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萤草。
于是老中医一秒切换气势背景,冲到萤草面前含情脉脉的握住她的手:"请和我交往。"
"太快了!白泽先生你变得太快了!"
萤草的脑海中浮现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只登徒子妖狐,她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杀气腾腾的举起蒲公英——
"不,等等。"
摁住萤草的蒲公英,围绕在老不正经白泽君身边的吊儿郎当气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属于神兽的压倒式灵力。
认真起来的白泽没多少人见过。
他已经活的太久了,早已经忘记怎样正经。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气势凌冽,神力与灵力在地狱中显得分外鲜明。
"告诉我,小姐。"白泽微微挑眉,眼尾一抹朱红几乎能渗出血来。
"你怀里那只,是什么?"
—
"所以,这里就是地狱?"
陆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疑问,不过多半是在自言自语就对了:"我倒是觉得刚刚那片花海更能给我地狱的实感。"
"也许并非地狱......不过花子的确来过这里。"
一目连抬手抚了抚身后焦躁不安的小白龙,放眼望向这片荒芜飘渺的景象。
"喂。"
陆生停下脚步,望向一目连。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算不上多好的相遇。"
没有一丝犹豫便回答了陆生的问题,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她倒在森林的入口处,浑身是血是剑伤,所以我将她带了回来。"
一开始只是出于怜悯,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但是后来......
"这样啊。"
陆生只觉得心都被揪紧了,内心的钝痛丝毫不亚于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么陆生先生呢?"一目连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是出于什么原因让花子离开的?"
"......与你无关。"
陆生握紧弥弥切丸,快步向前两步,逃避掉他的问题。
"也许......是真的与我无关吧。"望着陆生的背影,风神如墨的双眸蒙上一层阴影。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只饕餮
"告诉我, 它是谁?"
白泽的语气极其严肃,眉眼间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玩世不恭。
甚至是......非常紧张且带着杀意的表情。
"为什么要用'它'去称呼她?"萤草并没有被吓到,非常干脆的蹙眉:"而且你这又是谁?"
如果说, 妖怪的寿命对于人类来说可望而不可即, 那么这些上古的神兽寿命对于妖怪也是如此。
"好久不见。"白泽不顾萤草的阻拦,蹲下身凑近了花子的耳朵:"不仅没有实体, 连灵体都只是一部分么?"
"你...还真是狼狈呢。"
这句话极其完美的激怒了那个"它", 连带着花子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叫。
比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狰狞的黑雾, 在她的身体上方凝成了凶兽的模样。
见势不妙, 白泽将萤草揽过, 并且顺手帮她往疏散人员的鬼灯旁边推了一把,习惯性的笑笑:"好的,从现在开始女性禁止进入,为了避免受伤离这里越远越好喔。"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即使面对这样压迫的气息,萤草仍未显现一丝一毫的畏惧。
有预感这样告诉她......
这时放手的话,也许真的会永远失去。
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了,樱花姐姐,桃花姐姐, 姑姑, 花子, 晴明......大家, 她全部都不想失去。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她真的不想再次失去了。
"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哦,小姑娘。"
白泽纵身化为原型, 大小大约与那抹黑影相仿。
"而且,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许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吧。"
......没错呢。
平安京的事情,晴明的事情,姑姑的御魂,交代给她的任务统统撂下,并且挑在了晴明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来到了这里。
......只是为了能帮到花子的忙。
但是现在——
模糊一团黑雾中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一黑一白两只巨兽直接搁在地狱的半空打起架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旁边的围观群众也没有好到哪去。
虽然本身就属于亡者了不会死亡,但那一堆损害的房屋就非常让鬼头痛了。
"很好,建筑物损害的账单统统寄到桃源乡就可以。"
差不多疏散完了群众,鬼灯拦在萤草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巨兽互搏:"有种斗蛐蛐的感觉。"
"少说风凉话来帮帮忙啊你这个中分面瘫鬼畜男!"白泽即使变回了原型也没忘记对着鬼灯一阵咆哮:"几千年没干架了我现在超不熟练的!"
"好,明白了,帮忙对吧。"
鬼灯将狼牙棒对准白泽,做出完美的投掷姿势。
"你到底在帮谁啊混蛋!"
吸取多年的经验教训闪避开鬼灯的会心一击,狼牙棒凑巧的砸中了那只发狂状态的凶兽。
"啧,打偏了么。"
鬼灯看上去相当的惋惜。
"所以你一开始到底想砸谁啊喂!"
玩笑归玩笑,鬼灯的那一记狼牙棒相当有效果,将凶兽砸到身形一偏,险些将体内的花子甩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萤草看在眼里。
"也就是说......那家伙一直藏在花子的体内蠢蠢欲动是么?"
实力差距太大了,作为一只弱小的草妖,她似乎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萤草却毫不犹豫的凭借风力扶摇直上。
她的原型本来就是一只蒲公英,飞行什么的,虽然非常不熟练,也要尝试着去做才对。
"你来做什么?太危险了,快让开!"
这时的凶兽已经完全处于癫狂的状态,只有神兽的力量勉强能与之抗衡。
现在来到战场的她,除了给大家添麻烦之外,又能做到什么。
"所谓治疗,除了治愈身体上的伤口,还需要起到治疗心理上伤口的作用才对。"
萤草双手合十,从体内迸发出比哪一次都要耀眼的萤光。
啊,就像第一次所展示的一样。
"枯木逢春。"
除了治疗之外,简要的去除瘴气以及被污浊之物,这一招能够做到的。
果然,凶兽用爪抱着脑袋开始哀嚎,原本治愈的招式让它浑身上下都陷入灼烧感。
萤草正要松一口气,却见一只巨爪向她袭来。
那种速度,那种力度,不可能躲的开。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呢。
"因为花子她一直都在哭啊。"
压迫力夹杂着劲风拢在了她的身体上方,萤草轻轻闭上眼,等待着将被捏碎的剧痛。
"蹲在那里,死死的捂住嘴不发出一丝声音,无声的,声嘶力竭的哭着说'谁来救救我','有谁能来救救我'。"
"所以,我就这样去回答她了。"
视野开始发黑,也已经喘不过气来,被怪物攥在手里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别怕,我来救你。"
极其记仇的饕餮逐渐加大力度,要将那只暗地阴它的草妖活活挤死。
这时,后背传来无法忽略的钝痛,等到回过神时,掌心已经空了。
"是谁?!"
原以为虽然出了意外,一切依然处于意料之中的。
可是按理来说,援兵会来的那么快么?
而且,比它预想中,更多,更棘手。
"抱歉让你久等了,萤草。"
陆生抱着嘴角渗出血的虚弱小姑娘,一跃而下,小心递到姑获鸟怀中:"谢谢你,花子能拥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刚刚我帮她拦住了大部分的压力,所以没有大碍。"风符聚拢在一目连身边,处于备战状态的他放松表情对姑获鸟微笑道:"请放心。"
"真是......不管多大了也不会让人省心的孩子啊。"
姑获鸟轻轻点头示意:"花子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如果你在好奇为什么我们能来的这么快,还得感谢这小子。"
因为有句名言叫反派死于话多,所以陆生没有浪费时间,提着刀招呼上去一边砍一边解释。
"多亏了他及时与那位御馔津重连,我们才能凑几个壮丁抱团过来群殴你。"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玉藻前表示他能把大半大妖给带来。
"御馔津?那是什么?不就是个种稻子的小神么?"
对于破魔箭的威力一无所知,但是这时应付白泽与陆生的攻击已经让它疲于奔命了,完全没有看到抱团来的还有哪些妖。
——无论如何也要来祝一臂之力的姑获鸟。
——之前的戏份因为被玉藻前遗忘而搁置的孤寡老神,现在因为被嘲讽了很生气所以微笑着开了狐狩界拉紧弓弦的御馔津。
还有一位是——今天总算没有穿女装了的大舅。
原本正在京城逗侄子玩,听说这里的情况很有趣就跟了过来。
这个队友除了一个盾之外全部都是输出?
没关系,鬼火都在大家的心中。
唯一的奶妈刚退场了?
没关系,套上风遁后怎么打的怎么反弹回去。
这还打个屁哦!已经完全变成七点抢麒麟输出的鬼王狩猎了好么?
"明明是个堕神,还敢这样嚣张?"
没有主输出的一目连有些无辜,因为现在按着它揍的最凶的明明是陆生。
"别忘了这丫头在我的体内!我受的伤全都会加在她的身上!"
攻击一瞬间停了下来。
饕餮见这招有效,大喜,正准备继续忽悠,就被白泽当头踩上一脚。
"它唬人的,别信,继续打,往死里打"
白泽信誓旦旦的冲陆生比了个大拇指。
处于寄宿关系的二者,不会被对方的身体所影响。
这也是不论花子受多重的伤它也能完好无损的原因。
"冰丽与她深受你折磨的这十多年,十年前被你吞噬掉的成员......单单是这样报复回去是远远不够的。"
奴良家的这个小鬼,也已经远远不是刚开始能被它偷袭的水平了。
"用你的生命来偿还就好了!"
嘚瑟了这么久,这次大概是第一次崩盘。
不过,代价有些惨烈。
元神几乎都要被这些难缠的妖族神族打散了,它最终慌不择路的,决定逃回花子的身体。
只要能够重新寄居在她的身体里......就有翻盘的希望!
当"饕餮"还属于那只真正的上古异兽饕餮时,所经历的最大的绝望,是被诸神与神兽封印之时。
然而这一次,它几乎体会到了更大的恐慌。
对于死亡的恐慌。
但是这次,并没有如它所愿的顺利进入女孩的身体。
是此前被他束缚在左臂的那只御魂。
它正在费劲全力的将它往外挤。
"这样做的话你永远都无法变回原型了,你也不在乎么?!"
【她所受的伤,所失去的一切,都将让我变得强大。】
一只御魂,正在用尽所有的力量与凶兽冲撞着。
差距悬殊,却只有它能够做到。
"难道就连消失你也不会在乎么?"
【我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也日益增长,如同这些重重叠叠的伤痕。】
"也许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这一刻,但是我不后悔。"
镇墓兽那威风凛凛的兽形外表逐渐缩小,在最后一刻将黑雾狠狠的冲撞开来。
"喂,知道么?我不会和你抢吃的。"
像猫一样狡谑的笑笑,丢下一句急剧嘲讽意味的台词,反冲力同样直接将化为石塑的镇墓兽击出了花子的身体。
【直到我真正能够守护她的那天为止。】
第120章 一百二十只章倒计时
"结束了么?"
被花子排斥出身体的黑雾在陆生的最后一击中化为灰烬。
他脱力到从半空落下, 得以一目连控风才稳住身形没有直接摔在地面上。
纠缠了她那样久的怪物......曾经强大到让他无可奈何的凶兽......
现在,真的不需要任何的封印,已经单纯的用物理方法击败了么?
"看来结局挺好的呢, 陆生。"方才除了放了几个狐火外全程划水的玉藻前随手扶起几乎瘫倒的老父亲, 面容愉悦:"想不想一起去喝一杯?"
"不......"手抖了半天才将道放回原位,陆生颤颤巍巍的抬头望向花子的方向——
哦豁, 很好, 又被那小子打横抱在怀里了。
陆生憋着气大踏步上前, 一目连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全程凝视着花子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但是并没有放开她。
"带她去天国一趟。"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架势,白泽将掌心贴在花子的额上,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处。
只是......一切看上去似乎都顺利过头了。
顺利到非常的不正常。
—
【还记得么?之前我和你打过一个赌。】
【现在,也该是兑现赌约的时候了。】
"什么......什么赌?"
四周的景色由一片空白开始急速转换。
全部都是在她的记忆里强行抽出的,最不想看到的地方。
远野经常会在傍晚时开始下雨,雨水淅淅沥沥,延续到第二天的黎明。
花子不喜欢黑夜。
因为伴随着冰冷的雨水,萧索的寒风, 她总会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你是个不详的存在。】
【任何与你接触的人, 都会招致不幸。】
那个收留了她, 为了让自她离开活活溺死在河水中的人类女子。
一起生活了那样久的, 最终连尸首也没有见到的朋友神乐。
对了。
还有,花子的妈妈也是。
妈妈被她亲手捅开了腹部,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重重倒在地上, 再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