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见褚登善完全没有默契,又将目光转向了陆寻。
陆寻瞳孔猛的一缩,心有戚戚,来了来了,阿俏终于忍受不了陆真,要将他拖出去剁了么?
贺知春叹了口气,这一个要是有默契,崔九得气死。
她想着,又看向了英国公。
英国公嘿嘿一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想着,对着站在角落里发愣的邓康王努了努嘴。
贺知春恍然大悟,果然还是英国公靠得住啊!
于是她果断的看向了邓康王。
“陛下,玄武门昨夜地面渗血,漫出城墙外,此乃不祥之兆。臣今晨一观,乃是有人作法诅咒大庆,唉,术法已成,不久这长安城将有一场浩劫,地动山摇,生灵涂炭。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满朝文武听得有些发懵,做什么打算?我们是要去取灵珠,还是抢夺四方神器?
今儿个早上怕是没有睡醒吧?
我们明明只想当一个好官啊,混吃混喝加官进爵,顺便为民做主,为君分忧的。咋一下子进入封神榜了呢?
贺知春心中乐开了花,立马愤怒的站起身来,“竟然有此事?大明宫荒废已久,是何日竟然做下如此枉顾百姓性命之事?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宁可自己被诅咒,也不想大庆的百姓有事啊!”
贺知春说着,眼眶一红。
朝臣一听,立马高呼,“陛下慈悲。”
崔九的嘴角抽了抽,阿俏的演技简直炉火纯青啊,这是咋回事,你自己不知道?
贺知春憋住了笑,愤怒的看向了孙弗,孙弗身子一缩,我滴个娘啊,都换了一个皇帝了,为啥每次受苦的还是某!
“孙爱卿,此案便交给你去查了,务必要查出是谁有亡我大庆之心。此人定然是怨恨深重,有迹可循。”
孙弗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诺。”
他都快成酷吏了,简直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啊,指哪里剁哪里。
贺知春说完,又转头焦急的问邓康王,“可有破解之法?”
邓康王掐了掐手指,面无表情的说道:“术法已成,无力回天,不久长安城将有地动,陛下还是早做安排吧。”
贺知春一听,急了,喂,咋不按剧本来,轮到我表现的时候到了啊!
就在朝臣们都心有戚戚之时,邓康王又开口说道:“但是臣有办法减轻地动的效果,就是大震变小震。”
贺知春眼睛一亮,“王叔快说!”
邓康王深深的看了贺知春一眼,“陛下乃是有大福气之人,应当斋戒沐浴三日,诚心祭拜天地,以自身福源来庇佑大庆百姓。不过陛下,这一个人的福源气运乃是有限的……”
“真是太好了。若是能够救天下苍生,我便是耗尽自己的福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真是太好了,三日不朝。王叔你咋不说七日呢?
“陛下,这事儿未必如邓康王所言,世上可当真有这种术法吗?”崔九说着,站了出列。
朝臣们一听,可不是吗?皇后说出了咱们的心里话啊,这玩意有点玄乎啊!
贺知春眼眶一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因为我不相信,便不去舍身取义,那么百姓若是因此遭受了损害?朕实在是心中难安,难辞其咎。”
崔九拱了拱手,“陛下英明。”
第570章 崔小九赞赞哒
褚登善越听越不是味儿,这有点不对啊,明明他早就看过邓康王上的折子,说长安城有地动啊,还是那个小紫还是小绿之类的女鬼告诉他的。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有人对大庆施了恶法呢?
陛下自己也瞧见了啊,这分明是她在甩锅啊!
要是地动了,死伤惨重,当皇帝的就要下罪己诏,作为天宝的铁杆支持者,他心中直犯愁呢,没有想到……
这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啊,连地动都能变成自我表扬!
他可以想象,若是长安城当真只是一场小震,那贺知春在民间的声望就要一飞冲天了!
毕竟她舍己为人,舍身取义啊!
褚登善想着,嘴角抽了抽,这皇帝真是一言难尽啊!他叹了口气,决心下朝了之后,便将邓康王那本折子烧掉,毁尸灭迹。
褚登善想着,就听贺知春说道:“褚师,天宝从未见过地动,咱们能够提前为百姓做点什么呢?”
褚登善一听,心中开怀了不少,不管贺知春整什么幺蛾子,起码她还是想要做实事的。
“这首先,咱们得告知百姓,若是地动来了,要躲到空旷的地方,若是来不及,便躲在桌子底下,不要惊慌失措。”
“地动井水浑浊,咱们得蓄一些清水,准备一些净水石,地动若是严重,定然有人受伤,陛下应当提前安排好人,譬如说,专门从垮塌的房屋底下捞出人的府军,救人的郎中,还需要大量的药材,干净的布匹。”
“大灾之后,容易出现疫情,这个要早做防范,去世的人要尽快下葬,还有那些死了的动物,要尽早掩埋甚至是焚化。”
“若是灾情严重,灾民们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里?如何能够帮助他们重新建起房屋,这都是要一一安排考虑的事情。若是未雨绸缪了,真正的大灾来临之时,咱们就不会慌乱了。”
贺知春听得十分认真,“褚师大才。不若褚师将此写成册子,咱们不断的完善,日后行事,也有据可依。”
褚登善拱了拱手,“还请诸位集思广益。”
这一下子,朝堂之上便热闹起来。
之前邓康王说的那些玄乎事儿,他们也都插不上嘴,这些个实事可就不同了,能上朝的人,谁还没有点本事呢?
还有一群平日里最喜欢反对贺知春,同她抬杠子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张口想骂人啊,这都是什么鬼啊,可还没有开始骂呢,人家李天宝便把话说绝了。
她是那么的大义凛然,为民着想,一身正气的。
你叫他们怎么骂?
骂你就是偷懒,所以斋戒沐浴跪天跪地?
骂你有了屁的福气和运气,还借给老百姓用呢,谁看得着啊?
可是不能骂啊,若是骂了,那他们成了啥了?不顾百姓,只知党争?
这厮简直就是把老皇帝的虚伪遗传得淋漓尽致啊!
……
贺知春心满意足的下了朝会,心中简直乐开了花,恨不的哼上一支小曲儿。
接下来好了,三日不朝,哈哈!
“九哥,你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一箭数雕啊!”
贺知春说着,嘚瑟的喂了崔九一颗荔枝。
她爱吃荔枝,但是因为有孕,阮嬷嬷不让她多食,都便宜崔九了。
“这接下来若是地动,绝对怪不到我的头上去了,我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啊。最关键的是,郑观音和他的傻儿子惨了。”
那大明宫里头,玄武门附近,可是只住了她一个人,而且她还是一个同大庆有血海深仇的人,这简直是天然的背锅侠啊。
你们想夺我的皇位?手下有一波子人?很嘚瑟?
不好意思,这件事情之后,皇位什么的,全都烟消云散啦!
因为有谁会想要诅咒了大庆发地震的人,来当皇帝呢?
贺知春简直恨不得在崔九脸上亲一口了。
一击必杀。
崔九挺了挺胸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形象越发的伟岸。
“咱们接下来,只用守株待兔就好了。等孙弗查到郑观音头上,她若是不傻,定然知晓会出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视那个所谓的秘宝为救命稻草。一旦那人现身,咱们就立马把他抓起来。”
贺知春点了点头。
这个人也许很聪明,也许有本事,但是可惜的是,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接手乌的势力太短了。
最重要的是,他穷啊!虽然很悲惨,但这就是现实。
这个势力有两个很大的问题,一来是他们全都是靠着老和尚的恩情聚集在一起的,当年他们微弱之时,许是很感激老和尚。
可是后来呢,一个个的都入了官场,有身份有地位有子女的。
若是要报答老和尚便罢了,现在是要听一个对他们毫无恩情,比他们年轻许多的人。
干的还是提脑袋上阵,不大名正言顺的事情。
又有几个人,心甘情愿的去做呢?
他们在李天宝的手下,已经是高官厚禄了,就算帮那人翻了盘又如何?你还能许我个皇帝做做?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乌建立之初,是朝着好的方向去的。
热血小年轻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想将大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想要政治清明,不要有冤假错案。
可是之前的圣人,便是明君,他们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再后来,乌变了质。
于是有许多像王闻林一样,坚守本心的人,便对乌敬而远之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留给他的人,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
要不人家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呢?
只是因为,接手的那个人,不是同老臣有情谊的人了。而且没有受过苦楚的人,也并没有办法,做出同父辈一样,得体的选择。
是以贺知春从来没有忧心过他能够翻起什么浪花来,比起老和尚,他实在是太嫩了。
崔九送完了贺知春,便起身去了御史台。
而阮嬷嬷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说道:“陛下,贺三郎同贺三夫人来了。老奴瞧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贺知春有些莫名其妙的,贺家人为了避嫌,其实并不常单独进宫来寻她,尤其是主要走仕途的贺余同贺知易。
贺知礼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的爵位也是买来的,更加不怕别人说他抱大腿。
是以他经常带着高糯,还有孩子们来。
“嬷嬷,请我三哥三嫂进来吧。”
第571章 暴怒的贺阿奶
阮嬷嬷应了声,自去请贺知易不提。
“阿俏,阿奶病了。”贺知易一迈进门,便着急的说道,他看上颇为愤慨,而一旁的卢嫣则是神色有些讪讪的。
贺知春叹了口气,这事儿八成同卢嫣脱不了干系。
“三哥莫急,这是怎么回事?我立马让太医去瞧上一瞧。”
贺知易没有阻拦,他进宫来,原本就是来寻太医的。
卢嫣刚出月子不久,身量颇为圆润,穿着一件青色的襦裙,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手中拽着胸前的衣带。
“阿嫣,你自己个说,还是某来说。”
卢嫣纠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归德县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有一次我在半道儿惊了马车,是她救了我。今儿个一大早,她来寻我,想要我对你不利,不料阿奶过来看孙子,被她听到了。”
卢嫣生了个大胖小子,贺阿奶简直是乐开了花,她的三个嫡孙,都已经有男丁了,简直是家族兴旺啊。
还有贺知章,也是学问学得好,薄有才名,她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些日子走路简直是飞起。
又是杀鸡又是宰羊的,看卢嫣也是十分的顺眼。
这不一大早儿,就来看自己的大孙子,顺便提溜着鸡汤,要给卢嫣饮。
因为自打卢嫣生了孩子之后,贺阿奶几乎是日日都来,这院子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并没有人通传。
“快把这鸡汤趁热端给阿嫣饮,我先去抱抱我的小重孙。”
贺阿奶说着,将手中的食盒往婢女手中一塞,那小婢女接过了,笑眯眯的说道:“老夫人,归德县主在里头呢,过一会儿我就送去。”
贺阿奶一愣,随即高兴起来,卢嫣往来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也高兴,这不是对贺知易的助力么?
这个时候,她可是全然忘记了,皇帝都是她家的呐。
她转念一想,又将食盒从小婢女手中拿了回来,“那我给阿嫣送进去,让那个县主,也一道儿尝尝。我这鸡好着呢,用的也都是好的山菌,大枣儿,小炉子上的火就没有断过。当初送给魏王,魏王都说好。”
小婢女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着些。”
归德县主经常来,同卢嫣是密友,贺阿奶又是这府中的长辈,也是经常来,是以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
贺阿奶提了食盒,刚站到了卢嫣卧室的窗边,就听到了里头归德县主的声音,“阿嫣,求求你帮帮我,你只要等陛下来贺家,把这个给她吃了就行。阿嫣,你也不想想,你的命是谁救回来的,你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以前是我帮助了你,现在到了你帮助我的时候了。你不也经常说,陛下自己个当了女帝,却并没有为其他女子谋福祉的心思么?”
卢嫣在里头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归德傻不愣登的,没有想到她这么傻啊!
你冲到我们家来,求我下毒毒杀小姑子,我是有多脑残,才会做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一声巨响,贺阿奶已经一脚将门飞踢开了。
贺阿奶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那个食盒,她一言不发的冲了进来,揭开食盒,端起里头的一大碗鸡汤,就朝归德县主泼了过去。
归德县主年轻,性子又有些内向,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什么叫做泼你一脸,这就是泼你一脸啊!
那鸡汤还是热腾腾,归德立马嚎叫起来。
卢嫣也是傻眼了,她嫁进贺府来之后,一家子人都待她十分的亲切,大嫂子温和,二嫂子心大,两个老一辈的人,都撒手不怎么管事,只抱着孙子乐呵。
虽然那个婆婆有些神神道道的,但是这于她而言,已经算是嫁进福窝窝里了。
夫君年轻有为,自己一进门又生了儿子,夫家各个知事明礼,她差点儿以为这是言情书网了。
可这碗鸡汤一泼,还真不怎么言情书网啊!
没有等她回过神来,贺阿娘已经叉着腰,破口大骂了,“还县主呢,你是哪家的女儿,老婆子要去骂你爹娘一顿,这是教的什么狗屁女儿,跑到我家里头来放屁。”
“小小年纪,你心肠咋这么恶毒呢,还给阿俏下药,这药这么好,你咋不自己吃了。”贺阿奶越说越气,对着归德就是一通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