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稹瞥她一眼,冷笑一声,道:“还死不了。你是想知道是谁弄的吗?就是廖三,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哦,对了,听说你下部戏是要拍他的戏,要不要勾引他试试看。”
萧玉如气得脸色一白,她咬着自己的唇差点出血,眼中闪过些泪意道:“韩爷,就算您现在的心上人是云暖,可也没必要对我这般侮辱。”
她是韩稹的女人,外面该知道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了。韩稹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也不是那种会犯-贱的女人,心中原先对他的爱意早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又惧又怕罢了 - 云暖的事,她未尝没产生过一丝念头想借着此事向廖珩示好,只是韩稹虽然暴戾无常,但行事却谨慎,自己身边监控严实,根本没有一丝能叛了他的可能性。
她怕她只稍一有动作,就会被韩稹虐待致死了。
“侮辱,”韩稹伸了未受伤的左手捏了她的下巴,轻笑道,“这就算侮辱了吗?玉如,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是这样冰清玉洁的。好,我不侮辱你。”
说着他又抬起了他的右腕,道,“你看,你知道这是谁伤的吗?云暖 - 就是云暖,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将来她夺了你的位置了,这一刀之仇,我必定要报。现在廖珩必是下了死令监视着我的动静 - 他虽然不敢杀我,但跟我磨着,我也动弹不得。云暖不是喜欢看你的戏,对拍戏都很有兴趣吗?还有那个凌家 - 你就想法子搅浑这滩浑水,如此才好摸鱼。”
他要报的方式,却是他的方式。
萧玉如面色煞白,她颤抖了嘴唇道:“来日方长,此时廖三爷他正对云暖热乎着,你何必此时定要......还不若待你伤好了,将来寻机再作打算。”
韩稹冷笑,道:“又不是让你对她去做什么,不过是搅搅浑水 - 你是我的女人,廖珩那人睚眦必报,难道你以为在他那里,你还有什么前途不成?”
当晚。
凌夏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玉如欲言又止。
萧玉如放下了筷子,笑道:“小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你看你一晚上都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凌夏叹了口气,有些羞赧道:“玉如,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看你能不能帮到忙 - 我堂伯父,我堂姐的父亲因为,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死刑 - 你有没有可能,求韩师长帮忙,想办法在执刑的时候,将我堂伯父用另一个死囚换出来?”
这段时间她堂姐凌蕴仪因着她父亲的事,差不多就要崩溃,日日以泪洗面,凌夏一直是个热心肠的姑娘,更何况那个是她一直感情很好的堂姐?她看着她实在可怜,可是她父亲明言那事他不会插手,凌夏又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此时对着萧玉如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问上一问罢了。
萧玉如听言心中一哂,也是当初她鬼迷了心窍,不懂得遮掩还引以为傲,结果弄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韩稹的女人 - 不过......她眼睛闪了闪,笑道:“小夏,你不是和云暖关系很好吗?云暖她现在和廖三爷定了亲,你让云暖求求廖三爷这事不是易解决好多?你知道,韩师长他是个只会带兵的,根据地还是在西北,在这京里肯定比不过廖三爷手眼遮天。”
第53章 各谋
凌夏听完萧玉如的话面上不忿之色闪过,她抿了抿唇,道:“我堂姐曾是陈家二爷的未婚妻,若是陈家肯帮忙,早就帮了,他们家是清高门第,哪里肯沾上我们这样的市侩商贾。”
原本因着陈澈之抛弃她堂姐,对堂伯祖父出事袖手旁观一事,凌夏迁怒了云暖,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跟她联系 - 可她也没想到云暖竟也完全不当一回事的不跟自己联系 - 她们毕竟曾经那么好过。
然后父亲和母亲都劝自己,堂姐的事情是堂姐的事情,不该影响了她和云暖之间的感情,毕竟脾性那么相投,就该好好相处,她仔细想了也觉得陈家和陈澈之的事本来也和云暖无关,便抹了前嫌写了长信邀请她一起出来看戏,可她呢,她就只轻飘飘的让个下人传话说没空,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没给的就随便拒绝了自己。
好像当初她们一起玩耍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一般。
再联系到堂姐和陈家二爷陈澈之的事 - 凌夏觉得陈家人真的都是冷心冷肺的人,前一刻还跟你还谈婚论嫁,吃酒谈天,下一刻一转身就可以因着一点点利益 - 或者怕是玷污了他们的清白名声清贵门第 - 转身就能把你撇的一干二净 - 根本都是些没有感情的人。
萧玉如听她说这样的话,便知这两人怕是起了嫌隙。
萧玉如拿着汤匙轻轻搅着面前的饮品,心思也一直都在急转 -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出路,她从一个贫困家的女儿,成为现如今红得发紫的影视红星,从来就不是个愚蠢的。
原本韩稹年轻有貌有权,她爱上他,两人日子过得如胶似漆,她的人生简直堪称完美 -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破碎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痛苦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她是从穷苦出身爬上来的,苦熬着从痛苦中求生存和突破几乎是她的本能。韩稹说搅浑这池水才好摸鱼,她自己也是想搅浑这池水,然后从中摸索着好寻找出路。
否则现在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 她也不知道韩稹什么时候回西北,会不会带她一起去,现在这样子的韩稹,让她跟着一起去西北,她当然是断断不想的。
可是在他那里,她哪里能说个不字?
看着凌夏忿忿的样子,她笑道:“听说旧朝的那些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不过云暖还小,她又是个乖巧的,想来十分听她母亲还有外家的话 - 再来她拒绝你其实也未必是敷衍,这段日子她和廖家三爷定亲几乎是满城皆知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日子想来也是十分忙碌的。”
凌夏撇了撇嘴,轻哼了声,但听言心底到底舒服了些 - 另外她还想到了云家的事情,昨日一大早她就看到了《燕林时报》上刊登的云佰城的申明 - 上面竟然说云琪曾下毒暗害云暖和云老太太,云老太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那云暖这段日子十分忙碌必不是假了 - 只是再忙写个回笺讲清楚理由总可以吧?
萧玉如见凌夏表情已有了松动,又笑道,“听你说上次在繁花的事,那时你堂姐和孙二公子在一起,云暖担心你堂姐的安危,不顾你们只是两个弱女子,就直直的冲上了前去 - 可见她怎么会是个无情之人,那之后你们就再未见过,想来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凌夏听了这话更是犹疑了起来 - 或许是陈家人不想让云暖见自己?上次云暖拒绝自己,都只是个下人传话,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思,甚至她送过去的请帖,都有可能是被人截住了,并未到云暖手中。
陈家人真是既无情又狠毒。
凌夏面色变幻,抿了唇道:“是,是吧?可能真是我误会她了。”
萧玉笑道:“是不是误会找个机会见一面说开不就是了。说起来我下一部戏《伶中曲》,我听朱导演说,那部戏的剧本还是经过云暖过目的,她还改了许多地方,连朱导演都说,以云暖的才华和悟性,不做电影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到这里她又笑着摇摇头,道,“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她,那部剧本我拿在手上 - 还是有些地方领悟得不够深刻。你知道我的出身,要演普通的摩登女郎没问题,但世家出身,烙印深刻的大家闺秀,在新时代所受教育之后,新旧思想火花的碰撞和挣扎 -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还很想跟云暖探讨一下。”
凌家。
多格和凌仁樟相对盘腿而坐 - 凌仁樟便是凌夏的祖父,凌家的家主。
凌仁樟慢慢给多格斟了一杯茶,再给自己斟上,放下茶壶,才道:“关首领,此次真是非常抱歉,货船途径岭南时不慎,被岭南海关给截走,虽然这些时日以来我们东奔西走,多方疏通,但那种东西,军方截到,我们凌家能够脱身而出已是万幸,想要把东西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 你知道因着鸦片一事,我们凌家已经是四面环敌,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匹狼在暗中盯着,想将我们凌家撕碎了瓜分。”
多格面色阴沉,他沉默了半晌,道:“凌兄,我们已是多年合作,此次货物被截,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此次受损虽然巨大,但我更担心的是 - 将来这条线是不是就会被堵了。”
凌仁樟面上的肌肉抽了抽,这话,就是他也不好答的。
多格看着凌仁樟难看的面色,突然道:“先是鸦片库被捣,接着是货物被截 - 你们凌家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多格能想到的事情,凌仁樟久经商场黑白两道通行多年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他们查来查去也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罢了 - 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的让人心惊。
凌仁樟答不了这个问题,他默了默后,不答转问道:“关首领,听说你前日去见了陈家老太爷,怎么样,老友相见,谈得可还算默契?”
凌仁樟不知道陈澈之一事,他以为多格去凌家,冲的多半是陈家那个外孙女 - 廖家远在岭南,廖珩就是廖家的一个窗口,可惜那却是一个捉摸不定不可靠近之人,以前几乎是无懈可击,无缝可钻 - 现在他突然有了一个未婚妻,据传闻说还是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上人,自然有不少人盯住了这个可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凌仁樟也是郁闷至极,原本陈家差点成为凌家的姻亲之家 - 若是知晓陈家的外孙女会和廖家三爷定亲,那时他说什么也要想法子保下那个堂侄,保下堂侄孙女和陈家小子的婚事 - 可惜没有回头路可走。
多格看了一眼凌仁樟,道:“不过是老友多年未见,叙叙旧情罢了。”
他笑了笑,道,“你不要从这里打什么主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我再着紧那批货物,你想通过陈家来求廖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 陈明舜行事谨慎圆滑,就是他那个儿子,也是滑不留手,我们几年前就想跟他合作,却被他推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就凭我和陈明舜几十年前的那么点子交情,他们陈家怎么可能贸然搭上这种事,说不得还要将这一条线给彻底断了。”
凌仁樟“哈哈”了两声,但声音却干巴至极,不像是笑,倒像是老鸭子叫了两声。
他道:“关首领,我说什么了吗?只是这事,你也说了,此次被截也就罢了,最怕是这条线都给断了。关首领,我们做生意的,什么生意不能做,哪怕再赚钱,也不能拎着自己的脑袋去做。可对于关首领,这意义却是不同。这一次,我们查了许久也查不出问题所在,还请关首领能否出手相助 - 我知道关首领手中的人多,亦有些尚不为人知的渠道,现如今,到底是什么人针对那批货,想来关首领也是好奇得很,还请关首领勿要袖手旁观啊。”
“况且这事,到底是针对我们凌家,还是关首领你们 - 可真难说的很,我们凌家不过区区商家,我观若是竞争对手行事,可不像这么密不透风,半点查不出破绽的。”
多格瞪着凌仁樟,虽说知道面前这老狐狸不过是想借力,可他偏偏还真想知道 - 也只能明知是利用也仍是往里跳了。不过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凌仁樟求他,他也必定会从凌家刮一层皮下来。
年关一翻而过,大雪中赢来了新政府民国十年。
陈家往日都是在延城过年,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中过,虽说陈澈之不在,但陈氏和阿暖却是在陈家,再加上陈胤麒和陈胤麟两个又大了一岁,吵吵闹闹的,倒也喜庆。
只是陈老太太搂着阿暖,嘴上却是不满,抱怨道:“唉,好端端的女儿家,去什么外国留洋,阿暖也大了,在家里留上两年好好的成亲才是正经事,这一出去留洋 - 哎哟,这一出去就是几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了。”
陈老太太是最传统的旧朝世家老太太,虽说没有那种“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古旧思想,也十分注重女儿的教养,但那也是放在家中好好教养,读些洋书好更能通达明透她是赞成的,但去留洋 - 好吧,因着姚秀,她对留洋的女子也没有偏见了,只是还是着实舍不得。
第54章 心性
陈老太太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么大的事陈泯之和陈氏肯定也都和她解释过,只是理智归理智,她心底该不舍得或不赞同的时候仍是不舍得或不赞同,尤其是这些时日她常和廖老夫人说话,廖老夫人虽没有对阿暖要去留洋有任何微词,但语气之中,却是表达了想要廖珩早日成亲的意思。
阿暖就抱着陈老太太的胳膊笑道:“外祖母不舍得阿暖,阿暖也不舍得外祖母呢,不过外祖母您身体这么好,肯定能长命百岁,我不过就是去读个两年书,也就一眨眼的事儿,外祖母您说不定届时还会觉得,哎哟,这耳根子才没清静几日啊,怎么又回来了~”
“贫嘴!”陈老太太总算又乐呵了起来,她拍了拍阿暖,道,“我呀,还真就巴不得你这日日都在我耳边聒噪着,不然这日子都没什么滋味。不过,我们家阿暖就是太招人疼,廖家老夫人那边,见一次就跟我念叨一次,想要早日将阿暖娶进门,说是对着我们家阿暖,每日里饭都能多用上一些。”
说到这里她便看向女儿陈氏,笑道,“说来,廖老夫人也跟我提过多次了,想要将阿暖和廖珩的婚期给定下来。阿暖还小,照我的意思,原本自然是要等上两年阿暖再大些才好。可是现在阿暖要留洋,廖家那边已经算是难得的开明,只是说廖珩到底年纪已是不小,就想着能不能先把两人的亲事给办了,阿暖再去留洋。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成亲这事儿,原本也不该直接当着阿暖的面儿说,只是陈老太太知道陈氏,那是把阿暖放在手心里疼,亲事这种事儿,绝对是不舍得逆了阿暖的意的,所以与其遮遮掩掩的说着,事后女儿再去问外孙女,还不如直接就当着阿暖的面说了。
陈氏皱眉,这话其实廖老夫人也跟她委婉表达过。
可是定亲也就罢了,这成亲,陈氏是万万不想女儿这么小就这么仓促的成亲的。
而且陈氏对女儿一直细心,这些日子女儿和廖珩之间关系的转变,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 虽然女儿自小主意很定,但她还太小,女子遇到感情之事又总是容易冲动,她此时也担心女儿一冲动就应下了成亲 - 陈氏对自己的事从来果断,但只要涉及阿暖,总会担心多些。
陈氏看了看阿暖,见她滴溜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心中的担心莫名地就消了下去,甚至有点好笑 - 她这个样子半点娇羞也无,可不像是个为情所陷的样子。
她就笑着对自己母亲道:“母亲,这事我之前就已经跟阿暖商量过了,其实国外到底是个什么样,适不适合阿暖,都是未知的,阿暖的意思是先去看看,住上一段时间,我也主要是不放心二弟,先过去看看,至于读书,阿暖道是可以先读上个两年,成亲的话,就等两年后再作决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