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春事——饭团桃子控
时间:2018-08-03 08:28:07

  “请夫子安。”姐妹二人走上前去,冲着曾夫子行了个礼。
  “可识字?”曾夫人抬起头来,也没有说那些虚的,便直接开始考较功课了。
  “与父兄学了一些,已经读过《女诫》了。”贺知春想着,抢先答道,上辈子曾夫子可将她整惨了,让她学了整整一年的女诫,对于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哪怕看一眼,贺知春都觉得痛心疾首。
  曾夫人点了点头,“琴棋书画,擅长哪样?又想主学哪样,女子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本事。”
  “擅飞白,想主学棋艺。”贺知春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她性子有些跳脱,棋艺更适合培养她的耐心,而且上辈子,她已经学过琴了。
  “先都学着,应你的天赋而选。”曾夫人白了她一眼,又转向贺知秋,神色缓和了不少,甚至从袖袋中取出了几颗松子糖,递给了她,“我听闵娘子说过你,是个好孩子。”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曾夫子同闵夫人一样,尤其喜爱贺知秋,总是带给她松子糖吃。待贺知秋早夭之后,曾夫子太过伤心,辞了馆,远离了岳州。
  贺知秋接了糖,并没有吃,却是朝着贺知春眨了眨眼睛,然后将糖揣进了兜里。
  正在这时候,贺蓉冲了进来,胡乱的擦了擦鼻涕,喊道:“夫子,我也想吃糖。”
  曾夫子却是从身侧拿出戒尺,狠狠的在她手心抽了三下,“女子要娴静,你怎地邋里邋遢的,还如此不矜持,向人讨要吃食?罚你抄写一遍女诫,明日带来与我看。”
  贺蓉顿时傻眼了,为何夫子待贺知秋就如春风便温暖,待她却像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夫子,我……我不识字。”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挤出了几个字,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曾夫子也有些懵,她来贺府只有一年,知道这家子底子薄,可没有想到,竟然有小娘子九岁了尚且不识字。
  她清咳了几声,说道:“那你便从抄写千字文开始吧。”
  “夫子,念在蓉娘年幼,又是初犯饶过她这一次吧。今日夫子还要教导乐娘琴艺呢。”
  看着贺蓉就要开嗓子嚎的样子,曾夫子也不想在第一日便闹了个人仰马翻的,摇了摇头,“罢了,先听我抚琴一次,你再跟着学。春娘,秋娘和蓉娘尚未通乐理,先静坐一旁,习习字。”
  曾夫子的手刚在琴弦上拨了几下,贺知春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夫子应该有的琴艺。
  她在崔氏府中待了十年,通常而言,琴棋书画都有不同的夫子教导。专而精,各种才艺都能为人师的要不就是半桶子水晃荡着,要不就是当真的天赋异禀,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若不是有过名师提点,是弹不出这样的琴音的。
  岳州不过是区区下州,贺家更家只是岳州普通的官宦人家,王氏扣门得紧,哪里请得起这样的全才?
  而且,她们今日都是初拜在曾夫子的门下,怎么她就待贺知秋格外的不同?
  贺知春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上辈子她活得可当真是太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看来,贺府之中,当真卧虎藏龙,大家出身的柳姨娘,才色双绝的曾夫子,还有谁呢?扫地的楼婆子吗?
  也就是因为这府中的人都不擅长音律,才觉得高才的曾夫子不过是一个寻常启蒙夫子罢了。
  这些人潜藏在贺府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22章 牛鬼蛇神
  贺知春只觉得迷雾重重,半点儿也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还是贺知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在案前坐了下来。
  曾夫子琴音不断,香炉里的熏香余烟缭缭。
  贺知春倒吸了一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她不能慌乱,柳姨娘是有问题,但是不代表曾夫子就一定有问题。她可能只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呢?
  譬如像崔九一般,在长安城中得罪了权贵,方来岳州避祸的。
  她想着,又在静字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心字。这个世界上之上当真有着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就像她不相信柳如言真是巧遇贺知书相知相许一样,她也不相信,曾夫子是巧合的来了岳州,还一眼就觉得贺知秋与众不同。
  不是每一个坠落悬崖的人都能捡到武功秘籍,便是有,怎么可能全让一家人给赶上了呢?这简直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一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而她贺知春,甚至完全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牛鬼蛇神,他们为何而来,又想要得到什么?
  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凉。
  “阿姐,你怎么了?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可是腹疼?”听到贺知秋担忧的询问,贺知春方才回过神来,将笔搁下,又将写好的大字搓成了团儿,塞进了袖袋里。
  “没有的事,今儿朝食我用得真心不多。”
  贺知春此前有好几次贪吃到腹疼的糗事,是以一旦她表现不适,贺知秋便总以为她是吃撑着了。
  贺知秋一脸的不信,明明她今儿早上就吃了三个碗糕,还喝了老大一碗粥,一条小咸鱼,就连阿爹都没有吃着么多。
  贺知春黑着脸,不想看她,又提起笔认认真真的默写起佛经来了,并非她信佛,而是曾夫子实在是太喜欢罚人抄书了,她提前写一些也算是防范于未然。
  她坚信本性难移,即便重生一次,她也总是出格的,被罚抄书那是家常便饭。
  贺知秋嘟了嘟嘴,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正在认真写字的贺知春。
  因为她常年画花样子,是以也更加擅长工笔一些,就连头发丝儿都画得细密有致,若是拿去给一个资深的绣娘看,几乎立刻能够开始绣了。
  “好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知春突然被曾夫子的一言惊醒过来,她扭头一看,便看见了贺知秋笔下的自己。
  真不愧是乳名叫做阿俏的小娘子啊!贺知春有些厚颜无耻的想道。
  她抬头去看曾夫子,却看到了贺知乐凑过来的那张阴沉的脸。
  曾夫子毫无觉察,一把拿起贺知秋的画,啧啧了两声,感叹道:“知秋当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小娘,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一方名家。”
  这是极高的评价,贺知秋小脸儿红扑扑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她凑到贺知春耳边说道:“阿姐,若是我的画出名了,那我画的绣样,是不是也能赚许多贯钱呢?”
  贺知春猛地点了点头,像小鸡儿啄米似的,“那是自然。”
  贺知秋的眼睛更亮了。
  “有什么好的,看这样的画,还不如去照镜子呢!”贺知乐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插话道,她跟着曾夫子这么久,深知让她夸赞一句有多难,可是贺知秋……
  她看了看画上的贺知春,又看了看我见犹怜的病美人贺知秋。她们虽然尚是女童,但是因为身量修长,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光是从五官眉目来看,也是妥妥的美人。
  本来容貌就出众,如今连才艺也要一举超过她了么?
  曾夫子还没有说话,贺知春便立马怼了回去,“秋娘能画出照镜子一般的画,那阿姐你呢?怕是连一面铜镜都画不圆吧!有什么好的,弹琴弹成你那样,还不如去弹棉花呢。”
  贺知乐只觉得一口老血要吐出来,顿时柏然大怒:“贺!知!春!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同我做对?”
  贺知春冷笑出声,她实在不明白穿金戴银成日里拿幼妹当女婢使唤的贺知乐,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
  “秋娘,你快画,画我们阿姐现在的模样,明儿我拿面大旗贴了,在岳州城里头游街去。”
  贺知蓉一听,拍掌叫好,她才写了一团墨点儿,手上乌漆麻黑的,一拍掌,那墨汁儿全都溅在了脸上,“我力气大,我帮你扛旗。”
  贺知乐气了个倒仰,这个白眼狼,白给她那么多零嘴了。
  “好了,一个个的都少说两句,亲姐妹哪里就有隔夜仇了,秋娘画得好,乐娘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待你出嫁了,有个名家幼妹,不是也颜面有光么?”贺美娘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晌,开口劝解道。
  贺知乐看了她一眼,果然恢复了寻常的样子,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着曾夫子道:“夫子是乐娘失礼了。”
  曾夫子一脸铁青,“每人罚抄一遍女诫。”
  贺知春瞧见自己已经抄好的佛经,失策了啊!
  第一日的学堂,便在鸡飞狗跳中结束了。
  贺知春看来看去,除了对贺知秋当真是青眼有加,也没有看出曾夫子的别的不妥当来,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姐妹二人也没有回小院,直接去了知味记的后门,一路上贺知秋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将曾夫子给的松子糖塞进了贺知春的手中,“阿姐,糖都给你吃,莫要生气了,乐娘爱说,就让她说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贺知春想着,说道,“日后曾夫子给你的糖,你都留给我吃,我便不生气了。乐娘说我,自是无碍,可是我见不得她总是欺负你。也就是你脾性软绵,才给人以可乘之机。骂你的,就应该立马骂回去,不然还留着过夜么?打你的,更是要加倍打回去,今日打不成,便明日打,明日打不成,这辈子总有机会打回去!而且要打就得狠狠地打脸!”
  在确认曾夫子没有问题之前,她给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吃的。
  贺知秋羞怯的点了点头,这种事儿,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转眼知味记便到了,赵大走了出来,冲着贺知春行了个礼儿,淡淡地说道:“小娘,都谈妥了。”
  贺知春身上的汗毛顿时就竖起来了,她在家中左右思量,可是却没有想过知味记里,赵大的一家不都是大大的不妥当么?
 
 
第23章 贱人崔九
  他们一家子实在是太淡定了。
  五贯钱一家的仆从,在贺知春递给他一贯钱,让他去买器具的时候,竟然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那可是一贯钱,足够买下他的儿子赵小清了。
  知味记用的是前所未有的一种烹饪方法,这一家子却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奇之处,一个能够月入百贯的吃食铺子,他们却认为这是常事。
  这分明就太不合常理了。
  在她与陆寻谈生意的时候,赵大怎么就恰逢好处的端上小银鱼了,不管交代他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贺知春进了后院,将那门一关,试探着问道:“赵大你是谁的人?”
  赵大显然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接话道:“小的一家子,受崔九郎大恩。”
  贺知春心中顿时腾起了一团火,“我买你们一家子的时候,初识崔九,缘何?”
  赵大老脸一红,显然也为崔九的目的感到羞耻,“小郎自打吃了小娘做的鱼片汤,日思夜想的,便遣了我们一家子,前来问小娘偷……偷菜谱……他说贺司仓砸破的素瓶贵得很,偷……偷个菜谱就当是补偿了……”
  崔九!贺知春有些咬牙切齿,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差点儿就别告别那日他正常的假象给欺骗了!
  “怎么偷?我去买人也是临时起意,若是没有选你们一家子,又如何?”
  赵大的脸更红了,同情的看了贺知春一眼,艰难的说道:“九郎说了……小娘的母亲贪小利,贺府又跟筛子似的,我们若是低价卖身,轻而易举便能……九郎那日见小娘去寻人牙子……便又临时改了主意。”
  “不过,自打小娘从山匪手中救了九郎,九郎便没有偷菜谱的打算了,让小的一家子安心随了小娘……只不过……嘿嘿……”赵大的脸皮显然没有崔九一半厚,已经没有办法转达崔九之意了,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贺知春。
  贺知春打开一看,气了个倒仰,“崔九这个贱人,砸了个头要分我三分利!”
  贺知秋偷瞟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阿俏小娘,见信如见某。救命之恩以玉佩还,但是砸头之仇尚未报,素瓶价值连城,父债女偿,看在你我二人情分之上,允你以知味记三分利勉强填补。汝扯着崔某大旗哄骗陆寻之事,某已知晓,不得不说,厚颜无耻干得好!
  陆寻狡诈如狐,若某无知味记三分利,迟早要被他查出破绽,既然如此咱何不假戏真做?
  再则阿俏人小心大,想将知味记开遍大庆……唉,将来某一日,知味记被人强取豪夺,阿俏定要抱着崔某的大腿痛哭流涕,为了防范于未然,拯救某的锦裤一条……某决定提前便解决此事,有崔氏为后盾,知味记安矣。
  另,某在知味记支取了卤料包五十,小银鱼数斤,已记在阿俏账上,感谢你的地主之谊。
  贺知秋未曾与崔九打过交道,一见这信,如同五雷轰顶,“阿……阿姐……崔家小郎一不下灶,二不出银子,远在长安就要分我们三分利?这不是想要天上掉银子么?”
  贺知春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啃下崔九的一块肉,“可不是天上掉银子,砸死丫算了!”
  她说完对着赵大怒目而视,“崔九可是留下契约了,拿过来罢,我贺知春还能欠债不还不成。”
  赵大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了一张纸,上头已经写得一清二楚的了,日后知味记不管在哪开铺子,都是要分崔九三分利的,上头已经盖好了崔九的印信。
  贺知春想着,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了个手印儿。
  贺知秋阻拦不及,问道:“阿姐,崔九仗势欺人,我们为何要签?”
  “想要做买卖,总要给地痞流氓送孝敬不是。日后咱们若是遇到了什么坏心思的人,便关门放崔九!”
  贺知春虽然如同剜肉一般疼,但是也知道,知味记如今尚小,就算一个月能够赚上百十来贯,也入不了大人物的法眼。可日后她的酒楼开起来了,情况便不同了。
  那时候肯定有许多各怀鬼胎的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她本来打算像是哄骗陆寻一样,日后在各地都与地头蛇分利,如今分给崔九,也是同样的道理。
  崔九这是伸出大粗腿给她抱呢!可是这个人,当真是气死人了。
  一旁的赵小清听着,将一碗茶往贺知春旁边一搁,鄙视地说道:“九郎与日月齐光,还在乎你们这区区几百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长安城中,多得是人,愿意白送铺子与他,他都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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