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你——慕吱
时间:2018-08-11 09:41:47

  也就是从那天起,大家对钟念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钟念觉得好笑,人们总是会对强者多很多尊重,对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有鄙夷,有嘲笑,有不屑。
  但这尘世,谁不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呢?
  当天下午,曾予来找了钟念。
  她站着,满脸不耐的看向钟念:“上次医院消防演习的负责人是谁?”开口的时候连个“请”都没有,不客气到了极致。
  钟念也只扫了她一眼,继而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梁昭昭。”
  曾予:“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钟念:“没有。”
  曾予蹙眉:“你为什么不留她的联系方式?你真的在The Times工作过吗?”
  钟念敲键盘的动作顿住,她语气平淡,没有什么锐气,但字字逼人:“我在The Times负责的是政治办款,一般采访对象都是英国政客以及王室后裔。”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The Times工作时的采访对象都是国家知名人物,给电话?胡闹!而且The Times的工作已经是过去时了,她可以用不经意的口吻说着过去,但是这并没有给听到她的过去的人将此拿来嘲笑的权利。
  曾予平时为人不怎么样,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向来嚣张蛮横,在报社的人际关系十分糟糕。这会看到她被这样怼,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得意姿态。
  曾予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气的要命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扔下一句:“你把医院消防演习的内容发给我,我要去采访负责人。”
  钟念轻飘飘的:“可以。”
  等曾予走后,徐佳佳默默的给钟念鼓了个掌:“霸气威武。”
  钟念笑笑,没说话。
  ·
  晚上下班的时候,钟念坐公交车回去。
  夜晚城市霓虹灯渐次亮起,马路两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夜风荡漾,初夏时节,这座城市已然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树木枝桠发芽,茂盛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路边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张扬明媚。
  钟念下了公交之后心情颇好的走回家。
  走了没多久,她又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了。
  离小区大门还有一百米的路程,她步伐放慢,身后的人步伐也放慢了,她加快步子,后面的细碎脚步声也显得匆忙起来。
  她停在原地,往后看去,身后的路人低头看着手机、打着电话、与好友交谈,似乎,方才只是一种错觉。
  她抿了抿唇,继续往小区走去。
  幸好小区的安保很好,任何人进出都会进行核实。
  等到了单元楼楼下,她低头按密码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关车门的利落清脆的声音,脚步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钟念快速的按了密码,“滴——”地一声,大门打开,她快速的闪身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有只手伸了进来。
  钟念的心跳如擂鼓般,心脏都快跑到嗓子眼里了,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一瞬,然而借着楼梯间的感应灯灯光,她看到了伸出来的手。
  指节青葱,指甲修整干净整齐,白皙而又修长的五指抵着大门。
  ——是梁亦封,钟念认得他的手。
  紧张感顿消,她单手撑在墙上,无力的松开门。
  不锈钢门缓缓打开,夜色中,梁亦封头抵着一片昏黄温暖光亮进来,他单手抄兜,和她就差两个台阶的高度,正好令他平视她。
  钟念:“怎么是你?”
  梁亦封反问:“不能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亦封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颓然无力的站着,蹙了蹙眉:“今天工作很累?”
  钟念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
  梁亦封:“那你……”
  钟念揉了揉眉,含糊说道:“别的事。”
  梁亦封挑了挑眉。
  紧张感消失以后,钟念又是那个百毒不侵的钟念。她看向梁亦封,礼貌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梁亦封举了举手上拿着的东西:“给你送粽子。”
  钟念低头看着他拿着的礼盒,边往上走边说:“梁阿姨让你送给我的吗?”她还记得梁家的做饭阿姨做了一手好饭,每天早上的早餐都不一样,有次裹了粽子,肉粽,一口咬下去,满满当当的香味。
  梁亦封:“不是。”
  钟念伸手输入密码,打开家门。
  鞋柜敞开,钟念从里面拿出换的鞋子。
  梁亦封从容自若的也拿出换的鞋子。
  钟念疑惑:“那是?”
  梁亦封:“我送你的。”
  “嗯?”钟念关门的动作滞了半秒。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气定神闲道:“医院发的端午礼物。”
  钟念问:“那你给我干嘛?”
  梁亦封:“放我那儿也没人吃,倒不如给你。”
  钟念指着那偌大的礼盒,说:“可这也太多了。”那么大的礼盒装着,不得有十几二十个嘛,钟念虽然很多年没有吃中国传统美食了,可这也太多了吧……
  梁亦封无奈的望了她一眼:“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这里面只有八个。”
  钟念:“嗯?”可这包装也太大了吧?
  梁亦封无力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洋墨水喝多了,不知道国内人都爱面子,送礼送的都是包装,谁在乎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他说:“吃吗?”
  钟念也有点想吃,“嗯。”
  梁亦封:“微波炉在哪儿?”
  钟念:“在厨房。”
  梁亦封快速的拆了包装,从里面拿出所有的粽子,一并都拿到厨房去。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微波炉运转的声音。
  钟念看向厨房里,梁亦封背对着自己往冰箱里放其余的粽子。
  白炽灯光将室内一切照的清晰,钟念想起他进自己家门时的举动以及现在在厨房整理东西的模样,忍不住在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他们竟和谐到了这般程度。
  一切进展的这样的顺利,中间没有一丝的尴尬。
 
 
第23章 ZhongNian
  没多久粽子就好了。
  钟念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一般。或许记忆里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味道,人们总是怀念过去的食物、地点和人,但旧地重游和旧物再见,到头来你会发现,原来不过如此。
  梁亦封察觉到她情绪的改变,问她:“不和胃口?”
  钟念摇了摇头,“不一样。”
  “什么?”
  “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梁亦封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又不是阿姨做的。”
  钟念把粽子用粽叶都包了回去,她转身去厨房洗手,水声淅淅沥沥落下,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的:“不是以前的味了。”
  梁亦封:“这是嘉兴粽子,和你以前吃的不一样,很正常。”
  钟念关上水,看着淌在水池里的水珠,忍不住笑笑。
  她嘴里的不一样,是时移世易之后的心境不一样,她到底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再贪吃、不再贪玩,凡事理智思考,进退有度。
  钟念打开冰箱,迎面而来一阵粽叶香,冰箱里七个粽子摆成一排,像是一排行道树似的。冰箱里,上层是粽子,第二层是蔬菜,第三层是水果,鸡蛋放在冰箱开门处,饮料按高矮一次摆放,冰箱里面的东西,高低有序,颜色从淡到深,摆放地十分秩序井然。
  她其实很少会去整理冰箱,一般买了东西直接一股脑的塞进去。
  那么这些,就是梁亦封刚刚做的咯?
  钟念想,梁亦封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梁亦封有洁癖,非常严重,钟念在和他认识不久就知道了,但他的洁癖是太子爷的洁癖,就是不能容忍脏、乱、差,但是自己又不会打扫,需要家里阿姨的打扫。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了,看到别人家不整洁的地方都要亲手整理了吗?
  哎,她叹了口气。
  钟念从抽屉里拿出拉面,从厨房里探出头问梁亦封:“吃面可以吗?”
  餐厅里没有人,钟念拿着拉面走出厨房。
  梁亦封站在阳台里,夜色沉沉,阳台的灯未开,他背对着客厅,背影轮廓被柔和淡漠的光拢上一层朦胧淡色,像是拨云见雾时的昏淡月光。
  钟念站在客厅安静的等他打完电话。
  等梁亦封打完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和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钟念,她双眼放空,未施粉黛的脸格外的素雅干净。
  梁亦封走到她面前,唤醒她:“钟念?”
  钟念的注意力瞬间集中,“你马上就要走了吗?”
  梁亦封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很希望我走?”
  钟念眨了眨眼,她举起手上的面,说:“如果你要走的话,那我就可以不用多煮一顿晚餐了。”
  梁亦封眉间恼意骤然消散。
  他说:“你让我歇一会儿,在这。”
  钟念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光如水,拢的夜色温柔清明,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下雨。
  她无所谓的点了下头:“可以。”
  顿了顿,她又问:“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梁亦封:“可以。”
  钟念去厨房做晚饭,梁亦封在客厅打开电视,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缓缓响起,和油烟机的声音混在一起,室内灯光昏黄温暖,日式家居韵调优美。
  一股子人间烟火气。
  可惜今天没有雨。
  他终究还是要走。
  电话在这个时候陡然响了起来,未知号码,梁亦封接了起来:“喂——”声音清冷,疏离极了。
  “你好,请问是梁亦封医生吗?”
  梁亦封:“嗯。”
  “你好,我是同城晚报的记者曾予,上次我报给你们医院做过报道的你还记得吗?”
  同城晚报……
  梁亦封眯了眯眼,“嗯。”
  曾予没想到梁亦封这么冷淡,她腆着脸说下去,“是这样的,因为上次的报道很成功,所以我们这次准备对您做个专题采访,您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没有。”他“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曾予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冷淡的人。
  梁亦封单手转着手机,很快,手机屏幕又亮了,两条短信发了进来。
  “梁医生,我想你还没理解我的意思,专题采访不仅对第一医院有帮助,而且还能够提高你的知名度。”
  “你能够再考虑一下吗?我只需要十分钟的采访时间就够了。”
  梁亦封眼里无波无澜的,他直接忽视了这两条短信。
  再抬头,入目的是头发挽至一侧的钟念,她身上围着围裙,双手拿着两碗面,站在餐厅处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笑意:“可以吃了。”
  梁亦封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快吃完的时候,梁亦封问她:“你在哪个报社?”
  钟念:“同城晚报。”
  梁亦封放下筷子,拿过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钟念抬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梁亦封扶了扶眼镜,“没什么。”
  晚饭很快吃完,梁亦封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他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发现摆在鞋柜旁的行李箱不见了,他蹙了蹙眉,出门之后,他拿出他工作手机,给钟念发了条短信。
  “你好钟小姐,请问我的箱子还在你那里吗?”
  钟念回的很快:“在的,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寄过去。”
  梁亦封勾了勾唇,还在她家。
  他没再回她短信,径直下楼。
  刚坐进车里,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梁亦封拿出来看,“梁医生,希望你能够……”后面的他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直接屏蔽了这人的短信骚扰。
  钟念在手机那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这位今心小姐的回复,她觉得这人真是古怪。
  联系行李,不冷不热,半个多月给她发条短信,似乎也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行李箱是否还在她的家里。
  今心对她似乎很放心,又或许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对事太上心的人,或者,这箱子里本来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总归而言,是个奇怪的人。
  ·
  端午悄然而至。
  钟念在国外的时候和舅舅沈良义同住,她舅舅是个非常注重中国传统节日的人,再加上他是伦敦大学孔子学院的院长,因此对端午节这样的节日,格外的重视。而钟念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成为了一个对生活节日格外有仪式感的人。
  端午假期,报社也发了一箱粽子。
  钟念对着这箱粽子有些手足无措,她家里还有梁亦封拿过来的粽子,短时间内也吃不完;拿回乡下老家吧,估计她妈得说几句,毕竟家里包的粽子料足肉多。想了许久,她决定把这箱粽子拿到隋禹那儿去。
  隋禹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正好在餐厅,还没等到她开口说话,他就抢先说道:“我在万达这边儿的店里,你要过来吃饭吗?”
  钟念刚巧也在万达附近,她立马点头:“我五分钟就到。”
  “行嘞,那我在这儿等你。”
  钟念笑着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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