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一箱粽子往万达走去,走到一号门的时候就遇到了刚从星巴克里出来的隋禹。他手里拿了两杯奶茶,看到她到了,看了看腕表,得意道:“我时间算的还行吧?”
钟念接过一杯,喝了口,说:“怎么下来了?”
隋禹:“我不是怕你找不到路吗?”他注意到了钟念手里提着的粽子,开玩笑道:“怎么拿一箱粽子来见我,怎么,孝敬我来了?”
钟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啊。”
隋禹立马求饶:“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害怕,我认错,我告退!”
钟念莞尔一笑。
她说:“报社发的,我吃不完,拿过来给你。”
隋禹蹙眉:“吃不完才给我啊?”
钟念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写着:要不然呢?
隋禹夸张的叹了口气,“我们之间的友情就不值得你特意为我买一箱吗?”
钟念:“嗯,不值得。”
隋禹板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钟念旋即笑了出来,她拿着自己的奶茶和隋禹的碰了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你又不吃粽子,闹什么?”
隋禹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沁凉沙冰入喉,他说:“那你给我干什么?”
钟念说:“拿到店里给客人吃吧。”
隋禹挑了挑眉:“你这是帮我招揽生意来了?”
钟念笑着不说话。
隋禹感叹道:“这么好的朋友,我上哪儿找啊我?”
钟念:“差不多得了。”
隋禹伸手接过她提着的粽子,仔细看看,“还是五芳斋的,你们报社还挺舍得。”
钟念:“好歹也是一线报社。”
隋禹:“对对对,是是是呢。”
两个人到了店里,隋禹把粽子放在前台和一堆糖果放在一起,年轻有成的青年才俊站在音乐餐厅的门口格外的赏心悦目。他身长玉立,衣着品味又好,举止之间带着贵公子的矜贵,眉眼里浮浪与不羁并存,是很吸引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隋禹和前台收营员说:“这八个粽子免费给客人,先到先得。”
收营员:“好的,隋总。”
隋禹嘱托完,看向钟念:“午饭吃了吗?”
钟念:“还没。”
“在这儿吃?”
钟念问他:“你吃了吗?”
“刚起。”隋禹说完又不太好意思,伸手搓了搓头发。
钟念:“一起?”
隋禹:“可以啊,去包厢还是在外边儿吃?”
钟念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人异常的多,大概是端午假期,上班族和学生党都出来了,整个大堂热热闹闹的,人烟熙攘。
她还是不太喜欢热闹的环境,说:“包厢吧。”
隋禹挑眉:“行。”
两个人转身往包厢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活泼爽朗的声音:“钟念姐!”
声音很熟悉,但是钟念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关系好到可以在公共场合这样称呼的……妹妹吧?
钟念回头,就看到了店门外的梁昭昭,脱去白大褂,她穿着酒红色棉质上衣与白色高腰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双PUMA的经典款,这套着装再配上她的婴儿肥脸蛋,显得她格外的小,跟高中生似的。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衣黑裤,他似乎穿着总是这样简单,黑白配,但衣服却又是奢华大牌。
钟念还在想他以前的着装的时候,梁昭昭突然跑到她面前,“好巧,钟念姐!”
钟念回过神,“嗯,很巧。”
隋禹撇了撇嘴,“喂,你怎么穿的还跟个高中生一样啊?自己几岁你心里没有点数的吗?”
梁昭昭翻了翻白眼,“你还总是穿的跟花蝴蝶一样,你心里就没有点数的吗?”
隋禹咧嘴微笑:“嗯,没有。”
梁昭昭被他的无耻震惊,“你——”
“怎么?”他懒洋洋的应着,眼神却往梁昭昭的身后扫去——
梁亦封单手提着几袋东西,另一只手手上拿着衣服,他神情寡淡,连丝笑意都没有,缓缓的朝他们走来。
他在钟念面前停下,“好巧。”
钟念:“嗯。”
梁亦封:“在这儿吃饭?”
钟念:“嗯。”
梁亦封挑了挑眉,“一起?”
钟念想了想,询问的看向隋禹,“可以吗?”
隋禹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扫射许久,继而,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笑来:“可以啊,反正大家都认识。”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分别,声线沉稳,声音里透露几分漫不经心与不着调,他说完就转身,带他们去包厢。
眼睛弯着,但笑意却没达到眼底。
他的身后,梁昭昭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她问几句,钟念回几句,谈不上热络,但很有礼貌。
而钟念的身后,是梁亦封。
穿过人群与走廊,她头发披散在肩头,她穿过光穿过暗,穿过人海与长廊。
但自始至终,都在他的面前。
夸父逐日,夸父用尽一生都在追逐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远方。
而他追寻的太阳,始终在他的眼前心上,
在他伸手便可触碰到的地方。
第24章 LiangYifeng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梁昭昭和隋禹两个人似乎认识很久了,他们边吃饭边拌嘴,活生生的相声表演。
梁亦封靠着钟念坐着。
两个人的交流仅止于“这个菜不错,你可以试试”、“这个菜也不错”、“那个有辣椒”这样的话。
吃了一半,梁昭昭突然问钟念:“你不在报社干了吗?”
钟念不明白她怎么这样问,“没有啊。”
梁昭昭困惑道:“那为什么来采访的记者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啊?”
钟念恍然,“我换版块了,原先的工作由另外一个人接手。”
梁昭昭点了点头,继而用着十分同情的语气说:“那个人好惨。”
钟念停下筷子,犹疑:“曾予吗,她怎么了?”
梁昭昭笑笑,摆摆手道:“能怎么,就是被我们的梁大医生回绝的都快要在急诊室哭了,那位记者使了好多手段,又是好声好气的讨好我们,眼看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在办公室门口撒泼打滚了,结果没想到啊!”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眼里却满是笑意的,她单手撑着下巴,说话的时候头也在动,“我们的梁大医生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呐!”
隋禹嗤笑一声:“他要是知道怜香惜玉,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
梁亦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梁昭昭觑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种、猪!”
隋禹下意识的就往钟念那儿看去,她正专注于面前的食物,看样子,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敢兴趣。
他直接伸手塞了块麻薯放进梁昭昭的嘴巴里:“你可给我闭嘴吧!”
梁昭昭嘴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抹茶麻薯的味道,嘟囔了半天,最后泄气的吞下麻薯。
钟念吃了几口,突然说:“曾予来找你了?”
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梁亦封没什么情绪的回道:“那人叫曾予?”
“……”
这人不在乎一个人是真的不在乎,钟念想到曾予大概连续一周都外出采访,估计是为了采访梁亦封这事儿,而梁亦封竟连一个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的名字都不想得知,生怕记住她的名字自己就会折损几年寿命似的。
钟念无奈道:“是。”
“哦。”梁亦封顿了顿,又说,“很烦。”
“嗯?”她侧眸看他。
梁亦封侧脸线条清冽,鼻梁耸立,眼窝深邃,在她侧眸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整张脸微向她倾,继而整张脸转了过来。
距离不算太远,大概一尺左右的距离,借着明亮灯光,钟念看到了他漆黑的瞳孔里透出的些微厌倦气味:“那个人,很烦。”
钟念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笑。
她说:“记者都这样啊,因为没有采访材料就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不能完成任务就得被扣工资,而且同城晚报竞争激烈,但凡出了点差池,就可能会被辞退。”
梁昭昭首先对她的话发表意见:“可是每天蹲着我们,真的很难受,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屁大点事都要记下来。就连三哥中午吃的什么,一下午看了多少个病人都记在本子上,这哪儿是记者啊,这是变态吧。”
隋禹不赞同:“别侮辱变态这个词。”
“……”
钟念扣指轻敲了下桌面,实木桌子发出清脆声响,他们三人的视线统一看了过来之后,钟念说:“干这一行的本来就不容易,娱记比我们更辛苦。”
梁昭昭:“啊呸!钟念姐,别怪我多嘴,在你们眼里那些人叫娱记,在我们眼里,就是狗仔,为了钱啥都拍,人明星约个会吃个饭都拍。我真的不懂,都是二三十的人了,不谈恋爱才稀奇,谈恋爱有什么好稀奇去偷拍的?而且情侣之间搂搂抱抱的不都正常吗,但是到了他们的嘴里,就跟偷情一样猥琐。”
话糙理不糙。
钟念抿了抿唇,摊手:“我也不是很懂。”
“嗯?你没干过娱记吗?”
隋禹说:“她干那玩意儿干嘛?”
“来钱快啊!”梁昭昭理直气壮的说。
隋禹不屑道:“她缺钱?”
梁昭昭:“……”
钟念:“……”
她看到梁昭昭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无奈道:“我不干娱记和我缺不缺钱没什么关系,我只想当一名记者,一名好记者。”
其实她并不像隋禹言辞凿凿的那般不缺钱,相反,她很缺钱。
在英国读书这些年,她打工都没有停过,最辛苦的时候一天打三份工,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过去当娱记的念头。
她有自己的底线。
梁昭昭撇撇嘴:“要是全天下的记者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钟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个人都有难以诉说的曾经。
突然,梁亦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过,冷淡应道:“嗯。”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电话那端,钟念以为是患者或者是合作伙伴,但没想到,梁亦封是在和他母亲打电话。
梁亦封扭头瞥了钟念一眼,“我让她和你说。”
他把手机递了过来,“梁女士要和你说话。”
钟念有些许的忡楞,继而接过手机,礼貌而又温和的说:“阿姨,我是钟念。”
“哎钟念啊,明天到家里吃饭啊。”
钟念下意识拒绝,“我明天要回家吃饭的。”
“你妈明天也来,就这么说了啊钟念,明天我让梁亦封去接你。”
“阿姨——”
话音戛然而止,电话就这样挂了。
这是多怕她拒绝啊。
钟念把手机还给梁亦封。
梁亦封把手机屏幕那端扣在桌子上,挑眉看她:“我明天来接你。”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包厢内的另外两个人也目睹了梁亦封把手机交给钟念的过程。
梁昭昭兴奋激动,隋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梁昭昭:“钟念姐你明天要去三哥家吃饭吗?”
钟念:“……应该是吧。”梁母都搬出了她妈了,钟念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梁昭昭颓然道:“可惜我明天要值班,要不然可以和你一起度过一个完美的也晚了。”
钟念:“……”
钟念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等她离开了两分钟,在位置上懒洋洋的玩着打火机的隋禹也站了起来。
梁昭昭咬着金针菇看他:“你干嘛?”
隋禹:“尿尿。”
“……”梁昭昭觉得嘴里的金针菇都食之无味了,她一嘴吐了,苦着脸:“你就不能文明点吗?”
隋禹咧嘴一笑:“不行。”
“滚!”
隋禹笑嘻嘻的滚出包厢,一出包厢,他的脸就彻底的耷拉下来。
他不是没有看到梁亦封对钟念的态度的,从学生时代起,隋禹就意识到,梁亦封对钟念是有好感的。
她的位置,他不让任何人碰;她的东西,三年过去,他原封不动的带回家。
有次午睡的时候,隋禹去球场打球,回来的时候,全班的人都在睡觉,唯独梁亦封醒着,他站在教室后面的空调前,靠着墙壁,正午阳光炽烈,照耀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钟念的身上,在无人知晓的时分,他的眼神近乎病态,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下无意燃起的一束篝火,在彻黑的幕布上燃烧怒放。
生生不息,寸寸燎原。
其实,隋禹是除了梁亦封以外,第一个知晓他喜欢钟念的人。
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的爱人,就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显然没错。
餐厅二楼的包厢走廊悄无声息,这里通常都是隋禹为身旁近友准备的包厢,此刻只有他们四人,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