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贵女——五叶昙
时间:2018-07-31 08:13:15

  廖氏盯着他离开。
  先前她的母亲拿了那沓可以帮他脱罪的东西扔到她面前,道:“这些是你侄子这两天冒着风雪让人弄回来的,我让冯厚平选,看他是要你还是要这些东西。”
  当时她还想说,为什么要选,既然可以脱罪,为什么还要选。
  廖老夫人显然知道她所想,道:“冯厚平的罪不可能脱尽,能保了他的小命已是极致,若是他签了离婚书,你想继续跟他过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当知道,我年后就要回岭南,在这京城,你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你,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廖氏一直坐在厅里等着 - 她看到他出来,然后从她面前走过,她便知道他的选择了。
  她终于晕了过去 - 但之后也再没去冯家。
  且说阿暖送走了廖珩,她想着今日之事,果然是太冲动了些 - 冲动是魔鬼,想到自己年后就要离开,就不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招惹廖珩,可是她大概也知道,哪怕今天自己没从了他,以他那样的性格和架势,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 主要是她没想逆了自己的心意,咳咳.....她就觉得多想无益,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有时间还不若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准备去厨房做些点心一会儿拿去隔壁给外祖母吃,然后阿碧一脸喜气的过来寻她,手上还捧了一大盒的东西。
  阿碧道:“姑娘,是二舅爷的信和包裹,专门从南洋寄过来给您的。想来是路过南洋时,念着姑娘,就特地抽了空写了信挑了礼物寄了给您。”
  阿暖听言顿时把那要做点心的事情抛到了一边去,忙高兴地就上前去接阿碧手中的东西,阿碧却是笑吟吟的转开了身,自顾把包裹小心地放到了桌上,一边放着还一边道:“姑娘您小心些,重着呢,还是让我来的好。”
  阿暖看着她笑,然后阿碧这才从那包裹上面取了先前在隔壁大盒里拆开来的信件递给她,道,“老太太说了,二舅爷就是给她的信件也没给姑娘的厚,真是白养儿子了。”
 
 
第51章 吃醋
  陈澈之比阿暖年长六岁。
  他不是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陈家的,而是三岁时才从王府被送出来,然后在延城的一座寺庙一直养到九岁时才带到陈家 - 这也是因为陈老太爷的父亲谨慎,他将自己病重的孙子,真正的陈澈之送去了寺庙,说是寺内高僧说了,必须养在庙里才能养大......如此过了数年等陈澈之从庙里出来,外人也都没想到这个陈澈之已经不是那个陈澈之了。
  所以最初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但却也一直隐约知道自己并非是陈家亲生 - 虽然陈老爷子以及陈家人一直跟他强调他是亲生的,甚至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身体如何差等等,他还是知道,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他到了陈家之后就见到了阿暖,那时阿暖只有三岁多不到四岁。
  陈澈之生得也很好看,但可能是因着对自己身世的怀疑,还有在寺庙里孤寂枯燥的生活,那时的他阴郁又孤僻,而阿暖,整个人精致得不像是个真的,笑起来像是能融化整个世界。
  阿暖对他很好,虽然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却总能容忍他的冷淡和坏脾气,看着他的样子 - 仿佛他才是个需要照顾和包容的孩子 - 当然陈澈之认为那只是她比较善良而已。
  最初的他就是因着阿暖才慢慢融入陈家,也是因着她的影响性格才慢慢变得越来越正常 - 至少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问题。
  阿暖,其实也只有阿暖自己知道,她当初对他好,是因着知道他从小“病重”,从三岁起就被关在寺庙里每日里对着青灯古佛 - 这还不如她前世大半时间在医院呢,至少她状态稍微好些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到家中的,也可以出去玩 - 所以她最开始对陈澈之好完全就是因为她觉得陈澈之真的是十分的可怜,然后怀着某种又同情又悲悯的情绪去接近他的。
  但不管怎么样,因着那些缘由,几乎造成了陈澈之之后对阿暖所有无条件的纵容 - 但那也只是似舅舅或者兄长那样的亲情而已。
  阿暖坐在书房的软塌上,一边读着陈澈之的信,一边就翻着他寄过来的画册 - 全部是他一路上画的,难得他在船上也能把一路的风景和船上的生活画的栩栩如生,阿暖读着信和看着画册便仿佛看到了他每日里的生活,连邻船位那位骄傲的小姐和某家公子之间微妙的暧昧都画出了个速影......还有南洋的风情,看得阿暖因着这些时日都是白雪茫茫的天气而有些慵懒的心情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廖珩第二日处理了一些事情没有再过来寻阿暖,但第三日一早便过了来 - 其实昨日他之所以没过来,并不单纯是因为要处理事情,而是因为他不想给太多压力给阿暖,希望给她多一点时间慢慢消化他们关系的转变。
  他原本心情当然还很不错。
  他到的时候阿暖还是尚未起床,陈氏招呼了他一阵便让阿碧仍是带了他去阿暖的书房 - 阿暖有两间书房,外面的大书房多是些画稿各色书籍,并无太过私人的东西,廖珩来得多了阿暖常让他在那边去坐,陈氏便也就没太在意。
  只是他进了书房之后尚未坐下便看见了阿暖那张超大画桌上铺开来的那些陈澈之寄给阿暖的各色画册 - 根本不需要他特意翻看,因为那些画册全部就摊开在了桌子上 - 他看着上面的各色风景,然后下方龙飞凤舞的签名和日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偏偏阿碧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看到廖珩眼睛看着桌上的那些画册若有所思,还要一边奉茶一边抿了唇笑着介绍道:“三爷,这些都是二舅爷昨日寄过来给我们姑娘的,我们姑娘自小就有个习惯,不管去了哪里都喜欢把遇到的人和景都画下来,有空的时候就会翻翻 - 她说这样就好像在重温当初看到这些景色或遇到那些事情的好心情一般。二舅爷知道姑娘喜欢,后来去了哪里也都会把见到的风景和事情都画下来寄给姑娘。”
  这个时候她倒是唤的是“三爷”而不是“姑爷”。
  廖珩心里是什么滋味暂且不知,但此时他听着阿碧说话时的神情倒已算是非常难得的和颜悦色了,然后还顺便多问了些阿暖幼时在延城的生活,阿碧嘴很巧,便挑了些阿暖幼时的趣事说了说 - 这中间间杂着不可避免的也提到了陈澈之,因为阿暖幼时习武,学画,甚至习字,读书,统统都离不开陈澈之的影子。
  及至阿碧离开之后,廖珩面上的神色立时便从先时的温和变得十分阴晴难测了。
  他看着桌子一角放着的那封陈澈之给阿暖的信 - 还是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没有去伸手拿过来打开。
  阿暖这回没有磨蹭太久,只是洗漱过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亲自端了一个点心盘子进了书房。
  她进来的时候桌上的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廖珩只是坐在了一旁看着他自己带过来的文件,至于看没看得下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暖进来后笑盈盈的先将那盘点心放到了桌上,然后才看向廖珩问道:“三爷,你用过早膳没?”
  可是她问完话才发现廖珩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 其实还是很温和的,但是阿暖向来很敏感,她立即便看出了他目光中细微的研读,还有有些紧绷的情绪以及眼底温和之下的阴沉之色。
  阿暖微微怔了怔 - 她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前日,前日......她可没有得罪他 - 所以应该是外面的事情吧,不过除了从韩稹那里救自己出来的那次,她还真的很少见他有过这样的神色,而且他这样看着自己,难道还和自己有关?
  阿暖一时之间有些巴巴的看着他 - 能让他面色阴沉的事,想来不是什么小事,她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出口询问。
  廖珩“嗯”了声,道:“用过了,你先用膳吧。”这是答她先前的话。
  阿暖干巴巴地“哦”了声,然后略有些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低头拿着勺子戳了戳那块姜汁红枣糕,终于又忍不住侧过脑袋来看廖珩,问道:“三爷,是有什么事吗?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家,云家的事?”
  然后她灵光一闪,想到的是 - 不会是祖母去世了吧......
  一时之间她倒是忘记了云老太太去世关廖珩什么事,他干嘛要因为她的去世而阴沉着面色?
  廖珩别开了眼睛 - 她一直都这么敏感,不过此时他半点不会想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想法 - 他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其实还很脆弱,并不想此时有任何情绪让她产生不安而要退缩 - 他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时哪怕不出声也是非常吓人的。
  他的眼睛定在了她桌上的一本簿子,那本簿子里分门别类记录了美国各间大学的状况,科系的介绍,优缺点的比较,那些字迹他扫上一眼便知道是陈澈之的。
  所以他上前伸手抽开了那本簿子,然后道:“不是,是冯家的事 - 冯厚平犯了事,我姑母昨日和他签了离婚书 - 冯家的事还需要处理一下,不过并没什么。只是......阿暖,我记得你当初是想上燕京女子大学的,后来为什么会突然又想要去美国?”
 
 
第52章 叔叔
  这个问题,阿暖仔细去看廖珩 - 她在想他情绪有异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冯家的事,还是因为她要出国留洋?
  可是她要出国留洋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啊 - 那就该是冯家的事了。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冯家的事她不好说什么,至于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要去美国 - 她仔细想了想,并没有特别强烈的理由,只是因为觉得去那边对母亲比较好吧 - 在京城,她看不出母亲的生活有任何转变的机会,不过这个理由却不方便和廖珩直说出来。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是他一直都是不希望自己离开的。
  她遂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笑道:“大概是因为京城不怎么太平吧,你看,我刚到京城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出了这么多的事 - 若真的去读了大学,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有现在虽然已经是新政府,但男女同校仍是多有不便,去美国那边到底还是要自在一些......不过,你问我,你自己不也是在那边读的书,有什么分别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廖珩点头,他握着那本簿子微微的晃了晃,看着她对着自己乖巧到近乎有些讨好的笑,心里软了软,先时心中的阴霾也淡了不少 -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对着她,总会让你的焦躁或负面情绪融化消散。
  他想,陈澈之的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陈澈之是她舅舅,从她是个很小的孩子起便一直对她好 - 这个就算他心里再不舒坦也不关她的事 - 这只能怪自己认识她太晚,不过这事他总会解决的,却不能因此事让她和自己产生隔阂。
  他神情慢慢放松了下来,便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拿起了小刀慢慢的切了一小块点心,阿暖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吃,她看出他的情绪好了些,目光便从他手上的点心移向他,抬头对他笑了笑。
  然后阿暖再想不到他的那块点心会递到了她的嘴边,吓得阿暖的笑容都僵在了嘴边,她忙要伸手去接,却被他让开,然后另一只手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坐下 - 这,阿暖觉得这么一大清早的,他们不能一见面就这么腻歪,这后面,后面就不能好了。
  所以阿暖很认真的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叹了口气,道:“廖叔叔,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这样是不对的。”
  廖珩笑,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可以不言,慢慢吃就好了。”
  说完眼睛又闪了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她道,“是不是你每次要装模作样的时候就会唤我叔叔?”
  “不,我每次想要提醒您注意您的身份和言行的时候就会唤您叔叔。”阿暖很认真道。
  廖珩:......
  他很想要-不-注意一下言行,但想着她尚未用早膳,还是忍了。
  且说回韩稹。
  那日韩稹从他自己的私宅窗口逃出,然后被廖珩的人跟随追杀,因为廖珩当时有对追杀的人示意放他逃走,所以韩稹上了车逃出了一段距离后便甩掉了追杀。
  只是即使没有追杀,韩稹的状况也十分不好,他绑了伤口勉强支撑着自己逃到了最近的他给萧玉如置的宅子,出了车子后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才勉强支撑到了进门,然后在萧玉如惊恐如见到鬼魅般的表情中晕倒了。
  萧玉如看着浑身如被血染过似的韩稹直吓得全身发抖,她是打着哆嗦和照顾她的嬷嬷一起将韩稹拖到了床上的。
  她怕得要死,韩稹这么一副模样,显然是被人暗杀或追杀的,她怕凶手追到这里连她也给杀了,她还怕韩稹若是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宅子里 - 这样的话,韩家的人必不会放过她,她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好在追杀的人没有出现,韩稹也没有立即死了,他身上最主要的伤口 - 手腕上的伤口他自己已经处理过,第二日一早在萧玉如请来的医生护理下,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他失血过多,之后又开始发起高烧,后面两日都是时睡时醒,醒的时候神志也并不清醒 - 萧玉如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两日,还要忍受他神神颠颠的 - 在晕迷中,他偶尔还会说些梦话,但叫的竟都是云暖和廖珩......听得萧玉如胆战心惊的 - 这种情况下,她很难不猜测韩稹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因为廖珩所致。
  韩稹真正的清醒是在第四日的早上,他看到萧玉如趴在了不远处的桌上睡着了 - 他感觉到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和喉咙火辣辣的不适,举手缓缓看了看,便慢慢自己爬起了身,去了桌前取了桌上的水杯喝水。
  萧玉如睡得并不熟,韩稹倒水的时候她便醒了,然后呆呆的看着他喝水。
  韩稹喝完水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看向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的萧玉如,阴沉的笑道:“我没死,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萧玉如嘴巴抖了抖,同他的问话牛头不对马嘴道:“今日是我新戏的首映礼,你记得吗?晚上我还约了凌夏吃饭,届时她还会带了云暖过来 - 现在这样,我们还是要依照原来的计划吗?”
  阿暖早已拒绝了凌夏的邀约,她尚不知情。
  她约了凌夏,然后让凌夏带了阿暖一起过去,可是凌夏只当那只是一个随口的邀请,重点是她,而阿暖只不是个附带的,所以阿暖拒绝了她的邀约,凌夏也没刻意和萧玉如说。
  云暖......韩稹的手上又传来一阵疼痛,也不知是真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他还记得她当时用刀片又狠又准的划过自己手腕之后的表情 - 竟然还是纯净无邪的,她可真会骗人啊。可偏偏他,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对她也产生不了一丝恨意......廖珩,他早晚总有一天还是会把她给夺回来的。
  他阴冷道:“她不会过来的了。”
  萧玉如听言心中一抖,再看他那表情,想到他那日浑身是血的模样,只觉得渗得慌,可是又忍不住试探问道:“韩爷,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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