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记得你最爱吃红提了,这是我让李婶提前洗好的,你带到学校和同学们分着吃。”
看着保鲜盒里还泛着水珠的红提,谢正初脚步一顿,脑海里顿时浮现起童凝拎着保鲜袋笑得灿烂的模样,当时,她也是特意给他洗好了红提,这个小傻/瓜,是什么时候记得他所有的喜好的呢?
“正初?李叔已经在院子里等你了。”
谢正初有些恍惚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距,看着周珊疑问的笑脸,他闭了闭眼,攥紧了手上的红提,转身出了客厅。
“李婶,你说正初是不是瘦了?” 看着儿子瘦削挺拔的背影,周珊忧虑的皱了皱眉。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李婶,你以后记得多给他炖点滋补的补品好好补补啊。”
主家发话了,李婶连忙点着头应了。
准备回屋休息的周珊经过餐桌时,看着被谢正初刻意折叠起来的报纸,心中一动,“等一下!”
“李婶,你帮我把报纸拿上,我一会看看。”
宋如梅死了,谢崎也即将再次入狱,这一次有了傅家和他暗自的推波助澜,谢崎这辈子都别想在离开监狱半步,如果再算上被清查的黎家,一个死刑也是有可能的。
终于完成了复仇,然而谢正初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甚至,他被更深更重的空虚包围了。
谢正初状似无意的摸了摸口袋,幽蓝澄澈的蓝色液体装在一个指节大小的玻璃瓶里,摸着熟悉的凸起,谢正初抿了抿唇,作为一个有钱有人脉有自由的富二代,他想要弄到一点蓝色妖姬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风景,他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手下冰凉的玻璃瓶,今天是数学省赛的集训,童凝是一定会来的。
似乎是感念那天他赶去救援,童凝对他不再像昔日那样冷漠,偶尔在走廊上相遇时也会点头致意。然而越是这样,谢正初的心就越痛。
她不爱他了。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温柔雀跃,只剩下淡淡的寒暄。如果是昔日的冷漠还能让他感到一点童凝对往事的在意,那么如今的释然无疑是在提醒他,他在童凝生命里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也消失了。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会隐隐后悔,如果那一天他答应了谢崎,那么童凝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虽然他很快就会唾弃自己罪恶的想法,然而心底的阴霾却伴随着空洞不断的滋生。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从黑市上买了一点蓝色妖姬。
谢崎说,只要一点点,童凝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谢正初。”
谢正初手一抖,状似无意的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瓶,沉默着回过头。
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的童凝今天没有穿校服,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傅宇一脸不舍的紧紧扣着童凝的手,两人低语了几句,傅宇似乎烦躁的啧了一声,抬眼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关上车门离开。
目送着傅宇的车渐渐走远,童凝扭过头,对着谢正初挥了挥手。
看着少年逆光下越/发深刻的侧脸和眼下明显的青黑,童凝眯了眯眼,谢正初的最后一朵花迟迟不能填上,甚至第八朵有时还会若隐若现的明灭不定,穿越过这么多小世界,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想到这,童凝微微蹙了蹙眉,面上却满是温柔的笑意,“好巧。”
目睹了两人耳鬓斯磨的谢正初攥紧了手指,突然就笑了,“童凝,今天下午放学,你有没有空?”
第100章 针锋相对
童凝歪了歪头,“我要去医院陪傅宇自习啦, 你有什么事吗?
谢正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停顿了片刻,刻意放慢了步调和童凝并肩而行, “没,没什么, 只是想问问你比赛准备的怎么样而已。”
“不过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宋老大都说你很有希望加入国家集训队。”
说话间,谢正初仿佛有变成了昔日那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少年, 童凝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跟着谢正初上了楼梯,“没有没有,你才是总考第一名那个呢。”
进了教室, 主管数学竞赛的教练宋老大给大家发了厚厚一沓试卷, 走到童凝和谢正初面前时, 他额外多发了一套试卷。
“你们两个是学校重点培养的苗子,今天就按照赛程要求考两场,上午一场, 下午一场。一共九个小时, 有没有问题?”
谢正初点了点头,接过试卷写了起来。
童凝算了算时间, 犹豫的举起了手, “宋老师, 我先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声行吗?”
听着家里人三个字, 谢正初握紧了手中的签字笔,藏在额发后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
对她来说,傅宇已经是家人了吗?
听说童凝今天不能来了,傅宇自然是万般郁闷,面对男朋友的变相撒娇 ,童凝也只好柔声哄劝,更是因此许下不少不平等条约。
看着宋老大不怒自威的胖脸,已经耽误了快半刻钟的童凝也不敢再多聊,挂了电话就轻手轻脚的回了教室。
考完上午的四个半小时,集训队的其他同学都走了。放心两位得意门生的宋老大也回了办公室改试卷,偌大的教室里顿时只剩下童凝和谢正初沙沙的笔触声。
做完下午的试题,已经将近六点了。宋老大收了试卷就急匆匆的回家了,童凝刚收好书包,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闪电在黑沉沉的乌云里游走,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一瞬间就暗了下来,伴随着狂风,梧桐树的枝叶哗啦啦的摇摆了起来。
童凝放下书包把教室里的窗户关了起来,“你带伞了吗?”
谢正初慢条斯理的整了整白衬衫的袖口,摇了摇头。“我们家司机一会回来接我,要不要他顺道送你回去?”
童凝咬了咬唇,“好吧,麻烦你了。”
听着她言语间的客气,谢正初眉间顿时多了几分不虞,他刚想说话,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周珊。
他修长的手指犹疑的在接听键上摩挲了片刻,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正初,宋如梅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谢正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童凝,转身出了教室,“妈?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周珊叹了口气,“妈只是问问,因为妈不希望你再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你懂吗?。”
谢正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洁净修长的手指,淡淡回道:“扯上关系?我只是把真/相透露给被她蒙蔽的人而已。”
周珊有些喘不过气,心里满是自责,“那谢崎呢?他进监狱不会也是……”
谢正初扯了扯嘴角,“妈,这些人不过是恶人有恶报罢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就别想了。”
“正初,宋如梅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谢崎还在监狱里,你能不能答应妈妈,别再插手了?”
谢正初握紧了手中电话,第一次对周珊发起了火,“他都那样对你了,难道你还放不下他吗?”
周珊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他毕竟是你爸爸,你可以恨他,但是,你不能亲手弑父啊。迷失在仇恨里,不仅伤人,更会伤己。”
谢正初心中顿时满是从未有过的心灰,“如果不是你的纵身一跳,我也不会迷失在仇恨里……”
就连妈妈,都不理解他。
谢正初神情恍惚的进了屋,举着电话的童凝略带歉意的对他笑了笑,“是你们家人来接你了吗?傅宇刚刚打电话说要来接我,要不你先走吧。”
看着童凝唇边的笑涡,谢正初藏在额发后的黑眸里泛起了诡谲的漩涡,他低低的笑了几声,反手关上了门。
“童凝,你还爱我吗?”
似乎是出于纤细神经特有的敏感,童凝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谢正初,你怎么了?”
谢正初抬起了头,手机还在嗡嗡震动,他烦躁的关了手机,大步上前夺过了童凝握在手中的手机。
“每一次你和傅宇成双成对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里都在不停流血。”
“童凝我真的好后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谢正初随手将童凝的手机扔到了身后,“是,我承认我做错了,错误的报复了你,伤害了你。但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弥补了!”
看着他仿佛困兽一般赤红的双目,童凝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晚你不顾一切的去救我,我很感激。但是谢正初,覆水难收,更何况,我已经爱上傅宇了。”
“你放手吧,在这样执着下去,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够了!”
谢正初打断了童凝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指节大小的玻璃瓶,“得不到你的心,至少我还可以得到你的人。”
看着那熟悉的蓝色液体,童凝后背一紧,难以置信的看向谢正初,“这不是谢崎的……”
“没错,这是谢崎想要给你注射的蓝色妖姬。”
“那晚,其实我早就到了,谢崎向我建议,把这个注射给你,他说这样你就永远都离不开我了。”
谢正初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当时我犹豫了,但童凝我后悔了。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傅宇幸福?我做不到。”
“你要给我注射吗?”
童凝背靠着墙壁,清澈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谢正初,豆大的雨珠在她身畔的玻璃窗上划落阵阵水迹,仿佛是谁的泪痕。
“你已经伤害过我一次了,谢正初,你现在要伤害我第二次吗?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占有我?”
谢正初有些难以直视她清冽的眸光,他侧了侧头,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玻璃瓶,
“对,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说过吗?你喜欢的那个温柔的谢正初只是假象。真实的我,就是这么卑劣和不择手段。”
童凝抿了抿唇,突然将莹白的手臂伸到了谢正初眼前,“你扎吧。”
宽敞的剧院里,天鹅绒垂幔前烛光摇曳,面目扭曲狰狞的魅影一把推倒了身穿白纱的克莉丝汀,“做出你的选择吧。”
面对恋人的生死和嫁给魅影这样二选一的抉择,克莉丝汀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她哼唱着:“黑暗中可怜的造物,你曾经历何等人生,主赐我勇气告诉你,你并不孤单。” 双手捧起了魅影的脸吻了上去。
一瞬间,急促的管弦乐伴着鼓点在剧院中响起,听着磅礴震撼的主旋律,谢正初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身畔的童凝。
仿佛若有所觉一般,童凝恰好侧过脸和他四目相对,《The Point of No Return》阴郁绝望的曲调在他们身边萦绕盘旋,看着童凝震颤的羽睫,谢正初的心里压抑苦涩中又带着一点甜。
那一天,她就像克莉丝汀一样,握住了他的手。
“你扎吧。”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吓得倒退了几步,然而童凝却不依不挠的步步紧逼,
“看,你犹豫了。谢正初,你不会伤害我的。”
“我曾经说,我爱的那个善良的谢正初只是假象,但是当你那天来救我时我就知道,他一直都在,我曾经爱过的那个善良的少年,他一直都在。”
“这只是你的狡辩罢了,你想拖延时间对不对?”谢正初不肯承认内心的悸动,抗拒的侧过脸,紧绷着下颌刻意出言刺痛童凝。
然而童凝却搭住了他的膀,“你本来可以徐徐图之的对付谢崎,然而那天晚上你却冒着生命危险去城郊救我,这就够了。”
谢正初闭上了眼睛,声线里藏着脆弱,“可是我动摇了,差一点……”
“可是你没有。”童凝圆睁的杏眼里满是笃定,“虽然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但是谢正初,我原谅你了。”
咔嚓一声,谢正初攥在手心的玻璃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被克莉丝汀的爱折服的魅影抬手放克莉丝汀和拉乌尔离开,一个人寂寞的唱着“It\'s over now……” 孤独的走向了王座。
直到多年以后,克莉丝汀的墓碑前摆着一支系着黑丝带的玫瑰花,他依然没有忘记她。
走出美琪剧院,纽约西44街上依旧人流如织,骑着骏马的骑警吹着口哨指挥着交通。童凝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耀眼的阳光,“我得走了,你呢?回酒店吗?”
他们是来美国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谢正初和童凝双双拿到了金牌,闭幕典礼结束后,全队还有为期半周的论坛活动,然而童凝要急着赶回国看傅宇篮球联赛的决赛,因此独自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国。
身处喧哗热闹的异国他乡,谢正初抿了抿唇,抬手从身后拿出来一支玫瑰花,这是他刚刚在剧院门口买的纪念品,和魅影留在克莉丝汀墓前的玫瑰花一模一样。
“送给你。”
看着系着黑丝带的玫瑰,童凝眨了眨眼睛,笑着接了过来,“是纪念品吗?真的和剧里面的一样诶。”