,“方涵!”
越方涵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忙松开了手,褚鱼难受的咳着,他眼中泛起愧疚,虚弱道:“对不起。”
褚鱼还未及反应,便见他呕出一口血,再次晕了过去。
他一夜都在发热抽搐,褚鱼照顾了一宿,见他终于在天亮前情况有所好转,安稳的睡了过去,褚鱼这才松了口气,疲倦感席卷全身,她趴在床头,亦睡熟过去。
耳边响起“扣扣”敲门声,褚鱼被惊醒过来,她忙转头看向越方涵,见他还沉沉睡着,这才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外传来章岷的声音,“稳稳?”
她坐在原地未动,呆愣愣盯着房门方向,垂眸掩下眼中的凄然,这才缓缓起身。
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她站在门内,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章岷,向他淡淡一笑,道:“你回来了。”
章岷抿了抿唇,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褚鱼忙接道:“若无事我便回去歇下了,我还有些累。”
房门要被阖上,章岷忙抬手一挡,“稳稳你听我说……”
屋内突然传出响动,褚鱼面上一惊,忙要将门阖上,章岷速度更快,他伸脚抵住门,拉开褚鱼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越方涵半撑坐起,倚在床头柱上,他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抬眼含笑的与门口的章岷对视。
“哦嚯!”
原本靠在一旁墙上的卓韶探头看着屋内的情况,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
第40章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
大堂中正在用朝饭的人群嘈杂声满满, 伙计穿梭在各桌之间,吆喝声与交谈声混杂在一处传来, 更显得屋内气氛安静的诡异。
卓韶挠了挠脸,觑眼看着身旁脸色黑成了炭的男人, 小心地挪退了两步。
褚鱼低着头,感受到章岷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
越方涵倚在床头, 眼中含笑看着二人,突然他伸手捂住唇咳了咳。
褚鱼闻声连忙转身上前,小心的扶住他,担忧问道:“你怎么样?有好点吗?”
越方涵掠过章岷又黑了一层的脸, 抬眼看向褚鱼, 轻轻在褚鱼扶着他臂的手上抚慰一拍,脸上带着笑意,仍是虚弱道:“放心, 我已经好多了,多谢你昨夜照顾我一宿。”
章岷一听脸上彻底泛起了冷意。
他冷着脸走上前, 拉开一旁的褚鱼,看着倚在床头的越方涵,眼中冰冷一片,“不知方少侠是受了什么伤,竟然连去找大夫的力气都没有,稳稳也不是大夫, 想来也不会替人治伤。”
越方涵笑道:“多谢章少侠关心,昨夜小鱼儿照顾我一宿,做得很好。”
章岷闻言眯起了眼,他看向褚鱼,见她只偏着头看向一旁,只字不语。
“还是找个大夫稳妥些,稳稳毕竟不会照顾人,难免有些不稳妥,若是方少侠好的不及时,只怕到时候再找上门来,那可不好。”
章岷忍不住说话带了讽刺,褚鱼听了都有些刺耳,她忍不住反驳道:“方涵不会这样的。”
他心头一堵,转头看向她,褚鱼撇了他一眼,再次转过头。
“不劳烦了。”越方涵缓缓起身,“小鱼儿,昨夜多谢了,我便先告辞了。”
他慢慢走向房门,褚鱼忙追上前去,忧虑道:“你真的不去找大夫看看吗?”
越方涵眼中泛起笑意,“不用了。”
他转身出门,却在跨出门后又退了一步回来,看着褚鱼的手挑眉道:“昨夜你的手真暖和。”
昨夜褚鱼不停的替他擦汗,越方涵迷糊醒着时总能感受到有一只柔软暖和的手停留在面上,他而后挑衅看了章岷一眼,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经过卓韶时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卓韶一直盯着他的脸,皱着眉若有所思。
褚鱼攥住衣角,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敢回头看章岷是何表情。
章岷只觉胸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比之上次褚鱼醉酒的时候更为强烈,上次是愤怒,此回除却愤怒,心中更有一股涩意,堵得他无法呼吸。
“人已经走远了。”他走上前来冷冷道。
褚鱼忙收回了视线,仍是侧着头不看他,章岷心中郁气更甚,他压着怒气道:“我之前与你说过,少些同方涵接触,此人来历不明,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褚鱼抿唇,抬眼气愤的看着他,“我同他是朋友,为何要小心?”
言罢,气恼的一把关上房门,不再理他。
章岷攥着拳,急促呼吸着,极力的缓和自己的怒气,转身回了屋。
卓韶跟在在一旁小声道:“我看他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你做什么棒打鸳鸯呢!”
章岷一眼瞪向他,“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卓韶看他怒不可遏的模样,睁着眼惊异道:“看看你方才的样子,说话也是酸溜溜跟吃了醋似的。”
他一时顿住,而后似恍然大悟般长“哦~”了一声,挑眉道:“啧啧,我说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呢,原来是吃那小子的醋啦!”
章岷忽的心头一颤。
“你再胡说八道!”他狠狠瞪了卓韶一眼,“昨日的架咱们可没打完!”
卓韶“唔”了一声,忙闭紧了嘴,睁眼看着房门贴着自己的脸被狠狠关上。
他捂着鼻子,“啧啧”摇头,“这不只是醋,还是一坛老陈醋。”
屋内,章岷双手撑着桌面,胸口急促起伏着,他垂头看着桌上的木纹,目光深沉,撑在桌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原来是吃醋吗?
*
两日后,一艘客船从砚城的码头出发,一路向西而去。
宽阔平缓的江面上,客船扬帆而行,两岸是无边无际的田野与林地,零散坐落着村庄,村民小如黑点,看不清是何模样,依稀只见炊烟缓缓升起,又飘散在灰暗的天际。
“甲板上风大,你当心又受凉。”章岷将手中的斗篷披上了褚鱼的肩头,看着她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子,眼中泛起心疼。
褚鱼看向他淡淡一笑,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谢谢岷岷,我知道了。”
“稳稳!”章岷一把拉住她,手背上暴起了青筋,“你一定要这样吗?那日,我并非故意一夜不归……”
“你不归自然有事,我明白的。”
褚鱼抿紧唇,想要挣开他的手,章岷皱着眉又道:“那日我问你为什么,你……能否说到底是为什么?”
胳膊被紧紧攥着,褚鱼看着他,眼里泪水渐渐泛了出来,那日他眼中的了然,惊诧,还有匆匆逃离的背影时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他要她说什么?要她再看一次他逃离的背影吗?
“没有为什么!”她突然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章岷偏头看着自己被挣脱的手,怔然不语。
褚鱼也不安起来,她攥着衣角,拉住他的衣袖怯怯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就是一时……”
“一时……”她慌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章岷叹了一声,抚着她的发轻声道:“回屋吧!”
褚鱼彳亍着,转身往客舱走去。
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散了她一些郁燥的心情,她长呼了一口气,蹙着眉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态。
额头突然感觉到一点冰冷,她伸手一摸,是一点水渍,掌心再次感受的冰凉,这次她看的清楚,是还未融化的冰晶。
“怎么了?”章岷低声询问道。
“下雪了?”
褚鱼伸出掌心给她看,“刚刚下雪了?”
章岷抬头看向天空,果然一片片纯白晶莹的雪花正飘飘扬扬落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雪了。”褚鱼迷茫的看着天空,记忆中江阳大雪的场景浮现心头,这么多过去,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她却仍记得江阳大雪时,阿娘最爱的便是在雪夜里炖煮上一锅羊肉汤,等爹爹回来一起饮汤。
“江阳应该也下雪了罢。”她怅然道。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壁上油灯散发着幽黄昏暗的烛光,地牢深处,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铁器碰撞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连连不断,连停下一瞬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阿珩!”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紧紧拥住咳嗽之人,伸手抵住他的背连忙要为他输送内力。
“不要。”男子的声音虚弱无力,他忙拉住女子的手,止住她的动作,“不要再为我输送内力了,你会撑不住的。”
“可是你这样怎么行!”女子摸着他干瘦的脊背,眼中噙满了泪水,“这么冷,你如何撑得住!”
她连忙扑到栅栏处,对着巷道外侧急切呼喊:“来人!来人!”
“素娘,别求他们!”男子捂着唇咳个不停。
地牢口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下来,他慢悠悠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二人狼狈的模样,冷哼道:“怎么,褚大掌门有何贵干啊?”
“快让人来救治他!快!”女子忙轻抚着男子的背助他喘气。
“这不是还活着吗?”黑衣人冷笑,毫不在意男子此时的情况。
女子攥紧了拳,她扶着男子冷冷的看着黑衣人,“若是阿珩今日不曾被救治,死在地牢内,等你们教主回来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更何况他若是死了,我必以死相随,你们教主正是神功将成,只差最后一层口诀,到时看他如何练去,只怕那时你会沦为他泄恨的对象吧!越锋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
女子的声音又阴又冷,黑衣人想起在教主手下惨死的那些人,忍不住惶恐,他看着女子决绝的模样,转身向外走去,“你等着。”
片刻之后,黑衣人再次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手下,他丝毫不在意的打开牢门,指挥两人进入,“去,把他抬出来。”
女子怀中的人被二人搀着,扶了出去。
她这时才舒了口气,颤着手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锁链随着动作发出响声。
“阿珩。”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了一下大纲,有一种快完结了的错觉……
第41章
扬帆而行的客船在江上一路行驶了五六日有余, 终于在途经巫山县时停船靠岸,补充给养。
褚鱼这几日晕船晕的不得安生, 章岷在船一停便上了岸替她寻药去了,褚鱼见他走了, 迫不及待地便出了客舱透气。
病怏怏的趴在围栏上,迎面虽吹着冷风,但整个人终于清爽许多, 她无聊的看着船下的水面出神, 水波荡漾,泛起起伏波涛,水下不知深浅多少,她看的发晕, 心中一惧, 连忙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码头处上船下船的人群。
突然间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褚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再一个晃眼间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方涵?”
她心生疑惑,直起身来踮脚朝那边眺望, 脖子都伸长了却什么也没看见。
正疑心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一把将她抱了下来,力道之大让褚鱼一惊,连忙转身一看,正见章岷黑着一张脸, 眼中含着隐隐怒火,他呵斥道:“不好好站着栽下去如何是好!”
天晓得章岷一来便看到这一幕是有多心惊,当即便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我……”褚鱼心虚不已,嘟囔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章大哥!”
身后突然响起女子娇厉的呼喊声,褚鱼听着熟悉,探头看去,竟然是多日未见的蒋凝嫣,她似乎中毒已经好了,一张娇俏的容颜上带着怒气,眸中含情看着章岷,见她看来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的身旁还跟着蒋辞,面色红润,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见了她向她抱拳行礼,温和笑道:“褚姑娘,多日不见!”
褚鱼显然一惊,看向章岷,虽无言但眼中却带着惊怒,显然是在问他们为何在此。
章岷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心中莫名发虚,咳了一声,对着蒋凝嫣道:“蒋小姐,那夜岷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是岷的错,辜负了蒋小姐心意,抱歉!”
那夜蒋琚用他的名义将他唤去,在见蒋凝嫣之前便又同他见了一面,让他前去跟蒋凝嫣明确说清楚,他蒋琚虽有意让他为婿,却也不是那种强求之人,更何况章岷既无意,他们落隐山庄一个劲凑上去可丢不起这脸,章岷当下了然,他原本就有此意。
抱拳向兄妹二人表示歉意,章岷拉着还有些在状态外的褚鱼往客舱走去。
边走边唠叨,“我不过离开一刻你就跑出来了,稳稳,让我省心一些好不好?”
褚鱼心中莫名腾起雀跃,她转动着眸子,轻声道:“我就是有些闷啊……”
蒋凝嫣从来没有听见过章岷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客气而疏离的。
那夜她一醒来,听闻章岷离去,她一时心急,强求要见他,等他来了,特意补了妆容换了衣衫,羞怯的同他表白女儿家心意,却换来他一句“抱歉!”
她脸上还未褪去的娇羞瞬时没了,呆愣愣的看着,不可置信,“抱歉?”
他仍是面色淡淡,“家父命岷送的那封信,岷并不知晓内容,惹得蒋小姐与庄主误会,是岷的错,是岷辜负了蒋小姐心意,岷并不值得蒋小姐托付,还望蒋小姐忘却便好。”
“你不喜欢我?”蒋凝嫣顿时怒道:“那你喜欢谁?”
她想起跟着他的那个臭丫头,指责道:“难不成你喜欢跟你一起的那个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