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院记事簿[综]——彼岸有马
时间:2018-08-06 08:45:16

  她已经尽量不去胡思乱想了。
  绕着庭院走到第三圈,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短促且焦急,颇有持续不停地迹象。
  青之川愣在原地,等着别的式神前来开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现在家中醒着的人只有自己,急忙匆匆跑到门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惯坏了,连开门这事儿都下意识地不想亲自动手了。
  青之川移开沉重的门栓,将门推开一条仅容半个人通过的小缝。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身着素色巫女服的女子。她的双唇如她所着的绯袴般赤红似血,一头青丝松垮垮束起,落出的鬓发散乱地搭在肩上。她笑得好生美艳,尽管她的容貌并不妖娆。
  青之川忽感一阵没由来的寒冷,急忙拢紧外衣,可惜这股寒意似乎发自骨髓间,纵然拢紧外衣也毫无用处。
  她警惕地盯着眼前人,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但这张脸,她似乎见过——并非一模一样的某人,而是同等姿态的容貌。
  女人抬头朝屋里望了望,这动作让青之川颇感不适,出声问道:“请问您是……?”
  听到问话,女人不知为何竟是笑了。她欠了欠身,仪态十足。轻启朱唇,她的声音宛若来自遥远的云端般虚无缥缈,轻易便能从耳旁溜走。
  她没有回答青之川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道明了来意。
  “我来找我的夫君——他是你的式神,叫做玉藻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我就是死外边,跳护城河,也不听玉藻前的去查卷宗!
  ……
  真香!
  #调节气氛#
 
 
第81章 如你所愿
  “什……什么?”
  纵使给青之川再大的脑洞, 她也猜不出眼前站着的女人,是玉藻前的妻子,那个曾经侍奉神明的巫女。
  她记得玉藻前所说过的, 他的妻子数百年前死在了神罚中,为何今日还会出现在此处呢?
  她首先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想让巫女把刚才说出口的话再重复一遍的冲动。不过这样实在太不礼貌了,青之川悻悻然收起了这个想法。
  青之川倚在门边, 双手紧紧攥着门把,警惕地打量着巫女, 生怕她会突然冲进来。潜意识里, 她总觉得眼前这人不是真正的巫女。
  她知道有些妖怪最擅长化作人形,以谎言挑拨人们的关系, 待到人心变得脆弱不堪一击即碎时, 再坐享其成般捕杀人类。这种妖怪是最难处理的,它们对人心的了解程度远超于人类本身,有时甚至连意图制服它们的阴阳师都会被它迷惑。
  青之川多留了个心眼。她悄然向前探身,嗅了嗅巫女身上的气味。
  这是人类的味道, 而无丝毫妖气。
  难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吗?青之川有些不愿相信, 再度凑近巫女身旁,像个变态一样用力嗅了几下。
  仍是那个气味, 单纯的人类气息,其中掺杂了些许她无法辨明的回忆气息, 但可以肯定的是,巫女身上没有分毫妖怪该有的压迫感。
  青之川唐突的动作有些吓到巫女了,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却不改优雅的做派,柔声道:“很抱歉,我的到来打扰您了。但我真的很想见到我的夫君,所以您可否……”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就算她不明说,青之川也能猜出来。
  青之川没有急着应声。她还不能确定巫女是否确实心无不轨,以及,现在她眼前的人类是否真的巫女。
  已死之人不能复生,这是三岁孩子都懂得的道理,青之川自然清楚。
  假使巫女确侥幸在神罚中逃脱,单凭人类之躯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就算真的出现了奇迹,为什么不早些来寻玉藻前,偏偏要等到数百年后的今日?
  难道她是巫女的转世,觉醒了过去的记忆才想来寻找玉藻前?这个可能性倒是切实可信些,但还是略显匪夷所思。
  轮回转世一说,青之川是从来都不信的。
  见青之川久久不语,巫女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试探般道:“这位小姐……”
  青之川猛颤了一下。巫女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她飞速瞟了巫女一眼,便匆匆低下头不再多看。
  还是要小心为上。她这么想着,复又抬起头,换上惯常的礼貌笑容,对巫女道:“能麻烦您在这儿站一会儿吗?我去叫玉藻前出来。”
  说罢,她阖上了门。
  巫女垂眸,眼底飘过一丝阴霾。
  青之川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停下手中动作,补充道:“您放心,我不会把您独自一人留在外头的。我只是觉得您这么贸贸然进我家有些不太……合适。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其他想法。”
  她匆匆说完这话,不等巫女做出任何回应,便关上大门。她刻意放轻了手脚,生怕门关上时发出巨大的响声,让巫女误以为自己讨厌她。
  走在同样玉藻前所居小院的小径上,青之川踟蹰不已。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玉藻前说这件事。
  有个自称是你妻子的人来找你了?或者说,你的妻子没有死?
  好像无论她怎么说,都会产生歧义,许是因为她是个旁观者的缘故。如此看来,还是要让玉藻前自己亲眼一见才行。可她潜意识间有些不希望让玉藻前见到巫女,她总觉得他们一旦相见,就会改变很多事情……
  她心中的小人打起架来,脚步却不知为何异常得快,还未将事情全部捋清想明,她就已经到了玉藻前的小院。
  她更慌了,不停地踱步,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语气和立场把巫女的再归告诉他。她甚至都忘记了该如何叩门。
  不等她回想起合适的叩门方式,门却先一步打开了。在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青之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玉藻前打了照面。
  能在这时辰见到青之川,玉藻前略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今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青之川,毕竟早起对他来说是极小概率发生的偶然事件。
  其实确切的说,他并非早起,而是被混乱的梦境折磨得早早醒来的。可惜清醒后梦的记忆就淡去了,他不能再好好“品味”一番。
  刚刚醒来,他的大脑分外清醒,一眼就看出了隐藏在青之川笑容下的些许尴尬。她的眼神透露出了她有想说的话,但她却紧抿双唇,目光不停飘忽,颇有心不在焉的感觉。
  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眼看着她,轻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
  总还是要靠他亲自问出口,才能得出青之川的答复。她总是不怎么不愿意主动袒露心声。
  青之川的眼神有些躲闪,表情瞬间纠结到了极点。她不停地交叠着手指,右手食指都被她捏得缺血泛紫,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也浑然不觉。
  盯着玉藻前的目光,她毫无底气地呢喃道:“那什么,有人找你……”
  玉藻前抚平衣襟,推开门走了出来,漫不经心道:“你是说白泽吗?”
  青之川用力摇头,声音细若蚊音:“是你的妻子……”
  玉藻前整理衣袖的动作倏地停住,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青之川,他的眼神让青之川有些心颤。
  她硬着头皮,继续道:“有个穿着巫女服,自称是你夫人的女人来找你。她现在还站在门外。”
  她说着,鼓起勇气看了玉藻前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眼中的惊愕已全然消失,变得同往日无异了,然而微颤的指尖透露了他慌乱的心事。
  玉藻前垂眸,继续整理着装,直至浑身上下全都收拾得当了,他才对青之川道:“她在门外?带我去见她吧。”
  青之川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心里却想着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带路的必要性。这么点路罢了,玉藻前又不可能会迷路。
  一路上,两人未曾说过一句话。
  走近门旁,青之川先行停下了脚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她不想打扰玉藻前,选择远远观之。
  玉藻前径直向前走,没有回头,亦没有停顿。青之川竟有些失望,不知是否因为玉藻前什么都没有说的缘故。
  她看着玉藻前的背影,实在没办法猜出他此刻心中所想之事。
  玉藻前走得很快,只几步,便走到了门前。他毫无犹豫地取下门栓,却在推开门时犹豫了一瞬。
  他不知此刻应该期待门外无人,还是门外有人了。
  他微微甩了下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更多,用力推开门。
  那个曾短暂的为他漫长岁月染上色彩的倩影立于门外,正微笑着看他,一如很久以前,在神社外的惊鸿一瞥。
  玉藻前僵在远处,抚着门框的手却倏地收紧。他怔怔地看着巫女,大脑瞬间空白,哪怕是最简单的思考此刻也无法进行了。
  眼前之景出乎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巫女瞬间红了眼眶。她飞奔着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他化作一缕青烟,从眼前溜走。
  “大狐狸,我回来了……”她啜泣道。
  玉藻前这才想起,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只有巫女会这么叫他。他缓缓地回抱住巫女,任由她冰冷的身躯贴近自己,稍微清醒了些。
  怀中异样的触感和温度,显然她已不是人类了,而是应在地狱的魂魄。
  青之川背靠墙壁,不停地踢着脚下的碎石,状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也确实没有听见多少。今日的她格外明智,从玉藻前同样微红的眼眶中,她就能判断出玉藻前的心情了。
  看来这巫女还真是正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何才会出现在此处了。
  她悄悄瞟向巫女,但总觉得此刻出声问话煞风景得很。
  是了,她的存在本身就很煞风景。
  她停下了幼稚的动作,站直身,准备离开。尽管隔了些距离,她还是听到了玉藻前自语般的呢喃。
  “怎么会……?你应该……”
  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才是。
  巫女将脸深埋在玉藻前胸膛,呼吸着他身上的微微馨香,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确实已经死了,现在你所见到的我不过是个亡魂罢了。”
  青之川停下脚步,悄然贴近墙壁,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像个变态一般窃听起他们的对话。
  玉藻前松开手,板正巫女的身子,紧盯着她的双眸,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亡魂?”
  确实,巫女身上没有类似人类的触感和温度。
  巫女反手握住玉藻前的双手,指尖冰凉。
  “我一直在地狱间徘徊。”她说,“前不久有只巨兽突破了现世与冥界的界限,短暂地打破了两个世界的隔阂,我知道这是个机会,所以逃出来了。”
  青之川摸着下巴默默点头,心想敢情巫女是因为那头熔合兽的缘故才得以重回人世。不过鬼灯知道吗?逃出了一个亡魂,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想到这儿,她急忙中断妄自揣测,不再胡乱揣摩鬼灯的心思。恰好巫女此刻又出声了,青之川挪近了些,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我等了好久好久……能再见到你,再回到这方熟悉的土地,我真的很开心。神明对我网开一面了。”
  巫女小声啜泣,声音带着哭腔,饶是青之川这么个局外人听了,都唏嘘不已。
  玉藻前伫在远处,未说什么,面颊失了血色。他紧抿双唇,衣袖微微颤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巫女为他抚平衣上的褶皱,又将他散乱的鬓发捋到耳后,一如往日。
  “我知道爱花和羽衣不在了……”她耳语道。
  玉藻前的瞳孔猛烈收缩,变得细如针尖一般,衬得目光略有些狠厉。他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巫女握住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不停地轻抚着,想要不再让他颤抖。
  “那不怪你,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超乎了我的意料——你让羽衣和爱花过得很幸福。真正该怪罪的,是那些不入流的阴阳师……”
  青之川猛打了个颤,总觉得巫女说出这话时,目光对准了自己,然而当她瞟向两人所站的方向时,见到的只有巫女与玉藻前之间久别重逢的脉脉对视。
  大概是看错了吧,他想。
  “不,我……”
  玉藻前似乎想要辩解,将罪责重新揽回自己身上,但巫女却竖起食指抵住他的唇,笑着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大狐狸,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都过去了,我们会有新的未来。”她抚过玉藻前的脸庞,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留下浅浅一吻,“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好吗?”
  玉藻前抬眼,双手垂在身侧,攥紧了拳,略长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的肉都抠破。他抬眸,看着巫女的双眼,几乎要将她的内心都看穿。
  青之川蜷缩在墙角,此刻大脑一片混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试图理清思绪,然而还未理出个一二三来,玉藻前的声音再度把她的思绪搅乱。
  “好。”
  短促的一声答复,再无丝毫踟蹰。玉藻前下定了决心。
  青之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她倏地站起,一时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但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只是踉跄了一下。她小跑着冲向玉藻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了一旁,还不忘讪笑着向巫女道歉。
  匆匆把玉藻前拉到角落,青之川心有余悸地朝巫女站着的方向瞟了一眼,确定与她距离恰到好处后,也不顾不得喘一口气,直接问道:“你要和她走吗?”她压低了声,急急道,“你忘记了吗,一目连说过……”
  “是的。”玉藻前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中暗含疏离的冷漠,让青之川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她不再说什么了,低着头站在原处,玉藻前的目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在脑海中肆意喧嚣。她的鼻子猛地一酸,急忙屏住呼吸,试图减轻酸涩感。
  她忽然觉得,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下子变得分外陌生,好像已不再是她熟知的那个人了。
  “还有事情要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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